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节

    所以佑哥儿一听就急了,伸手就抢着抱过信,“佑佑的,佑佑的,这是俍哥哥和仅哥哥给佑哥儿的。”

    得了信,佑哥儿就急忙往他娘院里跑。

    佑哥儿身边不少人,霍榷没有不放心,只安心在书房中同锐敏王议事。

    “可是霍老将军又来书信了?”锐敏王道。

    霍榷拿出霍荣的书信来,毫不忌讳地给锐敏王看,“家父让臣转告王爷,龙城一战还不足以让王爷奠定牢固的根基,往后同胡丹还会战事不断。以家父只见,既然分路进剿,分散敌军兵力之策可行,日后皇上定以此为主策略,但孤军深入到底是犯险,各路相互配合才为上。”

    远在南边的霍荣对朝中之事,这般清楚,自然是霍榷书信来往之功。

    锐敏王道:“不愧是霍老将军,真是一针见血。”

    从言语间,锐敏王不难看出霍荣认同了霍榷的对他的支持,锐敏王不禁松了口气。

    因为都别忘了,霍荣长子霍杙可是老早就是大皇子一系了的人。

    锐敏王又道:“如今算来,霍老将军和你大哥二十七个月的斩衰期即将圆满,也该归来了。”

    霍榷不知缘何长叹了一气,才道:“腊月初便服满,信上说,臣兄长将在腊月先于家父赶回,家父等明年开春,冰雪消融再回。”

    霍杙在一除服便迫不及待回京城,和信中霍荣隐晦之意,怕是霍杙已经知道当年霍夫人暗害了先夫人之事了。

    霍榷叹息正是为此。

    再说回佑哥儿。

    佑哥儿抱着书信一路往袁瑶处跑去。

    袁瑶正在看禀帖,一年又要过去了,威震府名下的各处庄子的收成都不错,都来孝敬了。

    孝敬的东西不少,各个庄头来都有账目,袁瑶正看着账。

    就见上有什么獐鹿狍猪,还有鸡鸭鱼羊,这些都是活物,还有熊掌、鹿舌、海参等等的干货,精细的米麦谷粮亦有,上好的皮子也有好几张,算起来林林总总不下百十样的。

    这么些个东西,说来也不少了,只是袁瑶略略扫看一眼,便放手边几案上了。

    “前年说捞了收成不好,去年说旱了收成也不行,今年倒是不旱不涝了,也没见多出多少银子来,又是个什么说法?”袁瑶看都不看地上跪着的庄头婆娘。

    这庄头婆娘叫郭炳安家的,她男人是霍榷的奶兄弟,袁瑶这般问他们家也并非是疑他们家别有心思。

    要是疑他们家,就不要让他们管庄子了。

    郭炳安家的在地上忙磕头,回道:“回夫人,真真不是奴婢男人和奴婢不用心操持,只是年头起衙门就征了庄里不少地,给军中做田猎使。伯爷的庄子还算好的,越往西北去的庄子,征的田地就更多了。奴婢听说,关内侯家里的庄子都半数被征用去了,今年所有庄子孝敬上去的东西,都不到伯爷的半数。”

    要和胡丹大战了,朝廷征地在所难免,袁瑶也知道这里头的道理,就再问了几句,就让打发郭炳安家的走了。

    佑哥儿和萧锦韫喘着大气跑了进来,袁瑶忙给他们擦汗,又问怎么了?

    “哥哥们给佑佑来信了。”佑哥儿将信给袁瑶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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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一回择封太子(二)

    袁瑶昨日便知南边家里来信了,接过佑哥儿手里的信打开,先头一封是俍哥儿的,能看得出俍哥儿是个勤奋的,字又比前些时候的好了。

    袁瑶先将信按原文念了一回,又给两个团子解释道:“俍哥儿和仅哥儿这是在问韫哥儿和佑哥儿可认真学本领了?俍哥儿和仅哥儿就要回京城了,到时他们可是要考你们,看了有没长进。”

    佑哥儿一听可高兴了,举着手道:“佑佑可棒可棒了,佑佑跑得比弟弟还快。”

    萧锦韫则不高兴了,“可你没我爬得高。”

    两团子为谁更棒又争吵起来了。

    如今已是十一月了,袁瑶府里的事儿不少,安抚了两团子一会子,道:“韫哥儿和佑儿都很棒,想想该怎么给俍哥儿和仅哥儿回信才好。”

