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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节

    四名黑t恤得意的跳起来:“哥!成了!现在咋办?”

    陆文龙脸上的焦急神色终于褪去,看看这房间里面的还翻滚着的七八条身体指指他们四个:“先把房间里面所有东西都清一遍,然后看住这里,等消息,其他人给我把这个家伙穿上衣服包上带走!”

    候命的弟兄们一声应了,七手八脚随便找了些衣物就把刘公子包裹起来拖死狗一般拽下楼,还用被单裹了,大摇大摆的就穿过大堂出去,陆文龙指指两个弟兄:“你们在这里看着,后面有事打电话!”

    余竹匆匆忙忙从后面跟过来:“他公司里面有个姓雷的……是他的心腹,陈会计已经让人去抓了,我们去哪?”

    陆文龙拿起电话问张扬:“你在哪里?”

    那边没那么闹:“远远跟着,回市府这边来了。”

    陆文龙挂了电话点头:“去市府!”

    三部车就开过来一股脑装上。

    陆文龙当先跳下去,正要挥手让人把刘公子拖下来,却定定神打电话给汤灿清:“你直接到市府来。”

    汤灿清已经没有之前的惊惶:“阿林和猴子过来了,他们送我过去!”

    陆文龙把事情在路上已经跟余竹说了一遍,现在想想:“不要带他进去,我一个人去。你们就等在这里等我消息,别靠近了。”远处几十米外的市府门口有持枪的哨兵,观察到这边有几辆车鬼鬼祟祟的蹲在一起,已经在伸头朝这边张望了。

    余竹点头,陆文龙稍微整理一下自己有点凌乱的衬衫,看看没问题,徐劲松还帮他把后腰扎了一下,他才拿着移动电话穿过几乎没有车经过的夜晚路面,快步走向那个高大的市府门口。

    明星脸的确有好处,哨兵正要拦截,陆文龙就主动在出入手续上签字:“麻烦给汪书记的丁秘书打个电话,说陆文龙有急事找汪书记汇报。”

    既然是熟门熟路的,那就方便得很,电话很快被要通,那边的声音有点繁忙:“小陆?汪书记今天非常忙,有突发事件……”

    陆文龙不客气的打断:“我就是为这事情来的,你给汪书记说一声,我在大门口等着给他汇报,最好他出来一趟。”

    敢叫市委书记到门口来见他?那可不是本末倒置?

    那边的丁秘书真的有点匪夷所思,但跟其他官员不同,这个跟着汪书记很有些日子的随从倒是知道陆文龙跟其他人似乎有点不一样,何况还就是为这汪书记正在焦头烂额的事情,所以也不计较的挂了电话就去汇报了。

    夜沉如水,朝着纪念碑的东面看过去,那边的天空依旧被映得有些发红!

    陆文龙看着那边的夜色嘴角有些勾起点残酷的冷笑。

    就这么送你吃牢饭那真是便宜你了……

    绝不可能!

    ☆、第七百六十章究竟

    汪团长出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焦灼之情,他是市委书记,也是中央下来的人,眼界跟前途都是广大的,不会因为这么一个火灾就急得手足无措,如果说在火场边还有点激动之情,那都是做给现场看的。

    这和虚伪无关,就跟陆文龙现在不会在意弟兄们买辆车摔坏了咋办,他只在乎事情是怎么发生,伤亡尽可能降到最低,以后不要再发生,由此会带来什么思考才是最重要的。

    这就是身份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跟深度都不同了。

    所以看见陆文龙穿着白色衬衫,很显眼的站在大门口边,他的脚步依旧稳定大气:“怎么不进去找我?又玩什么鬼把戏?”

    话语不多,但起码哨兵都能听得出来这位上任几个月的书记跟奥运冠军的熟稔,结合上一位市委书记也跟陆文龙比较熟悉,还邀请他来过几次,有点侧目。

    陆文龙还是知本分,就站在大门外传达室边缘:“您跟我来看个东西,和今晚的火灾有关。”

    汪泽清的脸色一下就变得严肃起来,左右看看,那名哨兵背后的保卫干部正要上前提醒市委书记安全问题的时候,汪泽清却一低头就跟着陆文龙一起转身朝着有些暗黑的街对面走过去。

    这是一条有着悠久历史的街道,几十年前还没解放的时候,华国那个著名的开国总理,就是在这条街上领导地下组织和政府做谍报斗争,所以现在大路两边种满了宽大茂密的法国梧桐,现在遮住了不少路灯光。斑驳的灯光投下来在黑黝黝的柏油马路上,也体现出那么一点点神秘气息。

    汪泽清一眼就看见这路边停着三辆很普通的白色面包车。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是看见陆文龙这样过来,手上指了指,第二辆车的副驾驶就跳下来一个年轻人哗啦一声跟后面车内的人一起拉开车门,陆文龙再摆摆手,车里跳下来四五个年轻汉子一闪身就躲进前后两部车里。连驾驶座上都没有人,靠近的汪泽清和陆文龙就一起看见那个蜷缩在座位之间,现在全身抱在一起,夏季闷热的渝庆夜晚,这个身上胡乱穿着衬衫的男子却不停的颤抖着喊冷!

