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顾淮安眼神黯了黯,他没有告诉他们人质的身份,不然……只怕全队都会陷入矛盾的心情中。

    夜莺划过丛林的上空,密林里,时不时响起军靴踩过枯叶的沙沙声。

    洞穴口,两名特种兵突击手悄无声息的做掉了守卫的哨兵,其余队员跟随鱼贯而入,留守在洞内的毒贩武装分子还在瞌睡的睡梦中,就被送入了安详的天堂。一名警醒的武装分子在最后临死前抠动了手中的扳机,朝天打出一枪——

    嘭的一声,击散无数林中飞鸟,正在林中行进的杨宗贤面色一变:“不好,他们找上门来了,准备战斗!”

    所有武装分子顿时紧张起来,开始严肃的检查装备,弹药,拉枪,上膛。

    正当顾淮安带队清理毒贩老巢时,眼看杨宗贤一伙就要逃窜,隐藏在至高点瞄准了良久的陆铮,好不容易将红点对准了一名武装分子,抠动扳机。

    咻的一声,一名武装分子应身倒地,子弹正中脑门。

    “有狙击手——”武装分子顿时乱作一团,惊慌的四处张望。

    经验老道的杨宗贤镇定下令:“分散隐蔽,不要让狙击手轻易找到你们的位置。”

    一声令下,武装分子四散逃窜,陆铮的狙击镜又瞄了一会儿,因为夜深光线,很快就失去了目标。他不气馁,又耐心的等了一会,果然有武装分子耐不住寂寞,小心的探头出来查看情况,他的头刚露出树叶,忽然一颗子弹准确无误的射入他眉心,倒下时死不瞑目。

    陆铮放下枪,拿起观察镜,寻找新的目标。

    同时通过无线电联系顾淮安:“目标十四人,狙杀两人。九点钟方向逃窜三人,六点钟方向四人,十一点钟方向五人,完毕。”

    顾淮安将消息传达给特战队员们,下令:“全员分成三个小队,往三个方向追!”

    陆铮报告完情况,也爬起身,拎着抢就朝九点钟方向追去,若他没看错,杨宗贤和一名手下带着素问往那边跑了。

    山林中枪声乱作,不一会儿,分散逃窜的武装分子就被矫健敏捷的特战队员们抓住,试图反抗的全部就地击毙。

    清点人数后,发现被捕的和击毙的人里面并没有杨宗贤。

    顾淮安一盘算,只剩九点钟方向的小队还没回来,而那个方向,正是通往中缅边境界碑的方向!

    老奸巨猾的杨宗贤,想通过越界逃脱中方军队的追捕。

    若在紧张时期,不听哨角私自越界的中国人,一旦踏过红线就会被缅军驻守士兵射杀。然而现在两国边境关系良好,缅军驻守士兵都会善意提醒,而且是半夜,杨宗贤悄悄越界后趁乱逃走,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他愤怒的啐了一口,大声道:“所有人,跟我来!”

    集结的雪狼小组纷纷追往九点钟方向。

    军靴踩过枯叶的簌簌声更加急促响亮,杨宗贤在前,一名手下殿后,素问被夹在中间。那总是不远不近紧跟着的沙沙声,很快让他意识到,自己被跟上了。然而不管他跑得再快,带着个女人,总归会拖下速度。

    手下不忿的说:“首领,扔掉她吧,不然我们都会被抓住。”

    杨宗贤怒瞪他一眼:“你懂什么,扔掉她我们现在就都死了!”

