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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再见

    原本我是一个比较安静的美男子,之所以在班里风生水起,还是因为一次班会上,小白第一次唱了他那首激昂的《挪威的森林》。为了和他死磕,我才彻底把自己给拼了,手握拖把当作麦克风,唱了我在班里的成名曲,来自黑豹乐队的《无地自容》: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相遇相识相互琢磨,人潮人海中,是你是我,装作正派面带笑容,不必过份多说,自已清楚,你我到底想要作些什么,不必在乎许多,更不必难过,总究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人潮人海中,又看到你,一样迷人一样美丽,慢慢的放松,慢慢的抛弃,同样仍是并不在意,不必过份多说,自已清楚,你我到底想要作些什么,不必在乎许多,更不必难过,总究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带着这首歌中的激昂情绪,我们走进了紧张的高考考场。
    我校作为高考考点,提前一天就把各班考场布置妥当。每班多少名考生,每排每列多少个座位,都严格按照上级指示完成。桌洞里绝不允许有任何东西,而且必须背朝考生,桌角贴着号码。完事后,所有人离开教学楼,正式封闭考场。
    考前,我和陆风华单独在操场旁聊了一会儿,算是善始善终吧。
    我们原本应该是好哥们的,没想到最后喜欢上了同一个女生,爱上了同一件事情。只是,他在爱情中败给了我,在这件事情上也败给了我。如果他不认我这个朋友,我完全是心甘情愿接受的。
    可他选择了原谅。
    好在,他后来不再坚持写诗歌,改为热爱生物学,他准备当一名医生,报考医大。
    “陆风华,以后我们还会是朋友吧?”
    “当然!我们永远是朋友。一辈子的朋友。那天酒桌上不是都了了吗?我们之间,不再谁欠谁。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一切自有天命。我只是对你这个朋友有些不服气。如果以后还有什么要较量的,我可再不会手软了哦!”
    说完,我们呵呵一笑。
    整个高考,都比较顺利,只是那几天温度闷热,让人有些不舒服。
    考英语的时候,我甚至有些头晕,然后开始心烦意乱。监考老师过来询问,我说有点不舒服。她让我坚持一下。我最后还是坚持考完了那场。
    巧合的是,李曼文也在英语那场考试中出现不适。之后我们交流,说那是上天的安排,我们根本就是天生一对。
    不过那段时间,我一直没有夏菡的消息,因为我们考场离得远,所以也不知道她考的怎么样。
    考完试,我们就疯玩了几天。
    我们都去毛毛家汇合,又去玩了电玩机,然后到他家小区篮球场投篮。
    袁梦琪说因为有女生,就玩定点投篮。
    毛毛说:“定点投篮谁都玩不过伟哥!”
    李曼文说:“是啊,他投三分变态准!”
    十五君一脸坏笑:“伟哥,你果然是个神枪手,不知道那方面你是不是也很行。”
    女生们纷纷沉下头,我们男生哈哈大笑。
    毛毛说:“那必须的啊!是不是,李姐?”
    李曼文红了脸白了他一眼。“滚蛋!”
    说话间,毛毛投的球滚到了袁梦琪面前,袁梦琪没想投,就扔还给了毛毛,结果毛毛感到有些尴尬,以为她会直接投篮就避开了。这结局就像他们俩人的爱情,就那样失之交臂。篮球弹到毛毛屁股上,也仿佛在他们的爱情中给了毛毛一巴掌。
    毛毛冲袁梦琪尴尬的笑笑。
    袁梦琪说:“我本来要传给你的,结果你转身了。没事吧?”
    毛毛说:“没事。没想到你劲真小,我以为什么昆虫撞我屁股上了呢!”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李曼文说:“那得多大一只虫子啊,还不把你什么给吃了!”
    结果十五君又是补一刀。“毛毛屁股一点肉没有,而且还是酸的!”
    毛毛有点不高兴。“你屁股什么味啊?”
    袁梦琪接茬说:“臭的。”
    我们又是大笑。
    十五君说:“你闻过?”这意思有点羞辱袁梦琪。
    袁梦琪说:“不用闻,猜的,屁如其人,你就是。”
    这次轮到毛毛哈哈大笑了。
    我说:“你们俩真跟小夫妻似的,两张嘴把十五君逗得团团转。”
    十五君也算找回了一点面子。“伟哥,你说话就是公道!”
    李曼文不想袁梦琪她们待会再转而攻击我,便说:“你们饿不饿啊,要不去吃饭吧!”
    路上,毛毛说:“要不把邵志泽也叫出来吧!”
    十五君说:“够呛!他妈最近管的特严,谁叫都不让他出门。”
    袁梦琪好奇问:“干嘛啊,关禁闭?”
    十五君说:“差不多。”
    结果毛毛给邵志泽打电话,果然无人接听,便没再理会这事。
    李曼文说:“叫姜瑶吗?”
    我看袁梦琪看了李曼文一眼,意思好像不大乐意。
    结果又是十五君解围说:“你们不知道,姜瑶两姐妹去欧洲旅游了,得半个月后才回来呢。”
    毛毛说:“我靠,这么幸福!”
