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乔小伊领着袁森走进房间,冲正在翻阅资料的田博士敬了个军礼,道:“乔小伊顺利将袁先生带到!”

    田博士回过头来,冲袁森颔首道:“来了,来这边坐。”

    袁森答应了一声,坐到圆形会议桌旁,乔小伊和那位年轻战士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田博士合上文件夹,道:“小袁,我听小马打来电话,说你们在路上被跟踪了?”

    袁森道:“看情形我一直都处在被监视状态,凭我的经验,居然没有发现他们。”

    田博士沉思了一会儿,说:“能筛选出一个名单吗?我让人去查。”

    袁森道:“有怀疑的对象,但我实在找不出她监视我的理由。”

    田博士疑惑道:“你说的就是戴笠那个在美国出生的孙女林婉吗?”

    袁森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田博士拍了拍手上的资料,道:“如果真是林婉的话,她可能觉得在破解翡翠琉璃宫的秘密上,你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袁森摇头道:“去贺兰山之前,林婉几次接近我,都是想试图破解地下黄金城的灵兽玉骨,后来在贺兰山地底,灵兽玉骨就被神秘人夺走了,她没有理由还死拽着我不放啊!”

    田博士点了点头,道:“小马回来向我通报了路上的遭遇之后,我已经安排侦查分队去查看枪战现场了,这件事等查到蛛丝马迹之后我们再谈,我今天找你来,是因为一件大事。”

    袁森在来的时候已经思考了很久了,他猜到田博士在北京必定是得到了新的线索,连夜就找他来,可见事情极其重要。袁森不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更何况此行的目的,他早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但是在田博士的一再刺激下,他的心还是不安地悬了起来。

    田博士皱着花白的长眉,看了一会儿白墙,才缓缓说道:“当时我正在北京参加一个高级首长主持的会议,会议中途休息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谁的电话?”

    田博士深吸一口气,扭过头来,袁森看到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放大的惊悚,他那缓慢的语调使袁森的背上直冒冷汗:“打电话的那个人是杨健——”

    “什么?”

    田博士一反往常的雍容学者气,他猛地抓住袁森的肩膀,大吼道:“没错,我听到的真是杨健的声音,不可能有错,就是杨健——”

    袁森听得背上直冒冷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根据巴哈尔古丽当时描述的情景,杨健教授失足掉下万丈深渊,那深渊深不见底,纵然飞鸟坠入,也是没有活路的,杨健教授此番是必死无疑的,这简直没有任何怀疑的余地。

    田博士抓着袁森肩膀的手深深陷入肉里,全身也跟着发起抖来,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每说一个字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小袁,你不要质疑我是否听错了,我用自己的名誉担保,一定是杨健在跟我讲电话,不是录音,也不是别的任何人工制造的声音。杨健用的是一部老式的电话机,他跟我讲话的时候,电话发出‘吱吱’的电流声,就像是六七十年代用的那种老电话。年轻人,我们这代人对那种老电话印象非常深刻,不会听错的。”

    袁森听田博士说完,才努力压制住心头的恐惧,道:“博士,杨教授在电话里跟您说了什么?他有没有说他现在人在哪里?”

    说到“人”的时候,袁森特别加重了语气,他的脑中又出现了那张背景灰暗的影像。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就像没加机油、时不时会陷入卡壳状态的链条,想冷静而仔细地思考下去,可是总会一颠一颠地停在关键地方,无法继续前进。

    田博士停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道:“电话机的噪音非常大,而且信号也很不好,我只听到他说,老田,我是杨健,我现在处在一个很恐怖的地方,这里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快来救我,你快来救我——”

    听了田博士的话,袁森的心里突然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道:“博士,我有一个想法想说一下,我觉得杨教授掉到山崖之后,因为一些巧合,并没有死,他现在很有可能身陷贺兰深山地底,没办法找到出路,正等着我们去救他呢。”

    可是,接下来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倘若杨健教授正身处贺兰山地底深谷之中,他又是从哪里弄到电话机来给田博士打电话呢?

    田博士道:“电话接通不到两分钟,就自己断了,也没有显示来电号码,挂机之后连通话记录都找不到了。当时吓得我一身冷汗,这个电话来无影去无踪,我甚至猜想,难道真的接到了杨健的地狱来电?”

