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一笑,“只要我能给起的,都行。”
……
一番玩笑过后,归齐又回厨房忙去了,而冷暖则放弃了撑死那条鱼的行为,转而打开电视,听着动静儿顺便给新游戏开包。
正在过瘾的用那新款的蔬菜打着那些换了造型的僵尸们的时候,一则新闻的播出,让她暂停了手里的游戏……
半晌,归齐把饭菜都在餐桌上摆好之后,叫了冷暖过来吃饭,把刚蒸好的鱼端上了桌,摆在了刚坐下的冷暖面前。
“你最爱的多宝,闻闻,香不香。”
然而,冷暖却没有他预想中满意的表情,而是一脸严肃。
“d9被查封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归齐先是一怔,又用余光扫了眼还亮着光的电视,待把盘子摆好了之后,坐到冷暖的对面,眸色一敛,正色起来。
“告诉你也是于事无补,也就是多一个人跟着着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天晚上10点多,市局治安大队带人突然抄了d9,当时正在包房里陪客的53个小姐全都被带到了局里,等我知道的时候,d9大门已经被贴上了封条。”
听归齐这么说,冷暖扯了扯嘴角,讽刺的冷笑着。
瞧瞧,这就是社会,这就是现实,四爷没进去的时候,哪次打黑扫黄不是绕着他的场子,瞅瞅现在,她爸前脚进去,这后脚这边儿就开始正义执法上了。
果然,墙倒众人推。
“那现在上面怎么说的?停业整顿到什么时候?那几个小姐什么时候能放出来?”想着刚才新闻里曝光的那些什么内幕,冷暖确实心焦了。
归齐给了冷暖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你先别着急,当时出事的时候,我就第一时间找了市局的李局,他也答应我这拨儿扫黄把咱带过去,停业整顿几天意思意思就算了,不过……”
“不过什么?”听这归齐的转折,冷暖前倾着身子。
“不过不知道是谁把消息放给了传媒,传媒现在闹得有点疯,就算李局答应了我,也得缓一缓,等这股风过去再说。”
冷暖正反复嚼着归齐的话,在想着究竟是传媒神通广大,或者是有人针对d9大幅做文章的时候,门铃响了。
归齐也没来得及摘围裙,就一路小跑的去开了门。
一开门,一张脸骤然变了色——
“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这儿,能去哪儿找你?”上下扫了一眼归齐,中年贵妇的一张涂抹的合宜的脸更冷了。
归齐的背影很高,挡住了冷暖看向门口的视线,看他站那半天,想着许是有事,冷暖也扯脖子问了一句,“归齐,谁啊?”
“没事,找我的。”回头交待了一声儿,归齐又转过来,声音稍嫌落寞,“妈,你先进来坐,等我一会儿。”
找了一双拖鞋,中年贵妇进了屋子,一直看着归齐走过去的那个方向的冷暖,目不转睛,似考量,似憎恨。
当然,她既然看了,冷暖自然看的见。
“暖暖,你先进屋,我跟我妈有点事儿说。”
冷暖没有准备让归齐为难,自动忽略了那个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忿恨眼神,起身进了卧室。
冷暖进了卧室后,客厅里就剩了他们两个人,归齐并没有马上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而是去厨房冲了一杯菊花茶,端到了中年贵妇面前。
“妈,尝尝,你最喜欢喝的,好久没给你泡了。”归齐的声音很温柔,很有磁性。
看着那淡黄色的茶水里,菊花一瓣瓣的绽开着,中年贵妇脸上的怒气像是一瞬间被敲碎的瓷瓶儿,瞬间消失殆尽,只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淡淡细纹的眼眶儿居然倏的红了。
看着归齐,心里百感交集。
这孩子,就是会哄人儿,从小只要她一生气,这孩子马上就会给她冲一杯这样的菊花茶,让她消消火。
比她那个亲生儿子都懂得哄她开心,看着这虽然不是她亲生的,确是她一路照看长大的孩子,她怎么能硬的下心呢?
“哎……”长叹了口气,中年贵妇口气放软,“小齐,算妈求你了,回去看看你爸吧,他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气了。”
听她这么一说,归齐的脸上不无担心,但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镜框,顿了顿。“算了,爸他气性大,与其我回去惹他生气,不如不回去了。”
“那你就不能随着他么?”中年贵妇动容的拉着归齐的手,“小齐,你从小就懂事儿,从来都不跟我和你爸拧着来,你一直都是那么听话,这次却为了个女人跟你爸翻脸,你也别怪你爸他打你,他真是气坏了。”
归齐淡淡一笑,安慰的拍拍她的手,“我做儿子的,爸打我是天经地义的,妈,我没往心里去过。”
听归齐这么一说,中年贵妇继而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到,“小齐,你要是没往心里去,你就跟妈回去吧,就当妈求你了,再让你爸这一次吧,就这一次,好不好?咱家真得不能没有你,你爸需要你。”
需要他?归齐嘴角尽是苦涩。
呵呵,是生意需要他吧。
从他到归家的那天,他就为了能被每一个人而需要不停的努力,上进,他不想让自己在这个家里只是默默无闻的一粒尘土,而如今,当他真的站在自己梦寐以求的位子的时候,他发现,原来一切真的不是那么重要。
他要的东西很简单,只是一份真正的没有目的的关心,一份没有利用成分的感情。
就像那个女人心血来潮给他下的那个他从来没有玩过的游戏。
她只是想他开心,如此而已。
这样,够了。
端端金丝镜框,归齐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想,她现在更需要我。”
“小齐,你精明了一辈子,怎么也犯浑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自毁前程!”中年贵妇像是恨铁不成钢般的压低了声音,正色的警告着。
“妈,我跟任杏儿离婚的时候,您说过今后不会再干涉我的私人生活。”归齐试着心平气和的跟妇人说话,就算不是他生母,但这么多年至少对他礼待有加,他不愿意把关系弄的太僵。
“是,我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因为任家那姑娘做的的磕碜事儿,我当时觉得对不起你,我是答应过你,不再干涉你找什么样的女人,她可以不用再是谁谁家的闺女,也不用有钱,甚至她没有文化都行,无论你找什么样的我们都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可这也不代表我就会赞同你去找一个结过婚,背着三条命案,小姐出身的女人啊!她根本就配不上你!更何况你现在把整个公司的业务撇到一边儿,别说是管了,去都不去,每天就只知道给这个女人和她那个吃牢饭的爸擦屁股,小齐,你爸这辈子都不讲理,但这次,我站在他这边,你现在这么做就是在挑战我们的底线!”
