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于是向着温暖继续探行,去登跃…。

    感受着桌下璃王的动作,冷言诺偏过头看了眼慕容晟睿,正要抽出的手却在抬头间看向男子那满含深意的眸光时,眸光一动,面色倏的暖一分。

    而后轻捏了一下慕容晟睿的指尖,示意,他不用开口,慕容晟睿了然。

    而这一幕大厅中无人注意,只是却揪伤了某些人的心。

    冷言雪因目光从始至终都未离开过二人,所以眼见一幕,眼睛微微生疼,那是一种矛盾的疼,想得,不愿得,不能得,得,不想得,不要得,纠结错乱,冷言雪一丝丝自心底弥漫而出的苦涩如长藤般绕缠着高婉骄傲的心。

    不一会儿,管家领了一名穿着普通长袍,面容还算干净清秀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身量偏瘦,面色微显灰暗,普一进门,男子似乎惧于大厅里的沉然气氛,脚似乎不自觉的抖了下,但随即似乎想到什么,面色倾刻淡定,而后,扫了眼大厅中人,目光最后落在冷言诺面上,扑通一声对着冷言诺一跪。

    大厅中人面色一震,自古男子膝下有黄金,这是……

    却见冷言诺大大然受着男子这一跪,面色态然,无慌无急,始终保持着得体而谦柔的微笑。

    “在下秦言,今日,也豁出去了,言诺,纵然你想嫁入璃王府飞上枝头做凤凰,也不该如此背弃我,你可知这些日子里,我思你想你,夜夜不能寐…。”男子一跪之后抬头,语气流畅而憾婉心伤,话到最后,面色越加悲凉,更衬得人似情伤自怜如枯叶。

    “你乱说什么?堂堂璃王妃岂是你可随意污蔑的。”冷言月怒从中来,突然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对着秦言急言斥声。

    谁知刚站起身便觉得袖子被人一拉,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生母示意稍安勿躁的眼神,慌才明白,自己太急躁了,随即又立马道,“这是丞相府,你胆大包天了。”

    一句话轻易便让人觉得冷言月是觉得此人说这话伤了丞相府的脸面。

    而只有柳氏却还是深深的看了眼冷言月。

    “小人没有说谎,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污蔑人啊,只是小人实在不忍被人欺骗感情…。”秦言说着,抬起头,直直看着冷言诺,“诺儿,你忘了我们曾经的山盟海誓吗?近一月前你初到京城,那一日于马车中看一眼,从此你我一见钟情,而后,我夜夜守在丞相府后院,你半夜与我相会……”

    此言出,整个厅内哗然。

    而在冷言诺听到那名“诺儿”时,眸光泛冷。

    而一旁的慕容晟睿此刻眼底幽光却是深了又深,他刚刚叫什么?诺儿?

    一见钟情?冷言诺似乎笑了下,拜托,要陷害也请找个气色精盛的好吧,这么个一看就是混迹赌场的货,真是侮辱我的智商。

    冷言诺面色不变,因情绪感染指尖上的动作极其轻微,可是却被正握住她手指的慕容晟睿捕捉无疑。

    “诺儿觉得本王如何?”慕容晟睿突然微微倾身,声音极低开口。

    在外人看来却只觉是璃王似乎在顾全面子而低声询问冷言诺。

    冷言诺面不红,气不喘,微微低头,眼角飘过一抹余光,请不要这么自恋。

    大厅里此时气氛因为男子所言陷入一阵冷慌静滞,众人低声惊诧后纷纷看着冷言诺言与慕容晟睿,见双方神态动作没有任何情绪,暗道这璃王定然是对璃王妃生了嫌隙了。

    如果说刚才之言还有转机,如此一说,岂不就是说这男子与璃王妃曾有苟且,于是有些人开始脑补绘声绘声的千金小姐初入京与男子一见钟情,于是夜夜相会之景。

    “言诺,这是怎么回事?”冷丞相急声厉口,满是责问。此时早已忘了冷言诺此时此刻已是璃王妃。

    “这男女相悦本是好事,可是你怎么…。就算皇上赐了婚,你要是说明情况,你爹定然也会想法子的啊…哎,始乱终弃,这,可怎么是好…”柳氏一语三断,曲曲回扬,一段话便将还未解释说明的事情,拍板定钉了。