    袁森道:“您调取通信部门的信号传输记录了没有?难道信号传输记录也是一片空白?”

    田博士道:“我醒悟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安全部门的同志调取通话记录,检查数据。我的手机在那两分钟里的确有一段信号交互记录,那段信号来自新疆吐鲁番地区,但是定位不了更精确的位置。”

    袁森的心猛地一沉,忍不住道:“怎么会这样?就算是地狱来电,也只能是宁夏贺兰,怎么会跑到吐鲁番去了?”

    田博士将手从袁森身上拿开,叹气道:“老朽年轻的时候做过杨老师的学生,跟他走南闯北,四处考古探墓,经历的奇事数不胜数,唯独这件事让我迷惑不解。如果说杨健死了,但是那两分钟的电话这么真实,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他不是活人了。”

    袁森想了一下,道:“博士,通信设备应该都会加入电信网络的,既然能够查到信号打哪里来,查到电话机的具体位置应该不在话下。是不是安全部门的检查有漏洞?”

    田博士摇头道:“你这个疑问,我最初也有,安全部门的同志调取那段通信记录之后,所得的数据有限。他们与当地的电信部门沟通,电信部门的答复是,当地军事或安全设施有秘密接入当地电信网络的节点,而且中间还有历史原因,有一些节点错综复杂,实在无法给出精确数据。所以我一回来,就安排负责通信的一个分队去吐鲁番地区调查那段信号的具体出处,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的,到时候——”

    袁森当然明白田博士的意思,电话的位置一旦真的确定,那么打电话的人也就可以确定了,他想到这里,心里也悬了起来。因为事关的那个人真的是对他太重要了。

    田博士叹了口气,沉默了良久,才道:“我真是愧对恩师啊,当年在阿尔泰山,我没有把杨老师带回来,现在也是因我之故,导致杨健惨死。如果不把这件事彻底查明白,日后我去地下见到老师,也是无颜面对。”

    袁森当然知道,杨健教授的死跟田博士并无半点关系,但是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位悲伤的老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袁森道:“博士,通信分队的调查结果大概什么时候会传过来?”

    田博士道:“我接到杨健电话的当天,已经安排特种兵师部派出了一个分队,今天回到部队,又派遣了一个分队前去协助第一支分队,最早明天就会有调查结果,晚的话也就在三五天之内。”

    袁森道:“博士,现在已经是午夜了,我看你还是早点休息,毕竟身体要紧,我这几天就留在部队等调查结果吧。”

    田博士拍拍袁森的肩膀,道:“眼前的事情,实在让我无法平静下来。我要尽快找到线索,知道杨健的情况。如果他真的没死,那么我多耽搁一秒钟,岂不是就有多一秒致他于死地的可能。”

    听了田博士的一番话,袁森也说不出任何话来。这时,刚才帮袁森和乔小伊开门的那位年轻战士送进来一沓资料,道:“博士,这是档案室里调出来的所有乌奴教的资料。”

    袁森心里一惊,他瞪着那年轻战士和田博士看了半天,心中暗道:“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呢?田博士也在研究乌奴教?”

    田博士看到袁森异样的眼神,道:“小袁,你也知道乌奴教?”

    袁森点点头,道:“我刚才还在新大图书馆的高级资料室里看到一本书里提到过这个宗教,据说是萨满教的一支,活动范围在吐鲁番一带。”

    田博士皱起眉,道:“这就奇了,据我所知,乌奴教从未被任何一本典籍记录过,我们能够搜集到的资料,也仅限于古人的一些手抄本,新大的图书馆里珍藏的资料,我们不可能没有啊。”

    经田博士这么一说,袁森更觉得这件事确实有问题。755特种兵部队收集资料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而田博士的能力有多大,这个更不需要怀疑,他身上的这本不知作者是谁的《西域宗教考秘》,看来就更不简单了。

    袁森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那本《西域宗教考秘》,递给田博士,道:“就是这本书,乌奴教的介绍,在整本书里所占的篇幅非常有限,只是略微提了一下。”

    田博士接过书,把讲乌奴教的那一章仔细地翻了一遍。袁森盯着他的脸,看他的神色,虽有惊异,但是并不强烈,显然他不是为书中内容所惊,而是吃惊于有这样一本记载乌奴教的书存在。

