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这个传小话的人就是他们小圈子里选举产生的八卦党的名誉主席……

    和宽先生。

    114、生于富贵 ...

    说起和宽这个人,凌冬至刚认识他的时候,觉得他就是个好脾气的生意人,见谁都笑眯眯的,一副你好我好的架势。后来混熟了,才发现这人一肚子闷骚的坏水,天天憋着劲儿看别人的笑话,有时候还不动声色地拱几把暗火。典型的唯恐天下不乱。他的主要兴趣都放在私房菜馆上,那地方平时出来进去的差不多都是他们一个圈子里的人,因此暗中传递的也都是这个圈子里的种种不能为外人道的八卦。凌冬至有时候会觉得这人非得开个菜馆,十有八九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欲。

    和宽是闲的没事儿干去找和清的,正好赶上和清要跟小六过来喝酒,就这么跟着来了。他一进包厢就被那张跟小六一模一样的脸给吓住了。在宠物医院初见小六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个憨厚的小伙子相貌生的真不错,如今两张脸放在一起,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力可不止被扩大了一倍那么简单。

    尤其慕容小七虽然与他哥长着一样的五官,然而神采气质却迥然不同。没有小六的憨实,却有他的平和;不止有小六的从容,更多了几分洞察事实的老辣。和宽当时就惊了,坐到凌冬至身边,压着嗓子问他,“你打哪儿找这么一对堂哥啊?尤其你对面这一个,啊,你看他那双眼神,这是要成精啊。”

    “帅吧,”凌冬至窝在沙发里得意洋洋地揉肚子,“我们家的基因真是好啊……”

    和宽,“……”

    和宽瞟一眼对面的慕容小七,见他面带微笑的跟自己的傻弟弟寒暄,举手投足真是面面俱到,忍不住又吐槽一句,“凌老师,我真知道你不是语文老师,但你要不要这么答非所问?我没有一个字提到你们兄弟的长相好吧?”

    凌冬至才不理他,“你真不觉得我这俩哥哥长得好?”

    和宽无奈了,“挺好,比你还好。一个两个都长得这么精神。”

    凌冬至越发得意,好像小六小七模样生得俊美有他什么功劳似的。和宽看他这副样子,憋屈了一会儿又乐了,“哎,我说,你怎么选这么个地方来喝酒?我记得你跟涂家那两货死活对不上眼的啊。”

    “真是涂小北的店?”凌冬至瞟一眼楼下,吧台外面已经被一群红男绿女围了起来,帅气的调酒师拿着雪克壶上下翻飞地耍着手艺,涂小北却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和宽说:“可不就是涂小北的店。还是人家拿私房钱开起来的呢,跟涂家的祖产什么的一点儿不挨边。就算有朝一日涂家要分家,也没人会跟他抢。”

    凌冬至不怎么有诚意地哦了一声,“那还真是恭喜他了。”

    和宽笑着说:“你说这人啊,好运气总是跟坏运气掺和在一块儿来的。涂小北这熊孩子也不知运气是好还是坏,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他呀,算是折在他哥哥手里了。”

    凌冬至好奇了,“他哥?你说涂盛北?涂盛北不是一向都拿他当眼珠子似的看么?”

    “涂盛北这人怎么说呢,能力肯定是有的,要不他家那个老头子也不会把家业都交到他手上。但这人野心太大、手长、还爱多管闲事。”和宽挺感慨地说:“你大概不知道,这俩兄弟的妈是那种不怎么管孩子的类型,婚姻不太如意,夫妻俩平时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也就没人搭理孩子,所以涂小北从小就是他大哥带着的,他那个劲儿吧,我估摸着跟带儿子也不差什么。一直跟封建大家长似的,什么事儿都管,你懂吧。就是不管大事小事儿他都要插一脚。据说涂小北上大学的时候都是他亲自送去的。”

    凌冬至不由自主的代入了一下自己和凌立冬,顿时恶寒了,“他到底是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啊,他弟弟又不是个娇娇弱弱的小闺女。”

    和宽轻嗤,“跟小闺女也没啥区别了。总之就是什么事儿都大包大揽的,生怕他弟弟在外人那里吃一点儿亏,受一点儿委屈。”

    凌冬至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当初自己跟郑辞的事儿,涂小北还怎么样呢,涂盛北先拎着棍棒跳出来给他弟弟开路了。

    凌冬至摇摇头,“他弟弟也不能靠他养一辈子啊。”

    “谁说不是呢,”和宽摇摇头,“就算养儿子也不是这么个养法。”

    凌冬至不由得感慨了一下。如果涂盛北一早就知道原来用宠爱也能养废一个人,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这么干?