    仿佛,这三小姐就是与男子私定终身,而后想要嫁入璃王府,妄求攀龙附凤,便始乱终弃。

    站在冷言诺身后的香叶见此等情形,面色是显见的担忧。这桩陷害实在太到位,太毒辣,眼见小姐已成了王妃,此时再来败坏小姐名声,如果定论了些事,丞相府最多担一个教养不责的议论,璃王最多休妻。

    可是小姐将自此永远无法翻身,背着一个攀权附贵,始乱终弃,私相授受的罪名。

    香叶遂偏过头看向寒霜,却见对方面色如常,眼观鼻鼻观心,压根没把精神放在这事上。

    遂偏下头去看自家小姐,却见自家小姐表面无情无绪,实际上……她们离得近,自然看到桌下那轻微的动作。

    “大娘说话真有意思,只听一个陌生男子的一面之词,便盖棺定论,纵然官府审案还要三断五查呢,大娘难道觉得自己比官衙审案的还要本事大些?”陷入众矢之的的冷言诺突然放下茶杯,看着柳氏言笑浅兮。

    柳氏闻言,接受到冷言诺递过来的眼神,眼睛冷不丁的跳了跳,冷言诺的目光就像冰针似的含着笑直直的射来,竟令她有种如芒在背之感。

    这还是那个温顺懦弱的冷言诺吗?脑中突然闪过那日她立于大厅中冰冷吐语的模样,柳氏心下犹自道,那不过是兔子被逼极了而已,不过是从小不得父亲宠爱,发泄一下怨气的女儿而已,不过是如今攀上了璃王,突然一下子跃升兴奋过头了而已。

    “是啊,嫂嫂可莫偏听旁言啊,一向精明的你为何此次如此急行断言呢。”开口的是冷靖风的三姨太,一向最是见不得柳氏那外表一幅雍容大度内里心思诡秘表里不一的模样。

    “你…。”柳氏今日本来只是借着璃王回门的借口顺便邀请冷靖风与其正妻过来,倒没想到二姨娘也来了,就连这与她不对盘的三姨娘竟然也跟了过来,眼下也不好与她驳论。

    冷言诺看着这一幕,慢慢站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忽而一笑,“自古男儿膝下有黄金,此生跪天跪地跪父母,公子可当真是个人才。”语气含着淡淡的嘲讽。

    闻言,男子心猛的一颤,面色闪过不自然。

    “不过,无妨,本王妃还是受得起你一跪的。”冷言诺嘲讽之意十足。

    男子抬起头,看了眼冷言诺,目光刚刚掠上冷言诺的裙角,便感觉一道风自冷言诺旁边向自己扫来,使得眼睛涩痛一下,眨了眨眼睛,再抬头,只见一墨色衣角,又不敢四下张望,平衡心情,随即笑道,“对深爱的女子下跪是基于本心,诺儿,你这是还在关心我吗?”

    听到这声诺儿,冷言诺下意识的直皱眉,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男子,“你说我初入京城时,那一日于马车中看一眼,从此你我一见钟情,而后,我夜夜守在丞相府后院,你半夜与我相会?”

    “是啊。”男子茫然点头。

    “你说我们曾经山盟海誓?”冷言诺追问。

    “嗯。”男子点头。

    冷言诺继续开口,“一见钟情,记忆必是深刻?”

    “当然。”男子依旧点头,觉得这小姐莫不是傻了,如此好拿捏。

    冷言诺一笑,不愠不恼,“那公子可还记得,那日本妃穿的是何颜色衣裳?”

