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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节

    林纯鸿虽然现在没有动兵,但不代表他永远不会动兵,从辽东一系列战斗来看,他的战斗愿望可不是一般的强。

    阿巴泰见大伙皆不说话,大怒,骂道:“我们手握五万骑兵,还怕了林纯鸿五六万步兵?说出去不怕丢人?”

    多尔衮皱了皱眉,道:“七哥,这个倒不是怕了林纯鸿的五万步兵,我们女真人壮丁本来就不多,还不到十万,万一林纯鸿发了疯,拼掉我们数千乃至上万巴鲁图,这是我们难以承受之重。”

    多尔衮直接点出了满清最大的弱点,阿巴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岳托虽说政治眼光不咋地,但军事才能非同一般,当即笑道:“我看,不如分为两部,一部沿运河驻扎于运河以西,一部渡过运河,先把山东一带劫掠一遍,然后北上。两部互相呼应,以保万全。”

    包括多尔衮在内,众亲戚们一听,眼睛一亮,尽皆大喜。

    第五百一十二章 接仗

    东南军统帅部,田楚云青筋爆出,正对着背嵬营营指挥使陆浩睿愤怒地咆哮:“区区两百五十名兵丁,居然管不住,擅自跑出大营与百姓斗殴,说出去真丢人,照本帅来看,你这个营指挥使也甭干了!”

    陆浩睿被田楚云骂得不敢抬头,低声辩解道:“大帅要撤属下的职,属下自无怨言,只是属下想提醒大帅,背嵬营营指挥使需择一武技足以压服这帮兵丁的人,否则,威信难立。”

    田楚云一听,更是恼怒,走上前去,狠狠地踢了陆浩睿一脚,吼道:“难道东南军中,每个军官就必须打得过兵丁才行?糊涂!狡辩!从现在开始,背嵬营你不用回去了,到第一军团那里报到,降为营副指挥使!”

    陆浩睿满脸羞愧之色,神色黯然地退了出去。

    田楚云的情绪非常低落。当初,他见这帮武者个个以一当十,灵机一动,起了组建特战队的心思,并贯于背嵬营的名号,希望这帮武者能充分发挥他们的特长,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哪想到,理想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这帮武者压根就没有当兵丁的自觉,难以管理。

    虽然田楚云也认为将领武技出众,管理属下更为得心应手。不过,这并不代表将领必须比兵丁武技优秀才行,管理属下的方法多得很,并不限于这一条。所以,田楚云才把陆浩睿降职。

    但是,到底让谁去背嵬营当统帅呢?田楚云拿捏不定,陷入苦恼之中。

    正烦着呢,忽然接到报告,林纯鸿对背嵬营大感兴趣,要来看看背嵬营的训练。田楚云一听,满脸通红,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立柱上。

    万般无奈之下,田楚云鼓足了勇气,前去迎接林纯鸿。田楚云见过礼,骤然发现,林纯鸿身边除了侍卫外,居然还带着一人,此人相貌普通,毫不起眼,丢到人堆里,几乎一点印象都没有。

    见田楚云盯着此人发愣,林纯鸿笑着介绍道:“军情司山东部副总管申艺,不知怎地突然厌烦了军情司,多次申请调离,没办法,我只好把他交给你了。”

    对于申艺,田楚云早有耳闻,此人武艺出众,残忍好杀,奸诈狡猾,人称“秃鹫”,多次立下大功,被高龙视为军情司的未来中坚。田楚云万万想不到,如此杰出的一个人物,居然被林纯鸿送至东南军中,田楚云喜出望外,道:“原来都督早就知晓了属下的难题。”

    林纯鸿笑道:“既然背负了背嵬之名,好歹得有背嵬的样子,否则对得起岳爷爷?”

    说完,林纯鸿转头对申艺说道:“都说你阴狠毒辣,追求一击必中,曾亲手手刃三个鞑子的暗桩,往后,就听从田大帅的安排,在背嵬营中效力。背嵬营作战时,时时刻刻面临绝境,需要在鞑子的围追堵截中求生,你可曾愿意?”

    申艺道:“都督安排,属下敢有不从之理?属下正觉得军情司气闷呢,这下可遂了属下的意了。刺激!”

