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父王酿制的玉露,四种材料皆出自天道大长老之手,每一年他来王府之际,便会将这四样材料送到。”楚谟远说完,又看着小丫头问:“歌儿,之前你想说的话,是不是就是关于你是秦浅歌一事?”

    楚轻歌点头,回想前尘往事,心头一黯,那种被最信任的人所背叛所设计的耻辱,再一次将她的心狠狠揪住,这些原本是她最不想记住的往事,可是那五万军士的鲜血不能白流,她便再不想将这些回忆摊开,为了那五万人的性命,她也只能将这些痛苦而又悲凄的回忆一遍一遍从心底深处割出来。

    看着楚谟远,她语气低沉:“当初我带兵西征,直至青凤国都朝凤城,原本已为胜券在握,谁料……”她沉了眼眸,脸上痛苦而又愤慨,若非她错信了人,那五万儿郎何至于无辜枉死!

    是她,将那五万追随她的人亲手置于死地!

    那一夜,漫天的血是她永生的噩梦,是她无法摆脱的债!

    她表情悲凄而又自责,看得楚谟远心中一痛,他大手一伸,将她紧紧圈进怀中,轻声道:“歌儿,不要自责,那不是你的错,自古伴君如伴虎,即便不是你,帝修夜早晚也会取了他们的性命,你要记住,害死他们的是帝修夜,上苍既然给了你重生的机会,你的使命便是替他们报仇血恨,而非一味的沉浸在悲伤和自责之中。”

    将头埋在他胸膛,汲取着他身上传来的温馨,泪水如泉水一般涌出,她抿紧了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那一瞬息,悲伤愤然怨憎等等所有的情绪宛如暴风雨中的海浪一般席卷而来,将她层层包围,让她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感受着埋在自己怀里的小丫头无声的哭泣,楚谟远心中暗叹一声,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和设计,这样的痛,岂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帝修夜,总有一天,你会为你当年所做之事付出惨重代价的!

    良久,楚轻歌没有说话,只是将整个身子埋在他怀中,任由泪水肆意奔放,而楚谟远也没说话,只是紧紧的揽着她,她压抑得太久,需要这样的释放,那些痛、那些恨、那些伤、那些悔恨、那些自责,像一片汪洋大海将她紧紧缠绕,如果不让她释放出这些困绕着她的心结,总有一天,她会被这些心结缠至地狱的深渊不得出!

    他想了想,隔着车帘吩咐车夫:“沿着城转一圈,先别回府。”

    车夫将手中的缰绳一挥,半空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马车便沿着路转了个弯。

    很久很久之后,埋在他怀里的楚轻歌终于抬起了头,那灵动的双眸宛若浸了水一般晶亮,略微红肿的眼皮让她看起来甚为楚楚可怜,只是那眼眸之中,却多了不容忽视的坚定和执著。

    “父王,帝修夜欠我的,我一定要自己亲手找回。”

    帝修夜,你且等着,你最在意的这天下河山,我会让你亲眼看着它如何从你手上消失!

    楚谟远点头:“好,父王会站在你背后支持。”

    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会无条件的支持,她不希望自己插手她和帝修夜之间的恩怨,好,他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放任不管,他会默默的站在她背后,替她挡去后方所有有可能的危险,让她毫无阻力的向着她想要的方向行走!

    “父王,还记得在黑木森林第一次见到的那一天吗?”楚轻歌微微勾唇,哭了这一场,她感觉那些纠结着她的负面情绪已然不再那么沉重,感谢上苍,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让她遇到楚谟远!

    楚谟远微微一笑,“自然记得。”

    楚轻歌眼眸一闪,带着些许的不自然,初见时,她可是光溜溜的在湖水之中,身边仅有一只小白虎陪伴呢!现在他既然已然知晓自己就是秦浅歌,那种被他看光了的感觉再次浮现,总让她有一种羞涩的心理。

    “其实那时,我刚重生不久,从我睁开双眼之际,我便身在黑木森林之中,而且有关现在这个身子的所有回忆,我好像一点都没有,这个身子是谁?家人又是谁?她又怎么会独自一人在黑木森林?等等所有这些,我全然不知,虽然我的灵魂附在了这个身子,可是却并没有将这个身子的记忆也一并承载,但是,不管这个身子是谁,我也并不在意,只是我究竟占了这个身子,她的死,我有责任和义务去查明并替她报仇,父王可赞成吗?”

    楚谟远点头:“歌儿放心,父王昨天就已经命人去查宁家一切事宜了,相信最迟明天就会有消息传来。”

    楚轻歌就不由染了笑,这个男人,总是这般细心体贴,在自己还未说他就已经将所有事宜安排妥当,这样的男人,怎能不让她为之动容动心呢!

    “父王,歌儿在重塑元神那一晚,听雀雀说,这个世界,并不仅有中洲大陆,在更远的地域,还有着两个大陆,在那两个大陆里,神阶九重的高手比比皆是,雀雀还说,歌儿真正的家人,是在那里,并且现在很困难,等将来歌儿报仇血恨之后,父王可以陪着歌儿去那两个大陆吗?”

    楚谟远掩去心中的震惊,世上除了中洲大陆还有两个大陆这个消息太过震憾,他更是闻所未闻,不过既然是朱雀所说,那定然就是真的,小丫头的家既然在那里,他又怎么可能不陪着小丫头去呢!

