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没错,他的确是从来都没把方征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看待过,在他眼中,亲生母亲是婢女的方征不过就是父亲风流下的产物,根本就没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弟弟。

    所以,他在把家人藏起来的时候,刻意忽略了他。

    方征的死活,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过。

    但是,他不懂,“你怎么知道的?”

    方征笑笑,“那条地底密道,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方朝的眸子一阵紧缩,怒声道:“你……你这个叛徒!方家怎么会有你这种败类?”

    说着,他一挥手中的佩刀,“杀!把他们全给我杀了!”

    就在此时,分列在大殿两侧的文武官员,纷纷取出刀剑,原来竟是假冒的。

    更多的禁卫军从龙椅后的玉屏风后边跑了出来,护卫在四皇子的身侧,议事大殿的房梁上,也跳下来好几十名禁军。

    双方顿时就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至于大殿外,也是一片喊杀声,一队藏在大殿一侧的禁军如下山猛虎一般冲了出来。

    更多的禁军则从宫门外冲了进来。

    原来方征早就经由那条地底密道探听到了方朝的秘密,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决定出卖自己的父亲和兄长。

    他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却在乎那个在他的生命中,唯一对他释放过善意的女子。

    以他庶出子的身份,别说是那些官家小姐,便是家中的一个婢女都看不上他。

    那一日,他在玉器铺里被容华郡主羞辱,是那个女子为他仗义执言。

    使他无法控制自己地爱上她。

    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她和慕容羽有情,他的心仍然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地系在了她的身上。

    得知皇上给她和慕容羽赐婚的消息,他狠狠地将自己灌醉,然后痛哭了一场。

    可是付出的真心,他却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只好默默地关注着她的一切。

    他不想自己真心喜爱的女子就这样死去,只好选择出卖自己的父亲和兄长。

    看着挥刀向他砍来的大哥,他眼神一黯,毅然从腰间拔出一柄软剑迎向方朝,只一剑便将方朝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你……”方朝看着他的眼神更加愤怒。“你是什么时候偷学的武功?”

    “你没必要知道!”方征冷冷地说着,挥剑上前,与他打在一处。

    几十招之后,方朝被方征一剑挑在腕脉上,惨呼了一声,手中的佩刀“呛啷”一声掉到地上。

    方征收剑,后退了两步,凝眸望着他,“大哥,你投降吧,我会跟皇上求情,留你一条性命,你就别再执迷不悟了!”

    “滚——”方朝怒骂了一句,用左手捂着自己受伤的右手腕,不顾手腕传来的剧痛,抬脚将落在自己脚边的佩刀踢了起来。

    那把佩刀直射向方征的心口。

    方征眼睛一闭,没有躲闪,也没有试图将刀隔开,竟然是存了死意。

    一柄宝剑横空出现,将那把佩刀斩落在地,四皇子横身护在他面前,冷声道:“方征,你娘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年纪轻轻就送死的!”

    方征听他提到自己的娘亲,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暗恼自己没用。

    他娘辛苦了一生,把他抚养长大,死了以后,却只能被埋在乱葬岗,连祖坟都不能进。

    方朝一看自己没能杀死方征,气得目眦欲裂,嘶吼了一声就想冲四皇子冲过来。

    就在这时,一名禁卫出现在他身后,狠狠的一刀劈到了他的背上,破开皮甲,撕裂了他的皮肉。

    他发出一声惨叫,踉跄着跌在地上,那名禁卫还要再砍,四皇子却扬手制止了他。

    “先别杀他,留着他还有用!”

    那名禁卫答应了一声,过来将方朝拖到了一边。

    大约一刻钟后,这场激烈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继方朝之后,那些刺客死的死,降的降。

    皇上这才在几位大臣的保护下,从后边走了出来。

    他凝眸望着被人硬押着跪在地上的方朝,冷声道:“把他绑到城墙上去,让西冷侯瞧瞧,谋逆的下场!”