    林纯鸿大喜,对着田楚云说道:“怎么安排,你说了算。”

    田楚云毫不犹豫地说道:“还能怎么安排?背嵬营营头!”

    林纯鸿和田楚云大笑,倒把申艺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

    自此,申艺开始掌管二百五十名背嵬兵丁。申艺武艺非同一般,初到军营,兵丁们不服气,与申艺放对,结果被申艺揍得哇哇乱叫。申艺阴狠,将兵丁里特别刺儿头的人杀鸡骇猴,三下五去二就把这帮人治得服服帖帖,要东不敢往西,要南不敢往北。

    紧接着,申艺又开始训练这帮兵丁穿插、潜伏、伪装、侦察、突袭之技,训练强度之高,让林纯鸿、周望都咂舌不已。申艺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对兵丁进行了严格的筛选,除了主动申请退出军营的兵丁外,另淘汰一百多名,最终只留下了五十二人。

    山东东昌府冠县以东约二十里处,一哨骑兵正顶着寒风,往西北方向逶迤而行。二百多名骑士,五百多匹马,散得非常开,在空无一人的大平原上,格外显眼。

    “哨头,离聊城足足有五十多里了,咱们可以返回了。”

    哨副赵山川左右四顾良久,对着哨将孙晋说道。

    孙晋拉住了缰绳,跳下马,下令道:“休息一刻钟。”

    见麾下纷纷下马,孙晋搓着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道:“是该返回了,丁指挥的要求就是五十里……”

    赵山川也跳下马来,望着荒芜的田地,叹了口气:“我的老家就在任丘,那边的乡亲,也该逃到山里了吧?”

    孙晋不说话,默默地从口袋里捧出黑豆,放在马嘴旁边,任战马进食。

    赵山川有样学样,掏出黑豆,喂战马,眼睛盯着战马的嘴唇,嘴里却在不停地唠叨:“咱们从方城北上,还没过黄河呢,就奉命调头向东,驻扎在聊城,至今已有月余,每日除了例行的侦察外,几乎无事可做。侦察、侦察,鞑子远着呢,怎么可能见到影子?咱们在聊城,到底要呆到什么时候?”

    孙晋头也不回地说道:“呆着呗。该上的时候,自有命令下来,那时就该拼命了!”

    赵山川见战马舔食完最后一颗豆,拍了拍手,抬起头来,向着任丘的方向望去,道:“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鞑子蹂躏百姓,咱们却视而不见……”

    正说着,赵山川的瞳孔陡然放大,分明看见西北方向天空的颜色有点泛黄,与往常不同。

    生于斯长于斯的赵山川心里打了个突,马上醒悟过来:大队骑兵在奔驰!

    “头儿,立即准备战斗,西北有骑兵!”

    赵山川的异状,早就被孙晋看在了眼里,顺着赵山川的目光一看,大惊,几乎与赵山川同时下令道:“全体上马,准备战斗!”

    骑士们从地上一跃而起,跳上马背,摆成了战斗队形。同时,钢弩上弦,有的骑士甚至还摸了摸腰间的马刀,惟恐准备不充分。

    隆隆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可闻,孙晋从马蹄声判断,估计剧烈奔驰的骑兵距离此地不到十里。

    不过,也正是这马蹄声,让孙晋脸色变得铁青,剧烈奔驰的战马至少有两千多匹,这该是多么庞大的一股骑兵?

    也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对方的骑兵已经出现在眼前,金钱鼠尾非常显眼,那是鞑子骑兵!鞑子骑兵显然已经发现了眼前的一哨骑兵,在三里之外拉住了马缰,恢复马力。

    孙晋厉声下令道:“李飞云,立即率领第五队,回聊城汇报,鞑子骑兵出现在烟庄,兵力大约一千五百余人,一个甲喇,皆批重铠!”

    “接令!”

    李飞云立即率领四五十个骑兵,掉头往东狂奔而去。

    赵山川看着眼前蜂拥而至的鞑子骑兵,非但没有任何惧意,眼睛里还露出狂热的光芒,似乎有与鞑子一较真章之意。见孙晋并未下令全军撤退,心里更喜,问道:“哨头,莫非想引鞑子来追?”