    田博士看完之后,又把书拿到灯光比较亮的地方仔细瞧了瞧,还把乌奴教那一章的内容逐页看了看,好像发现了什么奇异的东西。这本书存放的时间太过久远,放在灯光下翻阅,书中的灰尘就在明亮的灯光中乱飞,袁森忍不住鼻子发痒,仰面打了两个喷嚏。

    田博士逐一看过之后,给技术科打了一个电话。不到五分钟,就有两个技术员敲门进来,田博士用报纸把《西域宗教考秘》小心地包起来,递给其中年纪稍大的那位,吩咐道:“对比一下这本书上出现的所有指纹,对比报告上要有每个人的详细资料,马上去办。”

    两名技术员对田博士敬了军礼,就小心地退出了办公室。

    袁森问道:“博士,这本书放在新大图书馆的资料室里,翻阅和借阅的人非常多,对比指纹的效果应该不会特别明显吧?”

    田博士摇头道:“小袁,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这本书的书页上都是灰尘,如果特别仔细地看的话,就会发现讲到乌奴教的章节的指纹最多,其他章节上就非常少,甚至没有。也就是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冲着乌奴教去的,从这个切入点来看,这里面的文章就大了。”

    袁森本就觉得书中对乌奴教的描述跟贺兰山地底下的秘密似乎有着某种联系。乌奴教教徒死后需要先褪尽衣冠,削其面,才能进行天葬,问题就落在削其面上。这一点与贺兰山地下黄金城中的秘密非常相似。山洞壁画上说,如果要进入翡翠琉璃宫,就必须向七色羽衣的怪人交出你的脸。这两种说法虽然形式不同,但是都强调要削掉脸。削掉人脸是非常恐怖和血腥的事情,普通人只要想想就觉得恐怖,可是无论是乌奴教,还是地下黄金城中的壁画,都把这件残忍的事情当成一种极端崇高的仪式,这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田博士道:“书中其他章节的指纹很少,而乌奴教那一章的指纹却非常多,这至少可以说明几个问题:第一,看这本书的人事先知道乌奴教;第二,他们知道新大有这样一本书,看目录就可以很快找到乌奴教那一章的位置;第三,这一章节里有对他们很重要的东西。我们收集乌奴教的资料,是因为发现该教与一桩神秘的事件有关,倘若不是这件事,乌奴教与古西域那些已经在历史中消失的其他宗教一样,没有任何值得我们注意的地方。”

    袁森听了田博士的推断,道:“博士,写乌奴教的那一章,你我都看过,里面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这么多人都冲着这一章而去,实在奇怪。”

    田博士道:“这也是令我费解的一点,这本书里藏着玄机,等指纹对比报告出来,才好进一步推测。”

    袁森点点头。这时,田博士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田博士拿起话筒听了不到一分钟,脸色就变得非常严肃。他的表情变化,很快引起了袁森的注意。

    田博士又听了几分钟,他的脸色不但变得难看,就连花白的眉毛也紧紧地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显然得到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到最后挂掉电话,袁森自始至终只听到田博士说过一句话:“继续深入追查电缆线的去处,一定要查到源头。”

    袁森一惊,下意识地问道:“找到线索了?”

    田博士道:“通信分队按照节点摸排,查到位于鲁克沁的一处秘密数据交换机房。这个机房设立于建国初期,它的主要作用是为各个哨所和秘密机构做电话线路的转接,杨健电话的第一个数据转节点已经被确认就是鲁克沁的秘密机房。因为那一处机房是秘密的,许多数据交换节点都涉及军工机密,通信分队花了很大工夫,才查到其中的两条通信线路十分可疑。两个通信分队各查一条线路,刚才是第一分队来的电话,他们顺着线路进入火焰山中间地带,在一处山谷里丢失了线索,但是却发现了一个庞大的尸坑。”

    “尸坑?”

    田博士道:“对,据分队长说,这处山谷相当隐蔽,他们的卫星地图上都没有记录。那座尸坑长有数十米,宽五六米左右,里面头骨如山,场面相当吓人。”

    袁森在心中暗自思索,火焰山中间地带的秘密山谷,离奇尸坑,幽灵一般的电话,这三者联系起来,就让人不知不觉地背后冒冷汗。袁森道:“您的意思是,不管这个尸坑,先找到线路的来源再说?”

