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她叹了口气,蹲到了小雀的面前,感觉着她的方位,慢慢道:“小雀,我之前被辆车撞了,之后的事情就不大清楚了。你跟我说实话,这里真的是哪里?”

    小雀呆呆地望着蹲下来与自己持平的夫人,心中惊骇万分,半晌才吃吃道:“夫人你昨日趁了春日出游,结果却是碰到了小公爷与他一群朋友召了歌妓作陪在侧,就……闹了起来,不小心从车上跌了下来,头被马蹄刮了下……夫人,你怎的问起这些来了?”

    许适容心中的惊骇,亦是不在小雀之下。怔怔地呆了半晌,耳边听小雀又在那里告饶,终是微微呼了口气,这才微笑着道:“小雀,我眼睛看不见了。”

    几日之后,许适容仍是清楚地记得那日小雀去后的情景。当时没多久,她先是听到个稍稍有些低沉的中年女子的声音,听她话里的口气,应是自己的婆婆?口中虽是在责骂那被称为“焕儿”的她的儿子,又对自己说了不少关心抚慰的话,只字里行间,她却是捕捉到了了对方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冷淡和厌恶;再是另个年轻女子的声音,稍微有些跳脱,自称珍心,说是老夫人派来探望的,带了大堆的上好补品过来,叫安心养伤;还有个医官院里请来的专攻跌打之症的,仔细切了她脉,说她如今失明是因了颅内淤血凝滞所致,开了个方,说是慢慢调养,待淤血散去便可回复清明。

    许适容自己也学医,知他讲得有些道理。不管自己是被车撞,还是像那日那小丫头说的掉下马车被马蹄所伤,如今的视力障碍确实很有可能是视神经被颅内淤血压迫所致。只是几日过去了,她心中初始时的惊骇和不安仍是久久未平。她被自己的婆婆称为娇娘,从小雀那里探听到此时竟是宋朝景佑年间,这太尉府里的太尉便是自己的公公,而她口中的那小公爷,便是自己的丈夫。这府里另有个二房,住在南院,只如今那夫妻俩一道去了广州,不在府中。

    这些人,包括小雀、“婆婆”,隔了一日又来的医官、每日里在自己身边屏息凝气来来去去小心伺候的年轻女子们,还有那下喉苦得要命的汤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不是一场梦,这是一个真实的境地。

    诡异的境地,诡异的自己。

    许适容叹了口气。

    她已经在这散着氤氲龙涎香的屋子里待了四五天了,额头缠着的那布条已是去了,只视力并无好转的迹象,心中有些发闷,便从床上起了身,慢慢朝外而去。

    小雀还有别的那些来来去去的丫头,被“婆婆”命令要日夜守在自己跟前以备不时之需。只她不喜这样有人在侧的感觉,都叫散了去。那些年轻女子们似是对她很是畏惧,立刻便退了出去。

    几天下来,她已经渐渐有些熟悉了这屋子里的摆设。自己便沿着墙,慢慢地朝前走去,手上摸到的那些箱柜的尖角都已是被布条缠了起来,想是怕她一时不察又撞到了。

    许适容摸着拐过了一扇纹刻着凹凸浮雕的屏风,脚尖终于碰触到了门槛,推开了门。

    正在外间守候着的小雀立刻飞奔了过来,一把扶住了道:“夫人想去哪?”

    许适容怔了下。

    她只是觉得心中有些烦闷,并不知道要去哪里。

    耳边似是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阵阵鸟鸣之声,此刻应是春日里的午后吧?

    “就到园子里随便坐下吧。关在里面有些气闷。”

    许适容朝她笑了下。

    小雀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扶住了她朝外而去。方才她还听见这院子里的其他几个丫头围在一起嘀咕着,说是夫人头被马踢了下,如今竟连人都仿似换了个,一下竟是安静了不少。

    她也有这样的感觉,当然口里是不敢露出半分的,怕又惹恼了被胡乱卖了出去。

    “夫人,就坐这里的石凳可好?我给铺个帕子。”许适容感觉着走过了一段铺了青砖或者石子的路后,听见小雀小心地在问自己。

    她点了下头,很快就被小雀扶着坐在了上面。

    自眼睛看不见后,她的听觉和鼻子倒是比从前更为灵敏些。此刻春日午后的阳光撒在她身上,暖气充盈了晴空。她闻到了随风送来的阵阵花香,耳边似连蝴蝶扑翅的声音都能听到。

    多久已经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在她的鼻子早已习惯了福尔马林和腐肉混合起来的那种味道之后?

