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可以啊?想要我签字离婚,给我一千万。”

    “一千万?”女人惊诧的声音高亢而充满了愤怒。“林静知,你还真是敢狮子大开口。”

    “江夫人,我还要去上班,只请了半个小时的假,时间到了,我得先走了,顺便转告一下香雪欣,没有一千万是绝对拿不到我这张离婚协议的,只要我一天不离,她的宝贝儿子,你的宝贝孙子就是一个让世人唾弃的私生子。”

    ‘卡嚓’声音断掉,一阵沙沙沙的声音响起,然后,是声音来源彻镀被切断了,重新把雪白的手机拾起,捏握在掌心。“儿子,听到了吧!这可是林静知的声音,她说,如果要她签字与你离婚,让我必须给出一千万,你看,多么视利见钱眼开的女人,跟她妈一个德性,你说这样的老婆你还敢要?不怕她是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见儿子阳刚的俊美容颜仍然面无表情,江夫人按压不住自己心头的积压多时的怒火,终于再也无所顾及地冲到了儿子的面前,怒声吼出,声音尖锐似要划破江萧耳膜。

    “江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有现成的儿子不要,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也不拿出一个明确的态度出来,你还要让雪欣与浩浩受委屈到什么程度?”

    合上眼帘,食指卷曲揉了揉酸涩疼痛的太阳穴,重新张开的眼睛,多了一份先前未有的冷咧。

    “妈,我已经默许把江浩浩接进江家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用着冷妄的声音警告母亲,同时,更是警告那个满脸惊悚,装得象一只可怜小白兔的女人。

    “就算是这样,浩浩的身份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古代君王封子爵位还得看其母的身份呢!雪欣,不是你以前口口声声寻死觅活也要娶进江家的女人吗?如今,我想通了,你到改变心意了。”

    江夫人这话有些责怨,象是对儿子的变心深恶痛绝。

    “香雪欣,我们的事就那样了,现在,跟我滚出去。”江夫人一向胡搅蛮缠,他知道与她说上一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所以,他向跟在江夫人身后的女人开刀。

    更何况,没有这女人的煽风点火,他老妈也不会这样横冲直撞,什么也不顾。

    “江萧,那个女人就是为了钱嫁给你的,你的心还是向着她。”香雪欣语调哽咽,喉咙发酸,眼圈也有些微微红了,她的话透露出深浓的指责与埋怨。

    “是,就算是与她离婚了,我也不可能与你再走到一起,香雪欣,别再胡搅蛮缠了。滚吧!”江萧语气冷咧,不带半丝的温度与感情,在感情方面,他一向都是跟着自己的心走,心没有那种感觉了,他就绝不会拖泥带水。

    “好,你会后悔的。”香雪欣的眼前泛起了一层透明的水色,咬着牙,从牙缝里迸出几字,然后,转过身,在情绪即将要崩溃的最后一刻,她选择了掩面奔出了江萧的办公室,有些悲伤只能适合躲在无人的角落,自己慢慢地啃舔。

    “你这个逆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见准儿媳伤心欲绝地跑掉了,江夫人心情更是糟透了,可以说是一踏糊涂,她啐啐骂了一句,然后,追逐着香雪欣的步伐而去,浩浩已经等于是没有爸爸了,不能再没有妈妈了,这就是她此刻心里担心的。

    接下来,江萧没有去骚扰静知的生活,也许,他是想让静知冷静一段时间,也或者,他在等待香雪欣自动消失在江家,消失在他的生活中,因为他知道,只要香雪欣存在一天,不放弃进江家的一天,即便是他重新追回了知知,他们的婚姻也会再遇绊脚石,所以,他强忍着不去想她,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一个月后,那天是中午,他正在忙碌着准备把一个毒贩弄进监狱的材料,没想到却意外接到了静知的电话。

    “江萧,我们的事别再拖了,下午五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

    话音很淡,不含一丝的感情,接到她电话时愉悦的心情一时间跌入了万丈深渊,握着手机的指关节用力到泛白。“没时间。”半晌,似乎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江萧听到了自己艰涩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

