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黑影们得知行踪曝露,索性在泉边燃起了火把,一时间将温泉照得犹若白昼。一人欲下水追之,却被头目拦住。

    “稍安勿躁。”一个年轻、悠缓、从容、悦耳的男声缓缓启破了这暗夜压抑积蓄的寂静。

    “里面是死路,追她作甚?撇去机关伤人不说,惊了郑小姐玉驾多不好。”他不慌不忙地将话说完,斜倚在树藤边,开始拍拭起靴边的灰尘来。“把火把都灭掉,将郑小姐放衣裳的地方罩住,小姐沐浴妥当了,自然会上来。”

    这分明是预谋已久!连她常来的路线地形都探查妥帖!几何越想心越惊,这批人同以往的贼人截然不同,他们沉稳耐心,行事缜密,还不知为等候她此时的破绽盘算了多少时日!

    山洞里很黑,这不是问题。要命的是,水温越向内越热,几何在水里烫的难受,出来时间久了又冻的发抖,上下反复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一块大石头,寻到了那处简单的机关。手里有物,先图个心安。

    外面不是一个人,也不像是一大群人。他们占据了洞口,但就是不出声、不入内。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几何在石头上打起了寒战。她是等耗不起的,不说这冬夜的气温有多冷,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若是没了黑暗的掩护,届时她的处境就更不妙了。必须要引诱他们进来!哪怕先逮住一个人扒套衣服也行!

    “当啷!”她故意踢下了一块小石头。

    洞口人没什么反应。

    “扑通!”她用力摔下一块大石头。

    洞口人还是没什么反应。

    可恶,不信他们连她的安危都不顾!

    “啊——”她大声尖叫着。

    果然,这次洞口处有了回应的声响。

    可是,还未等几何得意地将嘴角翘弯,她就听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响:

    “呲——”

    几何呆住了……那声响由细微至震耳,“嗖——啪!!!”

    “啊!”她大叫着跳进了温泉水中!

    是炮弹!突然呼啸而入!将她藏身的山洞一瞬打得雪亮!

    ——照明铳!

    几何狼狈地紧紧浮在了水面上!这些人居然带着专用的滑膛铳上山!这绝不是寻常的毛贼,这是有大组织的!她一阵阵头皮发麻!他们如此大张旗鼓,来寻她作甚!

    “你就是郑勰的女儿吧?”

    光亮逝后,一个干净、有力、极具穿透力的男声荡入洞中。“不要害怕,我等不是强盗。我们五爷是令尊的好友,听闻令尊辞世,亲自来接小姐移府!”

    “呀呸……”几何在暗处狠狠咒骂着,她爹哪里有什么托孤的好友?这五爷六爷的分明是一群早就盯上他们父女俩的人,爹爹在世时没有破绽可寻,一离世就……

    “郑小姐,五爷的诚心日月可鉴,”那男声提高了声调,“此时天寒地冻,还请小姐速速现身。”

    这是一群土匪,还是邪派?要钱,还是要人?几何暂揣摩不出他们的身份,决定先试探下,看他们下一步的意图如何。

    “各位爷们认错人了。”她怯声喊了出去,“奴家不是郑家小姐,是郑家的使唤丫头。”

    “呵呵呵……”先前那不紧不慢的男声又冒出来了。他笑的似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小五自幼于小姐结亲,岂能连小姐的模样、声音都分辨不出?几何,别胡闹了,快出来吧。”那语调尾处,竟捎带了些霸道的愠意。

    结亲?几何糊涂了。

    “再等,就天亮了。那时你打算怎么出来啊?”五爷又加了一句。“难不成,让我现在就瞧了你?”

    “我不认识你!我何时于你结亲!”几何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她的头绪被彻底扰乱了。“你少于我套近乎!”

    “套近乎?”五爷戏谑地笑开了,“既然你忘了,我就说于你听听。还记得有一年,令尊带你去应天府,你病了,久治不愈?是谁给了你们银子,指点你们去找鬼谷道人治好的病?令尊当时,可是给了我个物件。我今天带来了,你要不要来勘验一下呢?”

