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这正是除服之时,曾来南山寺拜祭过她父母,并留下一封银子的那人吗?

    此时霍榷和霍杙起身给老者和妇人见礼,“老爷,太太。”

    霍荣对这两个儿子冷哼了一声,才和霍夫人一到给霍老太君请安。

    袁瑶见仇人,一时眼中通红。

    霍老太君指着袁瑶,训斥霍夫人道:“这便是你说的官宦之后,失沽之女?”

    不待霍夫人答,霍荣便道:“老太太,袁氏的确是官宦名门之后,不过因家道败落被贬为妓。”

    听儿子这般说,霍老太君还真有些意外,再看袁瑶从方才到现下荣辱不惊,从容不怕,更没有丝毫娇柔献媚之色,但一想到她勾引了自家的孙儿,又上了气,“就算如此,就凭她在外勾搭了爷们的不检点做派,也不能容了她进府。”

    霍荣又道:“老太太,这袁氏和阿杙这孽障引来的东西不同,她是太后一早便许给阿榷做妾的,只如今有了身子才进的府。”

    闻言,霍老太君却立时又暴躁了起来,“‘那位’到底想做甚?一个王姮不够,还添一个?”

    “老太太且稍安勿躁。”霍荣安抚后,回头对袁瑶道:“袁氏起身回去吧。你们都回吧。”后头一句是对霍榷兄弟和霍老太君身边的两位年轻媳妇说的。

    袁瑶一直垂着眼帘,不知她在想些什么,闻言叩谢起身,在霍榷的保护下要走,却又听闻霍荣道:“你父亲一世清名,你勿要走了岔道,毁了他的名声。”

    霍榷能感觉怀中的袁瑶腰身一紧。

    其实袁瑶此时很想对霍荣大喊,你不配提我父亲的清名,可到嘴边她只能咬牙回,“是。”

    出了寿春堂,霍杙对霍榷哼了声便走了,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年轻媳妇也只得更着走了。

    带着上了车,霍榷见袁瑶依然僵直着身子,心疼得很,深深拥她入怀,“海棠儿,老太太、老爷和太太他们只是还不知你为人,日子久了他们自然会明白的。”

    袁瑶压下心中翻腾的怨恨,勉强扯出一笑想掩盖那份恨,道:“没见你去请侯爷,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霍榷拨开一丝发梢回她耳后,故意在他耳边吹气道:“整个侯府都是他的,那里需要别人去告诉他。”

    袁瑶却是一惊,看来以后行事得越发小心才是。

    后又感觉霍榷在耳边撩拨着她,推开了,又道:“方才那二位媳妇,都是谁?”

    可霍榷又贴了来,答道:“那圆脸的就是我嫂子,元国公的小女儿宋凤兰。”说到另一个时,霍榷叹息了一气,“那个是姑母的女儿官陶阳,官家败落,老太太收养了表妹,本是要给大哥做正室的,可在我及第那年却忽然让大哥改娶了宋凤兰,表妹做了二房。为弥补表妹,老太太一直想给表妹请个诰封,可谈何容易。”

    霍榷边说边有意无意的用嘴唇触碰袁瑶的耳珠子,引得袁瑶直用眼睛嗔他。

    “莫要紧张,我知道此时胎气还未稳固,不宜那些个事儿。”霍榷面上一时又换上了幽怨,“海棠儿好狠的心,说不见便真的一面都不见,让我好找。”

    霍榷的话又触动了她心头那根弦,袁瑶不敢看他,想扭头转开却被他擒住了下巴,面对上他无比眷恋的眼神。

    袁瑶只觉得似要快被融化了一般,只能任由着他欺近,含上她的唇,辗转吮吻着直到攻破她的贝齿,与她交换了唇舌之间的温湿。

    男女之间的□袁瑶是知道的,且在某些层面她比常人知道得更多,可也仅限于知道,到底是经历得少了,只不过是欲夺回主动而已,不想却激起了霍榷的肆无忌惮。

    等反应过来时,她身上已失守,光洁的丰盈已落入他手。

    当车子停下,袁瑶觉着只剩下喘息的劲儿了,是霍榷为她整理的衣裙抱的她下车,还要抱她进去。

    袁瑶那里肯依,挣扎着下了地,一时对门内传来了可怜兮兮的声音,“二爷。”

    霍榷和袁瑶齐回的头,见韩施惠在岸汀苑门内,正要福身见礼,在看清是袁瑶时却愣住了,“是你。”