    小雀见她面上神情似是有些怔忪,所幸并无不快,便小心道:“夫人,我给你拿个帷笠?怕晒了。”

    许适容失笑,摇头道:“这样的暖日晒着正好,带什么帷笠?你自己去吧,我想独个在这坐会。”

    小雀哦了一声,这才一路回头,一路慢慢而去。只也不敢真离去了,只远远地等着,以便听到她叫唤便可立刻过来。

    许适容听见小雀远去的脚步声,长长地呼吸了一口带了暖香的空气,似是要把肺里的浊气都给排尽。这才仰起了脸,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承着阳光。

    她突地听到声稚嫩的吃吃笑声。侧耳听去,随风隐隐传来了阵似是窃窃私语之声。

    “姐姐,嫂子在那里做甚?”这是个奶声奶气的男孩声,听起来应该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声音压得很低,似是有些害怕。

    “小软包……她自然是在看天了,没瞧见上面有风筝在飞?”另一个清亮些的嗓音响了起来。

    那男孩似是有些不服,低声辩解道:“嫂子不是看不见了吗?又怎么瞧天上的风筝?”

    姐姐似是一怔,随即扬起了声音很是干脆地道:“我说她看风筝就是看风筝。我是姐姐,你要听我的!”

    那男孩有些委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道:“可是我听院里的姑姑说她明明看不见了的啊。姐姐你又不讲理了……等娘过些日子回来,我就告诉娘,你趁她不在自己溜出去玩,还不带我去;还有,上次爹找了大半日找不到的那台青玉砚,也是你打破的。怕被娘骂,偷偷给丢到池子里去,还不准我说出去……”

    “庆哥小软包,就知道缠住娘告我的状。我才不怕呢,爹把我举得高高的,娘就打不到我了!就算娘罚了我,爹立马就会偷偷带了我出去玩的!”

    许适容听到那女孩咭咭地笑了起来,声音里有些得意。想象着她讲的那画面,自己也是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姐姐,她在笑……”那男孩似是有些惊惧。

    “别怕别怕,她看不见我们的。你在这等着别动,等我摘了那朵最大的花,立刻就跑……”

    许适容听到了阵蹑手蹑脚的脚步声,应是那女孩过来要摘花了,自己便也一动不动地坐着。没一会,听到“噗”一声,应是那花被揪下枝头的声音,身边掠过了一阵轻风,接着便听到奔跑的脚步声和渐渐远去的银铃般的笑声。

    一切终是又静寂了下来,她耳边只剩了风掠过枝头时花朵落下的簌簌之声。

    “夫人……,方才喜姐庆哥可是扰到了你?”

    小雀听到了这里的响动,慌忙跑了过来,只看见喜姐手上捻了枝花,正和她弟弟飞快地跑掉。

    “唔。没什么。”

    许适容应了一声,嘴角还挂着丝淡淡的笑。

    那笑起来声音像银铃般的小女孩和那有些怯怯的男孩,她在心里勾勒着他们的模样。到此的这几日,直到现在,她才觉到了一丝活着的生气,这里有一对这样烂漫的小姐弟,应该便是那南院二房里的吧?

    小雀站在那里,偷偷打量着面前安坐在那里神情柔和的自家夫人,心中再次万分不解。前几个月里发生的那事,她犹记忆如新。

    那日自家夫人因和小公爷刚吵过架,低头走路快了些,结果撞了和喜姐正一路跑着的庆哥,不但没扶,反是骂了句“小鬼头”便绕了过去。不曾想第二日起身欲要梳妆时,打开那香粉盒子,见到里面竟是蠕动了两条黄黑相间的毛虫,吓得当场尖叫,把那粉盒都给甩出去了老远。到了午间要去困乏下,掀开了被子,见塌上竟又有十来条的毛虫在爬,惊得连那脸色都青白一片了。想起昨日撞了庆哥时边上那喜姐的眼神,知她素来就是个野小子样的,况且这样的事情别人又有谁敢去做?便怒气冲冲地过去了南院,叫了她娘来看。哪知待二夫人匆匆赶来时,却见床上已是干干净净,哪里有什么毛虫在爬?当场脸都绿了。待二夫人走了,这才揪住了留在屋子里的小蝶责问,说是那喜姐趁了她不在,早又溜了进来把虫子都捡干净了才大摇大摆地出去,小蝶也是不敢阻拦。气得罚了那小蝶跪了一夜的院子,还是二夫人自己后来又过来道歉,说是已经问了出来,确实就是那喜姐做的,已经罚她去跪了那黑屋子,这才饶过了小蝶。

    自家夫人本就对南院里的人没甚好脸,自那事情后,背地里更是不知道骂了多少声的“野丫头小鬼头”的,今日那喜姐和庆哥到她园子里来偷摘牡丹花,她竟丝毫不怒,反而是面上带了笑意,这又怎不叫人惊讶?

