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

    吹吹打打的声音响起,迎亲的队伍离开了齐国公府的门口,一把扇子从轿中扔出,陈氏又去洒了水和米。一袭墨袍的冷子寒怔怔的看着花轿离开的方向,直到眼中再也看不见那刺目的鲜红,方才收回了目光,却忽的,“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比苏锦屏今日那一袭红衣,还要艳上几分。

    “寒儿,你这是……”陈氏大惊失色。

    冷子寒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唇角的鲜血滴落到黑衣上,让那颜色更深了一些。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无事,便凌空而起,乘风归去……

    ……

    太子府。

    宾客们都在门口,等着新郎新娘的归来,太子娶妃确实是那仓促了一些,他们这些人都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收到了请柬。原本以为这么仓促的婚礼,该有些纰漏,却不曾想竟是这般的风风光光,场面也是大的让人咂舌!

    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响起,众人皆翘首盼望。冷不防的,站在门口的灭不小心扫到了门口的火盆,吓得魂飞魄散!飞快的上前将那个火盆端得老远扔掉,以殿下对太子妃的那个德行,看见这火盆,别说是放火盆的人了,他们整个太子府的人都会跟着倒大霉!

    整个太子府的人,除了毁之外,基本上都是喜笑颜开。原本毁也是很喜欢苏锦屏的,但是发生了上次冰心的事情之后,他已经很难对这个女人产生好感了,只要一想到对方当了太子妃,自己以后会不会又被送去给人暖床,他就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砍了她才好,而且那个该死的冰心,现在正在太子府里面找他,所以他藏得越隐蔽越好!而墨啸,穿着一身墨袍站在一边,脸上看不出是悲是喜。

    花轿落地,百里惊鸿和苏锦屏执着红绸,一起入了太子府。

    “挣!”的一声,如梦似幻的琴音响起,正是凌远山的琴声无疑,一曲本该是缠绵悱恻的曲子,在他的撩拨下,似山间流水般的净洁淡雅。很多人家中有婚嫁事宜,都会请凌远山前来,而无一例外的,这个人从来不顾及场合,只穿白衣,若是不满,便不去。所以今日,也是身着一袭白衣坐着,修长的手伸出,轻轻的撩动着琴弦。

    他并不是百里惊鸿请来的,而是和冰心一起来的。冰心是苏锦屏的人,整个太子府的人都知道,所以也没敢拦。可是,某人听到这琴声,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今日是他和锦儿的大婚,总不能也如上次一般,过去比琴吧?

    幽幽的琴声落下,凌远山起身,走到那两人的身边,对着盖着红盖头的苏锦屏开口:“恭喜!愿二位白头到老,百年好合。”清泉般的语调动听至极,干净而又纯粹。

    “多谢!”苏锦屏点头。

    “太子殿下,吉时到了!”司仪开口提醒。

    喧闹的场面顿时静谧了下来,只剩下宾客们小声的笑闹,百里惊鸿淡淡的扫了凌远山一眼,牵着红绸,和苏锦屏一起进了大殿。两人站在殿中,等着司仪开口。

    司仪仰头,高声道:“一拜天地!”

    两人同时转身,对着门口,弯腰……

    “太子殿下,不好了!不好了!”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

    好好的婚礼,就这么被打断了。百里惊鸿淡漠的面色头一次有些发沉,灭也赶紧上前去拦着他:“太子殿下的婚礼,什么不好了?你是不想活了吗?有什么事情等婚礼结束之后再说!”

    可是那下人却很是固执的站着,对着百里惊鸿的方向一阵大吼:“太子殿下,蓉月公主被人谋害了!”

    “什么?!”所有人都是一惊,苏锦屏伸手扯下了自己头上的红盖头,一张美若天仙,魅若妖精的脸展露在众人的面前,但是人们只是怔了一下,就回过头去看着那下人的方向。

    百里蓉被人谋害了?方才她不是还和自己一起在房里说着话吗?一瞬间,她感觉到了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针对自己而来的阴谋,对方就是等着这一日,等着大婚的时候,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然后才动的手!

    而百里惊鸿此刻已经到了那下人的面前,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慌张:“你说什么?”百里蓉是他唯一的亲妹妹,怎么能有事?怎么能!

