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或者干脆举办一个鸟类的选美大会?”连邓满德也积极献策。

    这边君臣讨论得激烈,那边厢,严格悠哉地顺着街道闲逛,偶尔走进某家店铺看一看,瞧一瞧。高风和杜鹃不声不响地跟着。

    自从黑魔寨在三柱山驻扎,有本事的年轻人都去了外地寻求出人头地的机会;纨绔子弟们不敢在土匪面前嚣张,也都沉寂了下去。县内已很少见到年轻俊俏的后生。这一路上,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瞧严格几眼,暗自赞叹。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看一看他,转头就红了脸。

    一家竹器铺里,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坐在一个竹子编制的小板凳上,正熟练地用竹蔑编制竹筐,一双满是老茧的手十分灵活。

    严格走过去,打量店铺内的竹器,鱼篓、背篓、斗笠、竹灯笼、竹筐、竹椅、菜篮、竹席、竹筛等等,应有尽有,也看得出编制得相当紧密结实。

    “老人家,看您的技艺熟练,敢问编制一件竹器需要多长时间?”

    老者呵呵一笑,面有骄傲之色,放下手里的活计,两手比划了一下,“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编出一个这么大的竹筐。我们家的竹器接头全在暗处,拿在手上、背在背上,甚至坐在屁股底下都不刺肉。公子需要什么,随便挑。”

    严格微微一笑,“我看过了,确实都编得很巧妙。如今县内不景气,且县中竹器铺不少,本来竞争就大,恐怕一日也赚不得太多银钱吧?”

    “那也没办法。”老者深深叹息一声后,又道:“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县中盛产竹子,编竹器的手艺都是从老一辈传下来的,总不能就这么丢了。”

    严格点头,“老人家言之有理,老一辈的技艺也是一种财富,需要继续传承下去。我确实需要一些竹器,只是我要的,您这里都没有,就是不知您能不能编?”

    老者稀奇地看了他一眼,“我这儿的竹器算得上是县中最齐全的。这位小哥还说没有你要的?你想要什么样的竹器?只要你说得出,我就编得出。”

    严格道:“杜鹃。”

    杜鹃打开肩上随身带的一个小包袱,从中拿出一支钢笔和一本全用白纸装订的笔记本递给严格。

    严格翻开一页,在纸上画了片刻,将笔记本递给老看。

    “这是圆球,要把它编得既圆又有弹性,而且还要结实。”

    老者一看就道:“这简单,和圆鱼篓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把口子封上了。你要多大的?要多少?”

    严格瞥见桌上有个估计正好能装进一个足球的大海碗,“就和这只碗差多大,要十个。”

    “没问题。一共二十文钱,先交十文钱的定金。一个时辰之后就能过来拿货。”

    严格暗自摇头。这价钱也太低了。不过,以后价钱就会提上去的。他示意杜鹃付了钱。

    “老人家,想必您也看出来我们是外地人,不知此地还有什么其他的特色?比如除了竹子,还盛产什么?”

    老者只摇头,“你们来的不是时候,提前两年来,能看到各种各样的鸟。落在你肩上都不忍心挥打。可惜啊——”

    严格又让杜鹃买了一个鱼篓和一个斗笠,便离开了竹器铺。

    就这么走走停停,近半个时辰。转入另一条街道时,严格和皇甫玉琛远远地看到对方,不由相视一笑。

    皇甫玉琛走到严格身边,看了看高风提着的鱼篓和斗笠,“小格,买这些做什么?”

    其余人自觉地落在后面,和他们隔着四五步的距离。

    “准备带回去给你看的,”严格道,“要想恢复双雀县的经济,可以从这一方面下手。”

    皇甫玉琛停下脚步,捧住他的脸,在他的额头上啄了一口,心疼而怜惜,“方才在客栈将你支开,就是不想你为这些事操心。我南下是为南巡,带着你则是为了让你游玩、散心,不是让你劳心劳力的。”

    他不介意被人围观,严格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更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唇角一弯,揽住他腰,“我想帮你,我又不累。而且让一座死城起死回生是很有趣的挑战。”

    皇甫玉琛无奈地笑了笑,“好,你高兴就好。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你只会把这当兴趣,而不是当成你的责任,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压力,该玩的时候开心地玩,无聊了没事做的时候再考虑这些复杂的问题。”

    宋朝邦和江敢暗自抹汗。这宠得也太没边了吧?