    十五君说:“简直他妈幸福死了!我本来还想勾搭勾搭她妹妹呢,那天我见着她男朋友了。”
    袁梦琪忙八卦说:“长得帅吗?”
    十五君说:“帅到没觉得,就是五大三粗的,蓄着胡子,跟个艺术家似的,看上去还有点愣头青似的。”
    李曼文说:“你跟他说话了吗?”
    十五君说:“说了一两句,感觉他人倒是不错,比他长相温柔多了。”
    袁梦琪说:“十五君,咱们班有你喜欢的吗?”
    李曼文也说:“就是,十五君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是不是眼光特高?”
    在这方面,毛毛似乎知道点什么,也是十五君警惕性高,知道毛毛一定会爆料他,他忙堵住毛毛的嘴。“毛毛,我可知道你那事哦!”
    李曼文说:“什么啊!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难道说……”
    毛毛终于憋不住了。“为了证明我的清白,看来我得背叛朋友了。告诉你们吧,其实十五君喜欢的是……”
    不容毛毛把话说完,十五君就开始追逐他,两个人绕着附近街道跑了好几分钟,最后又都气喘吁吁跑回来,毛毛终于用最后一口气弱弱的说:“方妍姗!”
    因为他实在累的够呛,又得提防身后的十五君偷袭,所以我们都没听太清,以为他说的是方文山。
    方文山?我一想,那不是周杰伦的御用作词人吗?难道是他们刚才看见方文山了?不可能啊,就这穷乡僻壤的,方文山不远万里来这干嘛啊?所以,一定是我们听错了。然后我才记起方妍姗那个丫头。
    “方妍姗?”袁梦琪简直感到不可思议。
    “她其实挺漂亮的,大眼睛。”李曼文说。
    “十五君,你丫怎么没追她啊!高考结束那天,我看她跟吴俊豪他们在一起,而且吴俊豪跟她感觉挺亲密的,好像已经是那种关系了。”
    十五君听完有些失落。“我早就知道了。赶紧去吃饭吧,毛毛把我给跑饿了,我肚子都呱呱叫了!”
    李曼文说:“是啊。走,咱们赶紧去吃饭吧!”
    大概在高考成绩出来一周后,夏菡突然联系了我。她考得不是很好,约我出来聊天。
    我们在肯德基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促膝长谈。
    “你没事吧?”我安慰她说。
    “没事。考哪儿都一样。”
    “是第二志愿吗?”
    “嗯。”她点头。
    “在哪儿啊?”
    “浙江。”
    “那么远?”
    “是啊。”
    “你怎么想的,干嘛一个人跑那么远?”
    “反正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去哪儿不一样。”她有些生气的说。
    不久前,听王梦琪在班级q群里说夏菡和高健柏分手了,是高健柏提出来的。本来分分合合也吵了好几次架,以为永远分不开了,结果还是成了这样的结局。
    夏菡感觉自己被高健柏给玩了,她心里很是伤心,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去越远的地方越好。
    “你这是何苦,不是还有我们这群朋友吗?”我安慰她说。
    她扭头呆呆望向窗外,半天没说话。然后突然开口,又是一语惊人。“韦宸,如果你没有和李曼文好,会不会和我好?”
    “啊?”
    “我就是问问,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可能吧。”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但我心里,一直把她看作是女神。
    “这世上哪有可能的事情?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给我个痛快话,好吗?”
    “你怎么了?”
    “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说着,夏菡起身就要离开。因为她要经过我身旁,我下意识紧紧抱住了她。
    我们就那样久久僵持在那里。
    我后来才发现,她当时已经流下两行热泪,不知她是什么心情,但我想一定不太好。
    当我起身和她面对面的时候,她突然欠起脚尖,够到我的凉唇,我的全身立刻热血沸腾。
    那是我的初吻啊!
    就连李曼文,都没有和我发展到那个地步。
    那之后,我们就好上了。
    我和夏菡好了的事情,一直没有勇气告诉李曼文,所以我都是两边互相隐瞒着。好几次,李曼文都发觉我不对劲,问我最近怎么了,好像老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都说没有。她便也没继续追问。
    可我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夏菡跟李曼文说了我们的事。
    我清楚记得那天是个阴雨天,天气预报说部分地区有中到小雨,所以我出门的时候,我妈叮嘱我带上雨伞。
    突然接到李曼文的电话,我很是诧异,可我还是赴了约。
    一见到李曼文,那种不祥的预感就扑面而来。我大概想到会是件坏事情,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件事。
    李曼文阴着脸,连看都不看我说:“你和她好了?”
    “啊?”我开始还没听明白,想她应该不会知道啊。
    “我们昨天见面了。她打电话约的我。我们聊了三个小时。其中两个半小时在深深的沉默,就像现在,我面对你,也是除了沉默,再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着,李曼文就哭了。
    她大概哭过好多次了,我看她双眼都是红的。可我又能安慰她什么呢?事已至此,我们必须坦白面对。
    “对不起。”
    “你不用,”她急忙伸出手示意我住嘴,另一只手攥着纸巾抹去眼角的泪水。“我受不起。”
    “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啊!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生气?”
