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那个顾红妆苏醒已有好几日了,她既然能够拥有迷惑燕箫的本事,想来自有她的手段。

    见,是必须要见的,只是……

    毒药果然协助孩子成长,凤夙的肚子微微隆起,即便穿着宽松的衣袍,也足以立见分晓。

    难怪白日刘嬷嬷前来草堂看到凤夙的肚子时,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眸光骇人,脸色一直不太好,晦暗难测,像是丢了魂一样,神智一会清楚,一会汗毛竖立。明显是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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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青灯摇曳,楮墨原本在软榻上休息,半夜被一阵诡异“噼里啪啦”声惊醒,下意识望向一旁的床榻,那里早已没有凤夙的身影。

    楮墨原本以为她去了合欢殿,但扫视房间,却看到凤夙手持佛珠,蓦然朝虚无的空气挥去。

    如果不是因为对凤夙多少有些了解,楮墨绝对会以为她发疯了。

    楮墨坐在软榻上,好奇的问凤夙:“你在干什么?”

    凤夙没有来得及回答他,身形疾快,快速扬起佛珠从高处竖直劈了下去。

    楮墨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尖叫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但触目看到的景象却是真的。

    只见,凤夙的对面,忽然莫名的升起一股浓烟,有的钻进了墙壁隙缝,有的从门窗隙缝间快速溜走,消失不见。

    楮墨脸色一变,问凤夙:“这是什么?”

    “鬼魂。”凤夙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

    楮墨如遭雷击,一时没有说话,显然还没有从最初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过了许久,楮墨才定下心,“你能看见鬼魂?”

    想了想,凤夙如实说道:“楚宫冤魂无数,尤以红池怨鬼最多。”

    楮墨闻言,只觉得周身发凉,没有说话。

    难怪楮墨如此了,红池是他沐浴之所,如今听来难免会浑身生出鸡皮疙瘩来,处处透着不自在。

    楮墨迟疑开口:“这只……鬼,是怎么一回事?”

    凤夙淡声道:“我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位妇人在你床榻周围徘徊,但因你是九五之尊,所以不敢靠的太近,两只眼睛绿光晶莹,一直盯着你看。是你的仇人吗?”

    楮墨皱了眉:“那妇人是什么摸样?”

    “怕是不好形容,不过……”她可以画出来。

    就在凤夙迈步走向台案旁画那妇人容貌的时候,楮墨已经坐在了轮椅之上。

    楮墨在对面静静的等待着,烛光下,女子画图侧面容貌娇美,自有一番灵动聪慧之气缓缓流溢而出,楮墨发现自己有些失神了。

    “好了,我画的只有九成相似,其实那妇人远比我画的还要美上几分。”凤夙绕过桌案,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将它交给了楮墨。

    只是一眼,楮墨脸色大变,不知因何缘故,竟是瞬间苍白如纸。

    “你认识此人?”凤夙只能自己做出猜测。

    楮墨一点点的握紧手中的妇人图画,脸色阴沉,黑眸中含着不知名的恨意和怒气:“岂止是认识,简直熟的不能再熟了。”

    “她是……”凤夙脑海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因为太快,所以毫无踪迹可循。

    “我母后。”楮墨并未隐瞒,语出惊人,声音仿佛是从齿缝间蹦出来一般。

    “呃……”

    凤夙万万没有想到那位妇人竟然会是楮墨的母后,看他神情,似乎极为不喜他母后,但……

    “看情形,你母后怕是在楚宫就时常去看你,这一次更是跟随你来到了大燕,倒也是难得的慈母。”

    “慈母?”楮墨笑了,只是笑声无温,良久后,极冷极冷的说道:“你说的对,她的确是天下第一慈母。”

    一个亲手毁掉他双腿行走能力的慈母。

    身为鬼魂,又在那么残忍的对待他之后,她怎么还有颜面来看他?

    可笑啊!可笑…….

    毕竟是楮墨的家事,凤夙不便多说些什么,看了眼外面的夜色,凤夙微不可闻的低声呢喃道:“我该前往合欢殿会一会那位顾太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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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沉寂,凤夙若想进入合欢殿,并非难事。

    径直去了燕箫就寝内殿,果然在那里看到了顾红妆。

    燕箫不在这里,想来是另寻地方安歇了。

    除了内殿外间有宫人在守夜之外,内殿之中并没有其他人在场。

    宫人坐在外面打盹,瞌睡的很,似乎觉得有脚步声在走动,还不待睁开,就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然后整个人宛如一滩烂泥般昏睡在地。

    微风穿过窗柩,刮动床前几近透明的雪白帷幔缓缓飘荡,一层层流泻光波里,有幽幽的光错落铺开。

    那幽光是夜明珠之光,燕箫对“顾红妆”倒也大方,明知她看不到,还在夜间放上这么一只硕大的夜明珠,当真是浪费。

    径直走到床榻前,仔细审视着床上昏睡的女子,白色纱巾,一层层的缠绕着她的双眸,脸色早已没有之前那么苍白,反而尽显红润和人气。

    凤夙低低的笑出声,她忘了,顾红妆现如今原本就是一个人。

    这样毫不掩饰的笑声无疑惊动了沉睡的顾红妆,安放在胸前的手指颤动了一下,然后她蓦然坐起身,冷冷的发问:“谁?谁在这里?”

