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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节

    孤悬在本土之外,同时与华夏和朝鲜接壤,海参崴的战略位置极其重要,对驻守在这里的俄军却意味着同等的危险。海参崴的俄军指挥官开始担心华夏军队会转而进攻自己,在给圣彼得堡发出电报之后,就组织士兵开始层层构建防御工事。

    四月十九日,华夏军队占领伯力全境。

    四月二十日,海参崴同俄国本土之间的陆上交通被全部切断,海参崴想同外界取得联系只能通过朝鲜或者是海上舰船。

    四月二十一日,俄国驻华公使库朋斯齐对华夏政府不宣而战,进攻并占领哈巴罗夫斯克(伯力)提出严正抗议。

    华夏外交部长展长青给予他的回答是,军事行动完全是北六省的自主行为,并未递交国会。

    “大总统已经派专人前往北六省对此事进行调查,会尽快将调查结果递交国会。”

    尽快是多块?

    “大概一到两个月吧。”展长青笑容温雅,语气诚恳,“请阁下放心,一定会给贵国一个交代。”

    一到两个月?

    库朋斯齐差点甩出手套,要求和展长青决斗。

    看着库朋斯齐几乎要冒火的头顶,展长青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各国公使对华夏北六省不声不响,突然出兵占领的伯力的事均感到惊愕,尤其是英法等国,华夏突然进攻俄国,是不是意味着将彻底投向同盟国?

    面对登门的英法两国领事,楼少帅的回答是:“伯力本就属于华夏。普法战争后被割让的阿尔萨斯和洛林,难道法国不想取回来?”

    一句话就堵住了法国领事的嘴,至于英国领事,早已得到朱尔典的告诫,只要确认楼逍不是打算彻底投向德国,就不要轻易挑衅他,更不要激怒他。

    只要能暂时保证远东的“和平”,牺牲一部分盟友的利益,对大不列颠来说并无大碍。

    沙皇有很多土地,况且暂时失去,并不意味永久失去。

    四月二十二日,在北六省军队开始向海参崴方向集结时,欧洲西线战场,德军向英法联军释放出180吨氯气,一万多名英法联军士兵,在这片随风飘来的黄绿色烟雾中痛苦的挣扎,很快就倒地不起。

    战场的上空,一架德国双翼机飞过,毒气战的提出者哈伯坐在飞机上俯瞰整个战场。

    这天之后,毒气战,走上了历史的舞台。

    关北城

    关北电影公司的第二部影片确定于五月初开机。

    由于电影《移民》的成功,外界对这部被定名为《军人》的电影格外关注,枝儿仍是这部片子的主角,不过电影的编剧却让李谨言有些惊讶,竟然是张建成。

    这个昔日的学生领袖,毕业后进入关北小学任教的年轻人,李谨言已经很长时间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从最初的炸弹事件,到后来的大帅府抗议,再到关北工人罢工时的挺身而出仗义执言,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可以看到这个时代一批人的影子。

    “军人,”李谨言认真的看着剧本上的每一行字,他很想知道,张建成眼中的军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没等他看完,管家就给他送来两张喜帖,一张是李锦画的,另外一张却是沈和端与杨聘婷的。

    拿起第二张喜帖,看着上面的名字,不由得想起了远在美国的李锦书,沈家能给他发来喜帖,一来是看在大帅府的面子,二来,的确是把之前那桩婚事放下了吧?

    “告诉送喜帖来的人,我一定去喝杯喜酒。”

    “言少是说?”哪家的喜酒?

    “沈家。”李谨言笑笑,“我很长时间没见沈老了,倒是我的不是。”

    管家没有多问,退出了房间。

    等到消息的沈家下人满意而归,李家来送信的李东眼巴巴的看着大帅府的管家,管家冲他摇摇头。“言少爷没说。”

    李东也只能无奈的转身离开。如今的李谨言今非昔比,他也没仗着是李谨言的“娘家”人,提出要当面见他。

    房间里,李谨言又拿起李家的喜帖,没和管家说,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到底是他的堂妹,无论如何总是要回去露个面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公历5月29日,农历四月十六,是沈杨两家共同选定的好日子。

    沈和端与杨聘婷都上过学堂,沈和端还曾留学法国,都算是新派人物,这场婚礼却完全遵循古礼,大红的盖头,大红的嫁衣,八人抬的花轿。

    杨父在军政府做事,官位算不上高,家资也无法同沈家相比,自古以来,结亲都要讲究个门当户对,杨母之前还曾担心这门亲事是他们家高攀,杨聘婷嫁进沈家恐怕日子不会太如意。不想沈家虽是老派人家,沈老却格外开明,沈和端的伯母与婶娘也十分和蔼,下聘时还特地给亲家带话,说是沈老同意杨姑娘成亲后可以继续在学校教书。

    “教书育人,百年大计,和端得此贤妻,沈家得此良媳,老朽当浮一大白!”

