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等了好一会儿,赵迁哄劝道:“这个……摸自己的才真正是幸福。等你有了,再好好摸就是了。”

    柳采娉站在下面的台阶,仰脸看着丐儿,恳请道“我想提前摸一摸,可以吗?”

    此时的柳采娉,无半点的嫉恨之意,非常质朴,非常单纯。

    丐儿对南宫峙礼道:“放她过来摸一摸吧。”

    赵迁和南宫峙礼同时道:“不可!”

    “没事的!”丐儿笑着安慰他们两个道:“太子妃将来也是要做母亲的!她既然喜欢,就让她感受一下怀胎的神奇吧。”

    赵迁还想再阻止,丐儿已轻轻掰下了南宫峙礼横在门框上的手臂,笑对柳采娉道:“你可以摸了。”

    柳采娉且惊且喜地走过去,弯下腰来,半蹲地上,先把耳朵凑在丐儿的肚子上听了一听,嘴里饶有兴趣念念有词:“乖,你吃饭了吗?”“吃过了?”“可不要闹腾娘亲啊,记着了吗!”“记着了?真是乖孩儿!”……

    好像在与孩儿对话的样子,越对越是欢喜尽兴。最后,她把手轻轻放在丐儿的小腹上,细细抚摸,神情柔和而沉醉。

    两个男人的目光,聚焦在柳采娉的手上,只要发现柳采娉有丝毫加重力气的迹象,立刻出手点她穴道。

    丐儿不出一声,不打扰柳采娉此刻身如人母般的畅想。

    过了好久,许是膝盖酸痛不支了,柳采娉趔趄了一下。赵迁、南宫峙礼以为她要伤害丐儿,同时出手,点住了她。随后,赵迁把她拖拉到几米开外的地方,以保丐儿安全。

    第二六九章久违(上)

    柳采娉穴道被解开,从刚才的迷幻中清醒了过来,看着很是失落黯然。眼里那抹潮湿的泪痕,让丐儿心酸而动容。

    赵迁这时又催促道:“走,我送你回去吧。记得不要那么多话,把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了。”

    柳采娉怔怔点了头,正起身欲走时,忽然转脸对南宫峙礼道:“神医……”

    南宫峙礼一凛,问道:“太子妃有何指教?”

    “她有幸怀上了孩儿,是你帮着调理的吗?”柳采娉指着丐儿道。

    南宫峙礼犹豫了一下,仍是点头道:“有卑职的几分微薄功劳。”

    柳采娉语带央求道:“能不能也帮我调理一下?我也……想有孩子……”

    南宫峙礼看了丐儿一眼,再看了看赵迁,最后看着太子妃柳采娉,定定道:“微臣医术不精,恐会让太子妃失望。”

    “神医不要自谦!你的医术高明,你一定可以的!”柳采娉急急地回身,朝南宫峙礼走两步,还待说什么,赵迁拦截住她道:“这个,改天再说!”

    柳采娉被牵着手腕,边走边回头、眼含祈求离开了。

    丐儿呼一口气,好像心有余悸的样子。南宫峙礼道:“你胆子挺大的!既然害怕,为何还让她靠近你?”

    “看她那种热切盼望的样子,我不忍心罢了。”丐儿叹道:“何况这一胎,本就应该是太子妃怀才对,我是个意外,不对吗。”

    南宫峙礼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丐儿又忍不住笑了,接着道:“再说有太子你们两个看护着,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想起你俩那架势,就跟护犊的老母鸡似的!太子妃居然没被你们吓退!”

    “可不正是护犊?”赵迁人未到,声音远远传了过来:“你给咱们孩儿起名叫‘犊儿’,可见早就防着这一天呢!”

    丐儿看一眼槅扇门旁站着的赵迁,问道:“你不是送太子妃去了么?怎么又返回了?”

    “我说送她,不一定要送到尽头啊!”赵迁道:“她既走得来,也能慢慢走着回去吧。总要累得她脚腿肿起来,她就不会私自乱跑了!她这一来,要是传开,不知又要有多少流言蜚语呢,叫人头疼。”

    “私自乱跑?这话是说她,还是说我呢。”丐儿捡了桌案盘子里的一颗红枣,放在嘴里,笑嘻嘻嚼着道。

    赵迁摇头,也捡了一颗道:“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逢着机会就贪吃!”

