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帝老头,待她极好,从家族覆灭开始,景德帝和梅姐姐都在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她。
有多小心翼翼呢?
梅姐姐去世后的十几年里,这老头也一如既往地与太后周全,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只为了能平安把她送出宫去。
所以她自愿与他共担风雨,不只是为了复仇,还为了能陪在他身边。
外人看来他或许是个无能的皇帝。
但是双有亲近的人知道,他这一生过得有多苦。
游珍珍不能忍受梅伯阳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皇权,她一点也忍不了!
既然梅伯阳不让她拔掉匕首,她便狠狠的插了进去,她甚至能听到刀尖刺进血肉那黏腻的声音。
那便一起死吧!
终是匕首嵌入得太深,梅伯阳吃痛闷哼一声,手掌用力,阻止了匕首的继续深入。
现在游珍珍的手不能退也不能进,唇齿间还在被人不断地掠夺。
一点小伤而已,梅伯阳压根就不在乎。
他更疯狂了!
周围的将领都在起鬨,一阵一阵的吼声像是在加油助威,没有人管游珍珍的死活。
游珍珍觉得自己眼泪都流乾了。
为什么他还不醒!为什么孟瑛要死啊!为什么要扔下这一堆烂摊子给她!
绝望至极,忽的传来嘹亮的声音,“梅公到——”
梅公白发白须,嵴背已经佝偻,身高缩了水,却是精神矍铄,他背着手,蹬着个外八字的脚,极速步入大殿。
梅伯阳听到爹来了,也立即放开了游珍珍,一把拔出了插在胸膛的匕首,血噗噗的冒着,他也不管不顾。
游珍珍则是躲到了帘子后,背对着景德帝,一下一下地擦着嘴唇,她使了很大的劲,像是要蹭掉那一层皮,屈辱的眼泪哗哗的流着,整个唇周被蹭得通红。
梅公身边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是景德帝和游珍珍的小皇子,孟熙。
身后的妇人还抱着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是孟瑛和白芷的孩子,孟靖。
梅公一个小老头子走起路来像是踩着风,不过在短短几瞬之间,就已经站在了梅伯阳面前。
猝不及防,哗一个大嘴巴子就扇了过去。
“爹……”梅伯阳刚才有多桀骜,现在就有多乖顺。
哗的又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来。
一边一巴掌,梅伯阳两边脸上起了对称的红晕。
梅伯阳话都不敢说了,只低着头,退到了一边。
梅公一句话没说,走到纱帘面前,扑通跪下给景德帝重重的磕着头,“陛下恕罪!请饶恕犬子的胡作非为!”
梅公都跪下了,其他人也对视一番,而后齐齐跪下,“请陛下恕罪!”
听着他们的请罪,游珍珍一把一把擦着眼泪。
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们做的桩桩件件都是死罪,但是总不能真让他们去死。
考量归考量,游珍珍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话经不住控制地就往外面蹦,“去死!去死!全都去死!”
梅公闻言也不觉意外,“还请皇后娘娘三思!莫要置一时之气!”
游珍珍止住了哭,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走过去用额头贴了贴景德帝的手,微凉,她红着眼悄声道,“这口气是为陛下忍的……你醒来好不好?”
然后转身隔着纱帘对大殿中的人道,“罢了!不过是与伯阳将军拌了两句,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国有国法,对陛下不敬就是罪,这事不能就此算了,该挨的罚还是得挨!”
第450章 梅公大义
于是梅伯阳便被打了三十个板子,还有那些起鬨的大将也连带捱了板子。
游珍珍站在高台上,牵着自己的小皇子孟熙,看着底下数十人被打得哀嚎连天,长长舒了口气。
孟熙晃了晃游珍珍的手,奶声奶气地问,“母后,他们欺负你了吗?”
游珍珍摇头,挤出一个笑容,却不自觉握紧了孩子的手心,手心濡湿,“母后可是皇后,他们怎么敢欺负我呢?”
“可母后每次见了他们都哭了……”孟熙歪着脑袋,不懂为何。
游珍珍想是自己总是控制不住情绪,才让孩子有了这般疑问,她不自觉地咬咬牙,换上了更灿烂的笑容,“没有呀!熙儿看错了,母后这不是很开心嘛!”
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捏了捏孟熙的脸蛋,问道,“梅公爷爷是你叫来的?”
孟熙看到母亲开心,刚才的烦恼也就抛出脑后了,直点着头,“嗯!我去找的梅公爷爷!”
游珍珍看向一旁逗弄着孩子的梅公,焦灼又恐惧, 她心里明白,景德帝的位置依然岌岌可危,他们还能得活,都靠着梅公。
梅公耄耋之年,有时候精神也不好,需要卧床休息,但有时候又像返老还童一般,走起路来还能带风。
游珍珍的心整日跟着梅公的精神状态一起七上八下。
他也摸不准梅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保持这般谦恭姿态,毕竟他现在若想就这北辰的势力称帝,也就是一个登基大典的事。
所以她此刻在梅公面前,既不能失了皇家尊严,也不能过于趾高气昂。
游珍珍牵着小皇子走了过去,“看到梅公这般健朗,本宫就放心了。”
梅公坐在椅子上,直挠孟靖的咯吱窝,挠得孟靖咯吱咯吱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