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节

    “……”干那事?

    “不够?”

    “……”太多了。

    “七天七夜。”

    “……”会死人的!

    “我当你默认了。”

    “你……”桑玥的脸滚烫滚烫,正欲出言相驳,他却用大掌盖住她的眸子,懒懒地道:“睡觉!”

    这个男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头顶传来了均匀的呼吸,但桑玥知道他根本是在装睡。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疑惑,遂出声询问:“我好久没收到妙芝的信了,镇国侯府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慕容拓覆盖着她眸子的大掌微紧,桑玥敏锐地察觉到了慕容拓的异样,赶紧拉下他的手,正色道:“你这个人,似乎婆婆妈妈了许多!”

    慕容拓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清秀的眉,语气里夹杂了一分叹息:“镇国侯府一直是慕容耀的衷心部下,当年我父皇顾着你,已是对他们格外开恩了,只削了林侯爷一半的兵权,若他们安稳度日,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可林侯爷终究不死心,慕容耀潜入大周后,曾与他互通书信,打算密谋行刺我大哥。我大哥抢先识破了林侯爷的诡计,将他拘捕入狱,林家所有官员被罢免,和亲眷一起流放,林妙芝也不例外。”

    林妙芝被毁容后,慕容耀以紫火莲作为要挟的条件换取兵符,而今细细想来,根本就是慕容耀和林侯爷玩弄的一出戏码。表面把女儿捧在掌心,转头就为了权势将女儿给害了!这种人,实在不配为人父!

    桑玥压抑住心底的怒火,化为眼底一抹转瞬即逝的尖锐寒芒,道:“妙芝……”

    这正是慕容拓瞒着她的原因了。他得到消息后,立刻派了人去接应林妙芝,谁料,他的人刚刚追上流放的队伍,就被告知林妙芝逃跑了。他压下了这件事,只对父皇和大哥宣称说他带走了林妙芝,希望他们别再追究。他的探子寻了几个月,林妙芝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音讯全无。他微叹,道:“我会找到她的,现在,闭上眼,睡觉。”

    桑玥点头:“好,我信你。”

    这是他们第一次彻夜相拥而眠,桑玥把各个情绪放回自己内心的小抽屉,开始享受独属于彼此的温存。她睡得很安稳、很踏实,也没有再踢被子,这个“被子”可是她心尖儿上的宝,含糊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踢呢?

    一整晚,慕容拓都没怎么睡着,看着怀里的女人紧紧地搂着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跑似的,这一刻,他才真的觉得自己得到她的心了。

    “慕容拓。”破晓时,他起身离开,她几乎是本能拽住了他的衣袖,半阖着的迷离眼眸在晨曦的照耀下,幻出了一种极为无辜的神采。

    慕容拓嘴角一勾:“睡我睡上瘾了?你这只小色猫!”

    桑玥微垂的浓睫忽而上抬,这才反应过来昨晚是和他一起睡的。她赶紧撒手,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今晚,我还来。”

    “不要,你的伤……”

    “看见你才好得快。”

    俏脸一红,拉过被子遮住,唇角却扬起了怎么压也压制不了的弧度。

    她就是上瘾了!

    源源不断的赏赐被送入了贤福宫,前来巴结的妃嫔更是令其门庭若市,姚贤妃以身子不爽需静养为由,并未接见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人。

    她们便转而去巴结桑玥——这个被皇上看上的新宠。

    桑玥去逛御花园,她们佯装巧遇,只是巧遇的同时,竟随身携带了绫罗绸缎、珍珠金银。桑玥倒是毫不客气,照单全收,送上门的钱财干嘛不要?

    出了御花园,左拐,行进一刻钟的路程,便是一处周围种满蔷薇花的天然泉水,泉水涓涓流淌,清澈见底,偶尔锦鲤有过,流光溢彩。

    桑玥穿着白色上裳、蓝色罗裙,腰间系了金色丝绦,她往泉水边一站,立时就给这唯美的自然景观添了一分华贵之气。她的裙衫,一如既往地摒弃了繁复的绣花图腾,只余对襟处的三粒菱形蓝宝石,迎着日晖,璀璨夺目,与百合髻上的镂空东珠海棠钗交相辉映,衬得如玉的肤色明艳动人。

    她在看风景,看风景的人也在看她。

    云阳立在远处的山坡上,目光凛凛地盯着这个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美丽女子,她的样貌明明清秀娇柔,那双眸子却冷冽犀利,那副心肠更是狠辣果决。

    他一直不明白桑玥来大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经过了那么多事,他仿佛有了些许顿悟,桑玥对冷家的二房、对他、对云澈以及相关的人似乎都有着极强的敌意。她像是,来寻仇的!难不成,她把姚凤兰十几年的苦日子记在了他们的头上?