    “今天没有,明天总有吧!明天没有,就后天,总之,我会一直在民政局门口等,再忙不会连几分钟的时间也没有。”手机里传送过来的声音带着绝决的冷然与坚定,这份坚定与绝然毫无预警就划痛了他的心窝,好似有人拿着椎子在那里狠搓。

    “没必要再拖下去了。”语毕,不再废话,动作利落地收了线。

    听着那结束通话的‘嘟嘟嘟’被无限放大,一声又一声敲击着他的耳神经,他迟迟不与静知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椟,那是因为,他一直都在期待着,尽管他把当初她签下那纸协议扔给了她,也明知道那纸协议一旦砸出,他与静知就不再存在夫妻关系,可是,毕竟,还有一道正规的离婚程序未走,她还算是他江萧的老婆,可是,真的无力挽回了么?

    燃起了一支烟,握住香烟的指节在止不住地抖颤,办公室里,云烟飘渺,他江萧活到三十一岁了,从来没有过这种惊懂失措的感觉,静知坚定绝决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回旋:“你不来,我不走,我会一直站在民政局门口等,直到你来为止。”

    那天下午,江萧没有去,连续在天江萧也没有理,宋助理回来告诉他,说是看到了林小姐一直就站在民政局门口,许多去民政局办理手续的年轻男女都把她当成是了精神失常的人。

    江萧坐在办公室里,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资料,页面上的字符他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心里乱糟糟的,眼睛不时看向右手边摆放的那一本红色的小折子,红色小折子是翻开的,页面上有他们电脑合成的照片,配偶栏里写着“林静知”这三个字,划痛了他的眼瞳,割碎了他眼里闪烁的希冀光芒,扬起长长的黑睫毛,视线投射到窗外,才发现窗外飘洒着细细的雨丝,渐渐地,雨势越来越大,根本不见一丝停息的迹象,脑子里滑过什么,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捞起搭挂在椅子靠背上的风衣,抓起那本摊开的红本折子冲出了办公室。

    他猜得不错,当他十万火急驱车赶至民政局门口时,挡风玻璃前方,雨刮器不断地来回刷动,刮出来的纹路玻璃上清晰地掠过一抹橘色的身影,女人头发已经被淋湿了,额前搭落了好大一绺,她低着头,象一尊雕像站在那里,头顶上瓢泼的雨水飘落,将她一身橘色的衣裙打湿,橘色的裙子变了颜色,包裹在湿漉漉橘色衣裙的身体虽玲珑有致,却显略单薄,在这庞大的雨雾之下,更是有几分萧瑟与迷茫,还有几分孤独与无助。

    车轮徐徐翻滚,轮胎的‘嗞嘶’声响彻在空气里,男人打开车门走出车厢,几步跨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看着她一张玉容染满了水滴,鼻子与口腔里充斥着一股雨水带着清新泥土的清香味,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他刚硬心口某一个地方有一丝软化的迹象,但,当视线扫落到她手指尖捏握的那本红色小折子时,凌厉的眸光割碎了雨帘,似一支利箭直射到女人的脸孔上,这一刻,恨不得将她万箭穿心,让她也体会一下他这一刻心中翻卷起的痛苦。

    “当真这么想离?”他暗哑着声音,按压住心口的滔天怒火,最后一问,但是,女人始终低着头,抿着唇一语不发,唇瓣因雨水的冲刷而泛着一丝透明的白。

    “知知,难道在你卧室里的那一晚都不算什么吗?”是的,曾经,他以为与她有了那一晚上的关系,她就会原谅自己,至少,不再排斥自己,所以,在这一个月里,他才会给自己新的希望,接到她电话的那一刻,他的心莫名的惊惧着,强压怒气低柔的声音是他最后的一丝卷恋。

    “江萧。”静知终于抬起了头,沾着雨露卷曲的眼睫毛下那一双剪水乌瞳的水眸定定地凝睇着他,划过的是厉声与绝决。

    “多做一次也不会少一块肉,更何况,你应该比我清楚,当时的状况,我……不是自愿的。”