    小雀摇了摇头,瞧了下日头,急忙道:“夫人,厨间里药汁该是熬好了,好回去喝药了吧?”

    许适容点了下头,扶着小雀的手慢慢又回了屋子,待喝完了那苦药,嘴里抿了片甜杏脯,叫小雀出去了,自己便靠在了张软椅上,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腕上的一只玉镯,微微地发起了怔。

    她因为职业的关系,从来就没有佩戴首饰的习惯,尤其是手部,不但没有戒指手镯类的东西,指甲也是不留的。只是现在,从她醒过来没多久,她就发觉自己手上镯子戒指不但戴得满满当当,那指甲竟也留得很长。身材的触感亦很是陌生,就连头发也是一下长了许多,早间被小雀梳妆时,竟似垂到了腰下。

    她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只是她已隐隐有些感觉,现在的这个身体,很有可能已经不是自己原来的那个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突地想起了聊斋志异中那个被陆判换了头的女人。莫非自己真的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只不过,被换的是整个身体,还有……时空?

    她微微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她的耳边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似是有个人在蹑手蹑脚地进来。她起初以为是小雀或者其他几个丫头进来,也未在意。待那人走得近了些,却是闻到了丝陌生的味道。

    桃花、麝香、脂粉、淡淡的酒气,还有,男人的体味。

    “是谁?”

    她猛地转头望了过去。

    只是话出口,她便沉默了。

    这几天的日子太平静了,平静得她都几乎忘了,她应该还有一个“丈夫”。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求暖身~~(^o^)/~

    3、第三章 ...

    杨焕近来很是郁闷。

    去年恰逢三年一次的科考,秋试时他被老爹逼着去参考了,结果自然是名落孙山。那杨太尉上朝与同僚寒暄时,听说那官阶比自己低了好几级的通侍大夫家的儿子都考中,只等着明年春的会试了。只他家的儿子没用,自觉丢脸至极,大为光火,回家指着杨焕鼻子大骂一通自是免不了的。

    本来被骂也就算了,杨焕自可左耳进右耳出的不当一回事,偏那杨太尉却是动了真格,自己指派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小厮作他伴读,严令每日里将他看牢了要在太学里读书,若再发现惹是生非游手好闲,连腿都要打断。那两小厮见太尉大动肝火,也不敢怠慢,自是牢牢盯住了杨焕不放。

    杨焕起先也不拿他爹的话当真,还当是吓唬自己。他那样的人,在太学里又如何能坐得住?安生了没几日,便又故态萌生着要偷跑了出去快活。那两个小厮苦劝不住,反被他一脚揣了个屁股墩,便也不敢再拦,只得跟了过去,回来了也不敢报告太尉。

    杨焕起初还偷偷摸摸的,在太学里熬几日再偷偷溜出去混个一日的,渐渐胆子便大了,变成了在外面混几日再到太学里熬一日,到后来便连那太学的门都不踏进一步了。那两个小厮起先担惊受怕的,待后来见回回没事,那杨焕又时常给些小恩小惠的堵他俩的嘴,早把太尉的话给丢后脑勺去了,反倒是忠心耿耿地做起了开路保镖。

    那杨焕正逍遥着,未想自己老爹有日竟是去了太学巡查自己的课业,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回了家要不是被老夫人和姜氏拦着,只怕自己那腿就真的要被打烂。只最后也是被重责了三十大板,怕下人不敢下力,杨太尉亲自操的棍,在床上趴着卧了半个多月才下地。自此虽看见那书本仍是一个头两个大的,只也终于老实地安生了几个月。

    前几日里,他如常地要去那毗邻皇宫的太学里苦熬日子。刚到那门口,却被几个从前里与他时有往来的京中纨绔们给拉住了,说是城南玉仙楼里新来了一群官妓行首,能执花鼓斗儿,会操龙阮琴瑟,纤纤的脚,袅袅的腰,满身的风流俊俏。

    杨焕本就是此道中人,又苦熬了几个月,还不知何日是到头,早就心生厌烦了,此刻被那几个旧友说动了心,又想起自己爹这几日出了公干不在京中,偷溜出去松快一日应是无事,心一横,便跟了那些人一道去了。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一群人叫了那玉仙楼的歌妓相携游湖。杨焕见湖边香轮暖碾,俏枝斜笼,芳草如茵,杏花如绣,身边画舫上又是红妆佳丽,弹琴奏乐,与那些个友人推杯换盏,吟些酸诗作些歪对的,当真是快活无比。