    宫嬷嬷看了眼韩施惠,拿了斗篷上前给袁瑶披上,故意大声道:“姨奶奶,这是风大,身子要紧。”这是提醒的韩施惠,袁瑶身份可是和她不同。

    袁瑶自然知道宫嬷嬷这是在向她投诚示好,对霍榷道:“这便是二爷的韩姨娘?”自韩施惠出卖她起,她便当这人如同陌路了。

    霍榷瞥了韩施惠一眼,拉起袁瑶的手进漱墨阁去,“这些个人和事你不必理会。”

    “二爷,表姐,二爷……”韩施惠想追出来,却被守在岸汀苑门里的两个婆子给拦住了。

    说起来漱墨阁不小,竟然比当初韩家的院子还要大些。

    进门便是抄手游廊环抱着的一池墨色池水,池边一簇翠竹,几株芭蕉,数叶枯荷立在池中。

    袁瑶笑道:“二爷也想留得残荷听雨声吗?”

    霍榷道:“我那里来这闲情,这看着终究觉得残败萧条,你要是不喜欢便都拔了去就是。”

    袁瑶却摇头,“为何要拔了,来年还会是满池芳香的。”说着和霍榷一道从当影壁使了的横廊亭边上的两小门进了正房大院。

    正面是五间的正房,下首左右两厢房,后头还接了一个稍小的院子和一排后罩房。

    袁瑶和霍榷也只是刚进的上房,便听到田嬷嬷来报,“回二爷,姨奶奶,外头有个自称是彩云的丫头,带着十来个人,说是老太太给姨奶奶使唤的人。”

    来了。

    袁瑶和霍榷默契地对望一眼,霍榷对袁瑶道:“你只管去更衣,我来应付她们。”

    换了一身半新的居家衣裳,袁瑶出来时就听到,一个和彩萍一般的大丫头在给霍榷回话道:“……老太太说这两个丫头是给贴身使唤的,这个婆子是到小厨房当差的,这四个丫头是粗使的,这位张妈妈先头也是别的院子里的管事,如今在袁姨娘身边帮着打理漱墨阁,照看姨娘的身子最合适……”

    好家伙,这是没袁瑶身边的人什么事儿了。

    “你叫她什么?”霍榷截断彩云的话,“袁氏可是你二爷我告了官府,登记了妾书,三媒六证娶来的贵妾,你叫姨娘?老太太最是讲规矩不过了的,你要连规矩称呼都弄不清,看来老太太身边是留不得你了。”

    彩云一阵怔忡,可她也为难,在寿春堂时霍老太君就不认袁瑶是二房,只道是贱妾,故而要她们都称是袁姨娘。

    可方才霍榷又说老太太是最讲规矩不过了的,若此时说是老太太的吩咐,这不是说老太太不讲规矩吗?彩云那是一个左右为难。

    霍榷也不急,歪在炕上,道:“来人啊,把这丫头扭送到东院去,大嫂主持的中馈,由她来管束这等没规矩的丫头才是道理。”

    彩云知道大奶奶早就有让她去服侍大爷那个傻儿子的心思了,如今有这么个由头岂会不顺手留下的。彩云立时吓得跪了下来,“二爷饶命,奴婢知错了,不该冲撞了姨奶奶。”

    那位被彩云称作是张妈妈的站出来,想当和事佬,却被霍榷点了名,“还有你,自个连个崽子都没有,说什么最会照顾有身子的。”

    张妈妈立即白了脸。这老婆子是宋凤兰身边的人,霍榷那里会不知的,其他人里头自然也有别的院子派来的人,可都还好应付,但这老货一来就是当漱墨阁的管事嬷嬷,阁内事务她皆要插手的留不得。

    霍榷指着彩云和张妈妈,“你们两个回去只管说是我说的,好了,你们可以滚了。”

    其他跟来的人不敢做声。

    霍榷见袁瑶过来,先扶了她上炕,才又一个一个胡指一通,“你,你,你,还有你。”

    出来是个方才被安排给袁瑶贴身使唤用的两个,和做粗使的丫头出列了两个。

    霍榷问都没问人家叫什么,就直接道:“你们以后就依次叫簸箕、笤帚、耙子、榔头,负责洒扫院子。”

    不说青素她们几个,就是袁瑶也险些喷笑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星期一照旧休更一天,星期二见,(*^__^*)嘻嘻……

    正文74第十四回轮番刁难(三)

    霍榷面不改色继续道:“还有你,你,以后就叫掸子和抹布,负责打扫屋里。”最后一指那原本来要做厨子的婆子,“你以后就叫守户,和田妈妈一道守门去。”

    说了这些,霍榷歇了下,吃了口袁瑶递来的茶,“尚嬷嬷。”

    尚嬷嬷从宫嬷嬷身边走出一步,福身道:“奴婢在。”

    “我记得你的手艺也是不错的,以后就和苏妈妈一道负责小厨房。”