    最后的几个字眼让江萧压抑在心头的怒火象滔天的巨浪一样袭卷了过来,他妈的,她是在指责他用强的,是说他强奸了她吗?他江萧要什么女人没有,偏偏遇上了一个最倔强的。

    “不就是离婚么?你以为老子很稀憾你是不是?这个地球,谁离了谁照常转。”说着,拽住她的手臂,把她强行拉进了民政局,民政局的工作人员都认识江萧,见他黑着一张脸,谁也不敢发话,签字盖章,离婚的效率与结婚时一样,以前的夫妻如果闹离婚,工作人员或许会帮忙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嘛!现在,社会开放了,离婚就成了家常便饭,工作人员也劝不了那么多了,免强凑合在一起的夫妻,日子过得并不幸福,礼合神离,人生箴短数十载又何必呢?

    江萧拿起那个换成的绿本子,墨绿色的小折子看起来很碍眼,他率先她一步走出了民政局,然后,高大的身形迅速钻入了车厢,车身象箭一样火速冲出,车轮下荡起了一片银白色的波痕。

    静知望着那辆在视里渐行渐远的黑色奥迪,说不出来心中的感觉,当她看到有无数墨绿色的碎片从车窗口飘出时,一片又一片似纸片雨飘溅到地面的小水坑里,水坑里污浊的水一下子就把墨色纸片上的字迹浸湿,离婚证三个字渐渐地变得模糊,心口莫名地扯痛了一下,离了,解脱了,静知吸了一口气,从此,她的生活里再也没有江萧这号人物,更不会再出现香雪欣,或者江浩浩这号人物了,从此,她的生活与世界可以平静与安宁了。

    走出民政局大门后,她没有直接回家,去了博物馆,由于是下雨天,博物馆里的人稀稀疏疏,她走到了一座雕塑蜡像上停了下来,旁边有一块小黑板,小黑板上写着几个白色的字体:“云连港式挖掘汉代千年古尸凌惠平之谜。”

    复原当时生活情境,静知迷离的眸光望向了两米远外那个跪坐在地的女人,女人身着淡黄色的绸缎外衫,里面是一件粉色的小褂子,乌黑青丝绾于脑后,编成了一个大大的髻,鬓发上插着几枚小珠花,五官清秀绝美,神态安详,她手里正拿着一根细细的长针,面前摆放着一台织布机,面容白皙里透着粉红,眉目如画,黛眉含笑,是一位知娇百媚,回首一笑百媚生的绝代佳人,据说,这是根据凌惠平遗留头骨做成来的蜡像,与两千多年前的汉代贵妇几无差别,乌黑的眼珠透露出聪慧与坚韧,正是这样的坚韧,让她在江将军战死沙场后,还能独自忍着伤痛带大儿子。

    “千年一品贵妇凌惠平不朽古尸未腐之谜。”身后有一记声音徐徐传入耳朵里,是一个解说员,身后带着一排长长的旅行团。

    “国色天香,长相绝美的凌惠平夫人,据说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之妻,这位风姿绰约的江氏主母并非是当年江将军最初倾慕的对象,嫁入江家,曾遭小妾陷害喝下了浣花草,江将军嫌弃她不能生育,给她休书一封让她回了娘家,整整一年后,江将军再一次凯旋归来,有一日看到了凌家仆人送来的一张手帕,手帕上有着点点血红,仆人说,那是小姐眼睛里熬出的血泪,也是思念江将军的泪水,江将军感动之余,重新将她迎回了江家,一年后,她生下了一个白胖胖的儿子,坏小妄也被江将军惩治,江将军战死沙场后,生活在古代三从四德的社会里,这位坚韧的女性强忍着丧夫之痛,独自抚养了亲生儿子,在儿子二十一岁那年,割断自己的筋脉自尽身亡……”

    解说员的话还在继续,只是,静知再也听不下去,眼睛里浮起一抹雾气,雾蒙蒙的泪光里,凝望着凌惠平的那双清澈的眼眸,静知的眸光变得越来越迷离,她似乎又看到了这样的一幅画卷,国色天香的江氏主母捏握着手中的一纸休书,坐上轿子心百转千回凄落寞地被江家仆人送回娘家的画面。

    “你接到他休书的那一刻,是不是象我一样,心,撕心裂肺地疼着呢!”

