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下雪了?”阿桔惊讶地问。

    她水眸明亮,里面有惊喜,赵沉又亲了亲她眼睛,“起来赏雪?”

    阿桔点点头。

    赵沉便坐了起来,伸手将窗帘拉开,再将已经起身的妻子抱到自己身前,让她靠在他身上,他扯过被子把两人都裹了起来。他还好,阿桔就只露着一个小脑袋瓜了,靠在男人宽厚的怀里像个小姑娘。赵沉喜欢她这副孩子样,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亲。

    阿桔可没想到是这样的看雪姿势,不过,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窗外有已经落光叶子的花树,有深绿色的柏树,有高低起伏的院墙,再往外是冬日萧瑟的山林。雪不停地下,不知过了多久,树变成了白树,院墙蒙上了白盖头,萧瑟山林也变成白茫茫一片,少了寂寥多了壮观。

    两人就这样坐着,听外面的簌簌落雪声。

    或许是男人的怀抱太暖,亦或是屋里太安静了,阿桔不知不觉又泛起困来,眼皮渐渐合上。

    “阿桔,困了吗?”赵沉从外面收回视线,就看见了她这副模样,不由笑着亲了亲她鼻尖儿。

    阿桔打起精神,摇摇头,差不多该吃晚饭了,困也不能睡啊。

    赵沉用下巴蹭蹭她脑顶,抱紧了她:“那我给你讲个新听到的故事,早上去城里时听人提的。”

    阿桔点点头,平时闲着没事,她很喜欢听他说些县城见闻。

    被 子里,赵沉握着她手轻轻地捏着,声音低沉平静:“上次我跟你说过,京城里有很多大官,有些是读书人考上进士当了官一步步升上去的,有的则是世袭的勋贵,诸 如国公侯爷伯爷之类。其中有个延平侯府,祖上是开国功臣,按功封侯,可以一代代的传下去,侯爷生了儿子,那个儿子就是世子,等侯爷死了,世子就变成侯爷, 他的儿子成了新的世子……”

    “据说现在这位延平侯生的俊朗不凡,整个京城里都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侯爷英俊又上进,一心想让已经败落的侯府重新成为圣上倚重握有实权的勋贵。”

    阿桔听到这里不明白了,仰头问他:“侯爷不是大官吗?”

    赵 沉笑了,耐心给她解释:“不是官,就是一种爵位,每年都有俸禄可拿,逢年过节皇上也会给些赏,但能不能当官,得看你有没有本事。就好比延平侯府的老侯爷, 文不成武不就,只得了个六品虚职,这样就是落败了,旁的同时担任要职的侯爷们就看不起这类衰败的侯府,懂了吗?”

    阿桔点点头:“那这个新延平侯成功了吗?”

    “反 正比老侯爷出息,没到三十岁已经当了……正五品户部郎中,官职不算高,却是有实权的。”赵沉继续解释道,“他家里有个素雅娴静的侯夫人,还有个贪玩淘气的 小世子。侯爷很喜欢他的侯夫人,侯夫人却因为一些陈年恩怨始终不肯真心接纳侯爷,但为了儿子,夫妻俩表面也相敬如宾。小世子不知道,他只觉得爹娘都很 好。”

    “就在小世子七岁这一年,侯爷去国公府秦家做客。国公府有多厉害呢,国公爷是兵部尚书,掌管全国兵事,也是内阁首辅,皇帝 决定什么都得先听听他的意见。国公爷的妹妹是皇后,备受皇帝宠爱,她的儿子便是太子。国公爷还有两个儿子,长子受封镇北将军,骁勇善战,次子是定西将军, 有勇有谋,俩兄弟手里共有二十五万将士。简单地说,如果秦家造反,很有可能成功,皇帝昏庸先纵容外戚壮大,后又怕他们造反,便尽量答应秦家的一切要求。”

    “前面我不是说侯爷长得极为出色吗,年近三十的他,姿容气度只会更好,所以镇北将军的小女儿看到侯爷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知道他有妻子也非要嫁过去……”