    几何的头绪似裂开一般,她隐隐回忆起了一些!小时候她确实在应天府病过一次,可爹爹说,资助他们银两的是个小男孩!难道……这个五爷就是当时的小男孩?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什么物件?”她有些底气不足了。

    “想看,自己上来看。”五爷的口气仍是不紧不慢,“小五先行一步了,在贵府花厅候驾,还请小姐速来相见。”他走了!

    真?假?几何心乱如麻。不行,不能上当。这都是骗人的招式。这群人连专业的照明滑膛铳都带的,更何况是普通的刀器了。来者不善,绝不是什么故友接她移府的意图!

    “多谢五爷好意了!”她大声喊了过去,“本姑娘失亲,心中悲痛,哪里也不想去。五爷赞助银两之恩日后必会报答,劳烦五爷先行离开吧!喂!你听到没有!”几何气愤之极。他竟真走了!

    “还请小姐体谅则个!”先前喊话的那男声回复了来,“属下不过是吃薪俸的听差之人,小姐若是不想移府,还请亲自跟五爷说去,不要为难属下。还请小姐速速现身吧!”

    几何在烫人的热水中恨不得将后槽牙咬断。继续在山洞里耗着,她不被打死也被这冷热交替给折腾死了。她不想出去,可是若拖到天亮,她就连最后一丝黑暗屏障也没了,“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出去!”几何决定伺机生事逃脱,“把我的衣裳放到洞口,你退后!”

    很快,几何就听到了应诺和撤退的脚步声。一个人?那就好对付。几何壮着胆,慢慢向洞外游去。月光依旧昏暗,外面夜色倒是黑得纯净,没了火把,连“萤火虫”都没有。几何也不顾擦拭自己湿漉漉的身躯,飞快出水抓来衣裳就套了上去。

    有衣蔽体了,几何刚喘了一口气,就感觉身后突然伸出一只胳膊来!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向前逃,却被那胳膊给拽了回来!那人竟潜在这儿!她又羞又急,却挣脱不得,对着袭来的胳膊腕上就是一口!

    “噢!”后面传来一声闷喝。但那人也是倔强得很,拼着这块皮肉不要,也要拦腰把她提抱起来,大踏步向外拎去。

    几何心里更慌了!可当下别无它法,只有狠狠地向牙齿施力!等到那男子终于腾出手把她拽开扔下地的时候,她的嘴都麻木了……

    在地上滚了半圈后,几何终于看清了来者的装扮:蒙头蒙面,黑衣黑靴,背携火器,腰插利剑。唯一可分辨出些什么的,就是周身单单露出的那两只寒光四射的眼睛。

    那人一直保持着沉默,自顾端详着自己那血淋淋的手腕,半晌,却突然拔出腰间宝剑,“嗖”的架到了几何的脖子上!

    几何瞬间魂飞魄散!头脑一片空白,如僵木头一般,动也动不得。

    “不会武功啊。”那人放剑,轻哼着下了结论。“早知何必大费周折。”

    几何又气又恨,她突然注意到了从她脖颈旁收走的那把剑——竟是云花状花纹刃宝剑!马牙夹钢旋焊而成的钢刃!

    她自幼与铁匠相熟,自然知道焊造这样一把剑的工序有多么繁杂,这样一把剑的价格有多么昂贵,什么样身份的人才能配上这样的宝剑!且不说那云花状花纹工序是繁纹之最,就单是这马齿钢刃口,就需要有丰富经验的制刃师反复折迭锤锻至少三月,期间若稍一大意,钢材不能溶合或出现裂纹,剑器便全部报废!

    眼前这人,身手矫健,配备精良,几何心头一惊,竟突然想到了父亲临终前夜所说的朝廷那个神秘机构……

    “郑小姐,请吧。”黑衣人收了剑,示意她前头带路。“属下知道小姐熟悉山中地形,且擅长研使火药箭器,所以……”他取出一节绳子,将二人手臂绑在了一起,“这厢多有得罪了。”

    几何心下一沉。看来人家连防她逃跑的功课都提前做好了。她缓缓向回走着,头脑中思绪翻滚。他们是什么人?捉她是为什么?

