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原因是,此时在夏芍的眼里,面前的山水忽然间变了!

    确切的说,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但此时却蒙上了一层气体!

    这些气体分成了两种颜色,一种白得耀眼,温暖得很像阳光,让人很舒服。而另一种则是灰蒙蒙的,有些阴冷,让人只是看了就觉得不舒服。

    难道,这是古人所说的“天地阴阳”中的,阴气和阳气?

    阴阳五行之说存在于古老的东方文化中,中医就讲究阴阳调和,可见阴阳之说,并非空穴来风。

    夏芍并不知自己看见是不是真是阴气和阳气,但她却看见,此时周教授选定的这个地方,确实很不好!这里聚集着灰蒙蒙的气体,甚至浓度极高,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这里,大概就是所谓的凶气聚集之地吧?怪不得前世周教授一家最后会如此惨烈。

    顾不得去想自己的天眼居然还有这样一种功能,见周教授认准了这个地方,周旺叔甚至已经定下开了春就要动土开工了,夏芍不由心中急切。

    但她知道,她不可能说实话,即便说了也没人信,只怕还得把她当做疯子。因而她急中生智,一把扯住周教授的衣角,问道:“周爷爷,您刚才说藏风聚气,什么是藏风聚气呀?”

    周教授愣了愣,一旁的村长老王叔却训斥道:“小孩子,问这么多做什么!你们这一代人讲科学,这些封建迷信的事,少问!”

    “这是什么话?风水理论来源于五经之一的《周易》,至今不敢有人说完全读懂。不可否认,它在发展当中,出现了一些迷信的部分,但其中却有很多值得研究的地方。西方国家都开始重视我们的文化,我们不能还停留在贬低自家文化的地步,否则以后是要后悔的,是要被人嘲笑的!”

    不能怪周教授激动,他的父母就是在那动乱的年代里被迫害至死的,而在那个年代里死去的不仅仅是他的父母,还毁去了很多值得传承的文化。

    后来,周教授和几位学者,着手研究和修复这些传统文化,但他们在解读《周易》时,却都感觉到了吃力,也感慨传承的艰难。

    “我们的下一代,即便无法传承先辈的智慧,但至少要对国学有最基本的认知。可以不懂,但绝不能无知。”周教授言语严肃,周旺和村里的几位老人立刻不敢再说什么。

    这时,周教授抱起夏芍来,恢复了慈祥的笑容,指给她看,“来,孩子,周爷爷指给你看。你看这山,连着看起来,形状是不是像一条龙?”

    夏芍尽管不懂风水,但却知道,风水里有龙脉、龙势这些说法,其实就是一种很形象的形似罢了。

    但她关心的却不是这些。

    之前她站在地上,视野有限,现在被周教授抱起来,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她一眼望去,只见十里村是三面环山,村子不大,山后有一条盘恒而过的公路。当初因为开凿公路,有几座山就被挖断了,周教授所选的这座山延伸出去,正好被那条公路给截断了。

    尽管夏芍不懂,但她也知道,这种形势被破坏了的山,肯定是不太好的,更何况,它还断了。

    夏芍眼里光芒一闪,装出孩子天真的样子,指着那条公路说道:“龙没有尾巴。”

    “没有尾巴?”周教授愣了愣,顺着夏芍指着地方看去,顺着那条公路看了一会儿,突然神色大骇。

    “哎呀!不好!我之前怎么没注意这条公路!”

    他这一叫把周旺和村里的几个老人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不好?”

    周教授却是有点语无伦次,“差点就酿出大祸了……这地方不好,不好!换地方,换地方!”

    “啊?换地方?二叔,您不是说这地方藏风聚气,挺好的么?”周旺不解问道。

    “你懂什么!我让换,你换就是了!”周教授激动着把夏芍放下来,好好看了看她,手都在抖,“孩子,多亏了你,不然就闯大祸了!你可真是福星啊!”