    阿桔的心悬了起来,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赵 沉平静地说了下去,“……小世子不知道侯爷的安排,以为母亲是真的死了,在灵堂了哭晕过去,大病一场……侯爷跟秦家女儿成亲,小世子坚决不肯喊她母亲,在 他心里,只有一个人才配他这样喊……秦氏也生了儿子,她想让自己的儿子当世子,将来继承爵位,便陷害小世子想让他丧命腾出位子。侯爷知道后打了秦氏,威胁 她再害世子就要了她儿子的命。秦氏不敢了,只好去娘家告状,国公府都是聪明人,很快就想到办法让皇上剥夺了世子的头衔……世子过得很不开心,侯爷没有办 法,把他送到乡下装作不喜欢他的样子,然后又悄悄将他送到了侯夫人身边……”

    说到这里,赵沉停了下来。

    阿桔还沉浸在这个故事里,不由催他继续。

    她一双桃花眼清澈似水,显然还没想到这就是他的事。是真的太单纯,还是太信任他?

    赵 沉低头亲亲他单纯善良的姑娘,在心里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说了出来,“阿桔,小世子离京时九岁,他去的地方是登州一个叫桐湾的村子,而侯夫人就在那里等着 他。小世子到了桐湾,看到了日思夜想的母亲,看到院子里种满了母亲最喜欢的兰花。他高兴极了,自此跟母亲一起在桐湾住了下来,读书习武。他知道他长大后肯 定会回京城为母亲报仇,他也想过他的妻子大概是京城哪个大家闺秀,可那天他骑马从一条小路上经过,遇到了一个穿粉衫白裙的姑娘,姑娘对她弟弟温柔一笑,他 看见了,记住了,上了心……”

    “阿桔,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最初与你家关系浅,不得不隐瞒身份,后来怕你嫌我家里复杂不愿嫁我,不敢告诉你们。阿桔,我……”

    阿桔浑身僵硬,推开男人的手,从他怀里出去,才转过身看他:“那你为何不继续瞒下去了?”

    赵 沉紧张地看着她,试图看出她是生气了还是伤心了,可她眼里什么都没有,他慌了,连忙解释道:“阿桔,眼下老皇帝死了,新帝即位,秦家只剩一个镇北将军,再 也无法作威作福,所以我要回去赚一份前程,为母亲撑腰。阿桔你别怕,虽然咱们回京城后要住在侯府,但我会护好你的,决不让你被人欺负,阿桔,你,你愿意跟 我一起回去吗?”

    阿桔看着这个男人,只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或许早就认识他了,只是被他装出来的温柔所骗,忘了他其实一 直都是一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扭头看向窗子,回想他在父母面前谈笑自若的那些情景,冷得全身发抖:“你早不说晚不说,非要成亲这么久才说,不就是觉 得我已经嫁了你,只能跟你走了吗?你对我百般好,不就是为了让我喜欢上你,乖乖跟你走吗?”

    他那么会骗人,连成亲这种大事也要骗 她跟她的家人,为了让她心甘情愿跟他走甚至能忍着一直不要她,让她为他的温柔体贴动了心。这样心机深沉的一个勋贵子弟,她哪里配得上?口口声声说对她好, 他但凡信任他们一些,都不至于隐瞒这么久,成亲之前他不敢,成亲之后呢?她早就被他骗得动了心,他会看不出来?只是他不信她,非要最后关头才肯说出真相, 既然他不信她,又凭什么让她相信他的那些保证?

    这是现在他喜欢她,若是将来他腻了,恐怕还会再撒一个谎,让她即便被抛弃了还会感激他的“温柔体贴”吧?

    他的故事再可怜,都无法让人原谅他的欺骗。

    阿桔站了起来,她要回家。

    她就不该动.情的,喜欢上一个,以为自己很了解了,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自以为是。

    孟仲景是这样,赵沉也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赵灰灰你看看地上,有个佳人牌搓衣板哦~

    ☆、第43章

    赵沉怎么会让阿桔负气而走?

    “阿桔,你听我解释!”他一把将人拉到怀里,紧抱着不肯松手,阿桔恨他再三欺骗,挣扎不开抓紧他手,指甲立即陷了进去。这痛苦赵沉第二次在她身上尝到,上一次怒不可揭,这次只盼她抓得更深好解了气,因此咬牙忍着,“你掐吧,只要你不走,我把两只手给你都行!”

