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任飞之前查到他没有出国,没想到他竟然有胆子回了他外婆家。绿灯亮起,俞知远打着方向盘左拐,驶上回御景的路,随后带上耳机,紧急联系任飞。

    交谈得知,市郊又发生一起强/奸杀人案。算上今次,最近一周内,宁城拢共发生了三起同样性质的案子,任飞的压力比谁都大。俞知远报备完这边的情况,转头打给杜御书,让他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去容市接应彭小佳。

    根据任飞这段时间查的线索看,她会遇到宋旷林,应该是对方故意暴露。

    卜晴见他打完电话,脸色就变得阴沉沉的,稍一思索便吓白了脸。

    倘若彭小佳真的出了意外,宋旷林和宋旷然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第56章复婚守则

    安顿好俞瑞海,两人哪也没去,一直惶惶不安的等在家中。

    晚饭因为这个消息,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天快擦黑时,杜御书总算在期盼中来了电话,俞知远面色凝重的听他说完,径自出了大门。

    卜晴担心得不行,见状也跟了上去。彭小佳没有亲自给自己打电话,说明她很有可能出了意外,或者是更坏的结果……

    俞知远进到车库,任飞的电话紧接而至。交谈数秒之后,他拿了车回头见卜晴跟上来,不无心疼的绕到另一侧,替她打开车门。

    沉默驶出御景,车子穿过市区往三环外开去,很快拐上高速。卜晴额头汗津津的,双手捏着手机一颗心飘飘忽忽的悬在半空,不知道会落向何处。

    “情况可能不太好,因为目前御书也还没找到人。”俞知远平稳的控制着车速,情绪压抑:“你放宽心,老这么一惊一乍的,对宝宝不好。”

    “没找到人?”卜晴重重靠在椅背上,神经更为紧绷:“杜御书最近是不是跟佳佳闹矛盾了?”

    俞知远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御书上周带她回家了,阿姨貌似不喜欢她,还说他们真要结婚就不认御书。”

    卜晴心里凉凉的,彭小佳去容市之前来过一次电话,说她想换工作。当时她还笑话她,别人想求稳定都求不来,她却反其道而行之,简直脑抽。

    彭小佳要强,但是嘴里从来藏不住话。不是大到她说不出口的事,没理由会瞒住不提。卜晴越想越不是个滋味,鼻子也变得酸酸的。

    俞知远开着车,见她半天不说话,略一思索补充道:“御书的态度很坚决,他一直在努力说服阿姨,你别胡思乱想。”

    卜晴默了半晌,声音轻轻的呢喃:“知远……”

    “你说。”俞知远借着微弱的光线,用余光看了看她:“我在听。”

    卜晴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是说如果婆婆还在,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会不会坚持?”

    俞知远微微莞尔,斩钉折铁的答:“会!我自己的生活可以自己选择。”

    “……”卜晴勉强笑了下,再次低头查看手机。最近她总是患得患失,不是害怕宝宝不健康,就是担心俞知远变心。以前她不是这样的,说不上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莫名其妙的,老爱东想西想。

    容市在邻省,著名的温泉之乡,这个季节过去还有新鲜的荔枝可摘。卜晴见车子不是往机场的方向,心里清楚俞知远不是去容市,而是去见任飞。

    一个小时后,车子开进宁城辖区内下属的b县城区。俞知远放缓车速,联系上任飞后开了导航,一路找过去。出事的酒店位于b县城区中心,他们到时大堂门外已经拉起警戒线。

    “坐在车里安心等着,我叫刘航过来陪你。”俞知远熄了火,下车找到一脸稚气的刘航,将车钥匙交给他,仔细叮嘱他上了车别乱说话。

    现场办案的警察有部分是b县当地人,余下的都是任飞带过来的。俞知远找到自己认识的,简单说明情况,弯腰抽高警戒线,迈步进了大堂。

    乘电梯到了12层的客房,立即有警察警惕的望过来。俞知远客气点头,套上鞋套和手套,和任飞一起跨进客房。县医院的医生正在收拾药箱,任飞带着他走到床头,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色床单。

    俞知荣瞳孔放大,厚厚的白色沫子,糊了好大一团在鼻孔里,脸部的皮肤淤青一片,死相狰狞。俞知远清了清嗓子,问:“他怎么会跑来b县?”