    这话听得旁边的人更加摸不着头脑,一个孩子,跟她有啥关系?

    但周教授却是深以为然,立刻又去了别的地方。夏芍和刘翠翠跟在后头,直到周教授又选了个满意的地方,而夏芍看过之后,发现这里聚集着的是白色的阳气,这才放下心来。

    周教授却是又回身把夏芍抱了起来,仿佛图个心安一般,又让她看了看。这一举动让夏芍哭笑不得,却看得一旁的村长和周旺等人下巴都快掉了,这京城大学的教授,国内外有名的学者,怎么就把个孩子的话这么当回事?

    “这里好!”夏芍似模似样点头,脑门上已满布黑线。

    选好了地,村长和周旺便开始商量开春动土的事,一行人边说边回了村。

    而就在一行人走后,后山上一座建起的宅院里,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轮椅上,望着一行人的方向,诧异地喃喃自语。

    “今早卜卦,分明不是这结果……莫非此地天机紊乱,应验在此?……是谁?谁有这本事?嘶!莫非……是那女娃?”

    ☆、第一卷 重生之始 第八章 拜访

    十里村的村长老王叔,在村里很受村民的敬重。其中自然有他处事公允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却是因为他有个在东市当国土局地籍科科长的儿子。

    老王叔对有这么个儿子,自然是骄傲的。但他这儿子,也有让他头疼的时候。

    一年前,村子里来了个外来户,是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双腿有残疾,坐着轮椅,身上的那股气势却令老王叔至今记忆犹新。

    那老人分明浑身透着一股世外高人的气息,但那双眼却是不怒而威,好像被他瞪一眼,人的腿都要软了似的。这样的人是一辈子没出过东市的老王叔从来没见过的,可偏偏这人就是自己的儿子王旭栋带回村里来的。

    儿子嘱咐他,要在村里后山上盖一座宅院,并且要开辟出石阶道路来,供老人上下山用。以后,这老人就住在村里了。

    对于儿子的要求,老王叔大惊,“这村子里的地,还能随便给个外来户用?这、这村民们可是要有意见的!”

    儿子却只说:“爸,这事您只管听我的。这事是上头吩咐的,您儿子也是听命办事……唉,总之您别管了,具体事情市里会协调好的。”

    老王叔一听更是吃惊!市里会管?这得是多大的人物?

    在他的认知里,能让市里都重视的,自然是大人物。他这下不敢再说什么,只管按着儿子说的去做了。

    这事到后来还真如儿子所说,没几天市里就发了份文件下来,说是这位老人在市里投资了很多项目,为市里的发展做了很大的贡献。因为村里风景很好,他想在村里住下休养。也不白用村里的地,每户村民都给了补贴。

    补贴给得丰厚,还每年都给。村民们这下子对这事自然没了意见,老人也就从此后山住了下来。

    在村民们心里,这位老人可是位企业家,大人物。因而平时自然没人敢去打扰他,连村里的孩子们都被告知,谁也不许调皮捣蛋去那宅院外头惹事,否则就等着回家挨揍!实际上,这是很多村民心里打着的小算盘,他们是怕那老人在山上住得不清静,一气之下走了,那年年丰厚的补贴费可就泡了汤了。

    老人在村里一住就是一年,而且这期间从没见他下过山。一切菜食和生活必须品,都由老王叔定期给送去。

    时日久了,老王叔也就渐渐习惯了,反正也就是去送送东西,老人也没别的要求。

    但奇怪的是,前天他去送东西时,老人却破天荒地向他打听起了村子里的事。问的正是那天他陪着周教授选祖坟地的事,其中的细节都细细询问了一番。

    这事让老王叔倍感稀奇,但这之后还有更稀奇的!

    老人在他临走前,居然向他打听起了老夏头家里的孙女,夏芍的生辰八字!

