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陆慎跟在红栌的身后,一起走了进来,两道剑眉微微上挑着,云裳看着他,忽然觉得他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似的,脸色也特别不好,云裳一看就知道这个二少爷今天心情极其不怎么样,估计一会儿搞不好还要和凤紫泯发生点什么冲突也说不定,本来这个二少爷和二皇子就不怎么对盘,虽然他大哥陆谨是个忠实的二皇子党。

    陆慎看见她在,顿时松了一口气,对着二皇子也没施礼,直接就问道,“你在这里正好,快把我大哥交出来。”

    云裳一听顿时气从胆边生,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谁藏着你大哥了?”

    “你这个女人水性杨花,好不检点!谁晓得你对我的大哥动了什么歪脑筋?”

    云裳根本不服气,跟着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伸手一指他,“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水性杨花你哪只眼睛看见的?再说了,你大哥喜好上我那里去下棋论茶,有本事你把他捆起来,天天呆在身边啊!难怪你长这么大都没媳妇,你那一颗心都装着你大哥!真变态!”云裳一口气说完,甚是解气,凤紫泯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泼妇一面的云裳姑娘。

    云裳自己说完,忽然闭了口,眼前一亮,一拍脑门,“天,今天他是不是应该去莲心小筑里头找我的?”

    陆慎强压怒火,手赚成一个拳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才想起来!我大哥一个时辰前去找你,至今未归,而他的人,也不在你的莲心小筑里!楼云裳,你无论如何,今天也得给我一个交代!”

    第一百七十三章 陆谨的名节(下)

    就算是楼云裳有一百张嘴,一百个机灵头脑,她也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个陆谨大公子到底现在人在何方,她匆匆忙忙随着陆慎一起会到莲心小筑里的时候,正好看见莲准在院子里浇花,慌张张的跑上前去拉着莲准的胳膊问道,“莲准,今天陆谨来了没有?”事出突然,云裳已经想不起来还应该说什么陆谨大哥之类的谦恭之词,这会儿倒也是没人挑她的礼了。

    莲准粉白的一张俊脸上闪过一丝阴云,手指绕着头发缠成一团又松散开,“公主殿下,您这出去一趟回来,就一门心思的问别的男人,你说让人家心里如何自在?”

    云裳忘了,眼前这个长相已经跨越了男女之间障碍的男人,其实是个半吊子,做什么事情都首当其冲的想到的,是男女之情。云裳咬了咬牙,转身便走,一边懊恼不已,自己一定是被急的糊涂了,怎么能问这个男人这么严肃认真的问题呢?

    她刚刚转身,就听身后那个轻佻的声音说道,“哎哎,真气恼了啊?好吧,我的云裳小美人,你当真是被气糊涂了么?”云裳听他语气不像开玩笑,转过身来,看着他,皱着眉道,“什么意思?”

    莲准淡笑如许,轻声比了一个手势,“小美人你是不是忘了,上一次何胖子来和你说的话?”

    什么叫一语惊醒梦中人?这就是最典型不过的了!云裳不听则以,一听他说这句话,顿时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莲准瞧她神色变化,就知道聪明的云裳小美人已经听明白了自己的话中的含义,笑了下,转过头来,第一次和那个冷面冷心的陆二公子脸对脸的站着,云裳自己一个人低着头发呆,而他则趁这个时机绕着这个陆二公子好好转了两圈,眼底含笑,脸上挂着几分的轻佻。

    陆慎凝眉看他,虎目圆睁,一对剑眉向上微微挑起,看着这个花一样的美男子,心里不住的赞叹,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美的男人!这种妖娆根本不输给天下第一的美女。

    他的美已经跨越了男女性别的极限,让同样作为男子的他,心里也忍不住升起那么一丝的异样和……嫉妒来,但是他很快就打压下去自己的这个想法,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竟然长得如此的女气,这简直就是对全体男人的羞辱!

    陆二公子这么想着,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这个正在自己眼前乱转乱打量的男人。却惊讶的意外发现,这个男人虽然长得如斯净白妖娆,但是他的眼角眉梢带着无限的煞气,身前身后更是有着百步的威风!他的身上有一种天然的贵气,却不张扬,那份内敛于内的强势让人不仔细根本注意不到。

    陆慎是武将出身,对煞气和气场最敏感不过,这个妖娆的男子究竟从何而来?云裳又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男宠?他,当真是一个戏子这样简答么?

    许多的问题涌上了他的脑子,正要细细查问于莲准的时候,云裳忽然一下跳起来,跑到凤紫泯身边,毫不客气的抓起凤紫泯的袖子,“二殿下!小公主她现在还病着么?”

