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脚步声终于停住，就在他们床头。
    暮辞原本是闭着眼睛的，只感觉有人伸手探了过来，像是要碰到他们两人了。
    暮辞猛地睁开眼，与此同时，他看清了进来的人，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妇女。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袄子。
    她的脑袋像是被人压扁了一半，血糊了她半张脸，头发乱糟糟的垂落下来，遮住了那半张血肉模糊的脸。
    暮辞大惊，扶青舟是背着院长的，他只看得到暮辞眼底的震惊，正要动作，却被暮辞在被子下的手压住了，另一只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院长轻笑了一声，说话温柔：“小辞不乖啊，怎么到点了不睡觉呢？扣一朵小红花。”
    院长说着，伸手探向暮辞。一股腐烂的味道，加一股血腥味袭来，暮辞屏住呼吸不再动，只见院长从他胸口用枯瘦的手取下一朵金属小红花，然后起身，给两人盖好被子。
    “要乖乖睡觉哦。”院长笑了笑：“晚睡的孩子身体不好。”
    她说罢，便躬着身子出去了，悄悄的带上了门。
    暮辞终于松开了扶青舟，对上他的眼睛。
    扶青舟担忧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暮辞微微摇头：“只是拿了一朵花走了，还给我们盖了被子，是我冲动了。”
    “好好睡觉吧，说不定一会他还会回来。”暮辞说：“明天再说。”
    第二日清晨，暮辞醒来时，他正缩在扶青舟的怀里，扶青舟整个人圈着他。
    这个姿势算不上舒服，两人都是这样侧着睡了一个晚上，手脚伸不开。
    暮辞抬眸，看着扶青舟的睡颜，大概只有他睡着了才显得这么的柔情。
    措不及防的，扶青舟睁开了眼睛，两人视线对上，暮辞看到了扶青舟眼中一晃而过的戏谑，慌乱起身：“白天了。”
    是的，白天了。
    他们两人下了床，白天不像晚上这么局促，他们可以看到整个福利院布置的格局。
    似乎没有晚上这样恐怖。原本雪白的墙壁上被孩子们用粉笔，用彩色颜料画满了，是一面独属于孩子们的创作世界。
    这些颜料上的色彩被阳光照射着，冲刷着，充满了童真。
    两人走到记录台前，那本昨夜血红的本子如今也变成了原来的白色，用黑色签字笔写着密密麻麻的话，叙述着那天发生的事。
    “十二月二十日冬，世界末日来的很突然，我将孩子们聚在一起，想要保护他们，这里的小孩都是无父无母，这么多年福利院靠着好心人才撑过了一年又一年，但是世界末日到来，谁又顾得上谁呢？还好，福利院还有很多粮食，孩子们也许还能撑住。”
    “二月九日，除夕，我将这里剩下的面粉包了饺子给孩子们，小洋说好久没吃肉了。可是我没办法，这里也没有肉给孩子们补充营养，现在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没有人联系我们，福利院好像与世隔绝了，我从楼上看去，街道也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三月二十七，晴。已经发生好几次地震了，孩子们或多或少的受了伤，没办法，只能简单的包扎一下。”
    暮辞看的眉头紧皱：“所以，这个院长是好人吗？”
    扶青舟摇了摇头：“也许吧。”
    暮辞翻了一下，这似乎是日记一样的，一页一篇，很短，记录着末世福利院发生的点点滴滴，从头到尾透着丧气。
    “叮，任务3，找到院长。”
    大厅的电视又显示出了新的任务，暮辞问：“去哪里找院长？除了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
    他突然想起来了，那院长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地震，”暮辞恍然大悟：“所以院长应该是因为地震被压在某个地方吧。”
    青天白日，并不会发生什么，两人便出去找。
    其实白天的福利院才能看出大概模样，也许是经历过地震的原因，很多地方都是残缺的，怪不得今天早上一醒来发现房间布满灰尘。
    两人分头找，暮辞路过院子，突然发现昨夜在储藏室看到的娃娃都整整齐齐的摆了出来，放在院子里晒太阳。
    他看了许久，直到扶青舟站在一个墙角，朝暮辞喊了一声：“找到了。”
    暮辞走过去，只见那瘫倒的废墟下露出了半只已经腐化成白骨的手，以及那件破破烂烂的墨绿色薄袄。
    扶青舟和暮辞俯下身，将上面的石块全部搬开，终于露出了院长的尸体。暮辞被噎了一下，喉咙有些酸。
    人已成白骨，头颅被石头压成了一个凹槽，她身下还护着一个更小的尸体，但同样也已经去世许久。
    暮辞深吸一口气，低着头没说话，他们将尸体搬了出来，和那些娃娃一起，放在院子里晒太阳。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使在人间
    扶青舟和暮辞在院里坐了许久，暮辞看着这个世界，半晌叹了口气：“为什么这群死去的孩子一直在这里，没有跟其他npc一样被传送到别的世界？”
    “暮辞，这是个关卡。”扶青舟靠着那些娃娃，说：“如果一直没有人来到这，他们就只能困在这方小小的庭院。福利院的小孩没有父母，他们从小就在这里，所以他们死去，灵魂无所依，只能困在这个院子里。”
    “你也许觉得，这很残酷。”扶青舟伸手搭在暮辞的手上：“但不管是哪个世界，都要遵循那个世界的规则，没有人能选择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