    只这乐极生悲,说的只怕便是他这样的人了。待日头有些偏西,画舫渐渐靠岸之时,正搂了身边那名唤千一姐的喂酒之时,突听千一姐娇笑道:“哥哥好俊的容颜,连那岸上马车里的小娘子都盯着哥哥瞧,不肯松眼呢。”

    杨焕心中得意,待喂完了那一盏酒,这才望了过去,却是一下唬得不轻,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千一姐,方才灌下去的那些酒都便化成了汗浆,汩汩地往外冒。

    那马车里盯着自己瞧的小娘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家的那夫人许娇娘。见她柳眉已是倒竖,杨焕心中暗自叫苦,怕当场闹起来自己失脸,急急忙忙叫画舫靠了岸,上了那马车,放下了帘子便不住告饶,指天发誓只今日一遭便恰被碰到。那娇娘哪里肯信,不依不饶,青葱样的指尖便是点到了他面门,冷笑着道:“好个太学里上进念书!原来背地里都是搂着小娘日日里快活来着。待公公回了家中,瞧我要不要告诉他去。上次不过是躺了半个月,这次要教你躺个半年,瞧你还长不长记性!”

    杨焕听她说要告诉自己老爹,正被戳中了心病。想起方才那千一姐的婉转娇媚,再见自家这母大虫的柳眉倒竖,又念想早几年左拥右抱的快活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却是教她碰上,又搬出了自己的爹来压,心中大恨,怒道:“你只管去告。小爷我还真腻了这样的日子,瞧他还真打死我不成?”说完便掀了马车帘子,也不管那车子在走,自己便是跳了下去。

    那娇娘本也不过是吓唬丈夫,好叫自己日后捏了他把柄而已,哪知他转头竟是跳了马车扬长而去,以为又要返回去那画舫上,自然不依。见他状似轻松地便跳了下去,还以为很是容易,自己便也跟着跳了下去想要扯回他,哪知却是一下跌到了地上,所幸是草地,倒也软和,只正好是下坡的段,一时收不住势,便往下滚了几圈。

    那随行的小雀几个丫头见自家夫人竟是跌下了车子,大惊失色,立马便叫了起来。车夫急忙停了马,哪知这娇娘竟是滚到了马的腿边,那马又正巧起了蹄子,结果给重重地踢到了头,一下便是头破血流。

    杨焕本已往回走了几步,待听到身后动静,转回头瞧见那娇娘已是人事不省,急忙赶了过来将她抱回了马车,这才匆匆地回了府。被闻讯而来的自己的老娘姜氏给训斥了一顿,又请了大夫给包扎了伤口,待一阵忙乱后都安置妥当了,见她沉睡不醒,叫小雀几个好生照料着,这才各自都慢慢散了去。

    那杨焕见自己又闯了祸,心中沮丧。既怕娇娘醒来撒泼和自己继续纠缠不清,又怕杨太尉回来了晓得这事要责罚,愁眉苦脸地也不敢回屋子里睡,只叫人在院中的书房里搭了个铺过了一夜。待到了第二日,听说人是醒了过来,只那眼睛却是看不见了,当场呆愣了半晌。自知此事必定是瞒不过自己爹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白日里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的一道厮混,晚间若是回来,便仍睡那书房,只等着娇娘自己寻过来哭骂。哪知等了几日,却见正房里都只是静悄悄一片,既无指桑骂槐,也无鸡飞狗跳,心中好生奇怪,偷偷拉住了小雀问打听,才知道这娇娘自醒了之后便安静地似是换了个人。

    杨焕大惊失色,暗道这娇娘应是不但撞坏了眼睛,如今连那脑子也是一并坏了,思量了许久,终是打算先偷偷过去看下再说,这才回了自己屋子,见门开着,便蹑手蹑脚地探了进去。

    杨焕进去之时,正瞧见那娇娘面向窗子靠在椅上而坐,一只手慢慢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眼睛微微低垂着,神色中有丝迷惘,又透出了几分宁静。

    杨焕与她成婚三四年,倒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如此神态,一时以为自己瞧花了眼,呆呆立在那里不动。正看着,突听她猛地一声低喝,抬头眼睛扫向了自己这里,打了个激灵,心中暗骂小雀胡说八道。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又见她已是闭上了嘴巴,心中一动,悄悄走到了她跟前,略略弯下了腰,拿手在她眼睛前晃了几下。

    许适容闻到了此人携带的那股子气息离自己近了些,又感觉到了脸前的一阵空气流动,虽是十分微弱,但她还是觉察到了。

    她下意识地排拒这个男人,她现在的“丈夫”,更厌恶他身上的那种味道。

    “把你手拿开。”

    她淡淡道。

    杨焕一怔,缩回了手,吃吃道:“你……眼睛好了?”

    许适容没有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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