    孙晋冷声道:“见到了鞑子,不见点血,不甘!”

    说完,孙晋厉声令道:“全体掉头向东,伺机消灭追袭之敌!”

    孙晋踢了踢马肚子,左手轻轻地扯了扯缰绳,颇具灵性的战马嘶鸣着转了个圈,开始缓缓地加速。有孙晋带头,四个队梯次上前,紧随着孙晋的脚步,往东而去。

    在孙晋的压制下,马速并不快,而且还散成了宽达两百丈的纵面,尽力扩大后射的打击面。

    玩骑兵,鞑子显然可以当荆州军的老师。鞑子统帅见对面之敌掉头向东,却又不紧不慢,立即判断出孙晋的意图,稍一思索,下令一佐领率领三百余骑兵,在大队骑兵的掩护下,往西边狂奔而去。

    待佐领的三百骑兵见不到踪影,鞑子统帅方才下令摄在敌骑身后,并严禁骑兵距离过近,以免落入孙晋的算计中。

    孙晋的骑士们跑得并不快,盏茶功夫,就被鞑子追上。鞑子们显然对钢弩的射程认识不足,以为保持在百步之外,就足够安全。

    他们万万没想到,离孙晋骑士的马屁股足足有一百二十步,就遭到了钢弩的迎头痛击。足足有二十多匹战马中弩,翻滚在地,十多个鞑子措手不及,滚落在地,转瞬又被践踏成肉泥。

    战马嘶鸣,兵丁惨呼,鞑子的队形中出现了小小的混乱。

    与此同时,荆州军的骑士们完成了换人,第二波钢弩又迎头而至,将还未及时拉开距离的鞑子又射翻了一批,场面愈加混乱。

    不过,孙晋的好运也到此为止,鞑子骑兵终于认识到,一百步绝不是安全距离,一百二十步甚至也不是。摄于钢弩之威,鞑子骑兵将距离拉至一百五十步以外,不紧不慢地摄在孙晋身后。

    孙晋使出浑身解数,放慢马速、甚至停止前进,然而鞑子就是不肯上前一步,孙晋慢,他们也慢下来,孙晋停下,他们也停下,就如迷途的羔羊见到了陌生人,既想跟着陌生人回家,又保持足够的警惕。

    如此这般,足足奔出二十余里,孙晋骤然发现,鞑子突然变阵,分为了中军、左右两翼,而且左右两翼从两侧疯狂地包抄而来。

    就在此时,队列之前,似乎也听到了战马奔驰时敲击地面的哒哒声!

    孙晋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急忙下令道:“放响箭,求援!全体换马,从东南角落的缝隙冲出去!”

    第五百一十三章 隐忍(一)

    孙晋意识到危险,显然有点迟,当四个队纵马狂奔,向着东南急速前进时,却被早已奔驰到位的佐领迎头兜住,弓箭与弩箭咻咻地往来飞驰,马刀互砍,一个对冲之下,高下立判,佐领仅仅损失了三十多名骑士,而孙晋足足有有七十多名骑士掉下了战马!

    趁着孙晋与佐领纠缠之机,左右两翼迅速完成了合围,将孙晋人马彻底包围。

    鞑子骑兵往来奔驰,待横驰至六七十步的距离,放出一箭后,迅速跑远,让孙晋人马的钢弩射击效果大打折扣。

    而孙晋人马却在鞑子骑兵的射击之下,又有二十多名骑士失去了性命!

    孙晋睚眦尽裂,喘着粗气对赵山川说道:“等不及援兵了!这样下去,咱们迟早会被消灭一空!不如死中求活,冲出包围圈!”

    赵山川的右臂不停的汩汩冒血,脸色苍白,苦着脸道:“如此甚好,能砍死一个是一个!”

    孙晋瞪圆着双眼,眼珠随着鞑子骑兵的奔驰而转动,堪堪快要横驰至六七十步的距离,孙晋大喝一声,一马当先,举着马刀率先冲了出去。

    骑士们早已接到了军令,一步也不肯落后,紧跟着孙晋的马屁股,望着鞑子猛冲。

    正在横驰的鞑子几乎被吓傻了,骑兵奔驰时,侧击的骑兵占得便宜可不是一丁点!

