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介于杨森的身份,在华人圈里还是比较有影响力,尤其在中国学生当中。搞好关系,混个工作,弄张长居,也不过是这位老总一句话的事。所以,见他过来了,大家都围了过去,谁都要抢着说几句好话。

    杨森听多了这类奉承的话,没啥感觉,倒是倪娜,嘴角一直上扬着,右手更是紧紧地握着杨森。骄傲啊,这就是她的男人,出色能干,还英俊!

    李小贱想要去说几句恭喜的话,挤来挤去,都摸不到边儿。

    雷奥一把按住她道,“得了,人家正忙,你别瞎凑热闹了。”

    李小贱叹了声,道,“要是也有人这么向我求婚,就不枉此生了。”

    雷奥不以为然,“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又不是拍电影,何必弄得这么天下皆知。”

    “切,”李小贱反驳,“我看是你没这个实力吧。”

    雷奥虽然不是什么公司老总,可好歹也是西门子公司柏林分部的一个总经理,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被她这么贬低,一定沉不住气。

    他讽刺地道,“只要你肯嫁给我,我就让每个持有西门子手机的人,开机提示密码成为你李健健名字的拼音。”

    赛蒙听了,在旁边打趣道, “你俩结婚的时候,我就出动全柏林的警察给你们维持秩序,一百条警犬给你们开道。”

    雷奥道,“兄弟够意思!”

    李小贱哈了一声,一人送去一记白眼,道,“你俩做白日梦去吧。”

    几人正说着,倪娜拉着杨森过来了。这两人一到,热辣辣的目光便先后转向林微微,一个希望看见她羡慕妒忌的表情,另一个希望看到她后悔痛苦的神色。总之,这一场戏,不就是为了虐她林微微而上演的么?

    只可惜,他们恐怕要失望了。

    是,心里是有不快,但也不是强烈到无法控制,非得表露出来不可。林微微扬起笑容,向杨森伸手,道,“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坦荡荡的目光,反倒让杨森无法直视了。

    李小贱也祝福了他们一下。

    倪娜道,“我们的婚礼订在下个月初,正式的请帖下个星期会寄出,现在我就先口头邀请你们,希望你们能来。”

    闲聊几句后,话题就绕到了结婚的仪式上。

    一个求婚都搞得那么隆重,婚礼的场面必定更为盛大。而且,女人一生就结那么一次婚,以前没条件也就算了,现在有这财力,为什么不举办一场王子公主式的婚典呢?

    小贱问,“你们打算请多少宾客?”

    “还不清楚,但粗略估计下,大概五百个左右。”杨森道。

    “五百个?”乖乖隆地洞,小贱不由咋舌,“那么多人呀?”

    “亲朋好友,再加上生意场上的。”

    小贱转向倪娜,问,“那你家里人呢?来不来?”

    “来,他们已经在办理签证,这个月底的飞机。”

    “你家来多少人?”

    倪娜在国内算不上贫困户,却也绝不属于富裕。可这么一场豪华的婚礼,女方家里没长辈也实在说不过去,所以精挑细选,除了父母,也就勉强挑出了几个比较上得了台面的叔叔婶婶。

    见倪娜为难,杨森便给她解围,道,“他们从中国过来不方便。”

    闻言,林微微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给他们申请个商务考察团的签证不就行了。”

    ☆、第四十九章  拜见母上

    这天下午,弗里茨接到一个电话,是林微微的母亲蔡英打来的。

    “下午三点,到我教室来。我有话问你。”临末了,蔡英还加了一句,“别告诉微微,一个人过来。”

    未来丈母娘有请,鬼畜君不敢不从哇。

    平时弗里茨一直t恤牛仔,今天破天荒地穿了正装,这也是对人表示尊重的一种体现。

    他到达的时候,蔡英还在上课,他便在外面等着。悠扬的琴声飘出窗口,他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安静地聆听了会儿。