    他从来放弃过得到她并杀掉她的决心,不过母妃说的对,如今还不到他出手的时候。他的眸光眺向另一条路上娉婷而来的倩影,唇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桑玥笑了笑,从子归的手里接过鱼食,洒向了平静的湖面,锦鲤哄抢,瞬间荡起了层层涟漪,那倒映在水中的山坡和身形便也消弭无踪了。

    云阳的确对她存了一分忌惮,可剩下的九分全是敌意,他隐忍着不出手,想必是冷贵妃劝住了他。她可不会认为冷贵妃有多好心,想要息事宁人,只怕,越是平静的表象,就潜藏了越多的玄机。

    若说冷瑶最擅长的是挑拨离间,冷芸最擅长的便是借刀杀人。

    只是,这回,她打算借谁的刀呢?

    思量间,身后响起了不怀好意的娇喝:“桑玥!”

    桑玥转身,看清来人后,淡淡一笑:“瑶兮公主。”

    太后的嫡女、皇上的同胞妹妹都是尊一品公主,皇后的女儿则是正一品公主,按照位份来说,她还真得给瑶兮行上一礼。不过,瑶兮那么多年称霸京都、肆意妄为,凭的可不是公主身份,而是云傲的宠爱,这一点上,她又不输给瑶兮,自然懒得给瑶兮行礼了。

    瑶兮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并未注意到桑玥的失礼之处,然而,她的心里藏着波涛汹涌的怒火,她走近桑玥,裙裾迎风鼓动,眸子被吹得无法睁大,凭添了一分凛然之势,她没好气地道:“你究竟是谁?”

    桑玥背着风,风儿牵起她的秀发和裙裾,飞舞到了瑶兮公主的身上,她将鬓角的秀发拢到耳后,语气清浅道:“我是桑玥。”

    瑶兮公主一时间难辨真假,她是冲动易怒,不擅心计,可在皇宫生活了那么多年,女人间爱勾心斗角她还是听过一些的。云淑明的话不能全信,所以她才来问桑玥,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不知为何,心里居然没有丝毫的快意和轻松,反而像被压了块沉重的巨石,她眨了眨眼,继续追问:“你当真不是云恬?”

    真够直白的,桑玥否认:“不是。”

    瑶兮公主猛地把脸一板:“那你为什么勾引我皇兄?”

    昨儿贤福宫的事已传得沸沸扬扬,随便逮住一个人,都在议论说姚贤妃利用侄女儿固宠,皇上为了桑玥更是重重地处罚了陷害过她的两名正三品公主,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若说皇上没看中桑玥,任谁都不信。

    消息越传越玄乎,被瑶兮听去时,只怕已变了另外一种味道。

    桑玥微微一笑,眼底的波光却渐渐清冷:“瑶兮公主,莫说我没有勾引皇上,就算勾引了,你也没资格插手皇上和后宫的事,你是什么身份?嫁出了宫的公主,哦,最重要的是,你是皇上的妹妹,你皇兄喜欢谁、宠幸谁跟你半点儿关系都无。今儿若是贵妃娘娘站在我跟前这般质问我,我丝毫不觉得诧异,可公主你么,不是太唐突了?”

    桑玥的话像一根针冷不丁地在瑶兮公主的心上戳了血洞,也像是在她怒火横生的头顶浇了把火油,她就火冒三丈了!她疯了似的一把揪住了桑玥的衣襟:“你给本公主听着,离本公主的皇兄远一点!”

    桑玥拂落了她的手,似笑非笑地道:“这话你该对皇上说,是他非要接近我、喜欢我、护着我、偏袒我,我有什么法子?对了,他打算给我一个名分,让我从此住在宫里住下,你说,我是拒绝还是接受呢?”

    她指的名分是嫡公主,但瑶兮公主显然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瑶兮公主猛的吸了口凉气,瞪大水汪汪的眸子,不可置信地、带了一分受伤的神采,道:“你胡说什么?我皇兄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分明是使了妖术勾引他!”

    桑玥不为她气势汹汹的怒火所慑,绵软中藏了一根刺一般的目光缓缓地射入瑶兮公主睁得老大的眸子:“瑶兮公主,我勾引他又如何?你管得着吗?他是你皇兄,难道你对自己的亲哥哥存了什么不伦的心思?”

    “贱人!你敢对本公主如此大不敬!”瑶兮公主闻言色变,对着不远处新换的四名护卫打了个手势,“她冲撞了本公主,给本公主杀了她!”