    佑哥儿和萧锦韫一听,向袁瑶齐作揖又都忙忙跑了出去,到佑哥儿的书房三多堂去。

    三多堂就在霍榷外书房三有堂的对面,就隔着一个约莫一箭之地的大前庭。

    佑哥儿人小,所有三有堂里的桌椅榻柜,一水都是按小孩的身量做的,里头就跟小人国一样。

    所以佑哥儿进了三多堂,也不用嬷嬷仆妇们抱,等苏嬷嬷给他解了斗篷,就自己踩着脚踏一踮脚就就能坐上了他镂刻缠枝葡萄的小卧榻。

    萧锦韫就隔着榻上小几和佑哥儿一块坐。

    两团子才坐好,热热的杏仁茶和一攒盒各式小点就摆上小几了,火盘、熏笼也没拉下。

    少时就一屋子暖烘烘的了。

    萧锦韫常来威震府,熟悉得很也不客气,吃了两口杏仁茶,就抬手抓了一块核桃酥,“怎么回信好呢?”

    佑哥儿爱吃油炸的小面果,吃了一嘴巴的油,也不知想起什么了,忽然又不吃了,把小面果扔回攒盒里,让苏嬷嬷擦擦手,就奔他的小书案去了,“有些衣服佑佑穿不了了,小了,娘说佑佑长大了。我要告诉俍哥哥,仅哥哥,佑佑长大了。”

    屋里的侍候的人又忙给佑哥儿磨墨。

    萧锦韫一听觉着好,于是也道:“我也要告诉他们,我也长大了。”

    但两团子不识字,只能用画画来表示。

    可怎么画才表达他们都长大了呢?

    到底是长一岁的萧锦韫想法多,就见萧锦韫用那笔在纸上画了一圈,圈底下画一长条点的圈,然后长条圈旁画四根小棍,原来是个小人。

    画完,萧锦韫指着小人,“这是小时候的我。”接着他又画一大一点的小人,“这是现在的我,我长大了。”

    佑哥儿一旁看了看,黑黝黝的眼睛眨了眨,“俍哥哥,仅哥哥见过小佑佑了,我画个大佑佑就好了。”

    萧锦韫把自己的画往身后一藏,“你不许学我的。”

    佑哥儿嘴巴一嘟,“不学就不学。”一爪子就伸砚台上,抓了一手墨汁,吧唧盖纸上了。

    一旁伺候的人没有不喊哎哟的,“小祖宗,这可不好洗,别沾到脸上了。”

    佑哥儿也不管她们,再拿开手,一个漂亮的五指小爪就按纸上头了,佑哥儿得意道:“这是大佑佑。”

    想了想,佑哥儿又跑了出去,片刻,佑哥儿揪着一只嘴里还叼着鸡的大老虎进来了。

    大老虎喵表示很无辜,在吃饭呢,就被有个人揪着尾巴来了。

    喵比佑哥儿还年长,如今虎龄快四岁了,是小伙子了,整日在龙虎苑里撒欢了跑,吃食又好,长得壮实,一声虎啸能令军中训练有素的战马失控。

    二喵波斯猫,做妈妈了,生了一窝黑猫。

    三喵小雌虎也长大了,可不得了,能把大它一圈的喵给揍得嗷嗷叫。

    佑哥儿把纸和砚台都放地上,两手抱起喵的前爪,往砚台里压,“喵,来按个爪子,俍哥哥,仅哥哥才知道你也长大了。”说着就把喵的大前爪往纸上按,一个漂亮的梅花爪印就按好了。

    “该二喵和它那窝黑咕隆咚了。”说着佑哥儿又跑了出去。

    苏嬷嬷赶紧跟出去,“佑哥儿你可别动它的崽子,小心它挠你。”

    最后是三喵,总算是大功告成了,佑哥儿很得意。

    就是霍榷和锐敏王从三有堂议事出来,就见地上从对门三多堂开始,隔一段出现一个黑梅花爪印,直绕到他们后头的龙虎苑去。

    锐敏王奇怪地问道:“佑哥儿的喵什么时候学会单爪蹦了?”