    鞭炮声响起,绣着百年好合喜庆图案的花轿被抬出杨家大门。沈和端一身标准新郎官的打扮,骑着高头大马,胸前还挂着一朵大红花,北六省军官学校中的同事和一些军校学员站在路旁,迎亲队伍过时,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沈主任,好样的!娶媳妇,不容易!”

    路旁众人哄然大笑。

    沈和端被闹了个大红脸,眼前这几个全都知道他当初是如何费尽万难,才成功抱得佳人归,如今却拿这件事打趣他。骑在马上拱手,心中却在暗想,等着他们成亲那天,他要是不回敬一次,他的沈字就倒过来写!

    即便是文化人,在军官学校中呆久了,时常和战场上下来的兵哥以及学校里的学员“混”在一起,身上也不免染了些兵痞气息。

    坐在花轿中的杨聘婷很想看看外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想起临出门前母亲的吩咐,到底还是忍住了。

    沈家

    观礼的宾客差不多已经到齐了。沈老当年破家为楼大帅筹措军饷,两个儿子又战死沙场,军政府中的官员大多和沈老有些交情,就算是钱伯喜等人,见着沈老也要低头道声好。之前楼大帅遇刺,沈老配合着在西药厂上演了一出好戏,让李谨言欠下他一份不小的人情,如今沈家办喜事,接到喜帖的,除了实在有事脱不开身,全都带着贺礼亲自登门。

    李谨言是和楼少帅一同来的,来之前接到楼夫人从京城发回的电报,李谨言特地吩咐管家将贺礼增加三成。

    沈家众人见少帅和三少亲自登门,心知是看在沈老的面子上,请两人上座,楼少帅婉拒,李谨言也笑着说道:“沈老是长辈,我和少帅又是客,坐这里就成了。”

    话说得客气,沈家人也就罢了。李三少长得漂亮和气,说起话来让人舒坦,可楼少帅……好吧,北六省的人都知道,楼少帅天生就是一副冷脸。

    新娘子的花轿一到,沈家门前立刻响起了鞭炮,新郎官踢开轿门,喜娘扶着新娘出来,一身大红嫁衣,高挑身材,行动间带着一股端静,沈和端看着红绸另一端的杨聘婷,脸上的笑要多傻有多傻,无时无刻不在诠释“傻新郎”是个什么样子。

    李谨言没绷住,乐了。

    “少帅,”李谨言凑到楼逍近前,“没想到沈先生娶媳妇竟然会乐成这样。”

    楼少帅侧过头,深黑的眸子映出李谨言的面孔,“一样。”

    一样?李谨言眨眨眼,片刻之后明白了,随即囧然。他可是清楚记得楼少帅和他成亲时的样子,那个样子就代表高兴?对比一下眼前的沈和端,无论如何都是截然不同吧?

    “不信?”

    楼少帅的手抚上李谨言的腰,虽说众人的目光都在新人身上,楼少帅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李谨言还是不自在的动了一下,捏捏耳朵,还好没发烫,应该没红。

    “少帅,我信,真信!”

    两人说话的当,新娘新郎已步入正堂,沈老高坐堂上,仪宾唱礼,看着双双跪下磕头的孙子孙媳,沈老笑容满面之余,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红。

    礼毕,新人被送入洞房,喜宴开席。

    席开六十六桌,除了军政府官员和沈家亲朋故旧,北六省军官学校的学员就独占十桌,看着那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年轻人,李谨言不由得为沈和端掬一把同情泪,这么多半大小伙子去闹洞房,沈和端这个新郎官想顺利的“春风一度”,八成相当困难。

    李三少也知道幸灾乐祸不好,可还是忍不住想乐。为了避免让同桌的沈老等人发现端倪,李谨言只得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饭桌上。刚夹起一筷子菜送进嘴里,眼前就是一亮,没等他决定再朝哪个方向下手,碗里就多了两块排骨,侧过头,楼少帅目不斜视,正端起酒杯和沈老碰杯。

    同桌的人脸上都没任何异样,该喝酒喝酒,该吃菜吃菜。李谨言也只能当他们真没看到,结果刚吃完排骨,碗里又多了一块肘子。

    侧头,楼少帅依旧目不斜视,同桌的人依旧装没看见中。李三少低头瞅着碗里的肘子,夹起来送进嘴里,味道相当不错。

    宴席散后,闹洞房的人呼啦啦全扑向新房,李谨言和楼少帅却被沈老请进了书房。

    老爷子多喝了两杯,有些上头,脸色红润,眼神却十分清明,说话也很有条理。

    “请少帅和言少来,是因为一个人……”

    原来,不久前有一个沈和端留学法国时认识的人登门拜访,起初沈和端见到那人还格外高兴,可等那人离开后,沈老却发现孙子的神色有些不对。

    “我问了和端几次他才说实话,那人不是他的同学,而是什么第二国际的成员。”沈老叹了口气,“可这人具体来找和端做什么,和端却不肯说。”

    “沈老怀疑此人?”