    和宽又说:“我听说涂小北当初要开这个店他就不怎么乐意,觉得酒吧乱啊什么的,不过他弟弟非要开,他也没办法。只能时不时的过来查查岗。你看这里的保安,是不是比别的店要多?”见凌冬至点点头,和宽故作神秘地说:“我听说那可不是一般的保安,都是涂盛北不知打哪儿网罗来的退伍兵,一个个身手了得。”

    凌冬至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笑着说:“他还真是挺宝贝他弟弟的。”

    和宽耸耸肩,故作深沉的说了一句十分有哲理的话,“有的时候,过度的给予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压力。”

    凌冬至不由得一笑。

    和宽顿时又原形毕露,痞兮兮地说:“你别不信。就拿你们俩举例吧,如果老二天天晚上给你端来洗脚水,跪在床边说亲爱滴,洗脚啦……然后还亲自给你洗,几十年如一日滴洗,你受得了么?哎,听我这么说,你胳膊上汗毛立起来了没有?”

    凌冬至抖了一下,“几十年如一日,那我早就习惯了。”说是这么说,凌冬至心里还是得承认,庄洲要是疯成那样,日子可就真没法过了。

    和宽又说:“我听人说他弟弟前段时间谈了个男朋友,好像是个钢琴家。涂小北跟那男人认识没多久就打得火热。然后涂盛北就发现了,他叫人暗中调查这男人,结果发现这男人早就结婚了,而且背着老婆还置办了几处房产,养着n个白白嫩嫩的小男生。”

    凌冬至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

    和宽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嘴脸,“后果可想而知啊,涂盛北带着他的这些身手了得的退伍兵就打上门去了,家也砸了,人也打了,几个小白脸也都收拾的没活气了……然后,”和宽做了个强调重点的手势,“然后高潮来了,他那宝贝弟弟跟他翻脸了!人家压根就不领情!”

    凌冬至张着嘴看看他,又识趣的把嘴闭上了。心说涂小北这是终于断奶了?终于决定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想靠着他亲哥了?然后涂盛北就得了空巢综合征,从头到尾统统都不适应了?

    “兄弟俩吵得那叫一个热闹哟,”和宽虚情假意的做了一个惋惜的表情,“最后涂盛北就给这不识好歹的小崽子甩了俩大耳光,兄弟俩就彻底掰了!”

    凌冬至听了一会儿热闹,突然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劲了,“不对啊,涂盛北怎么还在滨海呢?不是说他被他家老爷子发配到南边去了么?”

    “他傻了才会去!”和宽像个研究人文学的专家似的,派头十足的给他分析,“你想啊,这里可是涂家的大本营,离开这里涂盛北还想有所发展?别逗了,他又不傻,才不会去呢。”

    凌冬至对这种豪门世家的行事规则全然不懂,于是谦虚地向他求教,“不是说打发他的是他爷爷?他能不去?”

    “能不去,但是必须要让他的不去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和宽解释说:“比如说他未婚妻在滨海,未婚妻一家不希望涂盛北跑那么远。”

    凌冬至明白了一下下,又糊涂了,“他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没听说啊。”

    和宽抿嘴一乐,“本来是没有的,他爷爷下了调令之后……就有了。”

    凌冬至,“……”

    和宽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他,“晕了吗?”