    谁要听他这种只用来骗人的虚情假意?

    眼 泪涌了出来,不想让男人看到,阿桔低头,眼泪立即掉了下去,落在两人手上,她的手正抓着他的,在他白皙如玉的手背上划出了几道血痕。阿桔心中一震,不由自 主就松开了,想到这些日子他的好不过是为了骗她的心,为了让她心甘情愿跟他走,想到自己傻了吧唧地按着他的计划一日日陷进去,她羞涩欢喜的时候他大概还在 嘲笑她的傻,那些委屈愤怒失望便再也压不住,化成泪水夺眶而出。

    他是一个富家少爷,她心底深处都有着放不下的不安,怕今时今日的 甜蜜只是因为他还没遇到更美的姑娘,将来遇到了便会喜新厌旧。眼下他摇身一变成了侯府长子,他父亲成了朝廷新贵,京城啊,就算阿桔没去过不知道那些高官勋 贵的生活,他父母的故事也告诉她了,男人生得太好也会被人惦记。

    阿桔不知道赵沉父亲如何俊美,在她看来天底下已经没有比赵沉更出 色的男人了,将来若是有个贵女也想嫁他,赵沉会如何选择?宁氏的父亲也是大官,她是正正经经的名门闺秀,侯爷那么喜欢她,当初用尽心思娶回来的,最终都不 得不退了一步。她呢,她只是个村里姑娘,除了一张脸,侯府里的婢女,譬如宁氏身边的问梅都处处比她强,赵沉连婚事都欺骗自家,除了他的那些理由,何尝不是 因为看不起林家?是,他对父亲母亲很敬重,可他还是看不起的,如果父亲有权有势,赵沉敢隐瞒?

    他就是料定她嫁过来后别无选择,只能跟他走才骗的婚。他一向都是做坏事也要装出君子模样让人感激,所以他不碰她,就是想让她知道他心里也是有她的,有那么几分真心。但是在父母村人看来,她已经是他的人了,他料定即便她不愿意,父母为了她的名声也会让她跟他走吧?

    可是,连夫妻之间最亲密的事都能被他拿来算计,他的所谓真心,能有几分?

    他一个,阿桔都喜欢不起了,更不用说他的那些家人。

    阿桔恨赵沉。

    哪怕是成亲当晚赵沉要了她再得意洋洋地逼她跟他走,都比这样的算计更让她好受。他逼她,她大不了当成被狗咬了一次,请他休妻,两人再也没有关系。可是现在,她又动了心,又喜欢错了人,他走之前还要在她心上插一刀子……

    阿桔泣不成声,连骂他的话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赵沉看着她哭,哭成一个泪人,哭得抓起被子捂住脸,在他怀里不停颤抖。

    知道现在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赵沉不说话,就紧紧抱着她。她开始还会挣扎抗拒,慢慢地就只顾得哭了,哭到天黑了下来。赵沉听着外间有人靠近再离开,再看看黑漆漆没有点灯的屋子,只觉得浑身发冷。如果她走了,往后这屋里就再次只剩他一人,冷冷清清。

    “阿桔……”

    “放开……”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停下,接下来是漫长的沉默。

    赵 沉不说话,阿桔擦掉最后的眼泪,抬起头,瞧见外面房檐下挂着一盏灯笼,灯笼在冬夜寒风中摇晃,柔和的光反而显得更加凄凉。她发了会儿呆,终于平静地道: “你问我愿不愿意跟你去京城,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愿意。你骗了我那么多次,但始终没有要我,说明你也有些在乎我的,既然在乎,求你给我一张休书吧。我只 是个村女,只想过平平静静的日子,我怕去侯府,怕你家里的争斗,怕被人看不起,就算我勉强去了,我过得也不会安心,如果你真在乎我,放我回家行吗?没有 我,你还会碰到更适合你的大家闺秀,门当户对……”

    “不放,我就要你,就算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放。”

    赵 沉打断她的话,将人转了过来,捧着她湿润的脸,在昏暗里问她:“我是骗你了,骗了你很多次,可我再坏,做那些都只为了娶你当我的妻子。阿桔,不要说门第之 差,我只问你,这一个月我是如何对你的,你真的就狠心不想跟我过了?别哭,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怕什么?我跟你保证,这辈子我只有你一 个女人,你别胡思乱想行吗?”