    在瑶兮看来,她连怀了龙嗣的妃嫔都敢弄死,何况是一个被皇兄高看了两眼的世家小姐?这会儿,她不管桑玥到底是不是云恬,她只想杀了这个令她厌恶至极的女子!

    四名护卫立刻上前,子归却腾空而起,抢先一步将他们拦在了一丈开外,落地时,素手已摸出了腰间的软剑,开始和四名护卫殊死搏斗。

    这四名护卫,均跟子归一样,同属枭卫级别,是以,武功甚是高强。以一敌四,数量上,子归占不到便宜。不过,子归毕竟是荀家秘密培养出的最厉害的枭卫,一身忍术宛若苍穹蔽月,一套剑法形似蛟龙霸海,不过须臾间,四名护卫就已伤痕累累。

    巨大的动静惊扰了附近的御林军,荆统领匆忙赶来,正欲出声叫停在皇宫内舞刀弄枪之人,却眼尖儿地瞥见了瑶兮公主,心中不由地大骇,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了这尊大佛。他走到瑶兮公主的跟前,抱拳行礼道:“属下参见瑶兮公主!”

    瑶兮公主横眉冷对道:“把那个该死的贱人给本公主拿下!她对本公主行凶,本公主要将她就地正法!”

    荆统领迟疑了一个呼吸的功夫,余光扫过桑玥淡漠的面容,皇上哪怕对这位桑小姐有几分好感,可宫里的传言何其之多,未必就是真的,反观瑶兮公主,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妹妹,二十多年如一日,甭管杀了多少人、犯了什么错儿,总能三言两语便巧化危机。如此……

    他在心里做了番计量,忙恭敬地答道:“是,属下遵命!”

    尔后,对着身后的十数名御林军吩咐道:“击杀那名白衣女子!”

    桑玥对荆统领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感到奇怪,也不觉得多么难以接受。对付瑶兮这种一根筋通到底却极受宠的敌人,哪里能用寻常的法子?

    她侧目,看向曲径深幽的小路,宫里向来藏不住消息,华清宫的那位,不会比御林军慢多少吧。

    果不其然,荆统领的命令刚刚下达,多福海就扯着尖细的嗓音高呼道:“皇上驾到——”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桑玥凑近瑶兮公主,低声道:“从今天开始,我要抢了你引以为傲的一切!皇上最疼爱的人只会是我桑玥,不是你瑶兮!”

    瑶兮公主像恶魔一般扑向了桑玥,桑玥身子一侧,避过一击,她们本就站在泉水边,桑玥这么一让,瑶兮公主的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的一阵,徒劳无功,带着惊呼声整个人跌入了水里。

    听闻皇上驾到,正在搏斗的众人立即放下刀剑,齐齐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礼:“参见皇上!”

    桑玥亦是屈膝福身:“参见皇上。”

    “平身。”云傲大步流星地上前,在岸边将落水的瑶兮公主拉了上来,瑶兮公主拼命地呛咳,一把扑进了云傲的怀里,无比委屈地抽泣道:“皇兄,桑玥欺负我,你替我杀了她!”

    云傲若有所思的眸光看向桑玥,桑玥从容淡定地回视着他,方才那一幕,云傲绝对是瞧得真切,她自始至终连瑶兮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谈何欺负?瑶兮自个儿恼羞成怒,想要对她动粗,她为了自保避让了一步而已,“欺负”二字是万万算不上的。

    云傲企图从桑玥幽静深邃的眸子里读到什么,出于意料又仿佛意料之中,除了坦荡,他一无所获。他将瑶兮公主湿漉漉的搭在眼前的秀发扒开,扶着她站好,实际也是跟她保持了一些距离,瑶兮公主的心略有失落,但也没说什么。

    云傲冷沉的眸光自子归和四名护卫身上流转而过,惊讶之色浮现了一瞬,随后,他语气如常道:“今后不要在皇宫乱来。”

    没有指名道姓,瑶兮公主直接对号入座,激动得上前一步:“皇兄,桑玥欺负我,你都不管吗?我要杀了她!