    凤夙不说话,脚步无声,好整以暇的走到一旁圆桌前坐下,倒了一杯水,边喝茶,边漫不经心的审视着顾红妆。

    “香菱,是你吗?”顾红妆将脸茫然的转向凤夙喝茶的方向,迟疑开口。

    香菱就是适才外间守夜的宫女,难怪她会如此问了。

    见对方一直不出声,顾红妆红唇紧抿,片刻后,冷冷的说道:“你再不出声的话,我要叫人了。”

    闻言,凤夙笑了笑,终于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都说太傅心思宽阔,怎如今反倒经不起一两句玩笑话呢?”

    此话出口,可谓是诡异到了极点。

    之所以诡异,是因为凤夙和顾红妆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清冷之余,却又透着几分冷漠。

    如此相似的声音,凤夙倒是平静如常,但顾红妆却微微张嘴,双手紧紧的抓着床褥,抿紧唇瓣,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室内沉寂,随着时间流逝,顾红妆的神色一点点的转化为冷寒之气,而凤夙亦是眼神冰冷,恍若冰下寒潭。

    良久良久之后,凤夙眸色深幽,静静的问道:“你是谁?”

    眼眶,凤夙出手

    更新时间:2013-8-15 13:25:38 本章字数:3310

    “你是谁?”

    凤夙清冷声音响起的瞬间,有一种莫名的寒意席卷顾红妆周身,然后那寒意化为无数的冰渣子,一点点的扎进了她的身体里。

    她寻着声音,辨识凤夙的方向,红唇渐渐抿紧,化为冷冽紧绷的弧线。

    “顾红妆。”顿了顿,她问凤夙:“你是谁?”

    凤夙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低低的冷笑道:“顾红妆?你以为霸占顾红妆的身体,你就真的能够成为顾红妆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楫”

    顾红妆脸色冷寒:“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凤夙放下杯子,站起身,话语清洌:“你骗得了别人,但却骗不了你自己。你究竟是不是顾红妆,你知,我知,总有一天众人皆知。”

    “你……谄”

    顾红妆脱口而出,下意识去寻找凤夙的身影。

    就在顾红妆还在寻找凤夙的身影时,耳边响起凤夙冰冷的声音:“我很好奇,像燕箫那样心思缜密的人,你是怎么骗过他,你是顾红妆的?”

    “我说了,我就是顾红妆。”

    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顾红妆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看起来她现在有些不安,有些紧张。

    “如果你是顾红妆的话,现如今发现有陌生人闯进了合欢殿,有可能会对你不利,为何不大声呼救呢?如果你愿意,此刻就可以放开嗓音,大声呼喊燕箫的名字,唤他过来。”凤夙已经走到床榻前,忽然俯身凑近顾红妆,发丝拂过顾红妆的脸颊,她受惊之下,身体颤了一下,呼吸急促,但却屏着气没有动,勇气倒是可嘉。

    凤夙语声轻渺:“为什么不呼救?是不敢,还是心虚了?”

    顾红妆胸脯起伏,平稳呼吸,这才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质疑我的身份,我是顾红妆,货真价实。”

    那句货真价实逗笑了凤夙,于是嘴角的笑容,宛如荷塘涟漪,一***的荡漾开来,透着明媚下的耀眼五彩光波。

    “行了,我既然来到合欢殿,单独跟你相见,无非是想跟你好好谈谈,见一见苏醒过来的顾红妆是何模样?如今一看,这双眼睛瞎了之后倒是极好,至少此刻看你格外楚楚可怜。别说是男人了,就连我见了,都忍不住心生垂怜,更何况是燕箫了。”

    顾红妆冷冷的问道:“……究竟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我是顾红妆?”

    凤夙淡淡开口:“好,你既然说你是顾红妆,那我问你,顾红妆最喜欢吃的菜色是什么?”

    “没有。”回答简单而又利落。

    “没有?”凤夙眼中划过一丝异光,但顾红妆看不到。

    顾红妆冷笑道:“喜好三分毒,一旦被人知道,就会成为软肋,届时被人捏在手里,任意把玩。所以我没有。”

    凤夙目光越发沉冽,眸子里面的光渐渐收拢扩散,随即问道:“顾红妆生平最想诛杀的人是谁?”

    “白玉川。”

    这不奇怪,她和白玉川素来不对盘,所以现如今被“顾红妆”猜到并不为奇。

    “顾红妆当初为什么舍弃燕清欢,反而成为了燕箫的夫子?”

    “因为箫儿一句话,所以我才会成为他的教习夫子。”

    “什么话?”凤夙笑了笑,这声“箫儿”可真动听,但顾红妆出口的瞬间,凤夙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凤夙手指颤动了一下,眉目深沉的望着顾红妆,一时没有说话。

    顾红妆兀自说道:“能够说出这种话的人,日后定当能够成为万民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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