    “蓉月公主被人谋害了,她的尸体是在太子妃出嫁前的闺房被发现的!”下人飞快的开口。

    果然!苏锦屏的眸色冷了下来,那会儿出了房门,她只顾着冷子寒的心情,却将百里蓉给忘了,忽视了那个爱热闹的小丫头,必定要跟着一起过来的细节,所以才会弄成这样。

    这下所有人的眼神都转向了苏锦屏,眼中带着怀疑。上次平阳公主的宴会上,上官锦和蓉月公主闹得就不是很愉快,蓉月公主也曾经大骂过她贱人,若真是她为了报私仇,杀了蓉月公主也不是不可能。而百里惊鸿,却飞快的在脑中思索,锦儿绝对不可能动蓉儿,只凭蓉儿是自己的妹妹这一点,锦儿就一定不会动,那么,会是谁?

    “去齐国公府。”淡淡的开口说了一声,便飞快的踏出了门。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在这里穷怀疑有什么用,百里蓉的尸首还在齐国公府,过去看看才知道结果啊!

    苏锦屏也顾不得自己这一身繁琐的衣物,匆匆忙忙的跟着百里惊鸿出去了,这下宾客们也都跟着转移,往齐国公府而去。

    进了门,就见齐国公焦躁的模样,一个公主死在自己的府中,这个问题能不大吗?看见百里惊鸿和苏锦屏都过来了,更是脸都青了!谁都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这才方走,马上就回来了,有多不吉利就不用说了!但是现下谁还顾得了这个?

    一路到了苏锦屏的房中,就见百里蓉倒在血泊中,看样子刚死不久,旁边有一个大花瓶,碎了一地,应当是杀了百里蓉的凶器。在看到百里蓉尸体的那一瞬间,苏锦屏的眼中闪过一丝沉痛,而百里惊鸿更是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虚浮。蹲下身子,抱着百里蓉,身子隐隐有些颤抖,修长的手紧握成拳,心中满是愧意,蓉儿,对不起,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苏锦屏看着他这模样,没有开口,她知道他现下正是难受,所以没有出言打扰他。

    京兆府尹也闻讯而至,一见地上的尸体,当即开口:“太子殿下,看样子公主应该是死了半个时辰左右!”

    半个时辰,大概就是太子府和齐国公府一个来回的距离,也就是说,就在苏锦屏出嫁的时候,百里蓉遇害了!

    这么算起来,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她了。京兆府尹几个大步走到苏锦屏的身前,开口道:“太子妃,请恕下官无礼,您能否告知下官,公主为何会死在您的房中?”

    “不知道。”这是实话,她确实是不知道,若是知道,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

    忽的,有一个下人瑟缩着上前,开口道:“大人,我有话要说!”那下人一边开口,一边颤抖着,强自让自己镇定,其实他原本不想管这些事,因为跟他没有关系,而且一个不对,交代的就是自己的性命,但是公主殿下可是他们南岳皇族的人,而那个上官锦却是东陵的人,这种民族间的隔阂让他觉得自己必须要站出来指证!

    那京兆府尹也正是为难,毕竟上官锦的身份特殊,现下是太子妃,说不准将来就是当朝皇后,他也不敢出言责问,现下见着有人开口,自然是喜不自胜!“你是何人,有何话要说?”

    那下人是齐国公府的家丁,上前几步道:“小人是齐国公府的家丁,今日经过太子妃房间的时候,听着公主和太子妃在里面发生了争执,公主似乎是看上了太子妃的一个凤头钗,而太子妃不愿意给,两人就吵了起来!”

    “胡说!”轩辕以陌上前一步,恼怒的开口,“太子妃何曾与公主吵起来?不过是公主生气,说了那么一句话,太子妃答应了公主,待到她出嫁的时候,便送公主一个更好看的,公主还很是高兴的问太子妃此言是否当真,你不过是听见一句话,就如此捕风捉影,诬告太子妃,该当何罪!”

    “姑娘,你是太子妃身边的侍婢,所以你的话,不足取信!”京兆府尹冷着脸开口,打断了轩辕以陌的话。

    灵儿上前一步,开口道:“我们的话不足以取信,那越王府的郡主,和齐国公府的大小姐,也都是见着了的,她们的话可以取信吧?而且那时候,下人一来催,太子妃就出去了,齐国公府的大小姐,和越王府的郡主都是跟太子妃一起出去的!”

    京兆府尹一顿,复又开口:“与太子妃有亲的人,都应该避嫌!”这话,就是说苏锦屏的大表姐云紫衣和未来的大表嫂邓岚津的话,都不足以取信了。

    “你!”灵儿顿时气结!

    苏锦屏冷笑一声,开口道:“那大人的意思,就是我们的话都不足以取信,就凭这奴才的一句话,便能定了我的罪吗?”