    话音刚落,一道划破空气的锐响,噗的一声,手下在他面前双目圆瞪,僵硬直挺挺的向后倒去。他的后脑勺,白的脑浆和鲜血一起迸出。

    “啊——啊——啊——”

    头一次亲眼看到这么血腥的爆头场面的聂素问,不顾一切的尖叫起来。离得太近,那血似乎已溅到她的脸上,鼻尖浓浓的血腥味令她作呕,双腿发软的蹲下身子就要呕吐。

    杨宗贤怒喝一声:“叫什么叫!”拎起她的胳膊就将她夹在怀中。

    两腿发软的素问被他扣着狼狈的逃窜,双脚几乎挨不着地,呕吐的**越来越烈,她一弯身,就将一口酸水吐在杨的胳膊上。

    杨宗贤咬牙切齿的瞪了她一眼,暗骂:“女人就是麻烦!”脚下却一刻不停,大步的奔跑,同时一手掏出身上的手枪,铁一般坚硬的手臂箍住素问的脖子。

    素问的头垂在他手臂上,有气无力的说:“带着我你是跑不掉的……杨宗贤,你投降吧。”

    杨宗贤咬牙,冷笑:“看不出,原来你是他们的说客?”

    “你逃不出狼牙的追捕的!”

    “原来你也是他们的人!”杨宗贤啐了口,他就觉得这个女人有古怪,因为是郝海云带来的人,才一直没有动她,没想到连郝海云都被警方的人收买了。

    他知道被追上是迟早的事,带着这个女人就是为了这一刻,既然她能说出中国陆特的部队番号,那么军方就不会罔顾人质的安危。而身后不远,就是界碑了,只要过了界,他就安全了!

    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顾淮安带人追上来了,狼牙的战士从四面八方现身,围住了杨宗贤所有可逃的去路!

    杨宗贤警惕的压低脖子,将头颅藏在素问背后,他的身后,就是界碑,而其他三面,对着他的,都是狼牙的特战队员的枪口。

    他挟持着素问,一步步缓慢的向后退去,顾淮安步步紧逼:“杨宗贤,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杨宗贤把脸贴在素问颈后,轻笑:“我有人质。你们敢轻举妄动,我就拉着她一起陪葬!”

    顾淮安攥紧了手心,低啐了一口,其他的战友看见人质的脸,都一阵茫然:“队长……”

    顾淮安咬了咬牙,用无线电询问:“狙击a组,是否有把握狙杀目标?”

    已经在附近选取好狙击阵地的狙击手回答:“目标很狡猾,如果狙击,不能保证人质安全。”

    “狙击b组?”

    “暂时没有角度,正在等待犯人露出破绽。”

    “……”顾淮安咬紧了牙。

    这时,耳麦里忽然多出一道声音:“队长,十点钟方向出现破绽,请求射击。”

    这个沉着而冷静的声音,是陆铮。

    顾淮安一愣,本能的反问:“不是叫你原地待命吗,你怎么也跟来了?”

    陆铮却坚持重复了一遍:“队长,十点钟方向,请求射击。”

    顾淮安沉默了。

    他能相信陆铮吗?

    若是换了别人,也许他就毫无顾虑的答应了,可他知道陆铮是个重感情的人,尤其是对聂素问的感情,无人能够取代。在他看来,陆铮是个前途大有所为的好苗子,不想因为这一次的事故给他的军人生涯带来不可磨灭的阴影。

    在他犹豫的同时,被杨宗贤勒着脖子的素问发出断续的咳嗽声。她不呼救,也不哭,整个人苍白得厉害,仿佛已经奄奄一息。

    顾淮安心中越加焦急如焚。

    他对着耳麦,轻声吩咐:“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无线电里沉默下来。

    另一边,紧勒着素问的杨宗贤,脚跟已经贴着界碑:“放我出境。”

    “你做梦!”

    “那你就试试开枪啊?打死我,让人质跟我同归于尽。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枪快?”