    总之,是脱不开爹爹名扬天下的那些本事。没错,爹会做的一切她都会做,造火箭、配火药,甚至那被烧掉的爹自认为藏得很隐蔽的雷石手稿,都被她一字不落的偷背到脑海里去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整日里耳濡目染的却都是这些硝火硫黄,就只有这一点偷学的乐趣了。不过,那雷石手稿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详细记录着雷石明确的提炼方法、用量、禁忌、脾性。而且,她认为作为一个研究成果已经很完整了,几乎没有什么纰漏。她实在想不出这东西哪里能引发天灾地动、使得生灵涂炭,爹为什么说它是祸水呢?

    “郑小姐,”黑衣人的催促打断了她的思绪,“五爷的脾气不是很好,劳烦请您行的快些。”

    几何一瞧这人就来气,他竟偷偷潜伏在她出水换衣服的地方,没准就看光了什么!她使劲抖动了两下胳膊,发现他捆绑的倒是结实,混蛋!断了她逃跑的念想!她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那黑衣人可能也是忌惮她狠毒怨恨的目光,微微将眼风移开了些。“属下也是听命办事,请小姐务必见谅。”

    “你放开我。”几何突然感觉这人有机可乘。“我又不会武功,跑不了的,你怕什么呀?”她硬的不行,来试软的,“喂,你这样绑着我,我胳膊疼啊!我走不动啊……”她拖开腔调,弓着身子开始耍起赖来。

    “那我架着你。”黑衣人拖起她,只顾两脚生风急速前行。

    “喂!你要是再不放开我,我就跟那五爷说,你借机非礼我!”几何被拖的是气喘吁吁,气败急坏。

    “哦,”黑衣人却不以为然,“五爷不喜欢残花败柳。遇到这样的事,一般是将奸夫与淫妇一并绑了,沉湖喂老鳖去。”

    几何哑然,讪讪偃旗息鼓。

    “其实小姐大可放宽心,”那黑衣人见她没了逃跑的意图,开始了好言劝慰,“五爷府上显贵,也未曾娶妻,又真心为小姐好,想把小姐带出这深山老林。想小姐大好的年岁,困在这不见繁华的鬼地方,每日里枯燥无趣的,有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1、“万户”:美国火箭学家赫伯特?s?基姆在1945年出版的《火箭和喷气发动机》一书中提到,“约当14世纪之末(明朝宪宗皇帝成化十九年),有一位中国的官吏叫万户,他在一把座椅的背后,装上47枚当时能买到的最大火箭。他把自己捆绑在椅子的前边,两只手各拿一个大风筝。然后叫他的仆人同时点燃47枚大火箭,其目的是想借火箭向前推进的力量,加上风筝上升的力量飞向前方。”为了纪念这位世界航天始祖,世界科学家将月球上的一座环形火山命名为“万户山”。钱学森也给弟子们讲过此故事。

    2、这是明朝后期,就用小姐的称呼吧,我实在忍受不了小娘子。再考证了下,“千金小姐”最早见于元代剧作家张国宾所写的杂剧《薛仁贵》:“你乃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请自稳便。”在晚明的话本和小说中,称富家女孩或敬称别人家的女孩为“千金”的情况就更普遍了。所以,本文中称呼“小姐”,非宋之贱籍。