    汪泽清只定睛看了看不做声,转脸看陆文龙,等他的解说。陆文龙也不客气:“刘沛东,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的公子。远望科技以及远望广告公司的老板,香港天龙仓地产集团重庆项目部的小股东,就是今天烧起来的众林商场那块地的拆迁项目地块……”

    汪泽清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再伸头到车内看看那个人,收回上半身:“这……就是吸毒以后的表现?”

    陆文龙点头,退后两步,让开点距离,拉上门隔绝开才说:“您知道我认识点香港商人。珠江集团那个项目我也参与了,天龙仓本来也跟我有联络,所以我知道他们的关系,今天这把火。如果不出意外,就是他们放的。”

    汪泽清的脸上终于闪现过讶色,嘴皮动了两下,居然能忍下不开口。

    陆文龙知道这就是林长峰对他说过慎言,索性自己说:“我不知道现在调查的情况是怎么样,我也是因为偶然的机会,听说这件事的由头,现在我已经让人帮忙去找那几个跟火灾有关的人,放火的或者帮助资助这些罪犯逃跑的人,希望能够把事情水落石出。”

    汪泽清看看前后两部一动不动的白色面包车,再看看站在路边的自己跟陆文龙,街对面有四五条身影都在看着这边,似乎在回味或者琢磨什么,好一阵才开口:“为什么你要我出来看,而不是选择报案或者大张旗鼓的把他送进市府去?”出人意料的没有问任何有关证据的问题,似乎从没怀疑陆文龙说的这个匪夷所思的事件由头。

    陆文龙嗅着夜色中似乎有点植物花开的味道,只不过他不明白是什么花,只觉得这市委周围的绿化也太好了点:“这件事,我想……跟他父亲是没什么关系的,因为他吸毒,他的父亲早就把他送去戒毒,上次去香港见到您时候,他们父子就是一起的,这起火灾,就是为了拆迁众林商场开展地产项目搞出来的事情……我想,总不能对外……给老百姓也这么解释?无论是在香港还算很有地位的天龙仓,还是一位宣传部副部长的儿子,都不应该跟这件事产生联系,让老百姓知道这些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我还是先选择,给您汇报,然后您做定夺,要我现在送到警察局,也可以。”

    街那边好像多了几个人,有人想朝着这边走,却被人拉住了,而前面的那辆白色小面包车打开一扇窗,伸出一只手,五指叉开重重的握在一起摇了摇。

    陆文龙跟汪泽清都看见了,汪泽清立刻就把目光停留在陆文龙的脸上,甚至在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喜色:“怎么?什么意思?”

    陆文龙点头:“应该找到相关的人了。”

    汪泽清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带过来!要不要我让警察局的人协助……”

    陆文龙已经摇头到一半,突然刹住车:“当然!当然,请您安排警察局的人执行。”

    汪泽清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笑了:“你来吧……人多手杂,避免走漏了消息,我才来,还不太熟悉有些部门跟人员。”

    陆文龙稍微犹豫了一下,也笑了:“好。”走过去到那边的窗边,余竹的手,现在脸上带着喜色:“四个人,全抓住了,那三个就是去放火的,都是他公司里面的心腹员工,干了就去财务那里拿钱准备跑路,正好就被一锅端了。”

    陆文龙嘿嘿:“带过来……”然后却压低了声音,极为小声:“吩咐阿林和小船,准备人手,跟追范哈儿一样的事情。”说完就立起身体转身走开。

    余竹的脸上都是一惊,龅牙呲了一下,眯了一下眼,肯定的点点头,转头让别人打电话通知把那四人送过来,自己却拿了电话坐到最后一排开始用周围几乎都听不见的声音开始低语着给其他弟兄打电话。