    丐儿反驳道:“你才没长大!我现在要吃两个人的饭,容易么?我还怕长胖呢!”

    “对,对!一定要多吃些!”赵迁赶紧又拿了几粒枣,去了核儿,放到丐儿面前道:“一日食三枣,红润气色好。”

    两人正自说着,发现南宫峙礼若有所思,似乎满腹苦恼和犹豫的样子。

    丐儿走过去,拍了拍他道:“世间有什么是‘神医’不能解的烦闷呢?神医可是太子的解语花呢,怎么自个儿落魄起来了!”

    赵迁笑着,也把目光投向南宫峙礼。

    南宫峙礼来回踱着步,凝眉道:“太子刚才的一句无意话,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如果太子妃真让我去帮她调理,留我在她身边照顾,该怎么办?”

    赵迁想了一会儿道:“丐儿这儿离不开神医。等丐儿产完孩子三月之后吧。”

    “到明年夏季了么?”丐儿道:“恐怕太子妃未必能够耐心等得及呢。”

    “没事,我给她说!”赵迁豪爽道。

    柳采娉独自到书院这件事过去没多久,赵迁就给丐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公主将在本月二十八日回宫,到时候丐儿的绣姑姐姐作为乳娘,也会一并进宫。丐儿听了十分高兴,她才不管公主回不回呢,关键是能见到绣姑姐姐了!久违的亲人啊。

    数着指头算了一下日子,就是在后天了。丐儿对赵迁道:“我不想见公主。你一定安排妥当,让绣姑姐姐一人到这儿来!”

    赵迁笑道:“这个你不用说。到你这儿的路,一般体质的女子走下来,也该累得腰酸腿疼了。蔻儿身体虚弱,走不了多远的路,不仅我,母后也不会让她过来的。”

    丐儿定心。只等着与绣姑姐姐见面那一天的到来。

    二十八日一大早,丐儿就兴奋地起来了。南宫峙礼看她兴冲冲的样子,泼冷水道:“你也别太乐了!你和她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相聚时间。”

    丐儿睁大眼道:“为什么?素蔻公主就算回宫一天,我和绣姑姐姐不是可以有半天的时间吗?”

    南宫峙礼皱眉给她解释:“你想啊,就算太子找个借口把绣姑带过来,但是祉儿每隔两个时辰喂一次奶。照绣姑的状况,从皇后那儿走过来,起码也要半个时辰,回去又要半个时辰,这路上浪费的时间一去掉,不就是连一个时辰都不到?”

    丐儿怔怔地问:“她喂完奶,再过来一次不行吗?”

    “那样公主肯定会过问的!”南宫峙礼道:“你不想让公主知道你在这儿、并且怀上了赵迁的孩子吧?”

    丐儿闷闷不语。南宫峙礼拍拍他道:“你也别太贪心,能见面总比不见强。该说的话提前有个谱儿,不该说的避免浪费时间,把握好些,时间也差不多够用了。”

    丐儿愁容道:“我只怕一见她,什么都忘了呢。”

    约莫等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赵迁才带着绣姑过来了。丐儿乍见了她,只瞪个眼傻看,连见面要说的话都忘了。绣姑姐姐丰腴了些,更添女人知性恬淡之美,但眉宇间的一丝哀愁之意,怎么也抹不掉。

    丐儿心喜而又心酸,嗓子里憋着一股子难受,哽咽道了句:“你们怎么才来?”

    赵迁道:“我趁着母后、蔻儿和祉儿午睡了,才给她们留下一张纸写了几行字,说要带乳娘去太子府走一走,过一会儿回来。”

    丐儿点了点头,道:“太仓促。时间也就不多了。”

    赵迁道:“是啊,你们赶紧里面说话去吧。”

    南宫峙礼看赵迁没有离开的意思,就道:“咱去外边等吧。”

    赵迁嗯了一声,不好再说旁的,只得和南宫峙礼去主殿外等着了。

    第二七〇章久违(下)

    绣姑看着丐儿,不知说什么才好,首先问出的竟是:“你这怀的,是……太子的?”