    “这……不是,下官没有这个意思!”京兆府尹赶紧低下头,但还是不屈不挠的开口:“太子妃,不论如何,公主死在您的房中也是事实,而且时间上面也极为巧合,现下更有下人指证您与公主发生过争执,所有的证据对您都是不利,您应当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才是,若是不能,下官也只好按照律法,将太子妃带到大堂审问了!”

    “放肆!太子妃是什么身份,是你说审问就能审问的吗?”以陌登时大怒。

    京兆府尹低头:“本官不过是按律法办事!”

    苏锦屏看了他一眼之后,脑中有些凌乱,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漏掉了什么,金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到了苏锦屏的身边,走到百里蓉的跟前嗅了嗅,忽的对着那群世家千金冲了过去,引得众人惊叫连连!赶紧避开,而金子这一冲,就咬上了浅殇的衣摆!

    “砰!”的一声,苏锦屏脑中的一根弦断了,浅殇!对了,是浅殇!她漏掉了什么,就是漏掉了这个人,今日在自己化妆打扮的时候,浅殇就一直默默在待在房中,什么话都没有说,而自己也未曾留意她们走了之后,浅殇也没有跟上!

    是她做的吗?抬眸直视着她,却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浓烈的恨意!没错,就是自己做的,当初慕容双无意中在青楼遇见了她,而后慕容大公子告诉自己,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了自己的亲姐姐!所以她才会答应他们,接近她,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姐姐报仇!这么久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上次将那只狼放出去想咬死她,竟然也没有成功。

    要不是得到高人相助提点,她也想不到这么好的法子!杀了百里蓉,嫁祸给这个女人,谋害一国公主,必死无疑,而且就算是被人知道是自己做的也无妨,因为她是苏锦屏的丫头,她杀了人,说是被指使的,不是很顺理成章吗?为了帮姐姐报仇,就是搭上自己的性命,她也在所不惜!没错,那个苏锦屏是对自己很好,但是对自己再好,也换不回她亲姐姐的一条性命,若是她以为出于对姐姐的愧疚,只要对自己好一些,她浅殇就会感激涕零,那她就大错特错了,这样只会让自己更加厌恶这个虚伪的女人而已!

    轩辕以陌也是一惊,没想到昨日只是猜测,就真的应了那句话!其实她们也都防着她,防的却是担心她对太子妃动手或是下毒,没想到她居然会使出这样的招数,现下太子妃就算能找到证据,说是这个女人干的,也洗脱不了自己的嫌疑!

    苏锦屏深呼吸了一口气,拳头攥紧。半晌,凤眸张开,失望和复杂兼有的眼神扫到了浅殇的身上:“这件事,是……”

    第二卷◆展芳华【028】皇上饶命!当年的事情全是误会!

    是我做的!这几个字还没说出,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就响起了:“不可能是锦儿做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着百里惊鸿,京兆府尹上前一步:“太子殿下,所有的证据都直指太子妃,即便不是太子妃做的,她也应该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本宫说不是她,便不是她。”美如清辉的眼神扫到他的身上,不带一丝情绪。

    这表情,让京兆府尹一阵胆寒,还想开口,却有些胆怯。

    紧接着,向来铁面无私的刑部尚书上前开口:“太子殿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您有意袒护太子妃,也挡不住铁证如山,请您不要妨碍京兆府尹行事!”

    浅殇在一旁紧张的攥着手,却猛然看见百里惊鸿的眼神正放在自己的身上,那眼神很淡,冷的惊人,让她冷不防的觉得有些害怕,却强自镇定着,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苏锦屏的心中也仿若千万只蚂蚁啃咬,百里蓉,虽是偏执了一些,但秉性却是纯良,不论浅殇是为了什么,也不该杀了她来报复自己,可是浅殇是浅忆的妹妹,她却不忍让她去死!而且这一招,确实是毒辣,已经将自己逼到了绝境,不论她说不说是浅殇做的,她都逃脱不了主使人的罪名,就算她用催眠术引得对方承认此事与自己无关,也不会有人相信。既是这样,又何必搭上浅殇?这才是她那会儿准备开认罪的原因。若说浅殇是慕容枫安排的,她信,但是浅殇能想到这么精妙的法子,却是打死她都不信的,这又是谁在幕后推动?

