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节

    尽管清军的炮击并不能威胁夏军两艘信报船,但自度已经摸清楚清军底牌的辛景炎却不愿意冒任何的风险,于是他下令到:“转舵,撤退,告诉【井宿十一号】,咱们回去。”

    看到夏军被炮火驱走了,清军的舰船上爆发出一阵惊人的狂啸,显然是对能在海面上击败强大的夏军而欢欣鼓舞,不过这肯定不是荷兰师范的所愿,但是凭笨拙的盖伦是无法追上有着飞剪船设计的夏军信报船的。因此,只能无奈的目视夏军消失在远方。

    姑且不说清军回去后如何考虑暂避夏军水师的锋芒,在返程的【翼宿七号】上,友舰刚刚传来的信号也造成了不小的震动。

    “什么?【井宿十一号】刚刚观察到清虏的舰船上有大量的泰西水手。我就说嘛,鞑子怎么能一下子就操纵这么大的船了。”谈金桂咬牙切齿的说道。“查,一定要查清楚了,看看到底是谁,敢在咱们背后捣鬼。”

    “查当然一定是要查的,但是查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开战吗?怕是轮不到咱们的。”辛景炎淡然的说道。“有这三只船在渤海里,估计咱们提督大人会寝食不安的,到时候咱们的苦日子就要来了。”辛景炎解释道。“清虏这边肯定也明白,到时候就是漫长的封锁了,幸好,咱们已经解决了日本,否则就要两线作战了。”

    对此,谈金桂表示同意:“但是不消灭这三只盖伦,不消灭了清虏的船场,不但提督大人吃不好睡不好,恐怕圣上也会有所忧虑,或许应该把龙骧军也派过来……”

    “就怕清虏是故意把船让我们看见,为的就是诱敌上岸。”辛景炎边说边摇头。“算了算了,你我不过七品,这等大事还是让上官们操心好了,你我只要服从便是了……”

    第513章 金兰行省

    经过二十来天的行军,金兰左翼军终于穿过朱杨申山(注:又称杨辛山),抵达了真腊东北靠近寮国方向的所谓陆真腊地区。由于大军所经行的道路向来只有少数牧养牛羊的边民偶尔穿行,因此狭窄难行的道路,以及一路上遇到的蚂蝗、蛇群、恶蚊,使得根本不适应东南亚气候的日本浪士团、泰西雇佣兵团在还未开战的情况下便损失了近三百号人马。

    这些折损的人马中死亡的占到一半以上,剩下的也快濒于死亡。不得已,夏军只能用宝贵的运力将其后送,至于后送以后能不能死里逃生,归根到底还要看他们各自的体质。

    说起来,仅仅三百人的损失算不得什么惨烈,这也多亏了夏军一早就开发的三种净水装置,否则直接饮用沿途微生物超标的各种水体的话,估计还没有走出山区,日本浪士和泰西雇佣兵们就会大部分因腹泻而折损殆尽了。

    穿过朱杨申山便是被称为西原高地的孔那(邦美蜀)地区,因为鞭长莫及的原因,历代真腊王庭对这一地区的控制并不严密,各种土司、土族才是西原地区的真正主人。不过这些土族、土司的力量并不强大,而且彼此之间还因为领地的原因多有龌龊,因此在面对从来没有见过的庞大军伍之时,少数土族选择了向内地隐遁,一部分土司则逃亡真腊的蒙多、基里、森、莫诺隆等省,剩下的则恭恭敬敬的向来者遣使输诚。

    鉴于金兰都护府的力量并不足以控制这一地区,随左翼军行动的金兰大都护府录事官便按照自己的权限,一一接纳这些土司,并以其许诺日后授予其土知县、土知寨等世袭土官。

    西原地区的土著、土司所求的无非就是这些,得到华夏方面的明确许诺,便一个个欢欣雀跃,不但送来牛羊猪狗和稻米补给,更派人为金兰左翼军引领道路。于是夏军在西原休整近十天之后,仅用了短短五天时间便快速推进至基里省的达丹、达热、那屯地区。

    当然,此时真腊东北地区的权贵们已经得到西逃土司传递的警报。

    大敌卷土重来,迫使去年一度逼退夏军的真腊东北诸侯、领主们不得不在元气尚未恢复的情况下,再度征召大军和粮秣,意图在莫诺隆省就地挡住夏军。可受到金兰都护府派出的僧侣的鼓动,不甘心粮食被抢走、自己成为炮灰的真腊百姓纷纷逃走以躲避军役、劳役和军输,因此权贵们的征召非但没有成功,反而导致了内部的大混乱。

    面对每日有百姓逃跑的局面,尽管有一部分诸侯、领主派人封闭道路、捉拿流民,但更多的却因为沉溺在往日的荣光下认为百姓不会反抗所以大多反应迟钝,等到事情已经不可为了,这才惊慌失措的带着家族武士前往或者干脆说是逃往权贵们约定的汇聚之处。

    “阿翁多,”在莫诺隆城内,一名脸色阴鹜的贵族正在劝说着一名壮年武将。“你以为就凭如今聚集的五千人,能挡得住夏人的进攻吗?”