    和追范哈儿一样……那就是要准备跑车卡车甚至消防设备,还有铁炮之类的东西,那几乎是陆文龙他们做准备最充分也捞到最大一笔的一次。

    可余竹却不问陆文龙要做什么。

    十多个各处的弟兄悄悄的就各自回到阿林的汽修厂做准备了。

    比带着人回来的弟兄先到的是汤灿清,她一行就是两辆越野车,远远的也停在路边,陆文龙过去拿了文件过来,没递给汪泽清:“刚从奥运会回来,我就在众林商场开了个专卖店卖体育用品,还在商场租赁了广告牌,所以对那一带很熟悉,不过刚才警察却去我的广告公司要求带走我们,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汪泽清继续看着他的行动,伸手要过了那些文件,就在路灯下翻看一下就递回来:“是我要求的,因为得到的第一手讯息是有人在现场焊接户外广告牌引燃商场物品,我现场就要求立刻把相关的广告公司人员找到。”

    陆文龙摇头:“我们没有施工,我们的广告牌都是几年前就竖立好的成品,从来就没维修过,您可以看看这些合同也是好几年前就签订了,不过最近商场的经理是把剩余的广告位签出去了,应该问这个商场经理。”

    不用问了,一辆白色面包车开过来,就接在三辆面包车后面,下来一个弟兄离开驾驶室,给陆文龙挥挥手,就走开了,陆文龙跟汪泽清过去拉开车门,四个男人坐在里面,满脸惊恐的看着外面,没有捆绑,却根本没有反抗或者逃跑的反应,等陆文龙介绍自己身边这位就是市委书记的时候,对方立刻崩溃:“我们只是按照刘总的要求去做的!是他收了天龙仓公司一百三十万的费用,要摆平众林商场,是他决定放火烧了商场的!是他!我们愿意当污点证人!”

    哦,国内的法律没有污点证人一说,这位肯定是港战片看多了。

    汪泽清简洁明了的询问几个要点:“起火点在哪里?为什么不走正规渠道拆迁,还有谁知道?天龙仓方面知道你们这么做么?”

    这边知无不言:“一百三十万要收购众林商场肯定不够,这么小个商场居然有近千名员工,走关系也不行,刘总……刘总就决定我们打着广告公司的幌子去做广告牌,然后伪装成电焊火花引燃商场,最后是个事故,就算我们被抓也就是个事故,实际上点的一楼服装专柜……天龙仓……似乎听刘总说过,他们不参与具体细节,钱却是昨天就到账了。”

    汪泽清脸色有点阴沉的关上门,目光却依旧还在陆文龙身上。

    陆文龙心里的大石头卸下来,但被这如有实质的目光看着,还是有点沉重,抵抗了几秒钟就开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汪书记。”

    汪泽清却开口:“换我问你该怎么做?陆文龙?究竟我是这个城市的市委书记还是你?”

    语调不重,内容却重若千钧!

    ☆、第七百六十一章等待

    这样的质问,几乎和当年杨景行刚被杀死时候,武刚对陆文龙的质问是一样的。

    作为执法者,作为这个城市的最高党政领导,他们才是这个城市的掌控者,而不是陆文龙这么一个二十岁的弱冠青年,杀人案他伸手拦截凶手,这惊天动地的纵火案,也要他来揭露真相?

    关键是就算记者或者别的知情人揭露真相,都做不到他这样干净利落的直接把相关人等都挖出来,规规矩矩的放在当政者面前!

    特别是那四个成年男人,没有任何束缚,却满脸惊恐的坐在面包车里,没有丝毫逃跑的*,那种束手就擒的模样,给汪泽清相当深刻的印象,他几乎感到了一种嘲讽,一种对他权力的羞辱!

    和几年前陆文龙只能派人到车站码头拦截都不同,现在令行禁止的就能立刻顺藤摸瓜的找到相关人等,虽然有点运气成分,但想来让警察介入,估计都没有这么顺畅吧?

    汪泽清就这么语调淡淡的看着陆文龙,他也是五十左右年纪的人了,目光里透出来的眼神在路灯下真的看不清有什么含义。

    他跟武刚又有本质的区别,这是来自平京的政治家,不是一个单纯意义上的市委书记,而武刚是个带着浓厚江湖气息的执法者。

    假若放在以前,陆文龙可能选择还是跟武刚那样什么都不承认,什么都不说,但现在,经历过一些事情跟思考以后的陆文龙,显然有了自己新的想法,没准儿不加掩饰的把自己展现在汪泽清面前。就是想听到汪泽清这样问他?