    禁军统领答应了一声,便将方朝带走了。

    方征猛地跪到皇上面前,以额抵地,哀声道:“皇上,还请您慈悲,放家父一条生路,他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了。这次谋逆,也是被大哥挑唆的,还请皇上开恩!”

    皇上闪烁着眸光,幽幽地说:“不是朕想饶他就能饶的,这也得看他自己的意思,若是他一心求死,便是朕想饶他,也饶不了。”

    说着,皇上大步向外走去,“走,咱们去城墙上会会西冷侯!”

    众人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一起来到了城墙上。

    禁军统领已经把方朝捆着挂到了城墙上。

    二里地之外,便是南军的营盘。

    皇上轻声道:“把西冷侯叫过来!”

    马上有数十个大嗓门的禁军扯开嗓子喊起了西冷侯的名字。

    许是南军发觉了不对劲,跟西冷侯汇报了,西冷侯赶忙从营盘里赶了出来,随后点了五千兵马来到城门口。

    皇上笑吟吟地开口道:“西冷侯,听说你进京述职,怎么带了这么多人?”

    西冷侯一看皇上安然无恙地站在城墙上,而自己的大儿子被挂在外边,吓得险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皇上又道:“你生了个好儿子,刚刚跟朕求了半天情,让朕放你一条生路。虽然谋逆是大罪,但是看在你年事已高的份上,朕愿意法外开恩,留你一条生路,你还是别带着这些人送死了。”

    被挂在城墙上的方朝嘶声喊道:“父亲,别跟他说这么多,他在骗你呢!反正咱们家的子嗣如今都在安全的地方,就算是我死了,你也不能投降……城里兵力空虚,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快攻城吧……”

    四皇子在城墙上用责备的眼神瞪了一眼禁军统领,“你怎么不把他的嘴给堵上呢?”

    禁军统领惭愧地低下头,“他一路上都很老实,我就给忘了!”

    四皇子没好气地说:“拉上来,把嘴堵上,再放下去。反正只要是西冷侯开始攻城,头一个死的肯定是他!”

    皇上笑了起来,大声道:“西冷侯,朕曾经听说过,你昔日的战功都是冒领的,朕一直都不信,一直都觉得你是条好汉,不过现如今,朕真的想瞧瞧,你到底会不会打仗?”

    听到他的这番话,西冷侯身后的骑兵们纷纷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有的猜疑,有的犹豫,还有的不知所措。

    皇上继续道:“南军们听着,朕知道,你们都是被西冷侯所骗,以为朕的四皇子篡位,软禁了朕。今日朕来告诉你们,那不是真的!这一切,都是西冷侯的谎言!目的是,谋朝篡位!如果你们愿意放下武器,朕可以保证,绝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你们仍然是我夙夜王朝的南军。但是如果你们执迷不悟,那就只能沦为叛军,届时,不止是你们,就连你们的家眷,九族,一个人也跑不掉,统统得为你们今日的错误决定而陪葬!”

    西冷侯察觉到自己手下的这些兵开始骚动,马上怒声喝道:“你们不要相信他,他压根就不是皇上,他是假冒的。现在暂时撤回营盘,饱餐战饭,下午开始攻城!”

    事已至此,他无路可退。

    他辉煌了一辈子,如今若是让他做阶下囚,还不如让他去死。

    所以,他决定,干脆拼了,也好过不战而降。

    城里的消息,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加在一起也不过只有万把人,而他这里却有五万精兵。

    一比五的比例,形势简直就是一边倒。

    他虽然会失去这个儿子,但是他还有孙子,而且还不止一个,不说他是大儿子,单是二儿子那好色如命的个性,早就给他生了一窝孙子,年纪最大的两个孙子,如今就在他在军营里,跟着他历练呢。

    自古以来,历来都是成则王败则寇,虽然扶持太子之子上位的计划失败了,但是他不介意由自己来做做皇帝梦。

    “爹——”站在城墙上的方征突然大声喊了起来。“您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征儿?”西冷侯发现自己的小儿子好好地站在城墙上,而且还在劝自己,不禁怔住。“你怎么……”

    但他随即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顿时恼火起来,“你……莫非是你这逆子干的好事?”