    凤紫泯眉头都竖成了一个川字,被她抓的紧紧的,看云裳如此焦急,只能立马回答了她的问题,“小妹染上风寒,甚是严重,连续数日高热不退,连太医也无能为力。”

    “活见鬼的太医也无能为力!”云裳听完凤紫泯的话,转身抽袖便走!凤紫湘重病在床,那她的姐姐呢?这个凤紫潋!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一边怒气冲冲的往外头走,路过陆慎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不是要找你哥哥么,走,我这就带你去找!”

    陆慎一把甩开她,“好,到时候若是我见不到人,就唯你是问!”

    楼云裳站定脚,抽回自己被甩开的手,冷冷一笑,“好!我就和你打赌这一局,如果一会儿见不到你大哥,我随你处置!”

    凤紫泯一皱眉,想要阻拦着在气头上,又冲动的两个人,但是看他们两个人正剑拔弩张,好似有一团看不见的火焰和气场在不停的撞击着,这份阻挠的心情也就被生生的压了下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人一前一后,脚底生风的走了出去。

    他自然而然的将实现放在了最旁边的一个人身上,莲准毫不介意的在石墩上坐着,看着满院子的白梅树上抽出的新芽,一点也不介意将自己的整个后背露在这个男人的面前。

    凤紫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升起一团不好的念头。他有点想……把这个妖娆又霸气的男人从石墩上推下去!他正自我寻思,听见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忽而一笑,“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不要让愚蠢的想法污了你的心灵。”

    凤紫泯完全呆住!他没有想到这个女子一样妖媚的男人,竟然在没有看着自己的情况之下,能够这样轻而易举的猜出自己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莲准优优雅雅的从石墩上站起来,一举一动之间都好像带着一股弱不禁风的娇媚之感,邪肆的眉梢一动,瞧着凤紫泯就是一笑,“你不跟过去看看么?”

    凤紫泯这才醒过劲儿来,脸上的神色更加不好看,噔噔踩了两下地上的石砖,立马转身走了。莲准在他的背后看着他的背影,轻轻一笑,又摇了摇头,这天底下的人都是爱跟他过不去,他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长得男人寻味点了么?

    云裳出了莲心小筑,几乎是跳上了凤紫泯的马车,她知道自己家的马车,一是马没有人家凤紫泯的马跑得快,二是就凭二皇子凤紫泯的马车上那一只张牙舞爪的五色五爪蟠龙图案,这一般的侍卫就不敢上前盘问,可以免去许许多多的不必要的麻烦。

    这还真就一点错都没有,凤紫泯的座驾还真就是没有几个不要命的敢跑上来阻挡或者盘问,马车一路向着宫城里去了。毫无阻拦的停在了大公主凤紫潋的殿外。

    云裳几乎是从马车上跳下来,脚还没站稳就冲到了大殿的门口,守门的宫女和侍卫一起拦住她,云裳没来得及张口询问,身后就有马蹄声传来,她一会头,正是陆二公子一脸铁青,伸手掏出一枚令牌,竟是皇上亲自赐给他的金牌,这东西简直和通行证没有任何的两样,到哪里都能畅行无阻,侍卫和宫女一愣的功夫,云裳一把推开自己身前的侍卫,往里头冲了进去,陆慎将马勒住,一抬腿从马上翻身跳下,也紧紧随着楼云裳的脚步冲进了宫殿的里间。

    这座宫殿并不十分豁达通透,曲曲折折的布局让云裳很快就迷了路,她一边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干着急一边左右张望,正好看见一个小侍女捧着盘子走了过来,她忍不住一把拉住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一脸的凶神恶煞的表情,“寝宫在哪儿?快说!”

    宫女简直被她吓傻,愣愣的一抬手,点了一个方向,云裳立马撒丫子健步如飞的冲了过去。

    那个宫女还真的是没有欺骗自己,那里真的是凤紫潋的寝宫,只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这个寝宫里的侍女和守卫居然还没有在外头的人数加起来的一半多!就凭这一点,就让云裳更加的确定自己真的走对了门。而且,这门里边还真的有情况!不由得脚下生风,飞也似的往里头冲,她方一抬脚,肩膀就被人抓住,她一回头,以为是守卫的侍卫们要来阻挠自己,却没想到回头看到的人竟然是陆慎。

    陆慎一脸犹豫,“真的是这里么?私闯长公主的寝宫,这罪名你……”

    云裳冷冷一笑,看他,“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将才,却没想到是个胆小鬼,你若害怕大可以占在外头等着,不必跟进来。左右你哥哥的生死也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陆慎脸上一僵,本来他是为她着想,他是武将,又岂会畏惧这点小小的虚名,被云裳这么一激,顿时气从胆边生,立马剑眉倒竖,虎目圆睁,“哪个怕了!走就走!”