    3、照明弹在明代不算稀奇,但几何出行时选的遂发手铳在明1642年才有史料记载(是非常成熟的连发手枪,不成熟的明代早就有了)。

    4、嵌钢和夹钢在明代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花纹刃(剑)是指刀身铸锻成天然花纹。深入钢铁等金属之中的各种纹理图形,锋刃极为坚韧犀利,锋口具有暗藏锯齿的作用,而且因钢及生熟铁的不同组合,具有刚柔相济的特点,他种刀剑一与其劈碰,鲜有不断损的。这是花纹刃优于一般刀剑的主要原因。旋焊是古代中国花纹刃(花纹钢)技术的一种,常见的有旋焊马齿夹钢等工艺:宝剑长刀刃钢及生熟铁的不同组合如马牙镶嵌般,形态美极。以下是搜索出来的:“真正经多层钢材折叠而成之花纹刃,除外表花纹美观外,刃身亦非常坚韧,其刃口成极微细之锯齿状,故对切割柔软之物容易人刀,拖刀更是顺畅无比。再想追求完美,则可用中炭钢作芯,上下夹以折叠钢,两面刃(剑)锋露出少许白色中炭钢,这样虽不及整个刃(剑)的平面均是花纹美观,但却符合真正宝刃(剑)要求,即刚柔并济。 制刃师将条形钢加热进行锤锻,反复折迭,将原料中杂物析出,并使钢质匀称,花纹也在这时显出。冶锻过程中,师傅一手执钳观察火候,另一手用小锤指点应锤打之处,徒弟用大锤奋力锤打,这样锤过的钢已减少到原重的三分之一。这种锤法并不是次数多就好,因钢含合碳量在生熟铁之间,捶过头就成熟铁了。古代没有测试设备,故是否成钢全凭经验与感觉。要令多层钢材溶合,对所用炭、催化剂、温度有特定要求,锻打需有丰富经验,稍一大意,钢材不能溶合或出现裂纹,即全部报废。故此成功锻造一把花纹刃需历时90天以上。花纹刃(剑)最多折叠次数为八次768层,已需用高倍放大镜才可分辨层数。折叠九次为1536层,因每层之厚度太薄,多已熔合起来,而刃身只有约40毫米宽,层数实在难以分辨,只能在横截面以显微镜观看其金相组织。实用及美观兼备以384层最适宜,亦即百炼钢。以上所示之层数只是数学上之直接计算而已,但在每次折叠熔合过程中每每按需要而增加材料,令实际层数增加。”

    5、几何娘研制的定时炸弹装置在明末不是什么稀罕物。地雷,水雷都在大明“抗日援朝”战役中用过。

    ☆、逃出生天

    枯燥无趣?几何撇嘴。其实,她的人生也不全是在晋江深山修行这般枯燥。小时候,她随着爹娘下过洋,去过三佛齐、吕宋,还见识过应天、苏杭的繁华。那时候的天美,地美,海也美,最美的是生活,爹和娘都在她的身边……

    她的爹爹,是一个特立独行、有很多想法的人。她听旁人称呼过他——“火箭狂翁”。他四海经商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他那火箭研究筹措银两。她的娘亲,是一个更有性格的人,她的爱好就是制作各色地雷。这二人凑在一起,整日研究的就是硝木硫石比例,他们最大的乐趣是造出各式各样的火箭和地雷,互相搞搞恶作剧,或是开个赌局比拼一下。

    几何能清晰的记得,在她六岁的时候,与爹娘出洋贩糖时遇到了红毛海盗船。爹准备了各式火箭,但终没派上大用场。因为娘精心研制的七星水雷出了头彩,远远地就炸翻了海盗的船。于是,爹输了,黑脸下了一个月的厨……时光绚烂美好,如海平面上跳跃的霞光。直到三年前,他们的船搭载了一个姓熊的传教士。娘不知受了那欧逻巴人的什么蛊惑,和爹密谈后,竟跟那传教士离开了!

    从此,几何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娘亲。唯一关于娘的讯息,就是寥寥几次从外面送来的书信和东西。她曾经偷偷拆过信看,里面也只是又发现了什么新火药原料等事……爹和娘之间的斗阵斗法,仍乐此不疲。

    在回晋江紫帽山定居后,几何爹开始了全新的更深层次的探究。与几何娘的低视角研究物不同,他的目光始终投向天空。他能造出各种火箭,可以传递消息,运送炸弹,释放烟花,甚至可以来去自由。那为什么,不能把人送上天空?