    武将沉吟片刻,试探的问道:“阿平罗,你的意思是学阿农依家逃到湄公河西去吗?”

    “若是没有来莫诺隆,或许你我还有机会逃到湄公河西面去,但是现在。”被称为阿平罗的贵族摇摇头。“来不及了。再说了,你我的家世根本比不得阿农依,他逃到湄公河西去,靠着亲戚的势力或能重新崛起,但又有谁会看中你我呢?就算能带走一些财物,但迟早也就是吃光用完的下场,更有可能会被河西的各家豪门当做不错的猎物来处理。”

    “那你的意思是?”武将一惊。“你想现在投靠夏人。”惊恐的武将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阿平罗,你疯了吗?别说上次咱们打杀了那么多夏人,就说夏人如今出的那些法令,哪一个不是要断你我的根啊,不,这绝不可行。”

    “不,我没有疯。”阿平罗平静的回应道。“夏人虽然要断你我的根,但却答应只要肯投靠过去,便保留你我的领地,当然,日后也不能叫领地,只能说是庄园……”

    武将阿翁多听到这,冷笑的打断道:“光是土地有什么用,没有了奴隶,谁来替我们耕作,难道要让你我的妻儿自己去背水吗?”

    “你我可以把土地分租给那些奴隶们,”阿平罗认真的回应道。“收益虽然可能会少一点,但至少不会出现流落河西之后,你我成为他人仆役的一幕。至于家内的伺用人,夏人的权贵家中想必也不会少了,那他们怎么处理这件事,我们也可以一样效仿。”

    “你说的再有道理,但如今也晚了。”武将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夏人再有几日便会开到莫诺隆,马上就要打仗了,哪有现在投靠敌人的道理。何况,我们未必就一定会输,输了也可以用老法子拖垮夏人。”

    “阿翁多,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现在已经跟去年不同了,不说西原的那帮蛮子会给夏人带路,就是那些奴隶说不定也会临阵造反的。”阿平罗诚恳的请求道。“你我的母亲是亲姊妹,你我也跟亲兄弟一样,我不希望你在必输的战斗中死去,更不想你我的家族彻底被抹去,所以请你务必要听从我的建议。”

    阿平罗说得情真意切,阿翁多不得不动容,只是他还是有担心:“只怕来不及联络夏人。”

    阿平罗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不必担心,只要你听我的就行……”

    武成四年十二月二十七日,赶在农历新年之前,莫诺隆之战开打。夏军五千人携带二寸野战炮四门迎战真腊贵族联军四千二百人和二十五头战象。真腊军兵力不如夏军,火力不如夏军,再加上有内鬼联通夏军,结果一战之后,全军覆灭,除少数贵族成功逃跑外,其余不是殒命沙场就是成了夏军的俘虏,由是上丁、腊塔纳、基里、蒙多、森等真腊东北各省的门户顿开,夏军得以从容用兵、逐一击破。

    武成五年正月十一日,南线金兰右翼军重新攻占波萝勉省。在肃清省内真腊权贵势力之后,继续北进,遂于十九日攻占与磅湛省省会磅湛隔河相对的洞里贝城,彻底控制了东磅湛省,至此,湄公河东的局势已经彻底掌握在夏军之手。

    而此时,基里省的比芝拉地区领主之一的匿农阿倒戈,不但切断了上丁、腊塔纳各省来援的通道,更宣布南基里省与莫诺隆省、森省一样彻底落入了夏军之手。

    随后,左翼军向西进入蒙多省,右翼军向北进入桔井省,两军于是年二月初七会师芝伦城下,金兰大都护府的主要目标已经大部达成,只剩下桔井省的东北部、蒙多省的北部、上丁省的东部、腊塔纳省等少数地区还在真腊权贵们的控制之下。

    面对汹涌而来的夏军,东北地区的真腊诸侯、领主们开始彻底慌乱起来,但这些权贵们试图逃过湄公河的企图很快落空了——新任真腊王热阿册阿二世(thommoreacheaii)在哲塔四世暗中摆布下派兵封锁了湄公河,凡是西逃的东北权贵一律以违抗王令为由抓拿下狱并贬为奴隶。在这种情况下,真腊东北权贵们除了继续跟夏军奋战到底外,就只剩下主动投靠金兰大都护府一途可选了。