    老王叔虽是村长,但一个女娃的生辰八字他咋会知道?无奈之下,他只得把夏芍的爷爷夏国喜请到自家去吃了顿饭,他知道夏国喜爱喝几盅,席间两人便喝了不少酒,这才慢慢地套话套了出来。

    连夜将生辰八字给送了过去,昨天等他再去时,那老人居然又提出了个要求——他想见见夏芍!

    这、这叫什么事?!

    老王叔连连摇头,夏芍才十岁大的女娃娃,这又是被人打听生辰八字,又是要求见一面的,难不成是这位老人家里有个孙子辈儿的孩子,要定娃娃亲不成?

    要真是这样,也算是他们老夏家走了天大的运气了,这位老人家可是连市里的领导都敬让三分的大人物呀!

    感慨归感慨,但老王叔却是不敢怠慢,从山上下来,就径直去了夏国喜家。

    走到夏家门口,老王叔却愣了。远远的,他就看见周旺领着周教授,也往这边走过来,俩人手里头还提着东西。

    走近了一瞧,周旺手里提着的竟是五瓶茅台酒和五条好烟,还有两条大黄花鱼。

    周旺见到老王叔站在夏家院墙外头,也是一愣,问道:“村长,您咋也来了?”

    老王叔问道:“你们这是?”

    周旺听了立马露出一张苦笑的脸来,“这还不是为了前两天的事?我二叔这些天总叨念着多亏了芍子那小丫头,我们周家才避过了一场大灾。这不?今天道谢来了。”

    “啊?”老王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天他也在场,这、这孩子的话也能当真?

    想来想去也想不通,更不知一个不大的女娃娃,怎么就入了这京城大学的教授和后山那位老人的眼了,这真是……

    老王叔摇摇头,啥也不说了,隔着院外冲里面屋里喊了两声,没一会儿,夏芍和奶奶江淑惠就迎出来了。

    “周爷爷!”

    一见周旺手里提着东西,夏芍便知二人是为何而来的了。她脸上没表露出来,心里却是对周教授的人品甚是称道。

    虽说救了周教授一家的性命的确是夏芍的功劳,但这事只怕大多数人都会认为是巧合,绝对不会把功劳算在一个孩子身上。

    周教授显然很喜欢夏芍,见到她便把她抱了起来,看得夏芍的奶奶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进屋把躺在炕头上听收音机的老头子给喊了起来。

    夏国喜这人脾气硬,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来的即便是周教授,他也不见得有多热络,只是把人请进了屋里,看了看周旺放在桌上的烟酒,说道:“旺子,都是一个村儿的,你和你二叔过来坐坐,干嘛还带东西?唉!虽然你夏叔是退伍军人,但是这年头你也知道,日子过得好了,我们这些退伍的老兵哪还有人放在心上?也就是周教授,文化人到底是文化人,回了村里还记得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唉!比城里那些当官的好多了。”

    周旺闷哼一声,差点没笑出来。老王叔在一旁表情尴尬,他们都知道,夏国喜误会了。他以为周教授是特意来看他的。但实际上,人家是冲着他孙女的面子才来的。

    周教授却是儒雅地笑了笑,也不说破,只是附和道:“国家对退伍军人一直是关切的,我们都是从战乱的年代过来的,没有军人当年在前线保家卫国,哪来的今天的安乐日子?”

    这话说到夏国喜心坎里去了,说起他当年在前线的英勇,那可是受过表彰的!军功章至今被他挂在家里,可就是因为他脾气硬,一些当官的看不惯,硬生生把该给他的待遇给取消了,落得如今在家种地的结局。和他同年退伍的老干部,如今都在城里过着清闲的日子,受人尊敬,每回碰上这些老战友,他的老脸都要丢一丢。

    仿佛遇上了知己好友一般,夏国喜说起了当年的旧事,周教授听着也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修养极好,甚至和他聊了起来。到最后,两人算了算年龄,发现周教授还要年长夏国喜十岁,于是竟然老哥、老弟的称呼了起来。