    静知望着她栩栩如生的容颜,痴痴地笑语,最后一次,让她最后一次为江家的事伤感,从此,她与江家再无半点的关系。

    不知雨是几时停息的,静知走出博物馆的时候,刚刚下过一场雨并未扫除天空中的那抹阴霾,静知回租住小屋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脑袋晕晕沉沉,浑浑耗耗地入睡,半夜,欢快的手机音乐玲声在枕头下沓地叫嚣,她半睁着眼,凭直觉按下了通话键。

    “静知,不好了,书店起火了。”黄佩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闻言,静知火速从庆上跃起……

    ☆、第90章 好女婿,你终于来了!

    不知雨是几时停息的,静知走出博物馆的时候,刚刚下过一场雨并未扫除天空中的那抹阴霾,静知回租住小屋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脑袋晕晕沉沉,浑浑耗耗地入睡,半夜,欢快的手机音乐玲声在枕头下沓地叫嚣,她半睁着眼,凭直觉按下了通话键。

    “静知,不好了,书店起火了。”黄佩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闻言,静知火速从床上跃起……

    “妈,怎么回事?”书店起火了,爸爸的书店起火了,她急忙从床上起身,捞起一件外套就冲出了家门,一边穿着外套,一边飞奔下楼,跑出小区,耳朵里不断传来了母亲的哭声:“知……知,你……快来啊!”黄佩珊好象六神无主,恐惧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一向伶牙利齿,如今肯定足实被吓住了,才会这样乱了方寸,静知知道这件事很严重,如果父亲呆在书店里,书店起火,那父亲……想到这里,她的心成了一团乱麻,砰砰直跳着。

    站在小区的十字路口,她焦急地四处张望,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凌晨两点,难怪街面上没有几辆车?好不容易有一辆车行驶过来,确是装了两个醉鬼,醉鬼在车厢里一片打闹,哼着不成调的曲儿,睁着迷蒙的大眼,有一个则打开了车窗,将头从里面伸了出来,冲着她又吼又叫,还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妞儿,过来陪爷玩玩,爷有的是钱。”男人伸出的手指上夹着几张百元大钞,另一支手掏出铂金打火机,打火机升起蓝色的火苗,火苗随风飘起,熊熊燃烧,一明一灭,点着了钞飘尾部,几张粉红色的百元大钞即刻就烧了起来,车子从静知眼前呼啸而过,然后,她就看到了燃烧到一半的粉红色钞票从车窗口飞了出来,飘落到地面,再随风卷走,静知看着那几张快燃烧成灰烬的钞票,现在的人素质太差,这钱用不完了,居然当街烧起真钱来,这个社会贫富悬殊差距太大,有的人醉生梦死,钱财挥霍不尽,有的则还在饿着肚子,整日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累,她没心情去想太多。

    望着空荡荡的街面,她东望西瞧,找不到一辆合适的车,她是跑车冲到父亲书店的,父亲的书店与她隔了好几条街,汗流浃背时,她终于到了目的地,眼前一片火势冲天,书店门口燃烧着熊熊大火,书店的郁之招牌只剩下了半边字体,门口围了大批的警察,消防警察已划出了警戒线,一条黄色的带子将现场围了起来,将看热闹的人群隔绝在几米远之外,四处硝烟迷茫,浓烟滚滚,消防车的警笛声不时划破长空由远而近,天空被印成火红的一片,让所有的人看着惊惧与惶恐。