    杨宗贤有恃无恐,他看穿了顾淮安首尾难顾,趁他犹豫的时机,猛的回身,拉着素问往红线后跃去。

    “队长——”战士们齐声请求,再不动手,毒贩过了红线,他们就不可以追击了。

    “……”顾淮安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却迟迟不下令。

    就在这时,一声“哔”的轻响,在所有人还没来及反应前,杨宗贤手里的手枪就应声掉在地上,一抹鲜血迸出,素问感到脖子上一松,沉沉的一声闷响,杨宗贤向后倒在了地上。

    素问狐疑的回头,毫不意外的,在他的眉心,看到一颗血窟窿。凶狠阴戾的眼睛圆睁着,死不瞑目。

    受到太多惊吓的素问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是双脚发软,双手发颤的看着,看着……

    忽然“哇”的一声,跪在地上吐了起来。

    顾淮安朝发出枪响的地方望去,只见陆铮扔了枪,已极快的速度飞奔下高地,一把捞起伏在地上的素问,也不顾她身上的脏污,紧紧的将她拥在了怀里。

    “素素……素素……”仿佛还没有从开枪时颤抖的心情中回复过来,他连说话都带着颤音,只是紧紧紧紧的抱住她,勒得她骨头都生疼。

    被连环状况震得三魂去了七魄的聂素问,像傻了一般的被他抱着,勒着,箍着,摇晃着,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方才的画面一幕幕在脑中飞快的闪过,良久之后,她才意识到一件事,那个朝她飞奔过来抱起她的人……是陆铮?

    她怔怔的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闻着他身上亲切的味道,端详着他眼里的晶莹,仿佛不敢确信似的,颤抖的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

    是真实的,有温度的,和梦里一样。

    “你……没死?”梦呓般轻问。

    陆铮拿起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亲吻着,摩挲着:“我没死,我还活着。素素,我们都活着。”

    他激动的说,眼里有闪烁的晶莹。

    “……”聂素问盯着他,似乎要一会儿才能消化他的话。一股酸楚自喉中涌出,然后漫过她的鼻子,泪腺,她忽然“哇”的一声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

    “你这个大骗子……骗子!……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而陆铮只是紧紧抱着她,任她捶打,也不松开。

    这一幕,不知感动了多少铁血硬汉。

    身旁,顾淮安带队飞快感到尸体旁边,项前进俯身查看,一枪毙命,正中眉心。

    上狙击课时,他们都学过,要想一枪致人于死地,打脑袋永远比打心口稳妥。在这场较量中,杨宗贤输给陆铮就是输在了这里。

    项前进犹疑了片刻,答道:“安全。”

    其他特种兵才陆续围过来清理现场。只是每一个走上前的人都愣了下,然后将眼神投向正跪在地上抱着哭泣的娇妻的陆铮,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担忧。

    杨宗贤是死了,只是他的尸体倒在红线外,双脚的脚跟正好贴着红线。

    顾淮安也沉下了脸色。

    陆铮的行为,属于违抗上级命令,向境外射击,情形……非常严重。

    ☆、一六六,该谁负责

    大队收队时已近凌晨,淡金色的晨曦在树林的上方初露。

    战斗的收尾工作繁复而琐碎,顾淮安一直带队在处理,这期间,陆铮哪儿也去不了,就一直抱着哭得几乎背过了气的聂素问,轻拍着安慰。周围的战友们时不时晃过来,冲他笑笑,比个大拇指,然后再摇着头离开。

    陆铮的“死而复生”,对聂素问来说是过大的惊喜,对狼牙的战友来说,也是同样。毕竟白天,他们才为他举办过追悼会。

    这一刻,狼牙战士们的心情,也同聂素问一样,高兴得无法形容,又恨到牙痒痒。若不是看到素问在他怀里,只怕就要一齐冲过去把他按在地上胖揍一顿。

    素问埋在陆铮怀里,一抽一抽的打着嗝,缓过劲儿来,她自己也觉得挺丢人的。刚开始那会儿,真像个刚出生的娃儿似的,扯着嗓子就是哭,想他想得抓着不放,恨他恨得又锤又打,怎么会有这么可恨的人?

    陆铮一直在给她擦眼泪,可擦完又流出来,像怎么也哭不完似的。

    后来大队的越野车来了,陆铮拍拍她背:“好了,中场休息,上车再接着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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