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没事的,我……”

    “先吃早膳!”

    “……好吧。”

    柴峥言在吃饭,她便靠到后面替柴峥言打理那头凌乱的发。

    “随云,那位莫大夫来过,他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聂枣一僵,随即道:“你能保住命,多亏了莫神医……他跟你说了什么?”

    柴峥言反手覆盖住聂枣正在梳发的手说:“我真的拖累你了。”

    “没有什么拖累,我心甘情愿。”

    “如果两三天后我继续睡去,一年多后真的醒不过来,你便不要管我了……”柴峥言咳嗽了一声,又道,“再找个喜欢的男人嫁了罢。十年,已经够了。”

    像有一根尖细的针,在聂枣的心尖用力扎着。

    “我不要。”聂枣的声音也冷下来,“如果你死了,我就陪你一起。”

    “随云!”

    柴峥言又猛烈地咳嗽了两声。

    聂枣吓了一跳,忙起身道:“我去叫莫神医!”

    柴峥言止了咳,拉住她:“我没事……”

    “我很高兴,但真的没必要……”

    聂枣打断他:“你觉得我可能接受一个我根本不爱的男人过一生吗?你以为我爱一个人很容易吗?你以为……”

    柴峥言只好无奈地看着她。

    他说不过她。

    从前就这样,她再小姐脾气发作无理取闹,他也纵容着她。

    等聂枣一通说完,柴峥言才拽了拽她的衣袖:“我错了,别生气了……至少这两天,我不该提这个……”

    看着柴峥言安静的眉眼,聂枣心又瞬间软了。

    她转口道:“你先休息休息,有力气我们就出门逛逛。”

    柴峥言见她不再生气,松了口气,笑道:“好。”

    ***

    毕竟底子好,就算躺了这么久,身体虚弱,只休息了一会,柴峥言就能下床走动。聂枣还有些担忧,柴峥言只好无奈道:“我还不至于这么弱不禁风。”

    聂枣:“可你是个病人!”

    柴峥言捏了捏拳,适应这具身体现在的力量,又问:“这里……有枪吗?”

    聂枣像看完全不能理解的生物一样:“你现在要?”

    “我想试试锻炼……就算只有两三天。”

    听见后半句,聂枣终是无奈答应:“好吧,我去找找。”

    握住枪,柴峥言就仿佛找回了力量,一套枪法耍下来,虽然气喘吁吁,热汗直流,但那股锐利的杀气却并未减少半分,他战无不胜、无坚不摧。

    聂枣站在一边看,既无奈又……有几分藏在心底的雀跃。

    这是她的柴峥言。

    真的柴峥言。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无忧无虑天真的年代,她看柴峥言舞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男人真是太厉害了。

    松开枪,柴峥言坐到聂枣身边,稍稍平复了些许,才道:“真的生疏了……”

    “你都病了这么久,已经够厉害了!”

    柴峥言弯起眼睛笑,明媚的光线跳跃在他的眼瞳间,好看的不得了。

    聂枣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柴峥言:“你总算笑了。”

    “诶?”

    柴峥言吁了一口气:“醒来之后,你就一直不开心的模样,这么些年……”他顿了顿,“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我不是明明应该……已经死了吗?之前莫大夫并没有跟我说详细,所以我……”

    聂枣脸上的笑意略略敛却:“也没有什么,有人救了你,但你却一直昏迷不醒。我为了凑够救你的药钱,就一直在替他做事。”

    “做事?”

    “嗯,不止是我。他手底下有很多为他做事的人。”想了想,聂枣又道,“差不多等于探子之类的工作吧。”

    “……那岂不是很危险?”

    聂枣笑:“也不算危险,我现在可比当年的姜随云厉害多了。”

    柴峥言看着她的目光仍旧担忧而心疼,倒让聂枣有几分无所适从,她低头看着脚尖:“我……真的变了很多,和当年的姜随云大概不太一样……你……”

    “是我没保护好你,这些事本不该让你经历的。”

    “你……”

    两人距离离的很近,柴峥言略略低头就吻在了聂枣的额头上。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随云。”

    面对柴峥言时,聂枣才发现自己过去的那些担忧是多么的无意义。

    这是柴峥言啊,是她喜欢的人啊。

    她喜欢的人……也定然是值得她喜欢的人。

    ***

    莫神医的医馆地处偏僻,想要出去逛逛,须得走不少路,才能到一处小城。

    聂枣带着柴峥言逛逛,本想易容,但想着是跟柴峥言,她便不想这么做,只是为防显眼,聂枣没有过多打扮,只简单插了一根簪子绾起发,胭脂水粉一概没抹。

    出门时,她又担心自己打扮的实在太过素净,忐忑问柴峥言:“我……我不难看吧。”

    柴峥言愣了愣:“随云,你怎么会难看?”