“妈,我不想就这个问题跟你吵,谭四他不是别人,他是我干爹,从小到大,我和咱家都受过多少他的帮助,不用我说,我想你心理绝对有数,现在他出事了,我帮他绝对是天经地义!而且,妈,如果在你不了解一个人之前,我想你别把人说的那么表面,是,她是有很多过去,但那不代表她就有多不堪!”似是觉得自己有些激动,归齐敛眸,冷静了几分。
“妈,我知道你是为我想,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无论将来怎样,至少现在我很满足。”
中年贵妇扫了一眼餐厅的餐桌,又上下瞄着归齐那蓝色格子的围裙,笑的无力。
“这就是你所谓的满足么?你抛下家里的一摊生意,就是每天为了穿这么一件可笑的围裙,做那么一桌子饭菜,围着一个女人团团转,给她作牛作马?”妇人越说越激动,伸着手指指着他,声色俱厉,“归齐,是归家一手养大你的,是我跟你爸怕你冻死把你捡回来供你饭吃,供你书读的!你要知道,不是他谭四!如果没有我们,别说你今天站这儿气我,你恐怕早在20多年前就没命了!”
听着这些穿破薄的像纸一般的所谓亲情背后的讨价还价,归齐紧攥的拳头,一字一句。
“妈,你跟爸养了我这么多年,你们的恩情我一天都没有忘记过,所以不管这些年我为归家做了多少,我都是心甘情愿的,但我也是个人,我也有我想要的东西,现在我只是想要做一些我想要做的事,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说了这番话,归齐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20多年了,他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您找二新回家了,归新现在也不小了,归家的这些东西本来也应该还给他了,如果您担心他处理不好什么事情,可以让他随时来找我,归家的事,永远都是我的事。”
归齐的话让中年贵妇气的完全哆嗦了,指着归齐的鼻子,口不则言,“你!……你!我这么多年的饭都喂到狗肚子里了么?小狗给口白饭还能舔舔手,你……你……”
“对不起。”再抬眼,归齐的眸色已经蒙上了一层心如死灰的麻木。
呵呵,不管他为归家做了多少,到头来,他不过也是一条主人豢养的狗。
“就当我白养你了!”
“妈,我送你。”
“不用,我担不起!”
……
一室闹剧落幕,两厢尴尬。
“洗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看着从卧室里出来的冷暖,归齐试图掩饰刚才的激动,故作自然的转身去了餐桌,接着做他没有做完的事儿。
但虽是按部就班的盛着饭,他握着饭铲的手却一直不受控制的哆嗦。
看着归齐的背影,冷暖觉得有些话虽然残忍,但她还是要说,她不想骗他。
“归齐,其实你不用这样,你不用为我做那么多,我真的不想骗你,现在的我,真的什么都给不了你。”
归齐的背变的僵直,许久之后,他再转身,已是无比的温柔。
“暖暖,我对你好,只是我想对你好,没有条件。”
……
吃过了饭,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之后,归齐走了。
归齐走后,冷暖一个人放纵的躺在沙发上,脑子塞满了各种画面的胡思乱想着。
她天马行空的想着,自己会不会是什么天煞孤星转世呢?
为什么所有跟她有关系的人无一善终?
她妈死了,她爸进去了,凌犀现在也算得上是家破人亡,练习不知所踪,小丫头这辈子再也不能生了,归齐也是跟家里断绝了关系,就连与她毫无缘分的孩子……
也根本从成卵那一刻,就注定死亡的结局……
冷暖想着想着,越想越觉得这样的可能性真的很大,她甚至想着,这样的她,如果在古代,是不是应该被什么国师一类的绑在柴火堆的木头上,一把火烧了,防止她继续祸害人间?
她就这么想着,想着,越想越空洞……
咚咚咚——
咚咚咚——
震耳的稍显暴躁敲门声儿传来,对,是敲门声儿,而不是门铃。
几乎是一瞬间,冷暖就猜到门外站着的是哪位。
她没有动。
然而,
咚咚咚——
咚咚咚——
门外的人似乎抱着砸穿这扇门的信念,越砸声音越大,最终,冷暖不得不顾及这一层楼的十几户邻居,起来开了门。
当然,她钩上了门与锁中间的那条链子,只留一条足可以看清脸的门缝。
一股浓浓的烟味扑鼻而来,不用看,冷暖也知道她没有猜错。
“有事么?”
走廊的灯前些日子坏了,而室内也没有开灯,就这样,一切都是黑的,两个人谁也看不到谁。
门外很久都没有声音,许久,男人才说了一句话——
“你好点没?”有些暗哑,有些落寞,这些形容都不应该是属于这个男人的。
但她却知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