    陆文龙稍微低了一下头,算是躲避汪泽清的目光,重新抬起头的时候不艰难:“领导,我从未求您办过什么事,除了找您借过两千元港币,当天也还给您了。”那是在香港找汪泽清借钱请香港市民吃早饭。极大的拉近跟市民的距离跟感情。

    汪泽清脸颊动了动,没笑,但陆文龙这个领导的喊法,似乎让他能回忆起什么来,只轻轻颌首,表示认同这个说法。

    陆文龙继续:“在开始追寻这些人之前。我没有得到关于我的广告公司牵涉此事的消息,我要抓住他们。纯粹是因为良心,我觉得我坚守的道德底线被这些人踩掉了,所以我决定必须要找到他们,让他们这种做法不能蔓延开来,逍遥法外!”

    汪泽清还是轻轻点头,不说话。

    陆文龙脸上却冷笑一下:“逍遥法外……就是这个词儿。”

    “我今年二十岁。十四岁就明白假若自己不够强壮,被人打了一顿,去找警察局或者法院找人哭诉是没法保护自己的。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那时我不明白大道理,只知道拼命的锻炼身体,增强体质,在身边寻找能跟我共同抵抗摔打的同伴。”

    “我练棒球,并不是为什么劳什子的热爱棒球,热爱祖国,是因为我觉得那根金属棍子比法律更能保护我,您别不爱听,我遇见的人或许没有您身边那些人讲道理,拳头硬,腰包足才是硬道理,这句话好像跟生产力也是硬道理也差不多?”

    汪泽清的脸色有点趋冷,更硬的表情。

    陆文龙指指汤灿清的那辆车:“远了不说,假若我没有找到这些人,会不会这起纵火案的结论就是我的广告公司来顶这个包?原本这个众林商场每年应该能给我们带来二三十万收入的损失是不是就没有人赔了?提到这些广告牌,是不是就发个红头文件说是违规建设,把这一摊子全都抹平了?我之前的工作中,这些事情都是这样处理的,银行、体委、工商、税务都这样,我作为一个平头老百姓,身上还挂着点奥运冠军的头衔,都无处伸冤,我只能选择相信我自己的拳头跟……同伴团结在一起的力量。”

    汪泽清终于想说点什么,但完全冷峻的表情表示他已经彻底明白陆文龙在说什么,这几乎是大逆不道的话语了!

    陆文龙却话音一转:“但其实……我是明白这一切的根源。”

    汪泽清都脸色一变,眯起了眼睛,看那架势,陆文龙要是说出什么反革命语言来,说不准就挥手让那边持枪的哨兵过来绑人了!

    陆文龙说得很慢:“之所以我们不相信法律不能保护我们,因为我们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法律法规不健全……为什么法律法规不健全,就因为我们没做到依法办事,依法治国,以人治代表法治,自上而下都没做到以法律为准绳,凭什么要求老百姓也遵循法律?这算是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么?假若法律能够强化细化到人人都能贯彻实施,公平公正,谁会去寻求法律之外的保护?”

    汪泽清眯着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大:“不是体制的问题?”

    陆文龙摇头:“和体制无关……那不过是壳子,壳子是什么颜色,是黑色还是白色,并不重要,老太爷早就说过了,关键是壳子里面实施得好不好。”

    汪泽清张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二十岁的青年:“你自己想的?老林的想法?”

    陆文龙摇头:“他只教导我多看少说,今天这种什么都坦坦白白说的情况,肯定不符合他的做法,更何况我也没跟他说这么多,更多时候启发我这些思路的还是一位政法学院的年轻教授。”

    汪泽清皱眉:“华西政法学院?谁?”

    陆文龙不怕出卖人:“袁哲,法学教授……好像是副的。”

    也许就是他最后补充的这半句,让汪泽清的眉头展开来,哈了一声:“怪不得……我认识他,到中央党校给我们讲过几堂课,基本就是你这个思路,看来你是他的学生?”

    陆文龙没说自己家里那个才是正儿八经的学生,不光是袁哲一开始就给他念叨过这些东西,蒋琪隔三岔五在家吃饭或者两人聊天谈到的才是日积月累:“我没有为自己辩护或者认为这种拉帮结派的行为就是正确的,我也一直就秉承我的良心在尽量带着这些人别做这种踩着良心的事情……但是……”

    汪泽清接上:“但是还是应该以法律为准绳,而不是以良心为依据?”

    陆文龙无奈的哼笑一下:“良心是最不可靠的,仅凭良心,不过就是个诱惑够不够大的问题,一百三十万能买这个刘公子下黑手,买不了我,但一千三百万,一亿三千万未必就不能买我……大不了我补偿各方更好。”

    汪泽清也哼:“就好像你在珠江集团项目做的那样?”

    陆文龙不奇怪他知道点什么:“顺着那次在香港的小弟行动,还是给我带来了莫大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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