    “啊?这…。”男子微微张大嘴,而后道,定然这璃王妃也不知道自己当日穿何色衣裳的,只不过想就此推脱,遂开口道,“是粉色的,还绣着极好看的牡丹花。”

    冷言诺微微一笑,身后的寒霜微微摇摇头,这才慢悠着开口,“小姐最讨厌牡丹,嫌其太过娇艳,最不喜粉色衣衫,嫌太过红嫩。”语调不大不小,却落在大厅中人耳里。

    “连我这才跟在身边一月的丫头都知道本妃讨厌什么,喜欢什么,公子如此爱我,甚至以自杀相胁见我一面,怎么如此不关心我的喜好?”冷言诺一幅好奇不解的看着男子。

    大厅里的人纷纷凝过神来,是啊,连对方的喜好都不知,还说什么深深相爱,这些人中尤其是妇人,平日里别的事不多,都是从宅院里深深斗过来的,见此情形,心下已自有疑度。

    听着冷言诺的话,男子面色微微一变,高挺的鼻梁微微耸了耸,随即眼睛一眯,“诺儿,你这是果真一点都不再顾念我们之间的情义了吗。”将一幅被始乱终弃的模样扮演得入木三分,博人泪眶。

    果真是个聪明的,这柳氏倒是会找人,冷言诺看了眼男子,心下腹语,不过嘛,还是笨了些。

    周围众人闻言心思又转了回来,一下子看向冷言诺的目光倏的冷了几分,甚至带着些许鄙夷。

    一旁的慕容晟睿却是径自喝着茶,面上无任何表情,一幅置身事外的姿态。

    见此,冷丞相亦未多言,看来自己这个女儿也不是如此得璃王心。

    “三姑娘,事已至,你又何必再让人家…。你已成了璃王妃,人家也不过是要个说法,说通了,不就好了。”柳氏突然开口,一幅欲言又止又微带难堪的模样。

    “大娘莫不是忘了,丞相府守卫森严,我如何夜半出去与人相会?”

    “这……”柳氏没想到冷言诺有此一问…。

    “每晚你都不需要人守夜,而是夜深人静时,让你的丫头寒霜于院内扣墙通知于我,而后,而后你再攀爬出来…。”男子接受到柳氏的眼神声音适时的响起。

    果真是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当真是毫不留情,策划得不留一点退路么,冷言诺突然冷笑,看来把那些糕点分给院内那些丫头吃倒是一点儿没错,全是些吃里扒外的。

    “公子口口声声说我与你山盟海誓,夜夜相会,当真是笑话,既然你说本妃与你如此情深,那定然是有什么定情信物的吧。”

    “自然有。”男子微带欣喜的点头,似乎就等着这一句话似的。

    厅里带着幸灾乐祸与看热闹心思的人顿时觉得这一下子这冷言诺定是声败名裂了,连定情信物都有,还能怀疑什么。

    一旁静静坐着的冷言雪见此,心倏的淡定了,似乎已经想到呆会冷言诺哭着说冤枉的情景,毕竟虽然母亲送去的丫头未得门而入,但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她一介懦弱的小小庶女,本来就没什么防范的心机。

    二房的三姨娘见此,柔媚的细眉皱了皱,本想这冷言诺说不定是个例外,能在柳氏的压制下翻身,自己今次也好拉拉柳氏的脸,没想到这证据都有了,眼下看来当真是要成定局了,只能叹这刚刚上任的璃王妃命苦了。

    慕容晟睿淡然看着厅中各人的神情,极轻微的摇了摇头,喝着茶,一幅你们随便处置吧,我什么都不管的模样。

    厅中也不乏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时不时的偷偷将目光在慕容晟睿身上扫一扫,瞄一瞄,璃王少于出府,这厅中其实大多人也只是听传言,并未真正的见过,而今一见,果然天姿华彩,让人一见倾心,再见丢心,以至于都忘了那个关于璃王活不过二十的传言。

    冷言诺将这些痴然的目光收进眼中,暗自一叹,果然桃花祸人,估计原来这厅里有五人想我没好下场,现在估计得成倍的翻番了,说不定某些人已经开始极为形象的脑补自己被休弃被逐府的悲苦可怜下场了吧。