    “是。我没资格……”
    她又打住我说:“你一点没有……”
    我们沉默了几分钟。她又开口说:“你们好多久了?不是早就好上了吧?”
    “没有。最近的事情。她和高健柏分手了。”
    “所以你就趁虚而入?还是说,你早就等着这一天呢?”
    “我……不知道该怎样跟你表达。但是我想说,我真的对不起,很多事情都超出了我们的意料。我也是到现在还没醒悟过来。”
    “那你还打算一直装糊涂下去吗?一直到喜欢上第三个女人吗?”
    “我……”
    “你其实什么都不用说。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我不是曾经说过吗,我只是把你当作一个普通男人去爱,你早晚会爱上别人。我知道,这不怪你。我也不难受,只是有些难以自拔,情绪宣泄出来就好了。韦宸,我不后悔爱上你,咱们好聚好散吧!”
    “李曼文……”
    说着,李曼文也是起身,也同样要经由我,可我没有像上次一样抱住她,而是紧紧拉住了她的手。
    我是真心舍不得她就这样离开我。
    “你瞧,我以为你至少会抱我一下。听说上次,在同样的位置,你是紧紧抱住了她,然后她吻了你。你不抱我,我不怪你,我也不稀罕。不过,我可以给你个特权,让你亲我一口,算作咱俩分手仪式里的一个环节。”
    我看着那样的李曼文,完全懵了。我想过,她知道这一切后可能会大哭大闹,可能会冷漠决绝,也可能会突然消失,可我怎么也搞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她吓到我了。
    她这个样子让我很是担心。
    2014年,我因为创作《北京不眠夜》陷得太深,无法从角色中抽离出来,最后不幸被诊断为精神分裂。我每天需要靠大把的白药片为维持正常的生活。
    那段时间,我爸妈一直问我,你觉得自己正常吗?因为我总是和他们提起《北京不眠夜》那本书里的事情,而我每次都会坚定不移的说自己是正常的。
    当然,因为精神病患者都会像我这样说。
    有人说,一旦你进了精神病院,任凭你是多么健康的人,都无法说清你到底正常与否。
    所幸,我没有疯到那步田地。
    我是个非著名的青年作家,写着一些不为人知,但很感动自己的作品。我想象着,当有一天自己也有许多忠实粉丝的时候,该是怎样的一副样子?
    慢慢的,我开始分不清真实与幻觉。我每天像个幽灵一样晃荡在大街上,连警察都会觉得我可疑,问我住在哪里,你们那儿的村书记是谁,你在哪儿上班,你叫什么名字,你爸是谁,身份证带了没有……一连串的问题,让我觉得自己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嫌疑人。
    我又去了我心情不好时想一个人静一静的地方。
    我优哉游哉走在空旷的铁轨上,可内心却是沉重的。
    那天,也是一直阴沉着天,突然下起淅沥沥的小雨,在雨中,我仿佛看见远处走来一个狼狈不堪的女人。
    她是搭乘火车从很远的地方跑回来的。
    她就是夏菡。
    2015年,服药三个月后,我的病情逐渐趋于稳定,我又开始回忆往昔,想起高中那段沁凉如雨的时光,忍不住,将那段有些伤感,有些感动的日子记录下来。
    回到眼前,李曼文甩开了我的手,冷漠而决绝的离开。
    我没有追上去。因为我知道,我们已经没有明天了。
    回家以后,我躺在床上想事情,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的是黑豹乐队的《无地自容》,歌中唱到:
    不再相信,相信什么道理,人们已是如此冷漠,不再回忆,回忆什么过去,现在不是从前的我,曾感到过寂寞,也曾被别人冷落,却从未有感觉,我无地自容……
    我还喜欢黑豹乐队那首《don't break my heart》,尤其它的歌词,写得特别好,它总会让我想起李曼文的摘抄本:
    也许是我不懂的事太多,也许是我的错,也许一切已是慢慢的错过,也许不必再说,从未想过你我会这样结束,心中没有把握,只是记得你我彼此的承诺,一次次的冲动,don't break my heart,再次温柔,不愿看到你那保持的沉默,独自等待,默默承受,喜悦总是出现在我梦中,你所拥有的是你的身体,诱人的美丽,我所拥有的是我的记忆,美妙的感觉……
    心竟如此难过。
    写完这本书的那天晚上,我梦见了夏菡。她穿着一身漂亮的碎花裙出现在我面前。她好像一位优雅的留学生。她一步步向我走来,最后我们面对面站着。她朝我灿烂的微笑,说你好。我以为她在跟我打招呼,可不容我开口,她就转身走掉了。
    第二天醒来,我突然明白了,有时候,“你好”就是“再见”的意思。
    所以,我想说:你好,实验!
    你好,十八岁的青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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