    “我们在他的行李箱里发现这个,还有隔壁床死的那个小子是北京人。”任飞转过身,从证据袋里取了张纸出来,打开给他看:“现在的小孩怎么还兴起这个了?”

    俞知远仔细辨认一番,才看清印满外文的纸上,是山寨的丹麦婚姻注册手续。他无语的摇了下头,说:“隔壁床那个也挂了?”

    “都挂了,服药过量。进来时两人还叠一起呢。”任飞想起那个场面,顿时一阵作呕。

    俞知远见他那样,再次摇头:“你都老刑警了,什么惨烈的画面没见过,至于那么大反应吗?”

    任飞嫌恶的沉下眸子,抽回他手里的纸张,转身往外走:“我到宁愿断手断脚、粉身碎骨,也不想再看一眼那个画面。”

    将余下的工作交给其他人,两人齐齐出了警戒线,朝走廊尽头走去。任飞拉开窗户,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自己抽出一支含上,顺手将烟盒递过去。

    俞知远摆手,目光狐疑的望着他:“你一向不抽烟的。”

    “舒缓下胸口的闷气。”任飞嘿嘿笑了下,又道:“俞知荣的毒品来源和宋旷林有关。”

    俞知远的手搭在窗台上,无意识的敲着节拍:“有新发现?”

    “只是猜测。宋家的小孩没个学好的,这种事没证据还真不好说。对了,我通知了陈文月,她大概很快就会到,别让她碰见你。”任飞狠狠吸了口,嘴里喷出大团的清白烟雾:“御书那边情况好像不太妙,你看看能不能动用下老爷子的关系,就算不为兄弟,也该为了你家那位着想。”

    “行,我回头给容市那边的熟人去电话。”俞知远抬手拍拍他的肩:“我先下去,不然刘航那小子又该抱怨了。”

    任飞又抽了一大口,干咳着将烟头摁进烟灰缸,和他一起往回走:“你要实在不放心弟妹的安全,必要时,可以聘请私人保镖进行暗中保护。”

    “了解!”俞知远留给他一个感谢的眼神,摘去鞋套和手套,转身走去电梯厅。

    下到楼下,门口围着的人渐渐增多。俞知远皱着眉回到车上,刘航欢呼一声,猴子似的蹦了下去,迅速挤过人群,蹿进酒店大堂。

    “这小子……”俞知远哑然,转头定定的看着卜晴:“出事的是俞知荣。”

    “我知道,刘航什么都说了。”卜晴脸色如常:“我们回去吧。”

    俞知远点点头:“好。”

    夜里10点多,车子总算开进宁城地界。俞知远放缓车速,带好耳机跟杜御书联系上,询问过情况,立刻给邻省的部队领导去电话。该领导以前也是俞老先生的得意部下,没听两句便郑重打包票。

    俞知远感激道谢,挂了电话直接领着卜晴去吃宵夜。

    卜晴肚子确实有些饿,坐下来就要了鸡盅和紫薯薏米甜汤。俞知远不爱吃甜的,为了陪她,也点了一份清补凉。吃完回到御景,两位老人都睡下了。俞知远和卜晴去父亲的房间看了眼,牵手回房。

    隔天天还没亮,杜御书那边总算传来好消息。彭小佳和她的同事都找到了,并且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俞知远抱着半睡半醒的卜晴亲了下,踏实补眠。

    一觉睡到7点多,他先起床洗漱,尔后陪着爷爷去跑了一圈,吃过早餐便回单位上班。快中午时,卜晴打来电话,说陈文月在房子外面大喊大叫,保安赶都赶不走。

    “你别出大门,让王叔和张叔去处理就就成,我马上回去。”俞知远挂了电话,匆匆收拾好桌面,下楼取了车往回赶。

    进到御景,车子只开到一半便堵得进不去。俞知远烦躁的熄了火,下车飞奔回家。围得水泄不通的别墅大门外,往日里颐气指使,高高在上的陈文月,此刻双眼血红的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大声嚷嚷,狼狈的模样哪还有半分高贵可言。

