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昕玥原本被他护在怀中,他倒下的瞬间,还怕连累她摔倒,松开了手去。
可这种关键的时候,她又怎么可能让皇帝跌倒?
再说了,皇帝身后就是石桌最尖锐的折角,若是后脑勺磕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宣武帝做好准备后脑勺头破血流的打算时,一股不太大的力量抓住了他的手,却没办法拉住他迅速下坠的身体,只能将他往旁边一甩,直接撞在了跑过来接住皇帝的唐士良身上。
他眼睁睁看着姜昕玥为了救他而狠狠地摔在地上,却无能为力。
他抬起手,想叫姜昕玥的名字,喉咙里却又涌起一阵腥甜,吐出一大口乌黑的鲜血来。
永远保持着绝美妆容的皇贵妃,慌得像一个孩子,都来不及起身,手脚并用,飞快的爬到皇帝身边,眼中豆大的泪水滚落,抱着他大喊:“太医!太医呢?快点宣太医来!”
方才面对连皇帝都怕的凤凰火鸟面不改色的姜昕玥,因为太过急切,喉咙都喊破了音。
姜昕玥是真的有点着急了,皇帝现在死的话,可不是最好的时候。
张美人已经被侍卫拿下,她那张漂亮的脸上浮现怨毒之色:“姜昕玥,你为什么要横插一手?要不是你,现在被抓住的就是张容华,我替你铲除你的敌人,你不是应该感激我吗?”
她歇斯底里,又哭又笑:“我等这个机会等了五年了,你知道吗?我和班主心意相通,两厢情愿,是县令见我美貌,拆散了我和班主,非要我参选秀女,否则他就要杀了整个杂耍班子里的人。我们平民百姓,纵使有千般本事,也斗不过你们这些有权有势之人,狗皇帝临幸我一次就把我抛诸脑后,那又为何不让我和班主在一起?”
“可是皇上并不知道你……”
“是!”
张美人瞪着开口说话的蒋贵嫔:“他一句不知情就可以独善其身,可我的班主却因为他被冤枉打死,再也回不来了!”
原本在挣扎的她哭着安静下来:“皇上请来行宫里给皇贵妃娘娘表演杂耍的戏班子,就是当年我和班主带的,但杀狗皇帝,是我一人所为,用的是苗疆秘术,我也并非孤女。苗疆之术,非苗人不可解,想寻苗人,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们找到的。”
说完,她的嘴里流出比宣武帝还要乌黑的毒血,眼神望向行宫的围墙外,好像看到了一位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年朝她伸手:“阿鸢,别恨了,跟我走吧!”
“恨啊……怎么能……不恨……”
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杀死了她的爱情,却没有给她另一段美好的感情,而是让她在这个寂寥的深宫里,被遗忘了五年。
如果她不自救,还要再困五年、十年、二十年……
天边的光,暗了。
张美人抬起来的手,也落在了地上。
姜昕玥把还未昏迷的皇帝交给唐士良,自己则推开所有拦路的人,扑到张美人的尸体上,在她的衣服里摸来摸去。
张美人该恨的是拆散她和情郎的县令,恨皇上……能理解是因为她在宫中无法找县令报仇而移情,但完全没必要啊!
皇帝做的只是安心的享用各地、各州、各府送上来的美人,调查背景来历是底下人要做的事,难道还要皇帝亲力亲为吗?
封建王朝,男权主义之下,皇帝睡的女人太多,这下睡出问题来了。
在张美人身上摸索了半天,什么药瓶也没有,她是真的想杀了皇帝,所以根本没把解药放在身上。
姜昕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过很快又从地上爬起来跑向皇帝,
宣武帝已经疼得昏迷过去,几个太医提着箱子,健步如飞的跑过来,也没时间再去讲那些虚礼。
姜昕玥主动把自己的薄披风盖在了地上,让唐士良将皇帝放上去,好方便太医们查看。
想当初,姜昕玥在冷宫中毒,皇帝就是派的最擅长解毒的严太医去救治她。
这会儿严太医也是满头大汗,可见皇帝中的毒,不容小觑。
“拿银针来!”
至今为止,姜昕玥就只见过两次,严太医拿银针出来。
细细密密的一排银针扎进去,严太医就开始赶人:“皇贵妃娘娘,请您遣散后宫各位娘娘们,不然她们一直在这里说话,老臣实难集中精力。”
姜昕玥回头眼神示意了一番,小祥子和唐士良一起,对后宫众人都下了逐客令。
“这是苗疆的疳蛊,没有在服下后当场毒发,是因为张美人将蛊虫分为了好几份,从刚才霜降姑娘拿过来的东西里看,她是将疳蛊的身体碾成了粉末,分别放在了黑猫和蝴蝶的身上,这疳蛊的诱引,就是叶常在闻过的香气,香气停在叶常在的嘴唇上,说话间诱发了皇上体内的毒。”
还有刚才的烟花戏法,叶常在沾染的花香诱发的,是他们以为的房事助兴之药,而烟花戏法用的种子,是曼陀罗花。
苗疆培育出的曼陀罗有毒,能致幻。
这曼陀罗花,就是诱发真正的疳蛊毒性的药引。
张美人为了杀死皇帝,筹谋六年,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一个皇帝必死的困局。
皇帝被苗疆女下蛊一事传出,震惊朝野,那名推举张美人入宫的县官立刻被处以极刑,戏班子里的人也全都下了大狱。
姜堰昆临危受命,皇帝命令刑部要在四天内审讯出苗疆擅蛊之人的行踪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