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去,找两个男倌过来,”晏南天盯着云昭,“当着你我的面,让他们与温暖暖行云雨事,这样,阿昭总能对我放心了?”
    他唇角轻扯,笑容凉薄疯狂。
    云昭惊呆:“……晏南天你疯啦?”
    晏南天笑:“对,我是疯了!”
    “不——”
    西殿门前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云昭与晏南天回眸望去,只见温暖暖攥着门框,紧紧咬住唇,眼睛红得像个兔子。
    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殿下!你不能这样对我!云昭!你好狠毒的心肠!”
    云昭:“?”
    还能这么强行扣黑锅?
    温暖暖喊道:“湘阳秀分明就是自己作恶不成,搬起石头反砸了自己的脚!她的死跟我娘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这样报复我!”
    云昭怔忡:“什么?”
    温暖暖大声叫嚷:“你大舅舅投毒害人被问斩!你娘因妒生恨,往我娘杯中下毒,不曾想自己竟喝了那杯茶!你们这一家子心肠歹毒,害人不成反累己,湘阳氏覆灭就是活该!你还有脸怪罪别人!”
    云昭望向晏南天,迷茫问:“真的假的啊?”
    好奇怪,温暖暖说的这些,好像……都是真的?
    但却有股子说不出的奇怪……
    晏南天叹了口气:“是真的。我怕你伤心,本想迟一点再慢慢告诉你。阿昭,大舅犯错,证据确凿。岳母她,行事实在是太冲动。”
    他抬手替她拍背顺气。
    另一只手轻轻在身后一挥,立刻便有人封了温暖暖的口,将她拖回西殿,锁上了门。
    晏南天覆向云昭耳畔:“呼吸,深呼吸。阿昭你听我说,方才我见温暖暖,只是为了说服她们母女,不要嚷嚷岳母投毒的事情,只当岳母是病故,这样不损声名,明白吗?”
    云昭皱了皱眉。
    他将嗓音放得极其温柔:“我知道阿昭难过,一时缓不过来。不着急,我会一直陪着你,让我好好陪着你。阿昭,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好不好?”
    “不可能。”云昭下意识呢喃,“我都还没有感觉很难受,分明还可以忍,阿娘怎么会死?不对,一定不对。”
    晏南天只当她伤心糊涂了,将她轻轻揽向怀中,温声在她耳畔道:“阿昭想哭的话,只管抱着我哭。此刻该知道是冤枉我了?我没有二心,只有阿昭一个,不伤心了,好不好?”
    云昭定定抬头看他。
    “晏南天。”她一字一顿,“你难道以为,与你睡别的女人相比,我亲人死了,竟能够……不伤心?”
    她微微蹙眉,仿佛难以置信,又仿佛有些好笑。
    他的眸色有些受伤:“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啊,原来我只是死了娘亲,他居然没睡别的女人呢。”云昭笑出声,“怎么,我应该很庆幸,应该很欢喜?”
    “阿昭,”他垂眸看她,“我知道你难过。拿我出气,伤我,都没关系。你只不伤自己就好。我会一直在身边陪着你。”
    云昭感受着喉咙的火烧火燎,无比庆幸自己今日一口水都没有喝过。
    她虽然记忆错乱,分不清今夕何夕,但阿娘的生死,一定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她绝无可能弄错!
    虽然不知原因,但她十分确定,只要自己没渴死,阿娘她也绝对不会死。
    她似乎也可以确定,晏南天这种优柔寡断、与旁人牵扯不清的男人,一定不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她明明就该有那么大的一个完美夫君。
    云昭猛地推开晏南天。
    她踉跄倒退,感受着胸腔中炽沸的火,大声冲他道:“你以为你勾结旁人害我至亲,我还能心甘情愿困在你身边?晏南天,你做的什么春秋大梦!”
    晏南天瞳仁微震。
    他确实要灭湘阳,他确实顺水推舟,他确实明知严娇要害湘阳秀却放任自流。
    但她绝不可能会知道他有这样的心。
    此刻她一定只是气性上头,在迁怒他。
    他可以安抚她,哄好她,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将她彻彻底底收进自己的怀抱。
    “阿昭……”晏南天上前一步,“你冷静听我说,好不好?”