    他的母亲曾是俄罗斯的贵族,即便之后家道败落,可是对他的教育却不曾松懈。年少时的梦想是成为像贝多芬那样的音乐家,而他也确实有天赋,只可惜,那个不平静的年代,最终让他成为了一个残忍的刽子手。以为自己会这样冷漠地过一辈子,只想攀登上权势的巅峰,感情什么都是过眼云烟。可偏偏,他的生命里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女孩,伤过她,爱过她,救过她,两人最终分道扬镳。

    忆着往事,不知不觉,时间流逝。终于下课了,琴声早就停止了,学生们抱着琴谱走出教室。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大帅锅,各种好奇的目光向他飞来。

    弗里茨笑了笑,正了正衣领,踏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去。

    蔡英坐在琴凳上,稍一转头,便瞧见弗里茨。她微微地点了下头,作为招呼。在家里,她是母亲,但是在教室里,她就是教授,自然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威严。

    见她要合起琴盖,弗里茨道,“等等。”

    他走到钢琴前,伸手按了一个琴键,然后低声道,“请原谅我的鲁莽,但是,可以让我试试么?”

    “你会弹钢琴?”蔡英眼底闪过惊讶。

    “小时候学过一点。”

    蔡英站了起来,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上一次摸钢琴是在41年的集中营,70年前。曾发过誓,有生之年再不碰钢琴,可他却因为微微而破了例。心里明明是喜欢她的,不敢正视,一味地逃避,甚至差点掐死她。

    很多回忆,随着他指尖跳跃的音符而流泻出来,闭上眼睛,他看见集中营里的自己,一步步将那个瘦弱的身影逼进绝境。他看见自己的手放在她的颈间,粗暴地吻上她的嘴唇,看见她眼底流露出来的绝望和恐惧……

    七十年没碰钢琴,不可能一下子就上手,他的弹奏并不精彩,甚至错误百出。在蔡英这个专业音乐教授面前,那些错误是显而易见,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他手指下的音乐震撼了。这是贝多芬的梦之安魂曲,她听过不少人弹奏,学生、同事、还有自己,可是没人能弹出和他一样的感觉。

    他的音乐是富有灵魂的,充满了感□彩,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故事。通过他的演奏,她隐约可以感受到他的内心,后悔和感恩相互交错,通过每一个跳跃的音符,如此清晰地表达了出来。

    弗里茨在那里弹奏,蔡英没有打断,而是在一边聆听。如果他来她的学院,她甚至有把握将他培养成最优秀的钢琴师。

    一曲毕,过往的片段也随之戛然而止,他又回到了这个现代世界。弗里茨关上琴盖站了起来,“献丑了。”

    “不,你弹得很好,很有天赋。”蔡英看着他,这一句赞扬,说得很真心。一直认为这个人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就是在他弹琴前,她还是这个想法。可现在,通过他的音乐,她突然有点改观了。

    “谢谢。也有人这样夸奖过我。坦白说,我曾经的梦想是成为钢琴家。”

    “那为什么没有坚持?”

    “因为现实。”他迎上她的目光,道,“我选择了一条自认为正确的道路。”

    蔡英道,“这个社会很开放,如果发现错误,可以纠正,再重新来过。”

    “我赞同您的话,所以我正在努力纠正曾经犯下的错误。”

    蔡英点点头,绕了一圈后,也该言归正传,便开门见山地道,“我叫你过来,是因为我看见了微微发的照片。我想,这是你的意思吧。”

    瞒不过去,也不打算欺瞒,弗里茨老实点头,“是的。”

    “你喜欢她?”

    “我爱她。”他道,“如果我说,我想娶她,我想您会同意的?”

    “光是嘴巴上的爱是不够的,微微是我的独生女,我不要求她嫁给有钱人,但至少那人有固定工作,能够给她安稳生活的人。但是你……”蔡英停顿了下,直截了当地说,“不符合这个要求。”

    “我有工作,模特。”如果这也算职业的话。

    “这是靠青春吃饭,等你老了怎么办?”

    我已经100岁了,当你爹都可以,还有哪个模特能老过我?

    弗里茨心里这么想,嘴里却没这么说,沉默了一下,道,“我会努力的,请给我一点时间。”

    若是换在二战时期,他根本不会在乎她怎么想,若是唧唧歪歪,直接一枪崩了她。当然,现在不能这么做了,这个世界你可以用钱操纵,却不能再用武力。

    蔡英思索半晌,问,“你说的一点时间是多久呢?”