    俞知远隔着围观的人群瞥了一眼,悄悄后退走出去,绕到别墅后面的小门开门回家。

    张秘书和司机王叔都在后院,两人的脸色非常不好,俞老先生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背着手盯着眼皮底下的盆栽不放。他走过去打完招呼,随口问道:“卜晴呢?”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卜晴的声音:“知远,外面闹了大半个小时,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我们是让她进来,还是赶出去?”

    “张叔,你给二院去个电话,让他们马上派车来接人。再让她闹下去,嘴里不知道会吐出什么东西。至于俞知荣的后事,宋家那边要是没人出面,你顺道也给理一理”俞知远咬牙,几步走过去牵住卜晴的手:“爸的情况怎么样?”

    “老样子,倒是早上听苗大姐说起,脑科医院那边有个专家会针灸,我想请他过来给爸看看。”卜晴跟着他一起,走到俞老先生跟前,忽然笑眯眯的说:“奶奶请你去屋里吃麻通。”

    俞老先生两眼放光的望一眼张秘书,脸上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张秘书头疼的竖起食指:“就一个,多了不行。”

    俞老先生乐呵呵的笑着,转过身步伐沉稳的进了屋。俞知远无语,招呼大家一起离开后院,往前院走去。

    俞知荣嗑药导致暴毙的消息,让陈文月的情绪彻底崩溃。她披头散发的呆坐在大太阳底下,汗水混着灰尘糊了一脸一身,而她似乎毫无感觉。她时而大笑,时而恸哭,高声数落着俞瑞海的种种不是。

    住在御景里的多数住户,都知道俞瑞海和她的事。陈文月的逻辑混乱的谩骂,让听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张秘书站在门后听了一耳朵,沉着脸开门出去将她拖进院子。

    厚重的大门虽隔住欲看热闹的人群,却挡不住门外的议论纷纷,院墙的花窗外,不一会便挤满了人头。俞知远让卜晴在屋里陪两位老人呆着,自己亲自出去见陈文月。

    “是你!是你害死了知荣!”陈文月见到他,忽然狞笑着撞开张秘书,张牙舞爪的朝俞知远扑过去:“你还我儿子,还我房子,还我钱!”

    不等她近身,张秘书和王叔一左一右追上去,死死将她摁在地上。俞知远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蹲到地上眼神淡漠的睨她,说出的话更是残忍:“害死你儿子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这个一心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娘。你为了一己私欲,把我爸害得人不人鬼不鬼,你儿子会有今天的下场,完全交由自取!”

    “我没有害过瑞海,我是真心想和他过日子……”陈文月愣怔一秒随即喃喃自语:“我是爱他的,从来就没想害他。”

    “爱?”俞知远压低嗓音,鄙夷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用什么爱他?用你小三的身份,还是二奶的名头?我爸一生坦荡,就因为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如今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不是这样的……”陈文月再次变得癫狂,她仰起脑袋,一下下使劲磕向坚硬粗粝的地面。

    “张叔,别让她死在这。”俞知远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进了客厅。

    十分钟后,二院的救护车开到门外,已经磕得头破血流的陈文月,木偶一样被随车而来的医生固定到担架上,抬进车厢。宁城二院,俗称宁城精神疾病康复中心。

    以陈文月目前的精神状况,那里确实是她最好的归宿。

    围在别墅外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午饭后,两人去了二楼给俞瑞海做按摩。今天楼下如此喧哗,可惜俞瑞海依然毫无反应。按过四肢,俞知远见卜晴面露倦意,心疼的催她上楼午休。

    “你不睡?”卜晴停下来,体贴的走过去给他擦汗。

    俞知远捉住她的手亲了下,笑说:“你先上去,我陪爸爸说会话。”