    “是。”尚嬷嬷和苏嬷嬷一道应了。

    霍榷又点名道:“青素、宫嬷嬷和郑翠就留在屋里,伺候你们姨奶奶。”

    “是。”三人齐声应道。

    霍榷将他们所有人都扫了一眼,“还有一样,以后院子夜里要按时落钥的,过时不候,进不来你就在外头门口歇着。但要是过时还要偷偷摸摸往外头去的,没主子的话就擅自进屋里的,一概打死再论。”

    就见不少浑身颤了下,唯田嬷嬷中气十足回道:“是。”把那些个人又唬了一跳。

    等霍榷打发了那些人后,袁瑶早便笑个不住了,“没想到,二爷还是治家好手。这也是个法子,听名儿就知道是做什么的。”给霍榷竖个大拇指,又笑开了,“哈哈……”

    霍榷无奈地伸手在袁瑶脑门上轻弹了一下,问道:“午时你吃得不多,如今可饿了?”也不待袁瑶回答,便转头向青素道:“让苏嬷嬷和尚嬷嬷准备些吃食来。”

    也就一会子的功夫,苏嬷嬷和尚嬷嬷便抬着一小炕桌的吃食进来了想来也是早便备下了的。

    量都不多一小份一小份的,但样式多。

    为了腹中的孩子,袁瑶就是边吃边吐,她亦要逼着自己把东西吃下去。

    袁瑶从未想过进食也能成一件耗费体力的事,好不容才进完一碗冬菇鸡肉细米粥,已经是累得不行了。

    霍榷拿过郑翠端来的香巾,边给袁瑶拭汗插嘴,边对尚嬷嬷道:“话梅渍藕片和柠香虾仁青瓜樽这两样是你们谁做的?终于能让海棠儿吃进去了,有赏。”

    尚嬷嬷也不居功,一如既往地面上未有多余的表情,回话道:“话梅渍藕片是苏嬷嬷做的,柠香虾仁青瓜樽是奴婢做的。”

    袁瑶示意青素去取两吊钱来,当着霍榷的面给了两位嬷嬷。袁瑶发现这尚嬷嬷这人很是冷淡,问便答,不问便在一旁跟木桩子似的。

    “可惜还是用得不多,你们再接着做,看还有那些是海棠儿爱吃的,都记下。”霍榷嘱咐道。

    苏嬷嬷见袁瑶能吃下些东西了,也松了口气,道:“二爷,用得少不怕,不过一日里多进几回就是了。”

    霍榷觉着也是,知道袁瑶累了,刚要扶她进去歇着,就听田嬷嬷进来报,“二爷,霍老太君打发人来说,找您过去。”

    袁瑶方躺下,霍榷也是刚退的外衫,勿用多费脑子想便知道,这要为了打回张嬷嬷的事发作了。

    还以为会找说辞再送一位过来呢,没想这般直接了当。

    “可要紧?”袁瑶撑起上身问道。

    郑翠如今还算乖的,端着霍榷的腰封、发冠站一旁,看着青素和宫嬷嬷给霍榷更衣。

    霍榷无端陷入了沉默,直到穿好了衣裳挥退了青素她们几个,坐到袁瑶的床沿这才道:“虽说她有些偏心,可到底我也是她孙儿。”

    袁瑶怔了怔,没想到霍榷会和她说这些。

    他说这话的语气,袁瑶一时不知该怎么言喻,很是复杂,有长久以来的积压,有欲抑制冲动的理智,还有想一吐为快的宣泄。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长辈一概如此,霍榷这算是在怨怼祖母了,乃不孝。

    袁瑶却多少能明白霍老太君的心思,道:“大爷自幼丧母,太太虽贤惠,但大爷到底不是她亲生的,苛待是不至于了,可也谈不上会多亲厚了去,老太太就难免会怜惜他多些了。”

    “你是不知,也不知怎么的老太太对太太就……”霍榷说了一半又止了,“罢了,你也不用折腾着送我了,不过是去去便回的事儿。”

    待霍榷走了,袁瑶随意问了宫嬷嬷一句,“嬷嬷往日里在宫里头,可见过尚嬷嬷?”

    听她这一问,宫嬷嬷有些意外,回道:“宫里太大,人太多,且各司其职,各为其主,没见过也是有的。”

    袁瑶也就没多问了,闭了眼便要睡去,却又听到青素从外头进来禀报道:“姨奶奶,说是二姑娘来了。”

    二姑娘?霍韵?

    宫嬷嬷见袁瑶有些茫然,便提了句,“二姑娘正是二爷的胞妹。”

    果然。虽说她和霍韵认得,可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怨倒是结下了些。

    寻起根源来,袁瑶到如今都没想明白,和霍韵是怎么成的对家。

    可能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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