    “妈。”不见母亲,静知掏出手机再度给母亲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就挂断了,母亲没有接,她也不知道到底里面有没有家人在,突然,人群开始骚动,徐徐燃烧的书店门口有两个警察抬着担架走了出来,许多人的围了过去,在那无数的人群里,静知眼尖地看到了母亲熟悉的身影,她几乎是第一个向放在地面上白色担架扑过去的人,心蓦地一震,毫无预警地象是被一记猛锤锤了一下,她举步踉跄奔了过去,摇摇晃晃中,拔开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群,也许象是有所感应,人群纷纷自动让开,她穿越过自动闪开的人行道,几步冲到了最前面,看着母亲披头散发扑跪在地,双臂撑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手掌在止不住地颤抖,半晌,咬住下唇,颤抖的手指握住了白色被单的边缘,白布微微扬起向右边飘落的刹那间,一张紫白转青的容颜近在眼前,那轮廓是焦黑的,很模糊的,虽看不清楚他实际的脸孔,可是,黄佩珊认得这件衣服,这件白色带圆形筒花衣服,是她昨天下午才为他换上的,那一刻,黄佩珊的嘴唇开始不断地蠕动,眼睛瞠得奇大,静知的脸色犹如苍白的纸片,瞬间失去了颜色,亮丽的黑瞳宛若木石。

    “郁之。”黄佩珊喃喃呓语,仿若眼前这张惨白转青的容颜,并不是她老公的脸,昨天晚上都还好好的,她还给他打电话,可是,如今,不过几个时辰,就已是阴阳两相隔,生死两茫茫。

    一把抱起林郁之早已停止呼息的身体,死死地搂着,将他抱在怀里,泪象断了线的珠子刷刷从眼角滑落,落到了白色的衣服上,白色衣服面料上浸染的黑色痕迹,不一会儿一片水渍喧染开来。

    “爸。”静知用手捣住了嘴,她明明喊出来了,可是,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喉头象是被利刃割了一般的疼痛着,眼泪止不住地扑簌簌从腮边滚落。

    “知知,快。”黄佩珊哭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恍然间想起儿子静虎,她抬起泪雾雾的眼帘,冲着静知大喊:“静虎还在里面,静虎。”

    那是她林家唯一的根苗啊!她及时放下了林郁之,意欲要冲进去却被一支手臂狠狠地握住,黄佩珊回头便看到了女儿泪湿的容颜。“妈,让我去。”她几乎是用唇语对母亲说,然后,转过身,象疯了一般冲入了警示线,不顾身后传来交警呼唤的口哨声,弯了腰,从门口的水桶里捞起一张毛巾拧湿,然后,捂住了口鼻,不管不顾地从门口冲入,奋不顾身冲进了汪洋的一片火海,里面浓烟滚滚,静知找了几处,差一点被后面燃烧到一定程度的物体砸到了头,有一名警察向她冲了过来,扣住了她的手臂,强行将她拉出了危险之地。

    “小姐,你先出去,我们会帮忙寻找你的亲。”火警有太多这样的经验,如果不是寻找至亲血脉之人,又怎么可能会不顾生命印险冒头冲进火场。

    “不,我要找我弟弟,他那么小。”静知冲着警察大嚷,然后,甩开了警察紧紧扣住她的手臂,再度转身冲入火场,将手卷成了喇叭状,开始大声地疾呼。“静虎,你哪里?静虎,我是大姐啊!小虎。”她找遍了所有的角落,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弟弟的尸体,她心里感到一丝庆慰,没有见到弟弟的尸体,说明他应该还有存活的希望,再度被警察赶出火场,火热越来越大,湛蓝色的火苗不断向天边延伸,熊熊大火将天空都映成了火辣辣的一片,看起来就象是要把天都烧破,想要烧成一个大窟窿。

    没有找到静虎的尸体,静知与母亲都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第二天,燃烧了整整一晚的火烧终于被扑灭,郁之书店那条街几乎全成了一堆废墟,静知不死心又跑到了现场,她站在一堆废墟之上,金色的阳光洒照着无数焦黑的痕迹上,让她眼前升起一片昏黄的色彩,她伸出手,弯着腰,不停地翻着焦黑的砖块,石炭,以及一些燃烧未尽的物品,希冀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尸体,同时,又不希望能看到,心,是痛苦矛盾的。

    没有静虎的半点儿消息,静知与黄佩珊的一颗心渐渐地变凉了,肥舅妈与大姨妈闻讯赶来,见到林家摆设的灵堂,开始喳呼开:“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是二姐,他姑爷明明腿脚不方便,你为什么要让他自己去守书店呢?”