    霍榷:“……”

    进了腊月,下了好几场大雪,运河早就封冻了,想乘船进京是不能够了,只有陆路了。

    只是大雪过后,又暖了好几日,雪就化了,陆路也不见得好走。

    所以霍榷算着日子去接人,也没接到人。

    一时就到了大年三十。

    袁瑶和霍榷,还有佑哥儿从宫中领宴会回来,霍氏全族在长君伯府祭祀了宗祠,这才都散了各自回府。

    回到府里,袁瑶和霍榷更衣,端坐追远堂。

    佑哥儿穿得喜庆齐整,正正经经,恭恭敬敬地给袁瑶和霍榷叩头。

    袁瑶和霍榷忙让佑哥儿起。

    霍榷笑道:“总算是长大,不再叩个头都东倒西歪的,滚满地。”

    大冬天的穿得圆滚滚的,佑哥儿小五短的身子,于是一跪下就成一团了,能不滚满地的吗。

    想起这茬,袁瑶不禁也笑了。

    佑哥儿羞得藏袁瑶怀里,稚声稚气道:“佑哥儿长大了,不滚了。”

    袁瑶和霍榷给了佑哥儿压岁钱。

    接着是府里的男妇小厮丫头行礼。

    袁瑶早就备下了好几框新铸的钱,一时把压岁钱,银锞子散了不少,这才摆上年夜饭。

    威震府的主子少,可上下人等都穿得花团锦簇,府里府外都是大红高照,也是语笑喧阗,爆竹烟火,络绎不绝的,一直闹过了子时。

    到了大年初一,一家子又整装冠服进宫朝贺,又祭过霍氏历代先祖,回到府里便开始迎送各处来贺年的故友亲朋。

    威震府里的戏酒是一日都没停过的。

    就在万家喜贺新春之时,一人悄无声息地回来。

    这人正是霍杙。

    霍杙回到京城既没告诉任何人,也没回大房分出的宅邸去,而是直接就奔大皇子府去了。

    大皇子府自然也是焕然一新,迎新年的。

    看门前的车马,大皇子府里热闹非常,霍杙不想声张,便车马拐到了大皇子府后街后门去,被大皇子府里的下人小心引到了府里偏僻安静处,这才去回大皇子。

    此时大皇子正同前来拜贺的朝中官员,听戏吃酒,好不惬意。

    瞧着是喧嚣繁华不差往年,只大皇子自己知道,已不比往年的了。

    这时听说下人来回,大皇子就寻了个由头,就避回后头偏院去了。

    大皇子因着近一年来的不顺,令他郁郁,席上就吃多了几杯酒,这时酒劲有些上头了,加之一进门就见霍杙哭丧着脸跪地上让他给做主的,大皇子心里觉着就烦。

    但霍杙却还不知,自顾说着,“……若是老三那房回南边不见那毒妇,觉察不对,家父看瞒不住了,才说出来原来那毒妇被送去某处庵堂思过了,可到底因何被送去的,家父一直不说。臣觉着蹊跷便去查了,才知……才知……竟和臣生母当年的死有关。家父是不能指望了,那可是我娘啊,家父却只让那毒妇思过而已,不让他们母子三人偿命如何能弥补。如今臣是投告无门了,求大皇子给臣做……”

    大皇子不耐烦地揉揉眉心,冷笑道:“给你做主?怎么做主?”

    霍杙理直气壮道:“参霍榷一本包庇生母作恶,就够他好受了。”

    大皇子又冷笑了一声,起身用指尖戳霍杙的额头,“在南边这些年,脑子被狗吃了吧。父为子隐,子为父隐,亲亲相隐的道理都不知道了?还让我给做主?你这是瞧我还不够落败的,挑唆着我去再得罪霍榷?霍榷是什么人,就是如今风头正劲的老三和骁勇侯都不敢吃罪他的。我如今已大不如前了,往年削尖了脑袋往我这凑的人都往老三府里去了,他如今可是锐敏王了,只霍榷依旧对他不亲不疏,面上的交情。我恨不得百般讨好把霍榷拢到我这边来,你却为你那点子恩怨,让我去开罪他?”

    听罢,霍杙觉着越发冤屈了,但口上却不敢忤,“臣不敢。”

    虽这般说,但大皇子觉着这许是机会,就对霍杙道:“你一会子就到威震府去,以此为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霍榷。早听闻霍榷最是孝敬其母,再过些时日霍荣亦回京城来了,我再亲自登门为霍夫人求情,那时霍榷就是不归顺我,亦不会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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