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一愣,却还是不甘愿的嘀咕道:“那也不能说都不说一声就把鸡蛋给偷了,我们家都多久没开荤了,她倒精贵起来了。”
看着甄知夏头也不回的离了院子,张氏颇为不忿的跺了跺脚:“还治不了你个丫头片子了。”
知道甄老头这几日因为老五的事情,在和婆婆闹脾气,张氏也不敢去上房寻晦气,只得沉着脸回屋,一进门就见甄二在里头躺尸,她便郁郁道:“这日子没法过了,家里二十亩地被你五弟偷偷买了不说,连鸡窝里多个鸡蛋也要被三丫头偷去,你瞧着吧,咱屋里是什么都捞不到了。”
甄二正觉得脑胀,哪里听得抱怨:“我三弟都死了,他媳妇闺女吃个鸡蛋咋啦,你个婆娘整日里头只晓得惦记这些三瓜两枣的。有空好好教教儿子,整天只知道吃吃吃。”
说罢翻身下床,掀了布帘子就往外头走了。
甄小四毫无眼力劲的凑上来:“娘,为啥三姐有鸡蛋吃,我也要吃。”
张氏正没好气,见他还来纠缠, 气的一巴掌拍到他屁股上:“吃吃吃,只晓得吃,你是猪投胎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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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夏你说啥,爷奶他们同意咱们分出来单过啦?”甄知春乌溜溜的大眼圆睁,看起来憨傻又可爱,甄知夏拿着竹木筷子飞快的捣着蛋液:“这有什么好骗人的,我拿着小叔签字的文书给他们看了,他们没法子就同意了呗。”
甄知春满脸喜色的扭过头道:“娘,听见没,咱们可以分家啦。”
甄知夏笑嘻嘻的补充了一句:“现在咱们热孝未过,真正分家得在一年后,不过我和爷奶说了,这一年之内,咱们只要做的不过分,他们管不着咱们。”
李氏点点头,又嗔怪道:“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就自己去了,也不和我们商量商量,显得我这么个大人都不及你个小丫头有用了。”
甄知夏讪笑,这不是怕吓着你们么,她轻轻耸了耸鼻子撒娇道:“娘怎么会没用呢,人美手巧心肠好,哪里找得到这么好的娘啊。”
李氏笑睨她一眼,再不理她,甄知夏又撒娇撒痴的,忽然叫道:“今天吃肉末茄子,加个青椒土豆丝,我再做个蛋羹,姐,咱们还没买酱油吧?”
甄知春微红着脸:“方才青山哥又过来了一趟,给咱们带了调料,又多送了咱们几只碗。”
甄知夏诧异的啊了一声,顺着甄知春的手朝灶台上一看,忍不住大笑起来,这起止是几只碗啊,这张青山以后要么不娶她姐,不然肯定是个妻奴,一看她们单独开伙了,都恨不得把自己家的厨房都搬过来。
甄知春看她笑的满脸促狭,就知道她取笑她,便咬牙背过身去。
甄知夏见她们都摆开嫌弃自己的架势,只得没话找话道:“娘,分家后,咱们从上房要些什么过来?”
李氏想了许久才道:“家里二十亩良田都卖了,剩下十亩只够一大家子勉强吃饱,又没有大的牲口,也就几只鸡,这么多口子人呢,分不出什么名堂的。”
甄知春道:“要不然咱们不要他们东西了吧,我们又不会种地,我怕奶不舍得东西,到时候又不让咱们分了。”
“那可不行。”甄知夏摇头道:“奶疑心病重着呢,你上赶着脱层皮也要走,她只会怀疑你是不是昧下什么钱了,毕竟爹这么些年一直在镇上帮工,又不是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终究还是不放心的。”
提到甄三,三人有默契的缄默了下,李氏转手将切好的肉末倒进铁锅里,就听“嗤”的一声响,厨房里顿时满是肉香。
“哪怕只要一亩地也行,咱们不会种就佃给别人,到时候咱们分了家,村里肯定同情咱们孤儿寡母的,咱们工钱再给高些,只留自己的口粮。就算人嫌地少不肯佃,不是还有青山哥么,咱两家地挨得近,请他帮帮忙,他定然是愿意的,还有家里的母鸡也可以要几只过来,我和姐都养了多少年了。”
甄知夏见她们并未应声,又继续道:“或者等过了百日的热孝,咱们干脆去镇上住,虽然暂时买不起近千两的小宅子,一个月三四两的租金还是能付的,到时候哪怕继续卖卤鸡,也能赚些银钱回来,我还惦记着替娘把簪子赎回来呢。”
甄知春这才抬头轻声道:“咱们真能再去镇上住?”