    凌冬至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快晕了,怎么有钱人家的事儿都这么复杂啊。老的小的都会玩心眼。”

    和宽轻描淡写地说:“对那种人家来说,很多东西是一生下来就是印在骨子里的。要跟外人斗,还要跟家里人斗。实在没人可斗了,跟自己还得死命的斗一斗。不战斗宁勿死么。真是令人……肃然起敬啊。卧槽,这是怎样一个变态的家族。”

    凌冬至耸耸肩,心说有钱人家应该都是这样吧。因为生于富贵,所以眼里心里除了泼天的富贵之外,再看不见别的东西。

    和宽见他不吭声,自言自语地说:“好像涂盛北找的那个未婚妻是市委书记家的女儿,长得不怎么样……”

    凌冬至不愿听他损一个未见面的姑娘,打岔说:“不美就不美,说不定人家是心灵美。哎,你看那个,那个是……”他本来随便往楼下指了一把,想把和宽的注意力从他们的谈话上引开,没想到手指头一伸出去,他竟然又看见了一个熟人。

    还是很熟很熟的一个熟人。

    凌冬至的手指僵了一下,顿时就怒了,“我操的,哪个不开眼的居然敢勾引老子的男人!”

    楼下,舞池边,庄洲穿着一件橙灰色的衬衫,正跟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说话。

    酒吧还没到最火爆的时段,大厅里的灯光还挺亮,那个男人大半张脸对着包厢的方向,凌冬至看的清清楚楚,那双大眼睛看着庄洲的时候可都带着钩子呢。

    凌冬至想问问和宽,谁知一转头看见和宽的眼睛瞪得滚圆,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凌冬至刚才顺口叨叨那么一句,纯属借酒装疯胡说八道,然而和宽这个反应却让他心中一沉,顿时警铃大作。

    作者有话要说:涂小北总要开始学着自己负责自己的生活。涂大北要是始终不理解这一点的话,他们兄弟俩肯定没法好好相处~

    再幼稚的孩子也会有长大的一天啊

    115、泼冷水 ...

    庄洲跟这男人聊了几句,转身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那个男人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垂头沉思片刻,朝着庄洲离开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追了过去。

    “看见没,看见没,”凌冬至的手指头冲着楼下抖了两抖,“这要说不是奔着庄老二来的,谁他妈会信啊。”

    和宽脸上神色变幻,像是不能相信眼前所见。

    “这人到底是谁?”凌冬至见他一直不吭声,有点儿不乐意了,“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呀?以前的情人?床伴?还能是什么啊,暗恋对象?”

    和宽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的真不多,只知道有段时间他们走挺近,到底近到哪一步我就不清楚了。我其实一直怀疑老二暗恋人家来着。之前不想告诉你,那不是怕你吃醋吗?”

    凌冬至不屑,“庄老二连人带狗都是我的,我犯得着吃醋吗?我可告诉你哈,这人一会儿就会追进来——你看见他眼神了吧?那种志在必得的、把庄老二当成囊中物的那种欠揍的眼神,老子要是不收拾他晚上都睡不着觉!”

    和宽又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今天纯属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什么和清啊,自己在家呆着干点儿什么不好,非跑这里来和稀泥……

    “其实也没什么,”和宽长话短说,“他是插班生,高二的时候转到我们班的,跟老二同桌。后来一起考了n大,大三时候去美国了,再后来就没联系了。”

    凌冬至瞪着他,“他们俩什么时候好上的?好了多长时间?”

    和宽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跟他们又不是一个学区的。”

    凌冬至心里有点儿不大爽。他知道这种事情没什么可计较的,毕竟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可是眼睁睁看着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眼前,想到庄洲曾经有段时间不属于自己,他还是很难做到心平气和。

    庄洲一推门进来就察觉气氛不对,和清和那对惹眼的双胞胎兄弟抢着唱歌,和宽窝在沙发上发呆,凌冬至坐在他对面发呆。和清一脸陶醉地举着麦克风,大嗓门嚎的每一个字都不在音调上,“……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

    庄洲看了看双胞胎兄弟脸上如出一辙的惨不忍睹的表情,忍不住想笑。他从小就觉得双胞胎特别神奇,尤其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同样的表情时,那种感觉更是奇妙难言。庄洲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笑着说:“就这破锣嗓子还占着麦……上去凑他丫的!”