    云裳不理他,直接从侍卫的身边走了过去,边说道,“你们听好了,这有一个不怕死的,你们想要拿人只管拿此人问罪便是。”她说的轻轻巧巧,将自己从中间给摘了出去。陆慎一愣,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会讨便宜的女人?

    不过现在不是和她理论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的冲进寝宫,正好看见眼下的一幕。

    陆谨堆坐在地上,身上的外袍已经松松垮垮的垂了下来,一张粉面羞得通红,好像要滴出血来一般,而在他的身前,桌椅都已经被推倒,凌乱的倒了一地,难怪这里没有侍卫和侍女在,原来这里头果真大有文章!

    云裳看清状况,没有擅自动手,而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同样衣冠不整的长公主凤紫潋,她一向挽得高高的一丝不乱的发髻此时已经散乱,秀发铺散在身上,宫装上头也出现了几道可疑的口子,而她正要横躺在陆谨的身体下面……

    站在后面跟进来的陆慎一声冷气倒吸,眼前的这一幕真是太明显不过了,陆家的大公子动了春心,竟然想要对长公主殿下图谋不轨……

    和楼云裳,陆慎擅闯公主府来说,陆谨的这个罪名就是被拉出去砍一百次脑袋也不够用!看见有人进来,陆谨更是羞愤欲死,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竟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朝着涂着大红油漆的立柱奔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君娶我可好

    眼见得大哥陆谨寻死,陆慎第一个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他抱住,陆谨挣脱不过,羞恼至极,气急之下竟然白眼一翻,生生昏厥了过去。云裳看了一眼委顿在陆慎怀中的陆谨,心里不住的叹息,这男人胸有经天纬地的才能,腹内有诗书千万,可惜,他却偏偏是个老实人,遭遇了这么一场堪称说也说不清的失身谜案,陆谨不寻死觅活的才怪!

    这种时候,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儿的陆慎自然是不好插口,这种女人的造孽事,还是得女人自己了解才好啊。云裳和陆谨的交情不浅,眼见得至交好友寻死觅活,心里也是起急,上前一步,直接拿手指着凤紫潋的鼻子尖,冷笑道,“长公主殿下,您这倒是唱的哪出戏啊?”

    凤紫潋看见有人猛然闯入内宅,也是脸上一红,赶紧把自己的衣服裹好,站在原地,俏脸带寒,看陆慎对自己怒目而视,她心里也是心虚,竟然连狡辩都忘记了。居然一开口就应了自己的问题。

    凤紫潋一张俏脸遍布寒霜,一手裹住自己的前襟,一手将腰上的玉带收紧束好,边看着云裳冷冷一笑,“你那眼睛是白长的么?没看见陆谨正在轻薄本公主么?”

    “放屁。”还没等陆慎开口,云裳已经怒不可遏,一对侬丽的黑白分明的双眸里充斥着鄙夷和愤怒,毫不客气的将两个粗鄙闪光的放屁大字,丢给了凤紫潋公主。

    凤紫潋柳眉一皱,“楼云裳,你最好注意点自己的嘴巴!说话别不干不净的!”

    “对,我这张嘴巴就有这么个毛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遇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好人,我楼云裳自然就说好听的,人家爱听的,可是遇见专门放屁说歪理的混人,我这张嘴一会儿还能说出什么话来,也说不准。”云裳怒极反笑,看着凤紫潋,勾了勾唇角,“长公主你嫌我说话不好听,你自己有本事也别做出不好看的事儿来呀?”

    “楼云裳,天底下的人都能这么说本公主,只有你不配!你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来羞辱本宫?你自己难道不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么?你的那个府上不还是养着一个叫做莲准的戏子做你的男宠么?别以为你的那点丑事就没有人知道!”她自己说完,似乎很是解气,却不想,云裳根本毫不在意的歪歪的挑起一边的嘴角来,丁字步一站,身上素白的长裙拖在地上,竟然有那么几分气质高华……

    “亏你也是个二十几岁的女人,就不知道男女之事讲究的就是个你欢我爱么?我和莲准,是堂堂正正的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他愿意,我喜欢,你管得了么?哪条王法上写着不能包养男宠了?”