    “一年。”

    她点头,道,“那就一年后,让我看你的成绩。”

    ****

    话说,自从鲁道夫回到威斯巴登后不久,计划就开始启动,一切按部就班,进展顺利。一个星期后,班德大律师已将所有相关材料准备妥当,再次返回柏林。弗里茨以居住在阿根廷的德国后裔这个身份,向有关部门递交国籍申请,这一期间,班德都暂留在柏林,任何文件上的纰漏和瑕疵,都由他全权接手负责,弗里茨甚至不必亲自露面。

    眨眼,又是十多天,弗里茨接到了政府发来的批准信函。班德一直等到他护照拿到手,确定尘埃落定,不会有任何变故,这才功成身退。

    有了身份证件,很多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比如找工作,比如买医疗保险,比如考驾照,再比如……存在瑞士银行里的那一批价值不菲的金条。

    以前取不出金条,是因为他无法证明这是属于他的财产,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从法律上来说,他是弗里茨.赫尔曼的下一代,有权继承。虽然,其中的手续会比较繁复,但要拿到手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批金条被封存了近70年,无人问津,现在突然有人找上门来,瑞士银行难免会端着惊疑的态度,谨慎处理。这不是一两通电话能够解决问题的,有些事情必须本人亲力亲为地去交涉。当然,弗里茨也可以请个像班德那样出色的律师,高枕无忧地在柏林等消息。只不过,这样一来,一笔高昂的律师费恐怕也是在所难免的。

    要想取得金条,就得先赚钱。好在有了身份,一切变得合法化,鲁尔可以替弗里茨争取到更多、更有前途的平面广告。甚至,连德国联邦国防军的人也找上门,请他拍摄招兵广告。

    弗里茨上辈子就是个名副其实的铁血战士,令人闻风丧胆的ss武装部队的指挥官,斯大林格勒战役、哈尔科夫战役、柏林保卫战……哪一场不是在枪林弹雨的夹缝中求生存?所以,当他穿上那一身迷彩服时,还有谁能比他更有军人风范?

    不必刻意摆姿势,他只需拿着机枪,往那里一站,便充分体现了一个战士应有的气质和气场。

    对于鲁尔这种艺术家而言,穿着制服太过沉重、拿着机枪太过压抑、而弗里茨不苟言笑的表情也太过严厉……总之没半点生动可言,只能算是一组照片,绝对算不上是优秀作品。

    但是,国防军宣传部的人却不这么想,没有电影海报的浮夸,却拍出了一个男人作为战士的血性和刚毅,他们坚信穿着制服,一身英挺的弗里茨,会帮他们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前来入伍。

    事实上,当林微微看到这组照片时,也不由自主地愣怔了好一会儿。帅!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二个形容词。

    见她盯着自己的照片流口水,弗里茨忍不住逗她,道,“哪个帅?”

    “什么哪个?”

    “纳粹军装,还是这个现代德军军装?”

    林微微怔了怔,不由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穿着一身破烂制服,在昏暗的天桥下乍然出现的情景。

    “都帅。”

    弗里茨哈哈一笑,道,“下个月月中,国防军的一个军营对外开放,一起去参观?”

    军事演习神马的,她没兴趣,但是对制服男还是很有感觉哒。弗里茨要去看坦克大炮,那她就跟着去看帅锅,各取所需嘛。

    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林微微突然想起一事,指了下放在茶几上的请柬,道,“下个星期六,倪娜和杨森结婚,他们邀请我了。”

    弗里茨坐在沙发上,向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下文。

    “我决定去。”她停顿了下,道,“不过,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我不想一个人独自面对他们。”

    “这个当然。”弗里茨看着她道,“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她自嘲地扬了扬唇,“他们邀请了五百多个宾客,在柏林近郊租了一个城堡,在那里举行婚礼。这种旷世奢华的婚宴,我们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还不是去凑个热闹,增加个人气,难道还真能抢了他们的风光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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