    桑玥淡然笑之,瑶兮简直是自讨苦吃,原本云傲的一杆秤摆得平平的,她非要多此一举,将强势的一面展现给云傲,效果只能是适得其反。当年那场变故,瑶兮虽说直接参与了,但以她的脑子定然想不出如此周详的计策,最大的幕后黑手,还是冷贵妃。

    云傲看了看桑玥,再看了看瑶兮公主,眉宇间掠过一丝复杂之色,瑶兮公主对云傲的情绪最是敏感,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皇兄对桑玥的在意,心底的醋坛子顷刻间被打翻,咬唇,泪珠子滑落了双颊。想当年,她费了那么大的心思,不惜暴露自己的隐疾、服毒自尽,就是为了骗皇兄即刻返回大周,孤立冷香凝,再由得那些人除掉冷香凝,只要冷香凝不在了,她便是皇兄心里最疼爱最重要的人。

    后面,即便皇兄广纳妃嫔,开枝散叶,可无一人博得过他的真心,她便是庆幸的。然而这种庆幸突兀地被眼前这名看似温婉贤淑的女子毁得干干净净!在她看来,桑玥究竟是不是云恬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桑玥拥有了和她一较高下的资本,这令她无法忍受!

    云傲淡淡地道:”带瑶兮公主去寝宫更衣。“

    瑶兮怔了怔,急切地道:”皇兄,你看她的丫鬟把我的护卫全部打伤了!我要杀了那个丫鬟!“

    桑玥反驳道:”是你无缘无故就让护卫杀我,我的人忠心护主又有什么错?“

    ”皇兄——“瑶兮公主挽住云傲的胳膊,不依不饶地撒起了娇,”明明是她先顶撞我,我想教训她一下而已,那丫鬟出手那般重,根本就是打算杀了我的护卫,甚至杀了我!“

    桑玥嗤然一笑,不再多言,这个时候,斗的不是证据,而是宠。她索性不发话了,往子归的身前一站,意思很明显,要杀子归,先杀了她。

    云傲拿开瑶兮公主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多大的人了,成天打打杀杀的?回寝殿把湿衣服换了,待会儿荀淑妃设宴,别晚到。“

    这就是不追究了?瑶兮公主呆若木鸡,久久回不过神。

    ”远处的采女官上前,半拖半拽地将瑶兮公主带回了出嫁之前居住的寝宫。

    云傲屏退了左右,面向桑玥,百感交集,他想恢复她的身份,将她永远地留在身边,可不知为何,在没得到她的同意之前,他竟是没勇气做惹她不悦的事,想了想,他话锋一转:“你母后……还活着吧?”

    这话,试探有之、期许有之、忐忑有之,桑玥面无表情,仿佛对着他,自己连一个笑容也吝啬了:“皇上指的是大周皇后?她死了。”

    “玥儿……”

    桑玥一句话也不愿意跟他多说,转身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她很想告诉云傲,冷芸和瑶兮是害了冷香凝的幕后元凶,可话到唇边又落下。云傲未必不怀疑,只是,他选择隐忍不发,这其间必有隐情。他维护瑶兮是因为瑶兮是他最疼爱的妹妹,那么冷贵妃呢?他摆明了不爱冷贵妃,却由着她管辖后宫,甚至偶尔干预朝堂,边关的百万兵权尽数落入冷昭的两个儿子手中,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她隐约觉得,冷贵妃和云傲在以一种很诡异的方式共存着,互不影响,井水不犯河水,可即便云傲掌握全天下的生杀大权,独独不杀冷贵妃;而冷贵妃的衷心部下——苍鹤是云傲十分信赖的国师和大夫,玉如娇和碧洛有什么本事,苍鹤只会更厉害,控制云傲的神智根本是手到擒来之事,冷贵妃也就有机会谋朝篡位了,她却不仅让云傲活得好好的,就连那个梦寐以求的后位都没能坐上去。

    为什么?

    这两个人,究竟在打什么乌龙?

    瑶兮公主回到寝宫,换了衣衫后,将房里所有能挪动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一边砸一边流泪,采女官不敢劝阻,唯有守在门口,捧着一盒金疮药,只待瑶兮公主折腾够了,她就上前给瑶兮公主处理被碎瓷刺破的伤口。

    可她左等右等,甚至于,快要到了荀淑妃晚宴的时辰,瑶兮公主已砸完了多宝格的瓷器和玉器,眼下转而又去踩尚宫局定制的珠钗手镯。饶是她跟了公主八年,还是首次见到公主如此盛怒的样子。公主是决不允许任何女子凌驾于自己之上的,这个她早有察觉。尽管冷贵妃统治后宫,可也就是正一品妃而已,见了尊一品公主还不得微微颔首以示尊重?至于皇上的心里,更是不曾出现过比公主还重要的人,只是,如今这种情形仿佛要变了。

    她没见过哪个人惹恼了公主还能完好无损地离开的,桑小姐是第一个。

    公主不气才怪?

    “瑶兮公主。”

    一声天籁般的嗓音自院子里飘然入耳,瑶兮公主刚拔掉了一支步摇上的流苏,想也没想,就朝着那人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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