    “是啊!二妹,这可怎么办呀?这整条街都烧没了,据说,是你们家起的火,这要怎么赔偿啊?”

    大姨妈最怕这个了,要掏多少的钱,为了江夫人给她的那条翡翠玉躅子,二妹可是一点都不留情面,抢走了不说,还警告她,以后少惹她,都说江家有权有势,可是,如今,林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妹夫林郁之葬身火海,光荣为了书占牺牲,江家做为亲家,也不见露面,而且,静知的老公也没有来啊!真是奇怪,大姨妈心里怪纳闷儿的。这场面都没几个人,除了只设了一个灵堂外,好象几间简陋的屋子都没几个人影,实在是冷清的很啊!

    黄佩珊身处极度的悲伤中,承受着丧夫之痛,还担忧着静虎的下落,一双眼睛几乎呆滞,自是不可能再与姐姐计较什么,静知看着眼前这两张亲人的脸孔,很小的时候,她曾把她们当做是亲人来看待,但是,随着岁月的流失,她渐渐明白,这些人一向视利,目光短浅,愿人穷不愿人富,一向都巴不得别人不能过得比她们要好,说白了,就是都有一颗嫉妒的心吧!如今,她们家出事了,她们说出这番话,是来安慰的,还是来看笑话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

    “舅妈,大姨,谢谢你们能来,不过,这个时候,你们最好少说话为好,免得闪了舌头。”

    “怎么说话的?”肥舅妈的脸垮了下来,这侄女仗着自己嫁了一个有钱的人家就这样不把她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肥舅妈心里实在是不爽。

    “一听说你们家书店被烧了,我们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难道我们还错了不成?”

    “是啊!知知,你看,还是你娘家人好吧!江家有钱有势,虽然你乌鸦变凤凰,可是,人家根本看不上你们林家,瞧,你们出了这么大的事,江家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江家人就不说了吧!至少,你老公江萧该到场吧!”

    大姨妈这样一说,到让黄佩珊醒悟了过来,她眼皮晃动了一下,抬起眼帘,涣散的眼神凝望向女儿。“对了,知知,江萧呢?”

    岳父都逝世了,准女婿连半个人影也不见,以前,林家一有什么事,他们女婿跑向比谁都快啊!

    静知不敢迎视母亲那双闪耀着期盼的眼睛,别开脸,哑着声音回答:“他出差了,我没告诉他。”

    其实,她很想说:“妈,我与江萧已经离婚了,以后,再也不要找这号人物了。”

    可是,在这个时候,她不想再伤母亲的心,父亲已经走了,静虎还没有找到,她心里已经够痛苦的了,她又何必再添一桩让母亲伤心的事,父亲没有了,只剩下母亲了,从今往后,她会好好地侍候母亲,把对父亲的那份孝敬一并侍候在母亲身上,这是她现在真正的心境。

    “哇靠,知知,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通知他?把电话拿过来,我来给他打,这又什么不好打的。”肥舅妈伸过手来,要静知的手机,真是头大了,这肥舅真是添乱啊!静知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

    “不是。”静知在脑中搜索着借口。“他出差了。”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片响亮的脚步声,几名身着警服,英姿飒爽的男人走了进来。“请问,谁是林郁之的太太?”

    黄佩珊不知道这些警察要干什么,疾步迎了过去,她想笑,可是笑不出来,用着闷闷的声音应了一声:“我是。”

    “你好,林太太,节哀顺便。”

    “谢谢!”这几名警察不可能是专门来安慰她的吧!