    卜晴扭过头,视线在俞瑞海的脸色停留片刻,识趣离开。

    俞知远有些出神的望着卜晴的背影,话都没跟父亲说,便扭头追了上去。他不是有话要避开她说,而是见她真的累了,心中不舍。

    来到楼上的卧房,卜晴正在浴室洗澡,他敲了敲门拿过一旁的浴巾耐心等在门外。浴室里水声哗哗作响,卜晴拿着花洒坐到专门给自己定制的桑拿木椅子上,佯装没听到。

    她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俞瑞海的事,她从外人口中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偏偏俞知远从来不提。并且每次跟俞瑞海说话,都很避讳的模样,极少当着她的面说。

    都是一家人了,她想不通还有什么事不能说的。冲干净身上的汗水,她胡乱拿毛巾擦了擦身子,换上睡衣拉开浴室的门。

    “生气了?”俞知远尴尬收起浴巾,伸手环住她的腰:“我真没别的话要跟爸爸说。”

    卜晴不理他,自己走到床边躺上去,背过身盖好夏凉被。

    俞知远稍稍皱眉,澡都没洗也跟着爬上去,从后边抱住她的身子。微潮的掌心贴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温柔摩挲:“晚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卜晴兴致不高,心里闷闷的枕着他的胳膊,没一会便睡着了。

    俞知远陪了片刻,起身摸出手机去阳台打电话。

    日正当午,直直照射下来的光线刺眼又白亮。微风拂过被太阳炙烤着的大地,瞬间卷起一股灼人的热浪。

    钟碧霄捧着一杯罗汉果茶,焦急坐在凉茶铺的窗前,不时伸脖往外看。她只是说了句想吃榴莲酥,崔旭马上出门往茗香茶楼跑,这会都走了半个小时了,也不见回来。

    她的心不是石头,自从放弃更加安逸的工作,一门心思给俞知远当助手,崔旭的眉头就不曾舒展过。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的心,不管自己身在何处,只要说一声不舒服,他总能用最快的时间出现。

    即便如此,他的工作依然处理得相当出色,甚至为了能拥有更宽裕的时间,多次拒绝升职。算起来,他比自己还执拗,不过幼时的一句承诺,他却始终放在自己心上,不声不响的默默陪伴。

    这个梦她做了十几年,崔旭又何尝不是如此。

    正想着,崔旭的车子停进门外的停车线。她微笑着扬起手臂,余光惊见他后方不远处的车里,坐着一个全副武装的怪人。

    7月的宁城,每天的平均气温都在37°上下,就算车里开着空调,没有必要包得如此严实。宋旷然!钟碧霄脑海里闪过他的名字,立刻起身往外跑。

    “等着急了吧?”崔旭也看到了她,他兴冲冲的迎上去,开心递上手中的榴莲酥。

    他身后的停车位上,崭新的黑色无牌沃尔沃缓缓开出,坐在驾驶座上的宋旷然,缓缓摘下头上的帽子,并拿开脸上的墨镜,阴森森的朝着钟碧霄笑了笑,踩下油门瞬间绝尘而去。

    钟碧霄眼睁睁看着他从身边驶过,惨白着一张脸脚跟发软的扑到崔旭怀里,伸手往后指去:“快,联系任飞哥哥,宋旷然刚从这里离开。”

    “那辆黑色的沃尔沃?”崔旭稳稳抱紧她的身子,火速拿出手机给任飞去电话。

    电话接通,他气息不稳的急急开口:“梅子路,老王家凉茶铺子,宋旷然刚刚开着一辆新的,黑色无牌沃尔沃经过。”

    这头任飞皱起眉,结束通话后,他翻开会议记录,寒着脸对着在座的人命令下去:“准备收网。”

    梅子路的老王家凉茶铺子店中,钟碧霄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她僵着脊背端坐在椅子上,垂眸望向手里的榴莲酥。许久,她张开嘴小口的咬开,眼泪突如其来的扑簌簌往下落。

    崔旭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疼的险些喘不上气来。他咬了咬后牙槽,起身坐过去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别害怕,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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