    看着不远处的刑部尚书,苏锦屏冷笑一声:“想抓我,恐怕没那么容易!”这个局已经是不能破了,那么,就只能另想他法了。想着昨日慕容枫的话,说会在黄泉路上等着她,想必也是算到了今日,这一局她是败了,败在了对浅忆的感情和对浅殇的信任上,但是她却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若是真的被抓了,纵使百里惊鸿和自己有滔天的能耐,也不可能再洗脱这个罪名,说不定前方还是一条死路!

    “做人,还是不要太自信!”儒雅的声音响起,正是挥着羽毛扇的墨啸,看了看苏锦屏,冷笑着开口,“原本以为你天生的凤格,本该是母仪天下之人,却不曾想心思竟然如此歹毒!”

    百里惊鸿一惊,放下百里蓉的身子,起身开口:“师父,锦儿不会这么做。”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是慕容家的阴谋,是浅殇所为,以师父的睿智,怎么会看不出来?

    可是大家一见墨啸,马上就反应激烈了起来,国师,那是他们南岳的国师,国师大人说的话,这么可能有错?紧接着,一队禁卫军冲了进来,正是京兆府尹带来的人,将整个大殿团团围住,所有的人都被请到一边,屋内,就只剩下苏锦屏、百里惊鸿、墨啸,禁卫军,还有倒在血泊中的百里蓉。

    “徒儿,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儒雅的眼扫在百里惊鸿的身上。

    他自然记得,师父对自己说,算不透她的命……那么,师父误以为是她做的,也情有可原,毕竟师父并不了解她。“师父……”

    “不必说了,她原本命中带煞,我就觉得她与你不配,若是真的做了皇后,说不定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女。现下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为师就算是不想怀疑她也没有办法!”墨啸的神色很冷,看苏锦屏的眼神和初见时一般的冷厉。

    命中带煞?苏锦屏倒是不知道她还有这项殊荣,凤眸眯起,袖中的鱼肠已经悄悄的握到了手上,到了这一步,就算她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墨啸也不会放过她了,只因为那一个“命中带煞”。下巴微微扬起:“那就请国师赐教了!”

    话音一落,火红色的身影飞快的对着墨啸攻去,直击门面!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了,就算是彻底的承认了自己就是凶手,但是现在,示弱只会死得更惨,因为她已经隐隐知道,是谁要对付她!墨啸执起羽毛扇回击,唇边却是冷笑尽显:“无知小儿!”

    墨啸的出手,也是半分情面也不留,强大的内力压迫着人的肺腑,苏锦屏知道自己跟他对战,只能是近身搏击方才有胜算,只要稍微离远了一些,就会失去自己的优势,甚至会完全处于受制的状态,所以和墨啸的距离极近!

    一旁的人也赶紧上来给墨啸帮忙,可是苏锦屏的手,却半点也不容情,只是打斗之间,就轻而易举的收割了不少禁卫军的性命!墨啸见此,眼中闪过赞叹,但是出手却更重了一些,这个女子,绝对不能留!

    禁卫军们的尸体倒了一地,剩下的人见此,也已经不敢上前了,怯懦的站在一旁,拿着刀观战。

    正在打斗间,苏锦屏忽然一个回身,对着墨啸的胸口刺去,可是墨啸竟然站着没动,苏锦屏一怔,赶紧收手,他是百里惊鸿的师父,自己不能杀他!可是这一收手,墨啸的一掌就击到了她的身上……

    一旁的百里惊鸿见此,飞快的出手化解墨啸的掌力,但是徒然凝聚的内力,绝对不及墨啸蓄谋已久的出招,这一掌,还是有一小半的力道打到了苏锦屏的身上!

    “噗——”一口鲜血吐出,苏锦屏单手撑着地面,方才没有倒下去。杀手的大忌,就是在杀人的时候,不能失神,不能心软,只要一个破绽,就能至自己于死地!可是她今日却犯了,只是因为对方是百里惊鸿的师父,只是因为“情爱”二字,她手上的刀,已经钝了,再也不是那个所向披靡的“妖孽”!