    田博士点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查到杨健的位置,他离奇求救,未必无因,我们得摒弃一切猜测,先找到他在哪里,这才是最要紧的。火焰山中间地带历来鲜有人活动。我们一时之间也查不出这个尸坑是哪朝哪代留下来的,后面我会安排人去查。”

    接着,田博士又拨了几个电话,交代了一些情况,同时又派出隶属其他部门的分队去配合通信分队完成任务。

    田博士安排完这一切,在办公室里踱了一圈,又拉开封闭得严严实实的窗帘,看着外面的茫茫夜空,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袁森宽慰他道:“博士,既然能够查到电话线路真的存在,这个神秘电话终究会查清楚的,杨健教授的情况也会跟着水落石出。”

    田博士转过头来看着袁森,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有些犹豫不决。

    袁森看出田博士的心思,但也不好打断他的思路,办公室里就这么静了几分钟,田博士才道:“小袁啊,你自问对新疆这片土地了解吗?”

    袁森不知他想说什么,只好道:“新疆光是土地面积就占了中国的六分之一,它的历史发源、民族交替、宗教变更,还有其他林林总总,极其驳杂,我所学的知识,根本不可能谈得上对新疆有多了解。”

    田博士点点头,道:“话说起来,我的这一生,跟戴笠的后人虽然在形式上不同,但是骨子里都是为了破解当年张骞留下的西域羊皮卷。我从少年时候就秉承父训,立誓要竭尽所能解开西域羊皮卷之谜。这么多年来,我生活在新疆,后来主持部队的工作,接触到的机密越来越多,才真正了解到,新疆这片土地的神奇当真是无法用语言来描绘的。很多东西,如果不是你亲眼见过,简直很难想象出它的神奇瑰丽。纵然我这老头子竭尽一生,把所有精力都花在新疆上,也不敢说对它了解甚多,否则羊皮卷之谜早就解开了。”

    袁森道:“您刚才提到你们注意到乌奴教,是因为发生了一桩神秘的事件,到底是什么事件?”

    田博士道:“我今天这么急匆匆地找你来,第一件事是因为我接到了杨健的神秘电话,而第二件事,就是因为这个。”说着,他又拨了个内线电话,不一会儿,那个年轻战士就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大资料袋。

    年轻战士冲袁森一笑,算是打招呼,接着就在办公室里忙活起来。先是掀开挂在墙上的一面投影仪幕布的帘子,露出一张幕布,接着架好投影仪,连接上电脑,最后撕开资料袋的封条,从中取出一张光盘塞进电脑,关上了办公室里所有的灯。做好这一切之后,年轻战士就退了出去。

    第二部 葡萄古城 第三章 录像带

    田博士道:“这件事发生在一年前,我们特种部队在阿尔泰山一直留有侦测分队,录像上的几个人就是分队中的一支,他们无意中进入一片杳无人烟的原始森林,在森林里发现了乌奴教祭祀的地方,并找到祭井的入口,拍下了他们的所见所闻。”

    整个办公室内都是黑漆漆的一片,田博士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小袁,你仔细看。”

    投影幕布上渐渐亮了起来,是一幅黑白画面,画面效果就像是七八十年代那种老照片,画面上还不时闪过米粒状的雪花斑点。画面上出现一片枝叶繁盛的树林,前方都是粗壮的树干,树干之间的距离很近。画面在树林中不断切换,还不时地抖动几下。在画面移动的过程中,经常会出现地面,这很容易让人想到拍摄的人是在上坡,他在一边走一边拍,音响里传来他们移动时拨动树叶的声音。

    他们就这么走了一段时间,画面中出现的东西只有大树和垂下来的枝叶,枝叶彼此错杂,拍摄的人走得相当吃力。录像里也没有人说话,只有枝叶打在人和物上的声音,这更衬得录像里环境静得可怕,给人一种情况不妙的心理暗示。