    这些鞑子几乎忘了射箭,纷纷狂拉缰绳,力图让马匹兜一个圈,避过荆州军的兵锋。不过,这显然无法办到,孙晋的骑士们,一个个眼睛通红,见人就杀,见马就砍,即便以命换命,也在所不惜!

    鞑子大乱,孙晋趁机将这队鞑子冲了个对穿,率领着八十多名骑士,望着鞑子左右翼的结合处冲去……

    夕阳如血,似乎在为英勇的骑士举办血祭仪式!

    马蹄隆隆,似乎用勇士们最喜欢听的声音为他们送行!

    没有任何意外,除了先期离开的第五队及五个骑士侥幸活命外,包括孙晋、赵山川在内,其余骑士全部壮烈,魂归忠烈祠!

    聊城荆州军统帅部。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探哨往来奔驰,汇报声不绝于耳:

    “都督,冠县以南发现鞑子骑兵踪迹,至少有千余骑,四处烧杀淫掠,逐步向冠县靠拢,现已探明,由岳乐率领!”

    “都督,与骠骑军接战者为尼堪,尼堪率领一个甲喇的骑兵击败孙晋后,迅速回师冠县,打破冠县县城,目前正在冠县烧杀淫掠!”

    “都督,临清潘庄发现鞑子骑兵迹象,兵力千人以上,正望冠县而来!”

    陆世明将一面面黑色的小旗插在舆图上,并用黑色箭头标示了方向。黑色,犹如四处蔓延的瘟疫一般,纷纷指着冠县,显得有点触目惊心。

    周望、田楚云也在此,盯着舆图皱眉思索片刻,田楚云道:“鞑子一路南下,坚城、重兵无不避道而行,如保定、河间、德州……都是如此。为何鞑子要派遣重兵跑到我们眼皮子底下活动?”

    正说着,忽然探哨的急报又呈上一份:三路骑兵,统帅为博洛,现在正在冠县县城中。

    陆世明听闻,将一个黑色的小人儿放在了冠县的位置上,说道:“鞑子愈往南,离辽东越远,按理说,鞑子最好的选择就是渡过运河,然后一路劫掠北上,回到辽东。差一点的,就是原路返回。现在洪承畴、孙传庭正往京师附近急赶,鞑子真这么有恃无恐,还想着继续往南?奇怪!”

    说到这里,陆世明只摇头。突然,他只觉得灵光一闪,大叫道:“鞑子莫非在试探我们,看我们是否真的会按兵不动,再定行止?”

    顺着陆世明的话头一想,周望和田楚云只觉得豁然开朗,均点头道:“十有八九是试探。”

    林纯鸿也点了点头,道:“多尔衮果然谨慎。本督觉得,如果多尔衮判明我们无意动兵,最大的可能就是渡过运河,一路北上,我们也希望他走这条路。反之,多尔衮很可能会沿路返回,在洪承畴和孙传庭抵达京师前出蓟辽,返回辽东。”

    周望只觉得心里苦涩万分,迟疑道:“为了让多尔衮判断失误,难道我们还要忍下去?按兵不动?”

    陆世明和田楚云心里也泛苦。田楚云道:“杀我荆州军将士,在荆州军眼皮底下作恶,如果按兵不动,对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林纯鸿慨然道:“当然要竭力反击!哪有欺上门来不抵抗的道理,那是大明官兵,不是荆州军!”

    林纯鸿的语气决绝,让周望、陆世明和田楚云觉得畅快万分。不过,一想到因为这次反击,很可能会错过一次痛歼鞑子的大好机会,陆世明心里又有点不甘心,他问道:“都督,有没有既坚决反击,又让鞑子认为我们不会动兵的办法?”

    陆世明的话说得莫名其妙,前后矛盾,不过林纯鸿、周望和田楚云皆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一点也不在意。

    林纯鸿冷笑道:“事有反常即为妖!如果我们强自忍耐,按兵不动,倒反而会让鞑子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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