    这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命题:载人火箭。

    在一百多年前的成化年间,有个叫万户的人也这样想过。那个人手持两个大风筝,坐在一辆捆绑着四十七支火箭的蛇形飞车上,幻想着用接力火箭把自己送上天空遨游。第一排火箭被点燃了,座椅升空了,但是,第二级火药紧接着带来了爆炸,将他直接送上了西天。如今,几何爹成功地超越了万户,安全地使用了接力火药将自身推入高空,如果不是风筝的钢梁断了……几何爹也会被载入史册的……可是,这一切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唏嘘间,几何自熟悉的山路折回了家。黑衣人将捆绑两人臂膀的绳索打开,守在了门口。几何独自踱步入内,见堂中仅有两人,一端坐一伺立,皆是蒙头蒙面,黑衣黑靴。

    “五爷,该说的都跟您说了,”几何向那位端坐正中的主儿施礼致歉,“小女本山野之人,见不得世面,也不喜束缚。怕是要辜负您的抬举了。”

    “郑小姐,”那五爷却像是什么没听到似的,慢条斯理地说着自己的话,“虽说我那儿什么都齐备,但这么多年住着,您最好还是再收拾一下东西,尤其是一些……比较特别的东西。”

    几何心里如小鼓乱击,这三人越看越不像是乌合之众,这五爷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年轻就能驾驭如此属下?还能装配的起如此器械?“不知五爷想让几何带走些什么?”她干脆地笑了。

    “令尊这些年……”五爷起身近前,低声在她耳边轻诉开来,“研究的那些稀奇玩意,没留下什么手稿秘籍吗?”

    这么直接就问到手稿?几何心头一震。“这个我实在不知。”她无辜地申辩。

    “那些技艺,令尊也不教习与你吗?”五爷的笑容依然,“你平素里也给他搭把手,帮个忙吧?”

    “平素确是帮过爹爹的忙,但那是不得不去的。”几何决心装糊涂到底,“那些东西太无趣了,哪里是女孩子该做的事情?”

    五爷闻言不语,只是淡笑。几何心头狂跳,不知蒙混过关否。僵持了许久,五爷方开了口。“带我们去看看令尊的房间。”

    “是。”几何心中暗喜,乖巧地点了点头。反正爹爹房间里也没什么东西,随便他们翻。更何况若是在各屋子走动开来,她翻转战局的机会就大了……

    依旧是原先那黑衣人负责挟持几何,另两人小心闪入房间搜查。几何不忙动手,慢慢地观察三人行事风格、脾性。他们若是朝廷的人,那可就不妙了,爹在昨夜特意将手稿烧掉,还逼她发了毒誓,难道朝廷注意到爹爹在研究雷石了?!既然是朝廷来人,就不可能只有三人……大部队在哪儿呢?

    两人未搜得一物,空手而归。“去你的房间。”五爷的态度依旧和蔼。

    几何闻言,转身向自己住处走去。可她还未等行到房门,就听得身后那三人窃窃私语起来。

    “白来一趟。”有人嘀咕。

    “谁说的,”五爷的声音,“她不还在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爷,她懂什么?再说……”那话音低沉了起来,“咱这不是明显的抢人吗,让黄爷爷知道了,您可不好交代啊!”

    “那就不让他知道。”五爷冷脸。

    这三人的声音很轻,但被风顺势一吹,几何还是一字不漏地听到了。抢人?爷爷?她开门的手怔了一下。难道说这三个小子是私自行动?家里还有个老奸巨猾的坐镇?!门栓突然不配合地阻塞了起来。几何一头冷汗地连晃了几下,才推开了。

    房间内很乱,衣柜洞开,床帏散下,如同遭了劫一般。几何面红耳赤地赶紧开始了收拾,她知道一个女孩子的闺房不应该乱成这样,这样很丢人的!

    刚整好衣柜,她的余光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五爷和随从的目光是盯向她的,可是,那个被她咬了手腕的黑衣人的眼神,却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去!她诧异地顺着目光瞧去,却赫然发现了一个盆子!那是她懒得出门烧水,专为晚上暖脚的“汤婆子”烤热水的家什,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不好!几何心头一惊,那里面的黄磷还没倒掉!若是被发现了……几何不动声色地开始向床边靠去。

    黑衣人拧眉走了过去,小心地捧起了盆子,仔细端详着盆中的白色结晶。

    几何将床帏拉开,一边系带绑上。

    “郑小姐,您对五爷也太不真诚了些吧?”黑衣人胸有成竹地质问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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