    凤紫潋几时受过别人这样的奚落?正巧此时,她看到一旁幽幽转醒过来的陆谨,眉梢一动,走过去,邪恶的俯下身一笑,“陆大公子,你看本公主与你年龄相当,你有才有貌,是北侯陆灿之子,我呢,地位高华,乃是一国的公主,陛下最宠爱的女儿,既然咱们两个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君娶我可好?如此,你我成为恩爱夫妻,白首到老,你看如何?”

    君娶你个大头鬼啊!

    就这么一番来自皇家天女的表白,却将刚刚醒过来的陆大公子气得一翻白眼,又昏死了过去。

    云裳看见陆慎另一只手在袍子里头已经握紧了自己的长剑……心里顿时一动,就算是长公主今日的事情做得十分不妥,但是她也不至于被陆慎一个手起刀落给砍了吧?要真要是闹出人命官司来,只怕在场的大家都要玩儿完。

    云裳不等陆慎发作,自己就一步抢先,横在她和陆慎之间,“我见过那么多不要脸的人,可公主你的不要脸的程度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还君娶我可好?我呸,就你这种女人,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若是放在平时,孤傲自赏的凤紫潋她早就命人冲过去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妮子绳捆索绑了好好的修理一顿,可是今天,毕竟是她自己理亏心虚,瞪了楼云裳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抖着手,指着她道,“好,好,好你个楼云裳!你今天这笔账,本公主记下了!”

    云裳瞟了一眼抱着陆谨的陆慎,陆谨估计这一次真的是气急攻心,可是这昏厥的时间也不短了,真要来个突发的什么心梗之类的,她也是不忍心见到的,陆慎一直按着大哥的人中,而陆谨却一直也没有醒过来。

    “好!你就慢慢记着,长公主殿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我二人的账还不止今天这一次的吧?”

    “哼,本宫既然有本事能够让你那个草包姐姐发配到西山防务营帐去做兵做卒,我就也有本事,让你到塞外去做牛做马!”

    “放鹰也要小心被鹰啄伤了眼!”云裳冷笑一声,转过身边往外走,她那犀利如刀的眼光最后一次留在大公主凤紫潋的身上,寒冷如锥,“不管长公主有什么把戏阴谋就尽管使出来吧,我楼云裳皱一皱眉头不算好汉!本小姐,奉陪到底!陆慎,走。”

    陆慎提脚跟上,云裳忽而在前头一转身,看着身后气得浑身力抖的凤紫潋,“长公主殿下,我丑话还要将在当面,如果陆谨因为今天的事情而有什么闪失的话,这笔账不等你公主殿下来找我算,我恐怕就要打上山门,找长公主好好清算清算了!”言下之意,竟然是想到了如果陆谨今天一下子被这么大的打击,打击到体无完肤,悔恨的痛断肝肠,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真落个残疾来个英年早逝的话,她也是不会放过这个肇事之人。

    云裳和陆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宫城,凤紫泯的马车还在外头等候,凤紫泯一直在外头来回踱步,他倒不是不放心楼云裳和陆慎的人品和处事方法,只不过他想到楼云裳和自己的这个大姐素有积怨,就怕大姐那个火爆脾气一上来,结果给她来个斩立决的签子的话,那他一直酝酿的一切,岂不就要完全泡汤,化为幻影了么?

    陆慎瞟了一眼站在马车之下的二皇子凤紫泯,默然不语,他这个时候能说什么?难道要指责为什么他一个堂堂的皇室成员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出头为了陆谨说几句公道话?任凭眼前的这个小女子在嚣张跋扈的长公主面前遮风挡雨?生生的将陆谨和自己带出了长公主的宫殿?

    云裳脸色并不好看,显然刚才凤紫潋的那几句话也冲到了她的肺管子,气头正盛的云裳回头看了看正在琢磨着要如何开口的凤紫泯,冷冷开口,“还不走?”