    墨啸重伤了她,却还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几个大步还要上前,百里惊鸿却挡在了她的面前,身姿如松,月色般醉人的眼扫在墨啸的身上:“师父,谁都不能动她。”方才不出手,是相信她有自保的能力,却未曾想到师父竟然……

    “你的意思,你想对为师拔剑吗?”墨啸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冽,看着百里惊鸿的眼神极为失望。

    淡漠的容色不变,宽大的袖袍下,修长的手紧握成拳,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师父,徒儿不会对您拔刀,但是若是要动锦儿,除非我死。”

    这话,就是不会还手,但就是舍了性命也要挡在她的身前了!嫣红的血从苏锦屏的唇角滴落,虽是内伤,但是她伤得并不重,只要调养片刻就能好,可是此刻却没有让她调养的时机。强撑的精神力终于绷不住了,瘫坐在地。

    墨啸突然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舍不得打你?”话音一落,一掌就对着百里惊鸿击了过去,本以为危险到了面前,就是出于本能,他也该出手,可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站着,莫说是还手了,竟连半点抵抗的意思都没有,掌风已经到了他跟前,收势不住,竟然硬生生的将百里惊鸿击倒在地!

    然而,他很快的就站直了身子,艳红的血沿着寡薄的唇畔滑落,看向墨啸的眼神却极为坚毅,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师……师父,不能动她,无论如何,都不能……不能动她!”

    “你!”墨啸气急!看着面前这张脸,和一张艳绝的面容重合,叫他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再出一掌,但是让他放了苏锦屏,这不可能,那个女子不能留在百里惊鸿的身边,这一定会毁了鸿儿的帝业!

    正在僵持间,一道静雅似白莲的声音自门口响起:“麻烦让一让!”

    这声音,是凌远山的!屋内人的眼神,都扫了过去。只见一白衣男子优雅的踏步而来,带着一股子圣洁之气,清泉般的眼眸扫着一地的尸首,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复又看向苏锦屏,这一眼中,含着太多复杂的情愫,像是在看知己,又像是在看朋友,眼中有着真情和丝丝感激,甚至,还有一些决然,这眼神,让苏锦屏心口一窒,恍惚间明白了对方进来是想干什么!

    紧接着,凌远山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而后转过头看着墨啸,清雅的声音响起:“国师,凌远山是进来认罪的……”

    “凌远山,你闭嘴!”一声怒喝从苏锦屏的口中溢出!她与凌远山不过是数面之缘,他有什么理由替自己认罪?若是因着自己当初说的“朋友”二字,那她愿意从来就没有结交过他!

    苏锦屏这六个字一出,凌远山薄唇勾起,扬起一抹笑,好似白云一般纯净美好,看向苏锦屏的眼神也带了丝丝笑意,只是他想说的话,却还是没有因为苏锦屏产生丝毫的停顿:“蓉月公主,是我杀的!”

    “什么?!”门口的众大臣瞬间惊呆了!平阳公主更是疯了一般的冲了起来,抓着他的袖子大吼:“远山,你胡说八道什么!你……”

    “不!不是他,是我杀的!”这是她苏锦屏一个人犯下的过错,是她轻信于人,是她太坚持对浅忆的执念,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死,她也不能连累任何人!

    原本都不认罪,现下却抢着认罪,叫人分不清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最让他们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太子妃会和一个青楼的小倌互相维护?

    凌远山却笑了笑:“太子妃,在下上次虽然帮了你,但是你也不用替在下顶罪,敢做,在下自然敢认!”他,别无所图。只是看不得再有无辜的人在自己面前流血,只是看不得有人如自己的父母一般,含冤受屈而死,只是看不得……那个对自己说出众生平等的女子遭遇不测,所以,他站了出来。

    他这话,看似在劝,实则是在向大家解释苏锦屏为何会帮自己说话,就算是替她顶罪,也不忘记保全她的名声。世上竟有心思如此巧妙之人,但是苏锦屏却只感觉满心的怒火狂烧,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对着凌远山一阵狂吼:“凌远山,你搞清楚,你是一个人,你不是救世主!我不需要你来替我顶罪!”

    他不是救世主,他没有必要为了任何人牺牲自己!

    平阳公主也是满面惊惶的扯着他:“远山,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凌远山淡淡的将自己的袖子从她的手中扯了出来:“我在说什么,我自然知道。蓉月公主曾经在平阳公主的宴会上辱骂过我,难道……咳咳,难道公主忘了?”说到此处,他忽然面色一变,硬生生的呕出了一口黑血来!

    一见这黑血,众人都是一惊,没想到他竟然吞了毒!

    他也只能先吞了毒药再进来,否则,等刑部的人问起来,他要如何解释自己分明在太子府,却又在齐国公府杀了百里蓉?只有死了,方才是死无对证。擦掉唇边的黑血,那血却又涌了出来,怎么都擦不尽,偏头看了苏锦屏一眼,淡笑着开口:“其实,这世上还是有……有美好的,你要记得,莫失……莫失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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