    凌冬至的脑袋转了过来,不怀好意的斜了他一眼。

    庄洲立刻觉得不对,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把人揽进怀里,“晚饭吃了没?”

    “刚吃的,”凌冬至戳戳他的胸口,示意他把自己放开,“蛋炒饭。”

    庄洲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嘴唇上,暧昧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我尝尝行不?”

    凌冬至没好气地瞪着他,脑子里正翻来覆去地琢磨怎么提起刚才看到的情形,包厢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意外的神色,“呀,不好意思,走错了。”

    庄洲也惊讶了,“林冕?”

    原来这兔崽子叫林冕。凌冬至心里酸溜溜的想,还挺会找借口,走错了?哪有那么巧的事儿,一走错就走进老情人的包厢里来了。还有还有,鬓角边那一抹湿漉漉的水渍是怎么回事儿?刚才去卫生间照照镜子捯饬头发来着?凌冬至想着想着居然觉得挺乐呵,心说你再怎么捯饬还能有慕容兄弟好看吗?有慕容小七这么个大杀器镇在这里,谁敢拿脸跟他比?!

    林冕的眼神扫过正在唱歌的慕容兄弟,怔了一下,眼里闪过惊艳的神色,随后转开停留在了凌冬至的身上。这个男人坐在庄洲身边,肩膀上还搭着庄洲的一条胳膊,与包厢里的其他男人相比,关系明显不同。

    林冕笑微微的冲着凌冬至点了点头,“这位是?”

    庄洲拉着凌冬至站了起来,“认识一下吧,这是我爱人凌冬至。这是林冕,我大学同学。”

    林冕的表情僵了一下,“爱……人?”

    这人明显就奔着庄洲一个人来的,凌冬至才不会闲的蛋疼凑上去跟他握手。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也懒得说什么“认识你很高兴”一类的屁话。庄洲没注意到那么多细节,忙着给林冕介绍包厢里的客人,“和宽,你还记得吗,管理系的,住北学区那边。那时候咱们经常一起吃饭。”

    林冕表情懵懂,这一次不是装的了。他是真不记得了。

    和宽也不计较,握了握手。和清和慕容兄弟更没什么可寒暄的了,慕容小六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儿,慕容小七却在目光扫过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时,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

    庄洲见着好多年没见的故人,心里也是挺感慨的,给几个人都倒上酒,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时间过的可真快啊,这一转眼都……”

    凌冬至踹了他一脚,“什么什么就一转眼,这话等你五十岁了再说行不行?”搞的好像多少年都盼着跟这个老情人相会似的。

    和宽忙说:“说的是,咱们才都多大?距离感慨岁月无情还早得很呢。像我,我就觉得自己一直二十岁。你们看我,要事业有事业,要外表有外表,又健康又帅……”

    和清笑着说:“你这都不是美化自己了,简直都神话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林冕却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怀恋的神色,“虽然这么说,我还是觉得自己一下就老了。尤其这段时间,总是想起刚上大学那段时光。”

    和宽眼皮跳了跳,心说这位林哥哥也说的太直白了,什么叫总想起刚上大学的时光……不就是在暗示怀念跟庄老二在一起的时光么。照这么个势头发展下去,庄老二今天晚上得跪一晚上搓衣板吧?

    庄洲大概也反应过来这话不好接茬了,抿着嘴笑了笑,没出声。

    和宽眼见着要冷场,便随口问了一句,“小林你什么时候回国的?现在做什么?一直在滨海吗?”

    有了新的话题,林冕的神色也变得自然起来,“好几年了。之前在上海跟几个同学开了一家软件公司。”他停顿了一下,像是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似的简简单单说了句,“这次来滨海是见一个客户。大概要在这边呆十天吧。”他看看包厢里神情各异的几个人,笑着说:“别光说我,你们怎么样?阿洲已经在打理家里的生意了吧?”

    听到阿洲这么个诡异的称呼,和宽心头又是一跳,偷眼打量凌冬至,果然见他眼含杀气。只有庄洲那个大傻子什么也没发现,一脸平常到不行的表情点头说:“是啊,这几年一直在公司里帮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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