甄知夏笑道:“为何不能,前一个月咱们在那儿住的多开心。分家后,咱们爱去哪儿住都行。”
厨房阴暗仄狭,用饭不方便,甄知夏三人端了碗盆自去卧房摆饭。手里端着一碗肉末茄子,甄知夏往停灵的那间小屋扫了一眼,地上的蜡香痕迹已然打扫干净。她脚步微微一停,甄三的气息随着她们和甄家划清界限的同时,似乎也渐渐变淡了。
一顿晌午饭吃的痛快,甄知春瞧着精光的碗碟感叹道:“这是我第一次在自己的家里吃饭,也不用担心多夹一筷子野菜而被奶骂了。”
甄知夏笑道:“姐放心,我们会挣很多很多钱,可以在镇上买房子,可以天天窝着睡懒觉,再买很多地,想吃什么就种什么,咱们就坐在家里收收租,姐要是愿意就养很多鸡,天天能吃鸡蛋,再养只小羊,可以喝羊奶,还有……”
甄知春忍不住笑着打断她:“这还没天黑呢,就开始做白日梦了。”只是才笑了一会儿她又面露担忧道:“大伯娘她们还不能分家,绿儿还得上房待着,肯定吃不好还得干好多活。”
李氏叹口气:“绿儿喜欢吃面,等会儿你们叫她过来玩儿,我给她煮碗肉丝面。”
算着时间等到上房用完饭,甄知夏找到了正在厨房洗碗的孙氏和甄绿儿,就把她们一道领了过来。
直到孙氏在床前的硬木椅子上坐下,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咋的就自己开伙做饭了呢?我今天给上房送饭,听婆婆说了还吓了一跳呢。”
甄知夏好奇道:“奶她怎么说的?”
孙氏脸色有些尴尬:“也没什么,就稍微提了下,说以后就我和二弟妹轮着当家,也不叫你们去堂屋用饭了。”
想也知道马氏说不出什么好来,不过念在不用经常见面,就不和她不计较了,甄知夏道:“大伯娘你和绿儿在咱屋里多坐会儿,我给你们下碗面条去。”
孙氏连忙摇手:“不用不用,咱们今儿个吃得饱饱的呢,就是过来说会儿话。”
甄知春道:“大伯娘别客气,就算您不吃,绿儿长身体呢,怎么能不吃饱呢。”
“真不用,你奶和你爷这几天都在上房用饭,咱娘两不说吃的多好总能吃饱的。”
这话说的,可见马氏生病是好事啊,甄知夏忍笑。
孙氏坐着又唠了会儿嗑,话里话外的就是担心几个孩子,尤其大儿子十五岁了,再两年就该议亲了,可家里现在这条件,连吃饭都要成问题了,哪里还有闺女愿意嫁过来。
孙氏叹口气道:“其实我更担心老四,我这做嫂子的,眼看着他一天天这么下去,心里难受。”
甄四都二十四了,每天只晓得窝在房里编竹篓,偶尔也会做做简单的木匠活,不过这些年他积攒下来的钱都交给马氏了,马氏虽然替他留意过周围有没有合意的闺女,但是结果都没成,这拖着拖着就成大龄光棍了。
甄知夏道:“编竹篓不能养家糊口,但是木工可以啊,只要学成出师,我四叔人也性子好,总有姑娘愿意嫁他的。为什么不好好找个木工师傅学一下,四叔做木匠活已经似模似样了。”
孙氏道:“哪里这么容易,这是学手艺呢,不当个三五年学徒,把师傅一大家子伺候舒服了,哪个愿意教你。”
孙氏又说了会话才走,李氏想留下甄绿儿也没留成,娘仨收拾了下屋子,就窝在一块儿,李氏靠做在床沿上开始做秀活。
“娘,咱们不急着你的绣品换钱,你眼睛省些用。”
李氏嗯了两声,手上渐渐慢下来,瞧着一个看书一个刺绣的闺女,忽然叹口气:“你四叔,可怎么办呢。你奶谁的钱都能拿,但怎么能用他的钱呢,这不是耽搁他一辈子么。”
甄知夏道:“可惜咱们帮不上他,就算咱们给他钱,他也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