    云昭嘶哑大笑:“你的黄梁美梦,该醒醒了!”
    “轰隆——”
    一道晴天霹雳,划破虚幻时空。
    【黄梁梦醒】
    云昭踉跄后退一步。
    一双冰冷坚硬的大手轻轻扶了下她的肩头。
    云昭思绪仍旧错乱恍惚。
    她一抬眼便看见了晏南天。
    他距离仙宿女尸比她更近,此刻他那双桃花眼里仍然带着黄梁梦中的情绪——虚伪、温柔,趁人之危。
    “晏南天!”云昭冷笑出声,“原来你的黄梁美梦,竟是我亲族死绝,任你鱼肉!”
    她懒得再多看他一眼,重重将脸偏向一边。
    扶着她双肩的鬼神略微俯身,正打算凑到她耳畔说话。
    云昭一偏头,天人般完美的侧颜便恰好撞入她视野。
    这一霎冲击,堪称毁天灭地。
    云昭心口一震,瞳仁颤抖,喃喃出声:“找到你啦,我的命中注定。”
    第52章 债多不愁
    云昭记忆混乱,心绪翻沸。
    晏南天的黄梁美梦于她而言,正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噩梦。
    惊闻阿娘出事的恐惧感仍然萦绕在胸间,恍惚回过神,思绪虽未彻底清明,周身已涌遍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便在这大悲大喜、脱力颤抖的瞬间,她看到了鬼神惊为天人的脸。
    怔忡之间,她似乎张口对他说了句什么话……
    扶在她右边肩膀上的那只冰冷大手缓缓松开。
    下一瞬,云昭被摁住了脑袋。
    这个鬼神,指骨那么硬,下手又重。
    她一时竟分不清他是抚了抚她的头,还是准备把她的脑袋当成青瓜捏碎。
    他从她身后俯身探出,脸搁在她耳侧,呼吸似有若无,冰冰凉凉。
    他微虚黑眸望着前方,骨相惊绝的侧颜上,慢慢勾出一个笑。
    “矜持点,媳妇。”
    清冷玉质的嗓音落入她耳畔。
    他的语气颇有几分无奈——好像在烦恼媳妇不分场合对他瞎表白。
    薄而精致的唇角继续往上方扬起些许,姿态矜傲得不得了。
    云昭呆呆看着这位近在咫尺的绝世美男子。
    好想再啄他一次。
    啄他的嘴。
    “阿昭,”身旁忽然传来晏南天的声音,“请听我一句解释。”
    他提步上前,想拉她的手。
    云昭正在啄与不啄之间反复横跳。
    气氛被打破。
    东方敛表情消失,瞥过冰冷淡漠一眼。
    旁人见不到这鬼神,但在那一霎,晏南天本能寒毛倒竖,手指微顿,只擦着云昭的袖边划过。
    云昭冷冷回望。
    “大继储君,”她慢声道,“我与你之间,已无私话可说。往后公事公办,各凭本事。”
    大继为何叫大继,因为它承继了人皇太上的王朝与遗泽。
    她若叫他大继储君,他就得称她太上尊后。
    晏南天望着她,眸光微微地闪。
    这场梦于她而言是噩梦,但却是他不得不为的必经之路。
    她的眼神那么坚定倔强,看着这双眼睛,他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
    ‘昭啊,’他悲伤地想,‘你既知道我背负着什么,便该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有苦衷。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待我成为赢家,再与你说。’
    晏南天垂下眼睫,掩去眸色。
    “黄梁梦境是假非真,我已醒来。”他一边说,一边环顾四下,沉声喝问,“诸君,都醒了么?!”
    这一声蕴了修为的厉喝宛如惊雷,震醒了沉浸在梦中的众人。
    只见茧中诸人回过神来,个个惊魂不定,汗流浃背。
    空气中弥漫着干燥腐朽的霉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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