    “是。”沈老点头道:“老朽年迈,早就没了争强的心思,也不图更多的荣华富贵,只盼望膝下儿孙生活和美衣食无忧。将此事告诉少帅,是不想和端搅合进他没能力插手,也不该管的事……”

    沈老和楼少帅说话时,李谨言一直没插言,等沈老说到第二国际,李谨言眉头一动,第二国际他算不上了解,第三国际却相当熟悉。他记得第三国际的建立,主要是因为一战爆发,第二国际因为各种原因破产暂停活动。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欧洲各国成员支持本国战争。

    在1914年8月,列宁就曾宣称“第二国际已死,第三国际万岁!”

    欧洲激战正酣,第二国际的成员在这个时候找上沈和端,是为了什么?如果是单纯叙旧,沈老也不会说沈和端在那人离开后神色不对。

    李谨言心思急转,沈老和楼少帅接下来的谈话他一个字都没再听进去。

    离开沈家,李谨言一路都在想着这件事,直到车子开进大帅府,楼少帅推开车门将他拉下车,李三少终于回神。

    回房后,楼少帅才开口询问李谨言是因为什么走神。

    “那个来找沈和端的人。”李谨言蹙了蹙眉头,不知道该怎么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担心?”

    “恩。”李谨言靠在床边,抓抓头,“还不是一点。”

    楼少帅的手背擦过李谨言的脸颊,捏了一下他的耳垂,“让萧有德去查,查明白,就不会再心烦。”

    李谨言点头,楼少帅并不知道另一个历史时空中发生过什么,自然对这件事不会投入太多关注。不过他说的话的确有道理,既然沈和端不愿意透露,他就自己去查,大不了让萧有德把那人“请”来,弄清他的真实目的,八成就不会再这么担心了。

    再者说,这人是第二国际的成员,和第三国际压根扯不上关系,更不是弗拉基米尔同志,他心里这么七上八下的到底是为哪般?就算是第三国际又如何?西伯利亚可是还有个基洛夫,这个后世的苏维埃领导者之一,能和斯大林一较高下的猛人,此刻对华夏可是有着不一般的“友谊”。他领导的反抗组织,吃的粮食,用的药品,手里的武器,大多都是从华夏人手里换的,不友谊,成吗?

    “是我想多了。”

    李谨言晃晃脑袋,果然接触政治人物太多,连他也开始没事就琢磨这些弯弯绕了。

    楼少帅的手覆上李谨言的发顶,修长的手指插进他的黑发,俯身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不用多想,一切有我。”

    “恩。”李谨言握住楼逍的手腕,仰起头,舔舔嘴唇,嘴角一勾,“少帅……”

    看着这样的李谨言,楼少帅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眼前这个,在宴席上喝了三杯酒。

    隔日,李三少睡到日上三竿。呲牙咧嘴的扶着腰,摸了摸被咬出一个牙印的肩膀,就算他不想承认,脑子里的记忆却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而且,也是他先对楼少帅下嘴的。

    果断拉起衣领,晃晃脑袋,谁先咬谁的问题暂且搁置,还是正事要紧。

    将早餐和午餐一起解决,李三少派人把萧有德请来了大帅府。

    沈杨两家的婚礼过去三天,就是李锦画出嫁的日子。

    李庆云是李谨言的叔父,在关北城也有几分人脉,可李锦画到底是姨太太生的,哪怕李家想给她做脸面,也不好太过。若是太过,让三夫人怎么想?就算三夫人大度,她的娘家又会怎么想?

    虽然是民国了,可在大部分人看来,妹妹先姐姐一步定亲出门,总是会有些因由,即便可以用李锦书出国求学作为借口,闲言碎语总是不会少。

    当面不说,背后的议论却免不了。

    婚礼前两天,李三老爷和三夫人特地去见了老太太,将李锦画婚事的安排详细说了,还特地提了给李谨言送喜帖的事。

    “喜帖早给侄子送去了,就是一直没有回信,也拿不准侄子会不会来。”

    “恩。”老太太微阖双目,一下一下捻数着手中的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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