    “夏老弟,要我说啊,咱们这辈人到了这年纪,很多事情也该看开了。你要实在郁郁不得志,那就看看下一代吧!老话说的好,风水轮流转,孩子这一代可未必比不上那些人。”周教授劝慰道,边说边看向一旁乖巧坐着的夏芍。

    “你这孙女儿就教育得不错嘛!我前些天见着她一回,这孩子,别看年纪小,懂礼貌,而且还挺聪明!那天从后山回来,我问了她一些世界上不出名的小国家,她连首都名城都能说出来,可不多见咧!”

    周教授也不提那天修祖坟选地的事,一来他清楚,在国内对风水这些行当一直有挺深的误解,这行当的人常被人说成神棍骗子,名声不好。这职业在国内始终难登大雅之堂,夏国喜这人好面子,要真说出来,他指定要怪夏芍小小年纪不学好。

    再者,周教授其实心里也认为那天的事是凑巧,但哪怕是凑巧,他因为孩子一句无心之话受了益,也是真事。因而他今天还是登门道谢来了,如果他不来,总觉得心里欠着什么一样。

    夏国喜今天遇上了知己,一吐这些年来的不快,心情本就比平时好了很多。又听孙女在学问上受了京城大学的教授的夸奖,自然觉得长了脸面,便对夏芍点了点头,眼神难得的欣慰,连带着看这个孙女比以往更加顺眼了一些。

    “老伴儿,去炒两道菜来,今天周老哥来家里,我得和他喝两盅!”夏国喜道。

    江淑惠本就对今天收的这些烟酒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一听这话赶紧应了,转身就去把周旺带来的两条黄花鱼做了,又把家里的肉菜和鸡蛋拿出来,准备多炒几道菜。

    老王叔早就坐不住了,生怕山上那位老人久等,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插话。一听老夏家要炒菜喝酒,他这才咳了一声,说道:“咳!老夏头,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件重要的事……”

    夏国喜、周旺和周教授都是一愣。周旺还以为老王叔是凑巧经过夏国喜家门口,见他们进来,就跟着进来坐会儿呢。没想到还真有事儿?

    “呃,是这样的。你们还记得咱村儿里后山那座宅院里住着的人吧?”

    “那咋不记得?”周旺一听就来了精神,“那可是连市里都给几分面子的大人物!他不是腿不好,在咱们村里休养么?可是自从他住进后山,就没见他出来过。老王叔,你常去给那人送东西,他、他没死吧?”

    “啊呸呸呸!你小子瞎说什么呢!”老王叔差点一巴掌拍在周旺脑袋上,“他要是死了,你老王叔我成天去给鬼送东西么!”

    周旺缩了缩脖子,咕哝道:“大活人怎么一年都不见下山?真够神秘的。”

    “你别胡猜了,这人活得好好的,精神着呢!而且我今天来老夏头家里,就是这人托我来的。”老王叔说道。

    “啥?他托你来找老夏叔?”周旺惊奇地看向夏国喜,“老夏叔,你啥时候认识这么个大人物的?你怎么藏着掖着,也不跟我们透露一声啊!”

    “谁认识这种人!不就仗着有几个臭钱么!一个外来户用村里的地,还用得着市里发文件下来。不知道其中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交易!这才建国多少年,就搞起腐败来了!现在这些当官的和有钱人,我才不愿意认识!”夏国喜拉下脸来,臭脾气又上来了。

    老王叔见势瞪了周旺一眼,虽然见夏国喜臭脾气又犯了,但话已至此,只得说下去了。

    “哎呀,不是找老夏头!”

    “啊?不是找老夏叔?”周旺瞪大眼。

    “不是!”老王叔摆了摆手,在周旺、夏国喜不解和周教授探究的目光里,把视线转向夏芍。

    “人家要见的是老夏头的孙女!唐老先生托我来带小芍子上山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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