    严格也是一噎,无奈地瞅了瞅皇甫玉琛,“我保证。走,先回客栈。”

    回到客栈,人手一杯热茶后,皇甫玉琛道:“小格,刚才我们在外面转了转,也是想寻找发展的路子,有所收获。你先听听我们的想法。有什么想补充的随时可以补充,若有不同的看法也可以提。”

    严格点头。

    宋朝邦先道:“首先,我们可以充分利用双雀县的鸟特色。参考京城的百花节,举办观鸟盛会甚至选美盛会,吸引游客前来,带动本地的经济发展。”

    江敢道:“游客来了后,要想办法将他们留得更久,吃、住、玩各方面都要招待好,让游客们愿意在县中花更多钱。县里的两家大客栈需多费心思,若是东家手头拮据,在下以为,即使让县衙补贴一部分也务必将客栈修得更有层次些。”

    宋朝邦看了看严格,“我们也注意到了县里竹器铺较多,可以让工匠们将竹器做得更精美些,销往外地。”

    皇甫玉琛道:“暂时只有这两个方面。大瀚国重文,文人多好舞文弄墨。以鸟和竹为主题举办一场诗会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严格赞许地对他竖起大拇指,皇甫玉琛哭笑不得。

    严格道:“这两个想法都不错。我只简单地补充一下。关于鸟特色,樊老丈能够呼唤鸟类的绝技可以加以利用。观鸟盛会上,此绝技可以成为一个亮点。看得出樊老丈也很关心双雀县的发展,想必很乐于相助。初期的起步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让人到邻县表演,或者宣传。一传十十传百。竹器方面,除了制作一些实用的器具外,工匠们还可以用竹做一些更精致的物件,比如,将竹雕刻成动物形状,螃蟹、蜻蜓、猫和狗等等,又或者编制成竹马、做成小房子;甚至做成钗饰,再用染料染成各种颜色,均能大大提高价值。诗会的主意非常好,但前提是得有比较高的悬赏,否则的话,谁会来这默默无闻的双雀县?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两个字——特色。只要办得有特色,绝对可以吸引游人前来。”

    宋朝邦和江敢频频点头。不愧是有‘京商盟主’雅号的严老板,思维比他们更开阔,眼光也比他们更长远。

    高风欲言又止。

    严格对手下向来宽容,含笑道:“有话直说。”

    高风便说道:“夫人方才在那家竹器铺定做了十件竹器,不知是作何用?属下刚才琢磨了半天,也没觉得那竹球有什么稀奇的。”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皇甫玉琛几人都好奇地看着严格。

    严格神秘地一笑,“保密。这个要等回到京城以后才能揭晓答案。”

    皇甫玉琛几人恍然,笃定他是又想到什么赚钱的招儿了。

    “对了,琛琛。”严格转移话题,“那沈什么下台是下定了。你如今不在京城,到哪儿去找一个新县令?”

    皇甫玉琛再次被‘琛琛’噎了一下,无奈地瞥他一眼,“县令之下有县丞和主簿,我已命人去调查过他们二人。县丞只浑浑噩噩度日,不值一提。主簿有些才华,人也还算正气,曾经偷偷向知府衙门派人禀报黑魔寨之事,只是最终被姓沈的搅合,未能成事。就先让主簿暂代县令,回京之后再作打算。文先生,你将今日所议写成详细的计划书,我们离开双雀县时交给主簿。”

    “是。”

    杨卓敲门而入,“启禀公子,事情已安排妥当。今晚行动。”

    “军翔回来没有?”

    高云道:“还没有。”

    皇甫玉琛转头对严格道:“可要云看看热闹?”

    严格连连点头,“去。”

    83章 戏耍县令

    双雀县衙后衙。

    大腹便便的县令沈进忠懒懒地靠坐在太师椅上,左边一个娇媚的小妾轻柔地为他揉捏着肩膀,右边另外一个美艳的小妾喂他吃水果。还有两个俏丽的丫环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为他捶腿。

    一个小妾的手偷偷地钻进沈进忠的衣襟里,被沈进忠不耐烦地拍开。若是平日,他早就把小妾搂进怀中百般揉弄,但今日他却没有心情,不知怎么的,眼皮一直在跳,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正在这时,后花园里传出一声尖叫:“啊——”

    “小少爷!快来人啊——”

    沈进忠眼皮子一抖,将身边的人推开,疾步跑向后花园,大声吼道:“小少爷怎么了?”

    “小少爷被黑魔寨的人抓走啦!”

    沈进忠脑袋一懵,险些瘫坐在地上,厉声问道:“怎么知道是黑魔寨的人?”

    负责照顾小少爷的奶娘抖着手把手中的纸条递过去。

    沈进忠接过去一看:“要想救令郎,备银五万两。三更梆子响,福山半腰上。只要少一两,见不到太阳。黑魔寨。”

    他两眼一翻,还是晕厥过去。

    杨卓躲在浓密的树上,无语地看阿飞。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被点了睡穴,睡得正香。

    阿飞嘿嘿一笑,自我感觉良好,“头儿,我这诗写得不错吧?”