    这样的画面持续了十几分钟,中间可以听到零星有人说话的声音,但是声音特别小,根本听不到内容。

    袁森越看越纳闷,猜不透田博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么一直看他们走路,能看出什么东西来?又看了几分钟,他实在忍不住了,刚要问田博士,田博士却急忙竖起了食指,示意他噤声,又指了指画面。

    袁森只得耐着性子,盯着画面继续往下看,画面慢慢切入黑暗之中,只能模糊地看到几个人影在镜头前面晃动。他心里暗自奇怪,怎么这么快就天黑了?随即就明白过来,摄像的人想必是进入地洞之中了。

    又过了几分钟,画面变得越发黑暗,就连人影也完全看不到了。接着,画面变得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人走路的声音,还有他们细微的对话声。袁森仔细听了几次,想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录像中的背景声音太杂,只能听到“沙沙沙——”的响声,人说话的声音几乎被淹没了。

    这时,录像里“沙沙沙——”的杂音突然小了很多,袁森听到里面有个人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这里就是乌奴教的祭井了吧——”

    “乌奴教?”

    袁森心里一紧,到点子上来了!录像中的另外一个人“嗯”了一声,接着叹了口气,像是很无奈。突然,录像中的噪音扩大了很多倍,像是摄像机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发出“啪——啪——”的声音,两人的对话声完全被淹没了。幕布上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背景声音由“啪啪”渐渐变成电波被干扰的“沙沙”声,那几个人都变得悄无声息,让人很难猜到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录像中的黑暗渐渐变淡,前面好像有了微光,慢慢又可以看到画面中的人影在晃动。突然,画面剧烈地晃动了几下,蒙蒙的黑暗变得非常亮,画面中出现一个可容一人进出的洞口。一束光从洞口射出,就这么看过去,那光芒显得极不真实。洞口里面隐隐有一团雾气在往外冒,在光芒的衬托下,画面中的洞口犹如地狱之门,看得人心里发悚。

    镜头就在洞口前面停留了几分钟,录像的背景声音还是像电波被干扰一样发出的“沙沙”声,画面又晃动了几下,接着画面前出现一个人影,那人背对着摄像机镜头,正朝洞口走去。

    袁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随着画面的深入,他自己也仿佛置身那个环境之中,根据他多次探险的经验判断,这个洞口不简单,进去之后多半很难再出来。

    画面又剧烈地摇晃起来。在画面的不断切换中,袁森隐约可以看到摄像的人试图拉住那个要进入洞口的人,但是那人却似着了魔一般,只知木讷地迎着光芒的方向,缓缓前进,走路方式极为机械。此情此景,一下子让袁森相起当年他在贺兰山穆寨的情形,那帮穆寨土著,列队如同尸体一般,僵硬机械地走进原始森林深处,忍受动物撕咬,极端恐怖。

    摄像机镜头持续乱晃了一段时间后,又恢复了正常,画面上的人影亦步亦趋,仿佛受到召唤一样,走进从洞口射出的光芒之中,面对着茫茫白雾,他缓缓扭过头来。

    袁森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晃动的画面,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个人的脸上一定有问题。画面上的摄像时间在不断变化,那个人的头随着秒数的滚动缓缓朝后转去,画面也跟着晃动得越发厉害,显而易见,摄像的人的手在颤抖。在“沙沙”的背景声中,隐约听到有人呼喊:“不要——不要过去——”

    画面中的那人最终还是没有回过脸来,他迟疑了一会儿,在同伴的呼叫声中,又扭过头去,机械地走进洞口,淹没在浓雾之中,身影化成一抹灰色。

    田博士突然道:“你看那白雾当中,有几个人影,看到没?”

    袁森一开始没有注意,经田博士这么一提醒,果然看到那抹熟悉的灰色旁边,隐隐约约有几个黑影,那些黑影将灰影围在中间,似乎刚走进去的那个人已经在洞中被挟持。

    那几个影子在浓雾中渐渐消失,接着画面跳动了几下,切入一片黑暗当中,音响里传来剧烈的电流声,时不时有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不一会儿,录像播放结束,光盘自动从电脑光驱里弹了出来。

    光盘弹出之后,投影仪幕布上被镀上一层蓝光,不断跳跃着一排无信号输入的白字,这蓝白的光将黑暗的办公室衬得一片幽深,田博士闭着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袁森道:“博士,录像中的地方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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