    千古艰难唯一死,尤其是权贵这种惯于享乐的极品生物更是如此。在战必败,逃无能的情况下,各地诸侯、领主也顾不得会自己将来的损失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跑到夏军大营里求着投降,夏军来者不拒,于是二月未过,就连斯雷博河以北的东上丁省、腊塔纳省也只有少量权贵还在苦苦支撑着。

    武成五年三月初一,金兰军主将田超下令各家投降的真腊贵族以私兵攻击未降者。

    三月二十七日,当最后一个坚持不降的真腊权贵战死在曾经的友军手中后,湄公河以东地区的战火终于平静了下来,侥幸生还的大大小小的真腊权贵们开始患得患失的等到着自己最后的命运。

    四月十一日,即将离职的金兰大都护顾同山接到华夏朝廷的命令,宣布授予最先投降的阿平罗、阿翁多、匿农阿三人内藩地位,其余各家诸侯、领主交出全部领地、奴隶后根据其投降的先后顺序于易地授予面积不等的庄园,内中不乏有人被改易到西勃泥、北勃泥等地……

    华夏朝廷的命令不出所料的引起了一些波动,但只有脑子不清醒的才会在这个时候重新反乱,因此命令最终得到完美的执行。随后王进忠、周云隆两藩进驻东北真腊,美兰黄氏、美荻陈氏、定祥李氏也被改封到东真腊地区,当然领地肯定是增加了,而部分伤残的日本浪士、泰西雇佣兵、越南兵也获得了相应的奖励,由此,湄公河以东地区便牢牢的掌握在了华夏的手中——华夏五年七月初八,华夏朝廷正式改金兰大都护府为金兰行省……

    东真腊之战还有一个余波,那就是热阿册阿二世(thommoreacheaii)封锁湄公河道、抓捕东真腊权贵的事情被有些人宣扬出去,真腊各地权贵身感同受,纷纷谴责。有鉴于此,哲塔四世便顺势将其拉下马,自己重新登台,上演了一出嫁祸于人的好戏。

    第514章 旅顺镇守府(上)

    望着眼前坚固的平壤城,崔宪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苦涩。是的,苦涩,两个月前,当华夏朝在镇南浦的驻泊鸿胪使寻上门来的时候,崔宪便知道自己该为在河西之战谎报战功付出代价了。不过崔宪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要付的这个代价也实在太大了,几乎是要把南朝鲜军剩下的精锐都押上了赌桌。然而面对南朝鲜国内的亲夏反崔等多股势力可能的攻击,没有舍己为国勇气的崔宪实在没有力量拒绝华夏朝廷的要求,如此一来,结果便一早注定,那就是南朝鲜军必然会在平壤城下撞得头破血流。

    “看来只好围城了。”崔宪喃喃的说着,此刻的崔宪对于华夏朝廷没有强令他一定要拿下平壤忽然庆幸起来。“来人,”崔宪提高了声音。“命令下去,沿着平壤城挖掘壕渠、构筑围墙,本官要饿死城内的鞑子和逆贼。”

    由于这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南朝鲜军第三次出现在平壤城下,所以战火的威逼下,大同江北、清川江南这片平安道的精华区已经相当残破了,一众百姓不是逃亡山林深处就是躲进了平壤城内,因此崔宪的围城饿毙战法其实是一招妙棋,即便不能由此攻克平壤,但对北朝鲜的经济将是彻底的破坏。

    只是边上的副将提醒道:“大人,围城的话,只怕牡丹峰之敌会前来破坏。”

    牡丹峰位于平壤城北,与城内呈掎角之势,又居高临下,能清楚的发现南朝鲜军的一句一动,因此南朝鲜军一旦围城,为了保证自己不陷入孤立,守军一定会疯狂出击的。

    对此,崔宪淡淡言到:“就怕他们不来,否则仰攻牡丹峰,我军损失必然巨大。”

    副将心悦诚服的赞道:“大人神机妙算。”

    听了副将的话,崔宪的苦涩感重又泛起,神机妙算又有什么用,一招错步步错,现在的自己只能在华夏指定的舞台上起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骧军在清川江北横冲直撞劫掠人口……罢了、罢了,眼不见为净,权当这是支付华夏军援的报酬吧!

    崔宪不知道的是,华夏突然对朝鲜战事表示出积极的态度,完全是为了应对渤海湾中出现清军盖伦船的危机,只有表现出将战线推进到图们江、鸭绿江一线的势态,才能使清廷再度把重心放到陆地上,进而为夏军下一阶段的战略实施奠定基础。

    所以,在崔宪不得已对平壤实施攻击的同时,北国水师所属第一军输船队也在行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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