    “老爷——”闻讯而来的县令夫人凄惨地尖叫一声,扑在沈进忠身上,尖锐的手指狠狠地在他的鼻梁下方插了一下。

    沈进忠惨叫一声,醒了过来。

    “要晕也等救了儿子再晕!”县令夫人冷声一喝。

    杨卓和阿飞相视一眼,带着县令公子悄然离去。

    “快,快,”沈进忠两腿仍然在打颤,“备轿,备轿!本官要去见赵员外。”

    赵员外其实不是官,原本只是县中的富户,有了钱后又追求名,就花钱捐了个员外,所谓士农工商,由‘商’变‘士’,档次似乎一下就提上去了,和他来往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官。他和沈县令最为交好。

    一进赵家的大门,赵员外哈哈一笑,拱手相迎。

    “沈县令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老友救命啊——”沈进忠惨呼着奔过去。

    赵员外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沈进忠丝毫没察觉。

    “沈县令这是怎么了?”

    赵员外一脸关切地拉着沈进忠进门坐下。

    沈进忠愤声道:“那可恶的黑魔寨!半月下山打劫一次,本官已对他们多番忍让。谁知他们如今竟然绑架了我的儿子,还勒索五万两白银!老友你也知道,我向来两袖清风。更何况,自从黑魔寨在三柱山驻扎,好处都被他们抢了,就算我想捞油水,连点油星都没有,去哪儿找这五万两?这不,我只好来找老友,希望老友解我燃眉之急。”

    赵员外惊诧和愤怒中带着五分关心,猛一拍案。“竟有此事!黑魔寨的人胆大包天!只是——老友却是为难我了,老友刚才也说这几年县内经济不景气,我们赵家的生意只能到外县发展。”他懊恼地一拍大腿,“可惜!若老友早来两日还好,今日一早我那大儿子刚抽调了五万两现银去怀城!如今家中的现银已不足百两。老友若不嫌弃,尽管拿去,就当我替侄儿尽一份心。”

    沈进忠一口气险些上不来,老脸因此憋得通红。不到一百两?打发叫花子呢?

    “你看,你看,你也真实诚,就这一百两还把你感动成这样。”赵员外拍着他背,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哪儿不知道沈进忠暗恨他?沈进忠不派兵剿匪他心底其实也恨着,因为黑魔寨的存在大大地损害了他们赵家的利益。他之所以和沈进忠交好,也只是为了赵家生意顺畅而已。如今沈进忠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巴不得看他的笑话,怎么可能拿 出五万两借给他?能给他一百两就已经仁至义尽。更何况,他可不相信沈进忠真的凑不出五万两,就凭沈进忠自从到双雀县至今这体重分毫没减少就能推断出这一点。

    赵员外端起茶杯喝茶。

    沈进忠恨得暗自咬牙,一时却也不能和他撕破脸,挤出一个笑,告辞离开,朝下一家奔波。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严格和皇甫玉琛藏在草丛后面等戏看。严格发懒地坐在皇甫玉琛的脚上,皇甫玉琛拍拍他的脑袋,不时从油纸包里拿他最喜欢的牛肉干喂他。

    不远处,杨卓、阿飞、高风和高云几人蒙着脸,怀抱宝剑,恶狠狠地望着山下。阿飞的右胳膊里搂着一个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小孩。

    没过多久,山脚 下出现一群黑影。严格能清晰地看见为首那人如杨卓形容的那般大腹便便,正是沈进忠,身后带着二三十个衙役。

    “大人,我们带这么多人上山,黑魔寨的那些家伙一怒之下会不会——”师爷一边费尽力气地往上爬,一边问。

    沈进忠道:“据本官分析,绑架小公子的只是黑魔寨的小人物,这次他们一定是背着五位当家私自行动,不然的话,他们为什么把地点定在福山而不是三柱山上?万一他们敢弄出什么事,我们就把动静闹大,惊动了黑魔寨,害怕的就是他们。”

    严格暗自好笑。这狗官有些小心眼,可惜还不够聪明。

    主簿摇摇头,“如果当初在黑魔寨还未壮大时就将其剿灭,就不会有今日了。”

    沈进忠瞪了他一眼,无话可说。

    县丞冲主簿道:“说得容易!就我们县里的那几个兵怎么剿匪?”

    “行了,别吵了。”沈进忠看见相距不远的几个人影,出声低喝。

    杨卓的性格没有高风那么滑溜,便由高风充当老大。

    高风故意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架势,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县令就是县令!架子这么大,让大爷等了这么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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