    好占璃王妃之位啊。

    而冷言月与四姨娘心却跳得老高了,冷言月还好,偏头间看到寒霜镇定的面容遂也安了安心。

    “那就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吧。”不再理会那些阴暗与窃喜的眼神,冷言诺淡淡道。

    男子一脸欣喜,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用上好娟纸包好的东西,包装折叠很是仔细。

    众人一看,皆觉得这男子怕是对这珍贵的定情信物极为爱护,遂看向冷言诺听眼神更是冷了几分。

    冷言诺见此,毫不在意,寂静的大厅里,她身姿纤细,淡如烟幕般立在那儿,浑身似乎都晕染着淡淡的光,明灿若阳的面上尽是夭夭其华。

    慕容晟睿抬起头看着冷言诺,于此情此情,众矢之的冷言诺灿若桃色的面容上冰沉不动,宛如落入冰湖里的星子,眸光轻微一晃,随即唇角微微勾起,只是低下头清润一笑。

    男子小心翼翼的掀开纸张…。

    冷言雪已经把目光近乎*直白的落在了冷言诺身上,唇角一丝得意的笑容就快退去伪装坦露人前……她似乎看到了冷言诺被赶出璃王府被趋之丞相府的悲惨景象,看到了幼年时,她一个劲的求自己去找母亲给她娘治病的可怜样儿,看到了磅薄大雨下那纤细无骨的小脸在雨中嘀嗒嘀嗒泪雨混下……

    柳氏则是会心一笑,眼底掩不住的光色差点刺伤自己的眼。

    冷丞相本来觉得事已成定局,却在看着冷言诺一幅依旧不卑不吭,淡淡含笑的恣态时,心倏的一紧,心底划过一抹流光。

    冷俊轩同样注意到这一幕,甚至他清晰的看到冷言诺眼底直直看向他的眸光里那似乎清晰可见的利刺。

    几乎是同时,冷丞相与冷俊轩就想阻止男子的动作。

    却,终是晚了。

    包裹的纸摊开,一方用着上好丝线绣着聘婷牡丹的丝帕展现于众人眼前。

    绣法精致,牡丹栩栩如生,此时还微微泛着光…。

    “竟然是女子贴身之物,言诺表姐你…。”一旁的冷香玲眸底是掩不住的得意,今日冷言雪让她来,说是有好戏看,看来真的是好戏呢,可是眼珠一定,再看那丝帕,好像…。

    “这质地倒是好的,的确乃小姐所用…。”冷靖风的正室夫人突然开口,身在这宫中后宅的夫人哪里不能懂这些内里个手段,也只是既然来了,就还是说一句话吧。

    “咦,还是双面绣呢…。”冷靖风的那位二位姨娘也开口,啧啧称奇。

    哎,看来此事当真的铁板钉丁了。

    而却没人注意到在那方丝帕现于众人眼前时,冷言雪和柳氏瞬前没有血色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

    “咦,这不是大姐姐的丝帕吗?大姐姐最喜欢牡丹了,这定然是大姐姐亲自所绣的。”冷不丁的大厅里一旁冷靖风的儿子,三姨娘之子,突然童声开口,一幅天真。

    “小孩子,乱说些什么。”冷靖风意识到什么,一把拉过自己年幼的儿子。

    小孩子心性,觉得自己没说错,于是又委屈的泛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道,“我没有说错啊,上次我看见言雪大姐用过,跟这张一模一样呢,奶娘当时还说,这是言雪大姐独门绣法别人绣不出的呢。”

    一语激起千层浪。

    陌生男子也顿觉大厅里气氛怪异起来,额上瞬间积起一层薄汗,看着手中的丝帕一时无言。

    看着冷言诺面上闪过微微的笑意,冷丞相与冷俊轩盯着冷言诺的目光倏的沉至过寒冬三月的积冰之雪。

    冷言雪呼吸都紧了,怎么会,母亲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可是好端端的,自己的丝帕怎么会跑到这男子手里,遂回头看向厅外此时此刻低着头的含春,水眸里满是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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