    丐儿千言万语无法详说,只得长叹一声:“是的。”

    “你不想,是不是?”绣姑姐姐低声问道。

    “姐姐这话好傻,既然怀上了,哪还有想不想的?”丐儿笑道。

    绣姑深有感触道:“是啊,我在刚得知怀孕的那一阵儿,唯一的心情是自怨命苦,随后慢慢好了一些,甚至现在觉得,有那个孩子真幸运,不然连念想都没了。”

    “沁儿还好吧?”丐儿想象着小家伙的可爱样儿,轻柔似水问绣姑。

    “你都知道?”绣姑惊讶的眸子中含笑藏泪,忍不住拭了一下道:“嗯,好得很。等你产完后,身子轻松了,去看看他,我可是盼着呢。”

    丐儿欢喜得很,道:“我前些日听说的!我当时就想着赶紧认了,急着当干娘呢!省得别人赶我前头!”

    绣姑嗔她一眼:“这干娘,是赖定你了,你不做都不行!”

    丐儿与她笑闹了一会儿,悄悄严肃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去宰相府给公主的孩子做乳娘!这样岂不是与皇家牵扯不清了?以你的性子,怎这样委屈自己的意志!”

    绣姑道:“还不是想见你一面!我总觉得你就在我附近,但京城你又没什么能去的地方,那就只可能是在宫中了!”

    “原来姐妹间真是心有灵犀的,我算见识了!”丐儿感慨道。

    绣姑迟疑了一下,道:“我给公主的……孩子喂乳,你不介意吧?”

    丐儿摇摇头道:“你可怜的是小儿!与她无关。”

    “果然你是能体谅的。”绣姑含了笑道。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丐儿才发现两人一直忘了坐,都在站着。

    绣姑也意识到这点,自怪道:“瞧我,你身子重,我站着,也让你站着!”搬过来了一张塌椅,扶丐儿躺下了,自己则在一搭着缠枝碎花棉垫的方凳上坐了。

    丐儿瞧着她,像是看也看不够的样子,问了坎平鞋庄的老老小小。绣姑则问了丐儿怀孕的状况,并给出了一些建议。

    因怕绣姑担心,丐儿并没提被南宫峙礼各种算计、以及东方爷把内力全部传给自己……等等这些受孕过程中的艰难事儿,让绣姑以为是自然受孕。不然想象不出,她将会难过成什么样儿。

    绣姑略定了心,问丐儿道:“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东方爷知道你在这儿吗?”

    丐儿嗯了声,差点脱口而出:她为怀孕几乎丧命,就是东方爷帮她续回的!

    终究咽了下去。

    绣姑拧着眉道:“东方爷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家?他就算不喜欢公主,也不是一时半刻了,为什么在公主有孕时出家了?正好你也有了孕……是恨命运无常、伤透了心吗?”

    丐儿不好说出素蔻公主下药导致她与赵迁缠在一起、并且残害知情人的一系列事,只叹气不言语。

    绣姑也叹息道:“忆起东方爷带你回新府、秦延留在坎平鞋庄守卫的场景,就跟昨天一般,如今却是……再也回不来了!”说罢,又要落泪。

    丐儿忽然心伤而疲惫,头靠在绣姑的肩上,道:“你是这儿唯一让我感觉亲切温暖的人了。”

    绣姑握着她的手,两人紧偎而泣。绣姑擦擦泪道:“都是我,总提些伤心事,惹你难过。”

    “你不提起,就不难过了吗?不过是发泄出来罢了。”丐儿道。

    这时,南宫峙礼敲了敲半掩的门,对两人道:“时辰到了,该回去了。”

    丐儿、绣姑一怔:还没说几句话,时间就已流走了?

    丐儿看她留恋不舍,就道:“好姐姐,回去罢。来日方长,咱俩都要多保重,你再来宫里时还能相聚。我等来年春暖花开,定去鞋庄看你。”

    “让我再看看你。”绣姑只拉着她,瞧个不住。

    丐儿怕赵迁冲进来,就对外面喊道:“我和姐姐再说两句,你们稍等。”然后转向绣姑道:“姐姐想想,还有什么重要话忘记说了么?”

    绣姑想了一想,伏在丐儿耳朵上道:“太子可曾对你提起过沁儿吗?他有没有起疑?”

    丐儿道:“我问过他,他略说过几句。放心,有我在,总能让他打消疑虑。”

    “幸好有你在宫中帮我探着信。”绣姑感激道。

    “还说这些做什么?拣重中之重的说!咱们的时间就好像沙漏,没剩几粒了!”丐儿道。

    绣姑泪痕未干,笑了起来:“你还有功夫打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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