    “……真的?”

    柴峥言苦笑:“我还怕你嫌我……”过去他高大挺拔,现在虽仍是高,却显得纤瘦,对镜看时才发现自己足足瘦了一圈。

    聂枣道:“你养养胖就好了,我就……”

    或许是因为没有经历时间沧桑,柴峥言只是比当年多了几分成熟气韵,容颜却没怎么改变,而她已经……

    “随云从来都是最美的,现在甚至比十年前还要美。”说完,柴峥言有些赧然,“其实我刚醒来见到你时,差点被吓到……”

    “吓到?”

    “……太漂亮了,我差点不敢认。”

    聂枣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烧,除却在鬼都这张脸已经很久不示人,而鬼都里一是互相竞争争锋相对的女子,一是令主,两种人都不会因为她的容貌丑美而产生任何反应。被人夸赞容貌,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人,但凡女子只怕都会觉得羞赧。

    她径直拽上柴峥言的手,道:“好了,我们走罢!”

    出了门,方知柴峥言所言非虚,一路走来,沿途盯着他们看的人实在不少。

    城池本小,等他们坐进茶楼里,外头倒多了不少来围观的人。

    聂枣什么样招摇的脸没顶过,倒觉得还好,只是担心柴峥言。柴峥言见聂枣无事,也显得十分冷静。

    两人点了菜,吃过后,便在城中闲逛。

    聂枣搀着柴峥言的手臂,左看看右看看,其实都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可她看得兴趣斐然,柴峥言从始至终耐心陪着她,温柔含笑,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妇。

    ***

    只是没想到,到底还是惹了事。

    没等他们逛多久,走到城中较为僻静的一处,就有几个提枪带棒的家丁走过来,领头一个管事似的人对聂枣道:“这位夫人,我家老爷想请夫人去喝喝茶。”

    聂枣眉目一挑:“若我不想去呢?”

    “夫人不要为难小人,小人也不想得罪两位。”

    柴峥言也皱起眉,他再迟钝也看得出眼前人不怀好意,手还未抬起,就被聂枣按住。

    他才刚醒来一天多,身体距离恢复还差得远。

    聂枣温声道:“我同我相公单独商量一下可以吗?”

    管事道:“可以,不过希望两位不要走太远。”

    靠近柴峥言,聂枣在他耳边说:“你先到城外等我。”

    柴峥言立刻道:“不行,这太危险……”

    聂枣低声道:“我跟你说过我做过危险的多的事情,没事的,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会就好。”

    “不行,要么我跟你一起去。”

    聂枣无奈道:“你跟我一起去,我才不好逃,到时我还要多顾一个你。”

    “可是……”

    “好了,你先出城等我。”聂枣撤回身,转身道:“我可以跟你们去,你们能先放我相公离开吗?”

    管事显然巴不得如此,忙道:“当然可以。”

    聂枣松开手,一低臻首便跟着他们走了。

    这状况实在不陌生,远得不说,当日在楚国芈君辽就是这么把她半压半捆回去的,不过这小城里的老爷自然不能跟楚王权势比,因而她也不是很担心。

    半个时辰的工夫后。

    某间别院的房间里,聂枣踩着这位王老爷的脸,毫不留情道:“小美人,叫谁小美人呢?”

    王老爷立刻哀声连连,他也没想到之前娇滴滴的美人怎么一进房间转脸就变成个母夜叉。糟心的是他刚吩咐过下人,无论房间里发生什么,传来什么样的声响都绝对不许进来……

    聂枣又狠狠在他脸上踩了两下,找了他本来准备对付她的绳索将他捆了个干净,又随便找了块破布堵住他的嘴。继而她在他的房间里搜了搜,看到两个锁起来的柜子,从王老爷怀里搜出钥匙打开,里面是他和齐都一位官员往来的书信……看完聂枣才知道难怪这位王老爷会如此胆大包天,原来齐国左仆射是他的小舅子,在这么个小城里自然是只手遮天。

    不过此外,她还发现了那柜子里头放了好些女子的贴身衣物,式样各有不同,好些还染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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