    “歌儿放心,等歌儿将这里的事了结了,父王一定陪着你去,不管哪里。”

    楚轻歌满足的将身子蹭进他怀中,重生一次,却让她遇上他,可见老天还是很善良的!

    楚谟远看着怀中一脸满足的小丫头,心头微微一动,小丫头已经将她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告知了自己,而自己,有些事,也不应该再隐瞒下去了。

    “歌儿,父王也有一些事,想要告知歌儿。”

    他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冷然,楚轻歌唰一下就直了腰杆仰起小脑袋:“父王,你该不会是金屋藏娇,现在才要告诉歌儿吧?”

    看着小丫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楚谟远不由笑着摇头,心中却有些自责,定然是自己对表妹的态度让小丫头这么没安全感,所以才会这般的紧张,看来,回去之后,就得和表妹说清楚,不能再让歌儿心中有什么误会了!

    见他摇头否认,楚轻歌的心始才放下,紧接着又是一涩,自己才说要信任他,这会子便又怀疑起他来,当真要不得!

    “歌儿,你可还记得当时你进了揽月居时所吟的那首诗?”楚谟远正了颜色问。

    楚轻歌点头,道:“父王指的可是‘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这首?”

    楚谟远眼神一亮转瞬又为之黯然,“听父王说,母妃在世之际,便最喜欢念这首一诗,揽月居也因此而定名,父王曾经告诉过我,说母妃的家并不在中洲,而是在一个很遥远的异世,这诗,也是母妃那边传过来的,父王曾经问过母妃是如何来到这中洲大陆的,可母妃只说她在那个世界被车撞了一下,再醒来,便已然身处谢家是为谢家嫡长女,你那日念出这诗,父王还以为你和母妃一样来自同一个异世,可你回答说那诗是你师傅写过的,我便在想,你的师傅,和我的母妃,是否来自同一个异世?”

    听了他这番话,楚轻歌不由心头一动,道:“父王,师傅也经常说老天不公平,为什么要派她来这个没有飞机没有汽车没有重型武器没有六星级豪华酒店没有av片可以观赏的穷乡僻壤,如此说来,师傅她或许曾和父王的母妃来自同一个异世也说不一定呢!”

    楚谟远听了她这番话就不由思量起来,那什么飞机啊汽车都不说了,可是那重型武器指的是什么呢?

    听歌儿师傅这番话的意思,母妃身处的那个异世定然比中洲大陆要先进很多,真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父王,不要担心,等歌儿找到师傅,再问个清楚不就行了?说不定,还能向师傅讨教讨教,看有没有办法去师傅她们那个异世。”楚轻歌也是一脸向往,师傅的嘴里时不时冒出些她听不懂的词,想来便是这个原故了,那个异世,所谓的重型武器究竟有多历害呢?

    记得有一次她在师傅喝醉之后又嚷嚷着说什么重型武器时,她便顺着问了句师傅重型武器是什么?有什么用?

    当时师傅喝得烂醉如泥,便顺着回了她,说094型弹道导弹核潜艇,歼11战机,东风系列导弹,fc1战机,mbt2000坦克,052c型防空导弹驱逐舰,054型导弹护卫舰,99式主战坦克,022型隐身导弹艇等等所有都属于重型武器,而这些还仅仅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重型武器,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一个国家!

    师傅说的那些她从来不曾听闻,不过师傅说的那肯定没错就是对的了,师傅说那么历害,那么就绝非虚言。倘若什么时候能去师傅那个异世见识一下这些重型武器,该有多好!

    “歌儿,父王母妃的死,并不简单,父王生前,曾叮嘱过我要小心提防江宁伯,所以一直以来,父王都派了人暗中盯着江宁伯,只是他隐藏得极深,这许多年来,父王查到的也不过是牛毛,父王之所以没将表妹送回江宁伯府,一来也是怕打草惊蛇。”楚谟远面色肃然,江宁伯可真谓是老奸巨滑,这些年来,他的人盯得那么紧,那老狐狸却愣是没有异常和把柄让他的人查到,可想而知此人的心机是多么的可怕!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劲爆,楚轻歌一时间居然没能反应过来,江宁伯夫人和先王妃身份上是亲姐妹,而江宁伯夫人更是为了救先王妃才身中巨毒而亡,可这江宁伯却又是暗中加害先王妃的人,这一切,那位先江宁伯夫人知不知道呢?

    “父王,你姨娘她,知道这些吗?”她偏着头问。

    楚谟远摇头:“姨娘死前不曾提起,应该是不知道的,她若是知道,就算瞒着父王也不会瞒着表妹也不说,所以,江宁伯所做的事应该是江宁伯一人策划,和姨娘并无关系。”

    楚轻歌轻轻点头,放下心来,若然先前那位江宁伯夫人知晓所有事情,恩人就是仇敌了,父王心心念牵着她的恩情,更因此而不惜一切也要医好江冰莹身中之毒,若然事情却完全相反,恩人是仇敌的话,他心里肯定是难以接受的,还好,那位谢夫人并不知情,所有的罪孽都是江宁伯一手所为!

    “父王,你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江宁伯既然心怀叵测,他所行之事如果还没达到目的,他为了完成所有事情,定然还会再有所行动,只要他有所行动,就总会漏出一些马脚的。”

    楚谟远点头,忽然想起这都已一天了,歌儿肯定饿了,便隔着车帘吩咐车夫:“去城南别院。”

    车夫将手中的缰绳又一挥,马车便沿着城南的方向嘀嗒着行去。

    “父王,不回王府吗?”楚轻歌好奇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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