    阿桔眼泪再次落了下来。她能相信他的话吗?她都不知道他哪句是真是假,况且一辈子那么长,他身份又这么高,宁氏都不敢保证这个儿子会始终如一,她如何能相信?

    她 哭得可怜,显然被他说中了心事,赵沉将人整个抱到腿上,低头亲她脸颊,亲她的泪水。成亲一个月,他早把她摸透了,貌美如山中的兰花,单纯如刚刚出生不久的 小鹿。他欺负她,她会害怕会生气会躲他,他将她抓到身边不让她躲,稍微哄哄她,她马上又心软了,心底从没有把人想太坏过,也只有未经历过世俗险恶的姑娘才 会这般单纯。他知道她的害怕,她确实不适合京城里的生活,可他已经放不下她了,放不下她的体贴温柔,只好将她带回去,护着她,也一点点教她。

    “阿 桔,我知道你怕什么,怕京城里的人看不起你。你不用担心,出门做客,你在家里是什么样在京城也是什么样,不用刻意改变什么。京城有好人有坏人,真心待你 的,你就交交朋友,看不起你的,你不理会便是,那样的人也没有什么需要理会的。你怕秦氏太夫人,不用怕,我会安排好的,到了京城你就知道了。“

    阿桔眼泪渐渐止住,扭开脸道:“你不用说了,我不会跟你去的。”

    赵 沉不理她,继续说自己的,“我知道,你最怕我喜新厌旧。这种事情我说再多也只是空话,阿桔你看着,你看我证明给你看,你跟我回京城,给我一个证明给你看的 机会。如果我有了别的女人,不管什么原因,我把命给你,我……不,这样说你肯定会觉得空口无凭,我不寻死你也没有办法。阿桔,咱们换一个,如果我碰了别 人,就让娘跟我断绝母子关系,让她永世不再见我,这个赌注你可满意?我去把对你的承诺写下来,让娘做中人,你不信我,娘的为人你总信吧?”

    阿桔怔住,赵沉自小跟母亲相依为命,如果他是认真的,这个赌注比要他的命还更重。

    即便看不清楚,赵沉也猜到了阿桔的心思,心头顿时涌起一线希望,马上将人放回炕上,他利落起身下地,“阿桔你等着,我马上白纸黑字写下来,一份给你拿着一份给娘拿着,这样你可信了?”一边说着一边连续点了两盏灯,头也不回地去柜子里翻纸笔。

    屋 子里突然亮起来,阿桔哭得发肿的眼睛有些不舒服,闭上一会儿才算适应。看着那边背对她研磨写字的身影,阿桔动了动嘴,想告诉他不用装模作样告诉他她无论如 何都不想跟他在一起了,到底还是没能开口。他心里有她,她知道,那么多晚上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最后还是忍住了,如果只为了她的脸,他没有必要如此委屈自 己。他说让她给他一个证明的机会,其实她也想知道,她跟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可能过一辈子……

    屋里屋外一片寂静,只有他提笔写字的声响。

    赵沉迅速写完一份,吹干墨迹后转身走向阿桔,紧张地将纸递给她:“阿桔你先看看,我再另写一份。”

    阿桔低着头,没有看他也没有接。

    赵沉便将纸放在她身前,回去继续写第二份。

    等他提笔,阿桔慢慢抬起眼,看向纸上的字。

    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阿桔怔怔地看着,不敢相信,又舍不得不信。她喜欢他了啊,一个人能喜欢几次……

    “阿桔,看完了吗?”赵沉再次走了过来,站在炕沿前,轻声问她,一颗心七上八下。

    阿桔依然垂着脑袋不说话。

    赵沉看着她颤动的眼睫,将手中新写好的那份跟阿桔的换了,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儿?”眼看他拨开门闩快要出去,阿桔提着心唤道,难道,难道他还真准备给婆母送去?