    凤紫泯竟然在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么强大的气场当中……哑火了。

    “去莲心小筑。”她冷冰冰的甩下一句话来。

    车夫一个嘴巴张的要多大有多大,愣愣怔怔的看着二皇子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公主面前吃了瘪,自己也鬼使神差的双手使劲儿,“驾!驾!”两声,将马车赶了起来。

    一路上,三人相对无话,眼下最幸福的人当数得上是那个昏迷不醒的大公子陆谨了。

    云裳一直侧着头,看着窗外飞快闪过的宫城斑驳的墙壁,不发一语。

    到了莲心小筑门口,云裳不等车夫过来掀开帘子,自己就一步跳下来,几乎是飞跑着进了莲心小筑里头去。

    凤紫泯在她之后也下了车,看见她纤细的背影左右晃了两下,似乎脚步很是踉跄,而她飞快抬起在腮边一抹的动作也自然而然的没能瞒得过这个心细如尘的二皇子去。

    陆慎抱着哥哥坐在马车里,没有动,也就自然没看见这一幕。

    伫立了片刻之后,凤紫泯才轻轻开口,“送陆大公子直接去太医馆。”

    莲心小筑里头,香香和旻言已经急得不行,而莲准公子却还是那么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在账房里呆了半天,才款步出来,慢悠悠的踱到了大门口,身子斜斜一靠大门一侧的红柱,一手在袖子里掐指一算,“香香,去备酒吧。”最后的一个“吧”字,被他说的那么轻巧,却又似乎那么沉重。

    香香心里不知莲准到底卖的什么关子,却还是和旻言照做了。这些天,莲心小筑里的大小事务,或多或少都是莲准公子一手操办的,他们下意识地对这个莲准公子已经认可,他不仅仅是一个唱戏唱的好听的戏子,是无忧公主的好床伴,还是一个算账的好手儿,账房里的账房先生那几把刷子在他的面前,简直就是不够用的。

    他一吩咐,香香就立马照做了。

    果然,不出一刻钟。

    一架马车就从远而近,接着就是飞奔过来的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

    莲准轻轻一笑,将怀抱一展,横着一动,正好拦腰抱住这个飞奔而来的身影,那影子被人横着一拦,顿时卸了力道,刚才一直强撑着的劲道一下子就泄没了,她根本不用看,就知道鼻子前头萦绕着的这股好闻的荷花香气,是属于谁的。

    刚才在外头强撑着的那股劲儿,一下就像撒了气的皮球一样,完全瘪了下去。

    “莲准。”她仰起脸,忽而一声轻唤,脸上泪痕犹在,那一幅楚楚动人的表情立马让莲准招架不住,双眉一跳,将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几分,将她一把抱起,横在胸前,“小美人这是如斯思念我么?好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这就去喽!”

    “放屁!”云裳破涕为笑,抡起拳头在他的胸口垂了一下,“有酒没有,陪我喝上一场!”莲准爽朗一笑,“香香,把备好的酒,拿上来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此生已不枉

    “听说你到大妹那里去闹了一场,结果人家没事儿,到把自己给气病了?这事儿有没有?”从那日回来,云裳还真的就病了,说是病了不如说是精神不好,那些个病了的说辞不过是抵挡住了顾籽萄那边迅猛的探病攻势。

    她有些事情,想要好好地想一想。结果这一天,正在痛定思痛,思考人生的云裳的莲心小筑里头,还真的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个人就是前不久才刚刚见过一次的太子殿下。

    似乎自从那日和曹尚在青楼追云楼里头将他解救下来之后,他就对这个新晋加封为公主的楼云裳开始有了新的认识,似乎也愿意和她结交了一般。

    她莲心小筑就算有铜墙铁壁,也不能拦住这个当朝的太子爷吧,太子凤紫汕一身便服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云裳只能在心底哀叹一声,这世道,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太子站在她的书房外头,看她在屋子里正画着一张清明山水图,凑过来啧啧称赞道,“不错不错,你这点画画的本事倒是没落下,我还以为你这么一脑病,就什么都给忘了。”

    “烧糊涂了的,只怕是小公主你那个小妹凤紫湘吧?我还没到那个地步。”云裳不知道为什么根本就不害怕这个太子殿下,太子常年纵.欲的结果就是眼袋很大,还在微微的下垂着,云裳一说,他就笑了起来,也拿起来一支笔,在她的清明山水图上点了两下,顿时一行秋雁就出现在山峦之间,云裳微微蹙眉,“秋雁总是南飞,观秋而总是让人心神哀伤啊。”

    “秋雁虽不如喜鹊等鸟儿如此招人喜欢,可他也有自己不得不走的路,就算最后严冬到来之际,它也只能选择冻死在路上。”太子低头看着桌上的画,心里想什么,就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云裳听着心里一动,“太子爷,可是最近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太子将毛笔放到笔洗里来来回回的转了两个圈,清洁的水面上就浮现出来一圈圈的墨色涟漪来,轻轻一叹,“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你身上不自在,过来看看你。”

    云裳听着,没有说话。太子的神色绝对不是没有什么事,也绝对不只是要来看看身上不爽利的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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