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是纵有千古,还是横有八荒,在这么一个时间,在这么一个地方,他愿意倾听她的所有,听她并不成熟的畅想,白芷都想为之流泪。
他很不一样,白芷心痒。
但她不该为他动容,她还有未完成的事。
如果他使的就是美人计,在不知不觉地俘获了她的人,那她如何对得起丹宁的百姓?
白芷跑得飞快,生怕被逮住了,然后被策反,她是一个字也不要听!
白芷跟着孩子们跑到了阁楼外面,是这荒凉宫殿中少数还没被烧燬的阁楼,阁楼上挂着被燻黑的牌匾。
“阿娘,什么字啊!”白霞问道。
“天禄阁!笨呀!这都不知道!”小小孟靖又开始装逼了,他对白芷和这几个孩子的态度越来越不好了。
白芷刚想打断,却听见建筑里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她不禁回头问孟瑛,“里面有人?”
孟瑛浅笑着点头,“嗯,进去看看?”
白芷有些好奇,牵着孩子们在门口张望,阁楼一楼中间的场地是空的,摆着桌椅板凳,中间却留出了一条道,约莫十来个书生模样的学子分列在两边。
白芷听明白了,他们在辩论或是研讨,议题还很宏大。
“张兄,你别说什么投靠北辰的话,我今天就问你,北辰人野性未除,你的策论对他们来说就是放屁!”
“李兄!你别急眼!别说北辰,你现在就算有能拯救天下的策论,献给南辰皇帝,他又能用你?”
“辰国本就该一体,你现在说不接受北辰的势力,这不就是分裂吗?”
“早都分裂了!依在下之言,北辰只能用打的,把他们打怕,怕到消亡!”
“朱兄贵族出身,何不食肉糜呀!火焰烧的是柴火,打仗烧的是人命!八年了!八年的乱世!人都死光了!我坚决反对!”
……
双方都急了眼,你来我往,势均力敌。
尽管有些观点白芷不敢苟同,但白芷听得动容。古往今来,不管什么时代,都有人在为天下操心。
尽管他们不是战场上拼杀的士兵,但唇枪舌剑,唾沫横飞,他们都想找出一条解决之道。
白芷听得正精彩,孟瑛忽然拉着她推门而入,众人齐刷刷的朝一行人看来。
他们见着孟瑛,竟全是震惊,有人开始带头行礼,“宁王殿下,你可算活过来了!”
孟瑛朝他们抬手,“诸位不必多礼,一切如常便是。”
“没想到竟是真的,之前传闻宁王殿下活过来了,我们还以为是梅家作的势!”竟有人开始抹起了眼泪。
孟瑛笑笑,“既然本王活了过来,你们刚才的议题就不用辩了,我们来辩点其他的!”
“好呀!还想和殿下一决高下!”
孟瑛摇头,“本王就不参与了!”
众人皆有些遗憾表情,孟瑛却拉起白芷的手,“不知夫人可愿与他们辩上一辩!”
白芷为难的皱起了眉,“我……你还没说辩题呢?”
“也是!是飒兰疏忽,那今日的辩题就是,女子可否为官?”
伴随着孟瑛这句话出口,白芷的瞳孔不断收缩,“辩,必须辩!”
不争馒头争口气,她自然是选择了正方。
经过孟瑛抛砖引玉的开场白后,白芷开始了自己的发言,“敢问诸位,做官有什么要求呢?私以为,学识渊博算其一,为人清正算其二,勤勉上进算其三,为民请命算其四,要求或许有许多,但其中没有哪一条,是女子做不到的?”
“如果一个女子同男子一样,在幼时就与男子接受同等的教育,那她长大后,加上自己的聪慧,入朝为官未尝不可!”
白芷刚一说完,就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我们做一件事不能光看这件事能不能做,而要去想这件事的害处,以及能不能长久。敢问姑娘,若官场上真有女官,如何避免权色皮肉交易?”
这人还挺犀利的,白芷绞尽脑汁思考了一秒,立即怼了回去,“公子为何只谈权色交易,不谈权财交易?”
“即使没有女官,官场上蝇营狗苟的事情也不少见,终归是这为官的人管不住自己的欲望,今日我花钱去诱惑一个人,和用皮肉诱惑一个人,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既然没有区别,那钱财礼金可以存于官场,女子怎么就不可以存于官场?”
“姑娘说得很对!”有男子站起来,站在白芷身旁,支持白芷论调,“不管世间诱惑有多少,做官的人当克己复礼,修身养性!不能起了贪念,就怪给钱财,起了欲念,就将责任归咎于女子!”
反方:“那在下继续问,女子生来就与男子不一样,就好比在下与夫人同时遇见了一个需要被山匪欺辱的女子,在下想的是救下这女子,然后会想此处为何会有山匪,官府为何不剿匪,我该如何促使官府剿匪,在下甚至能想到剿匪的路线。可我的夫人却只有一个想法,她会问我会不会对这女子移情别恋!”
这话让这大殿鬨堂大笑。
“男人与女人天生就有不同!如何将女子放在官位上,让她去为万民考虑?”
白芷:“兄台此言差矣,并非天生!这是被教化的结果!”
“假设一个女子从小就被教育要记下山地路线才能得到糖吃,而不是绣完女红得到奖励,那这个女子就会去记山地路线。假设还是这个女孩子,她从小被教育要做官才能有饭吃,而不是嫁人才有饭吃,那这女子所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做官,而不是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