    赵沉就是这么打算的,回头看她,见她满眼不可置信,他笑了笑:“骗了你那么多次,这次要是不做点什么,你肯定不敢相信我。阿桔,那份你收好,这份我送到娘那里去。”言罢就要走。

    阿桔大惊,直起身子喊他:“不许你去!”

    可赵沉已经大步离去。

    眼看他是来真的,阿桔匆匆穿鞋下地追了出去。蒋嬷嬷正要进来问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呢,见她披着头发只穿单衣就想往外跑,忙将人按回炕上,“大姑娘这是想干什么啊,快把衣服穿好,绿云你去喊人送热水过来,厨房那边晚饭马上准备起来,少爷回来就要开饭了。”

    阿桔当然无法跟蒋嬷嬷说这种私.密事,眼疾手快将炕上那份字据收入怀中,耐着性子随蒋嬷嬷折腾,全都收拾好了,马上朝宁氏那边赶去,盼着赵沉只是随口说说做做样子给她看。可是才到宁氏院子门口,就见赵沉从里面走了出来,没有接问梅准备的伞,就那样冒着大雪往外走。

    雪花纷飞,也遮掩不住男人看向她的含笑凤眼,温柔一如之前。

    “嬷嬷,咱们走吧。”阿桔心慌意乱,转身就要走。

    小 两口明显是闹别扭了,蒋嬷嬷瞅瞅阿桔不知是因为赶路还是什么旁的缘故红起来的脸,再看看那边正大步而来的少爷,眼睛一转便将伞柄塞到阿桔手中,一本正经地 嘱咐道:“奶奶先拿着,我赶紧回去给少爷拿伞去!”说完也不管阿桔有没有拿稳,低头矮身钻出伞,快步往回跑了。

    “嬷嬷!”阿桔情不自禁想跟着过去,只是没走几步便被人拽住了伞,下一刻伞被人夺了过去腰也被人搂住了。阿桔不想让他碰,赵沉看看周围,天色昏暗只有皑皑白雪映出些光亮,路上并无下人,他便将伞甩到一旁,直接将阿桔拦腰抱了起来,“地上雪厚,我抱你回去。”

    “不用,你放我下来!”阿桔羞得要死,扭头往外躲他。

    赵沉将她脑袋按回胸口,用她的斗篷将她遮住免得雪落在她发上脸上,边走边低声道:“阿桔,东西我已经给娘了,明天见面娘应该会跟你说些什么,放心,肯定是数落我的话。现在好了,你跟娘站在一起,总不用担心我再欺负你吧?”

    他真把这种事情告诉婆母了?

    阿桔脸上一阵阵地烫,还是他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嘎吱嘎吱声提醒了她。方才一路没有遇到下人,可他分明是想抱她回院子的,让蒋嬷嬷绿云等人瞧见,以后她还怎么见人?

    “你放我下来!”她咬牙切齿,闷闷地道。这人就是无赖,仗着自己力气大便欺负人。

    赵沉脚步应声而顿,阿桔心中一喜,然扭了扭那人并没有放下她,只是低头隔了斗篷对她道:“你答应不生我的气了,答应跟我回京城,我便放你下去。”

    阿桔怎么可能不生气?明明是他骗婚强娶,如今竟然还想用这种无赖手段逼她跟他走?

    “我不去,你快点放我下来!”阿桔恨恨地道,可惜担心被人听见,她声音压得极低,愤怒气势没有,更像是撒娇使小性儿。

    赵沉眼里的担心早没了,冰凉雪花迎头落在身上,也驱不散他胸口的暖意。他从来没有担心真相大白时她会走,因为他不会放人,担心的是她跟他置气不理他,眼下随机应变引得她追了出来,给他机会哄她,他怎么能放过?

    他抬起头,继续往前走,“阿桔,前面就是咱们院门了,大概有百步距离,我现在开始数数,数到一百之前你答应我跟我回京,我必定放你下来,否则等我进了院门,你就算答应我也不放。”言罢不再理她,自顾自数数。

    阿桔急了,只是不管她低声训斥也好,软声求他也好,赵沉都不放人。听他已经数到九十了,阿桔的心提了起来,都快急哭了,恼他无赖又没办法,“停,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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