    “林太太,据我们调查,这次火灾的事故是由你儿子林静虎玩耍烟花引起,虽然你儿子下落不明,但是,你是林静虎的监护人,理由为他承担相关的法律责任。”

    相关的法律承认?静知奔了过来,她脱口而出:“警察先生,我们家也烧得片甲不留,还搭上了一条性命,现在,我弟弟静虎也没踪迹,这事是不是稍后再议。”

    “妈呀!一条街都烧没了,总共有二十三间店面,这是多少钱啊!这怎么赔?”大姨妈惊的叫了起来。

    黄佩珊白了她一眼,面容终于堆起了僵硬的笑痕。“警察先生,我们林家很穷,这么多年来,我们林家一直都是靠郁之书店维持生计,如今,书店没了,虽然,是静虎惹得祸,可是,我们只是寻常的人家,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的钱赔偿呢?”

    说着说着,黄佩珊几乎就吓得哭起来。

    “林太太,你先不要着急。”见黄佩珊眉心愁云惨雾,听着她嘤嘤哭泣的声音,再加上灵堂里悲伤的氛围,几名警察心里自然也难受,他们也是食人间烟火的凡人,也有七情六欲,而且,黄佩珊说得也不错,这事放在谁身上也受不了,更何况是寻常的老百姓。

    “此次火灾事件已经惊动了市委,等一会儿,市长就会派人下来了解具体情况,林静虚虽然是一个十来岁的孩童,可是,你身为他的母亲,他的合法监护人,怎么可能由着孩子买那么多的烟花去书店,还让一个腿脚不便的人与他呆在一起,林太太,这是你监管不得力,当然,我们也考虑到了你们具体的情况,所以,才先来告知你们一声,二十三间店铺全烧成了灰烬,如果让你们全数赔偿,再加死掉的几条人命抚恤金,恐怕你们林家倾家荡产数字也差太远,我们了解过了,这二十三间店铺几乎都买了保险,只有七间没有买过保险,这两家人还死了一个人,家属闹得特别的凶,要不是我们拦着,让他们体贴一下你们的心情,人家早闹上门来了。”

    警察温和地说着,知道大家心情不好,尽量采取说话的技巧,让林家人听起来舒服,免得激化矛盾,让他们也难办,毕竟,这个世间还是人情味儿多一点,都是街防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

    对,百感交集的静知眼前一亮,买了保险,这就解决了大问题。“不过,你们要及时向保险公司报告财产损失,去向那些受灾的邻居道过歉,写一份名单呈到保险公司,虽然,保险公司已经早派人过来调查了,不过,数据要统一啊!”

    警察好心提醒着她们,不要被保险公司坑了,得把具体的损失核算清楚。

    “剩下的那两家没有参保的,就只能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了,如果解决不了,就只能负起应付的法律责任,以后小心一点啊!”警察说完,带着身后的几名警察扬长而去。

    黄佩珊凝望着那几个警察消失在眼前的高大身影,僵在了原地,久久都找不回自己的意识。

    “妈呀!七间店铺也贵啊!一平米都是一万多,那一带的店铺都每一间都很宽大,至少有四十至五十平米,再加上死去的那个人抚血金,佩珊没有几百万拿不下来。”

    大姨妈想到那个惊人的数字,心里就颤抖的厉害。“对了,知知,你选上香港小姐不是有四百多万吗?还有那枚皇冠啊!听说可以卖一百多万,合在一起也就差不多了。”

    什么?要赔偿五百来万,黄佩珊被这惊人的数字吓得说不出话来,天啊!五百多万啊!她的小心肝都吓颤动了,不过是将就一下静虎玩烟火,她本来是要跟俩父子一起住书店的,十二点的时候想起家里冰箱没拔电线,怕晚上打雷打坏了,所以,就回来家了,回来后感觉特别累,干脆就睡在了家里,再说,她离开的时候,明明静虎与郁之都睡下了,她这一疏忽,不但弄掉了老公,没了儿子,还烧掉了四五百万的钞票,她肠子都悔青了。

    大姨妈的话正中静知下怀,她也正在打着手里那笔钱的主意,刚才那警察刚说完,她就想到了那枚皇冠了,只是,这么急出手,谁愿意买呢?

    见女儿闷声不啃,黄佩珊厉声冷喝女儿:“不要拿去卖,知知,我一毛钱也不出,看他们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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