    “爹——”

    “住口!我没有你这个儿子!”西冷侯意识到,是小儿子出卖了自己,马上火冒三丈地怒骂起他。“方家没有你这种卖父求荣的子孙!”

    方征脸色惨白地站在城墙上,心知父亲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不管是谁,都没法子让他改变主意的。

    二皇子突然急匆匆地跑上城墙,站在皇上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皇上突然大笑起来,“西冷侯,你以为你的家眷都安全了,所以才肆无忌惮地想要造反?你来看看,他们是谁?”

    说着,他对二皇子道:“把他们都押上来!”

    二皇子称了声“是”,转身下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一队士兵押了一群老弱妇孺走了上来,其中赫然包括太后。

    这群老弱妇孺上了城墙之后,有的喊老爷,有的喊父亲,有的喊祖父,又哭又闹。

    皇上冷森森地看着人群中的太后,“母后,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咱们母子之间,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

    太后的妆容散乱,虽然身上穿着华贵的衣袍,但是看起来却像个疯婆子,她无惧地淡淡一笑,“成则王,败则寇,没什么好说的。”

    “轩辕默宇,你……”西冷侯在城墙底下,看到被自己藏在庄子里的家眷突然出现在城墙上,不禁大吃一惊,心情一时承受不住,只觉得眼前一黑,竟然从马上摔了下去。

    副将一看不好,赶忙命人下马,去把他抬回营帐,忙着找来军医诊治。

    皇上见到自己未动一兵一卒,便将西冷侯气得从马上摔了下去,不禁心情大好,但是面上不能流露出来,只是微微地眯了眯眼睛,扭脸对二皇子道:“老二,把太后送回宫里去,着人好生服侍着,此事与太后无关,她也是被人挟持。”

    二皇子抱拳躬身,“儿臣遵命!”

    然后笑嘻嘻地挽住太后的手,“太后,咱们回宫吧,您被那些恶人们挟持,一定吃了不少苦。一会儿让宫女们服侍您泡个花瓣澡,再好好的睡一觉。”

    太后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神情倨傲地说:“小杂种,不用你假好心,哀家知道你们是惯会做戏的。”

    二皇子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地说:“祖母乃是孙儿的亲祖母,若是孙儿是小杂种,那祖母又是什么呢?老杂种吗?可见祖母是受了惊吓,都神志不清了,不然的话,又怎么会连自己都骂?”

    “你……”太后心中气得要死,可是又不能将自己偷换其他嫔妃皇子的事情说出来,只得暗气暗憋,被二皇子强行带走。

    方征微垂着头,苍白的视线望着父亲决然而去的背影,悲伤地说:“我果然什么都挽回不了。”

    “这不是你的错!”四皇子抬手,轻轻拍了拍方征的肩膀,沉声道:“你已经尽力了,不要太自责!”

    慕容宁从旁边大步走过来,“皇上,城墙上危险,还请您和四皇子全都离开这里!”

    “不!”皇上神情坚定地说。“朕要亲自守在这里,跟大家一起迎敌!”

    “父皇,看西冷侯刚刚的样子,短时间内,或许无法攻城,您还是回宫歇息吧,儿臣在这里盯着,有什么情况,会吩咐人去回您的。”

    皇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良久,才轻轻勾了勾,“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休息吧,姚墨,你留下来保护四皇子。”

    “不!父皇,还是让姚公公随侍在父皇身边吧?”四皇子赶忙推辞。

    姚公公可不是一般的太监,乃是宫里罕见的高手,就和纯妃身边的席公公一样,乃是皇上身边的隐形侍卫。

    皇上冷声道:“你要抗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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