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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节

    高力士不明其意,急问究竟。

    李隆基微微抬起锦盒,示意道:“还记得这只蝴蝶的模样吗?你若记不清楚,可以再看清楚。”

    高力士记性甚好,回答说不用再看。

    “嗯,我待会儿将此蝶放出,你须瞧仔细了,看看这只蝶儿最先落在谁的身上。呵呵,她们今日盛装来此最好,身上既有香气,又梳有头油,且珠钗满头,蝶儿定为喜欢。”

    高力士此时方悟李隆基捉蝶的本意,遂微笑着答道:“如此说来,蝶落之处之人即是今日为陛下侍寝之人了?”

    李隆基微微一笑道:“你仅记得侍寝之事。午膳之时,你让此女在我身后侍奉用膳吧。”其说完话,即伸手揭开锦盒盖,那只五色蝴蝶乍见亮光,顿时展翅飞将出来。

    高力士全神贯注,盯紧蝴蝶的飞翔路径。

    蝴蝶先越过李隆基的头顶向来路飞去,再观眼前似无花丛可依,遂折转身子北飞。蝴蝶之所以如此,自是闻到了庭院之中透来的馥郁香气。

    是时,人们使用香料愈加炽烈,这些宫人虽难以用上名贵的香料,其身上衣装皆被香料熏过,一些人身上还挂有香囊,由此香气弥漫,引来蝴蝶反身。

    这只蝴蝶忽高忽低飞入人丛之中,追寻自己最为喜爱的香气所在。高力士紧盯此蝶,脚步不由得随之挪动,渐至人丛之中。高力士紧盯上方,其挪动之时竟然撞到躲避不及的宫女身上。众女眼观显赫的高大将军如此怪异举动,皆不识其意,心中骇异万端。

    那只蝴蝶最终落在一个身着翠绿衫子的女子头顶,高力士行至其身旁,闻到此女身上散发出一股龙脑香的气息,心中暗暗叹道:这只蝶儿莫非也知香料的贵贱程度?龙脑香较之寻常香料,要名贵许多,蝶儿一路不顾他香直奔而来,定是识得此龙脑香气了。

    宫中寻常之人难得龙脑香料,此女能佩龙脑香,则其非为寻常宫人。高力士定睛一看,识得此女为典乐女官,其享有六品秩级,当然有财力使用龙脑香了。

    此女午膳之时侍奉李隆基用膳,晚间则入兴庆殿侍寝。另外九十九女后来得闻此女之所以被皇帝选中,原来是其使用的香料招来了蝶儿,不禁扼腕而叹,一些有财力的女官深自悔恨,只怪自己那日为何不将好香用上呢?

    经历了这样一场蝶选佳人的游戏,宫中之人使用香料量大增,更有许多人费尽心机寻来名贵香料常佩身上,渴望被皇帝再次选中。

    李隆基儿子众多,其于开元十年在长安东北角兴建“十王宅”,随着儿子日渐增多,“十王宅”中居住者早已不止十人。其南临兴宁坊,西靠长乐坊,东北两面与城墙相邻,渐渐有了一大片殿楼逶迤、飞檐相接的华丽宅宇。这片殿楼越建越多,除了安置李隆基的儿子之外,其数量众多的孙子也要有自己的院宇,于是建筑越过北城墙向北延伸,其西墙与大明宫相接,成就了好大一片院落。李隆基这一次接受上次“十王宅”气魄太小的教训,将此院落取名为“百孙院”。

    诸王之宅中,每宅皆配四百宫人侍候;“百孙院”中,每院也有四十宫人侍奉左右。

    寿王宅约建成于开元十五年,此为武惠妃的亲生儿子之宅,建造之人当然小心巴结。诸宅的大小规模以及殿宇高度有严格规制,建造之人不敢丝毫逾制,然在用料选材及精细程度上,还是有所不同的。这些人为了巴结皇帝宠妃,当然用钱时没有节俭的意思,将寿王宅建得美轮美奂。

    寿王李瑁自小在武惠妃的呵护之下,可谓身处锦绣丛中顺风顺水,若非武惠妃早逝,寿王进位为太子,并非不可能之事。

    强势母亲养育大的儿子,大多恭顺心慈。李瑁自幼在宁王府中长成,入宫后随兄长们一起读书习礼,养成了腼腆有礼、谦让宽容的性格。其长大之后,此性格终究难改,与其母之性情相比大为迥异。

    武惠妃与杨洄谋取太子李瑛之时,其间惊心动魄且曲折往复之处,李瑁其实一点不知。当然,武惠儿逝时,李瑁满腔悲痛,这种悲痛并非基于从此失去了可以助力的大靠山,纯粹是基于母子亲情。

    因为李瑁排行第十八,他从未奢想过自己能够上位为太子。武惠妃明白这个儿子性情恭顺,那么谋取大事之前没有必要将企图先向他透露。如此一来,李瑁觉得能成为一个养尊处优的藩王,则心已足。

    是夜繁星满天,月光下泻,寿王宅前院的“春知堂”内灯火通明,远远可闻其中的鼓乐之声。

    此为寿王宅演习歌舞的所在,李瑁虽未有其父李隆基谙熟乐律的能耐,却偏爱观闻歌舞。

    今日入乐之诗为王维的新诗《终南山》。王维现为兵部库部郎中,其眼见张九龄罢相之后,李林甫对文学之士日渐厌恶,心中就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前面说过,王维不赞赏陶渊明弃官的做法,他需要继续为官,又见当时朝中风向,就选择了既仕又隐的路子。某一日,王维携友入终南山游历,偶然瞧中了一处半山腰间的破败房舍,遂出薄资将之购买下来,稍加整修一番,闲暇时即离开京城入住其中。这首《终南山》,即是王维在终南山中探幽入微时的感遇之作,诗曰:

    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白之迥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笔,阴晴从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此诗很快传入京城入乐,成了京城近时演唱的首选之曲。

    李瑁此时悠闲地宽坐于座中,听完一青衣女子肩扛药锄将此诗清唱了一遍。既而乐声次第响起,八名身着白纱之少女翩翩而出,随着乐声在台上曼舞。

    李瑁观之觉得有点奇怪,心中暗想道:“明明为山中景色,她们如何舞出溪边浣纱之状呢?”

    乐声忽然变为一曲横笛之音,只听笛声没有呜咽之状,仅以短促的欢快之音奏出。台上原来曼舞的八女忽然站立两侧,脸现期盼之色,面向后台。

    后台有一女踏着碎步缓缓而来,她也穿着一袭轻薄的白纱衣,与台上八女一样头上未饰以任何钗钿,其乌发及肩,与白衣相映,对比强烈美不胜收。

    该女行到台中,另外八女在其身后聚成半圆状,只见该女将长袖散出,八女也依样挥袖,台上顿时白袖翻飞,恰似广寒仙子在月宫中寂寞而舞。

    此后的舞意并非渲染月宫故事,她们间或跳跃,间或作浣衣之状,分明演绎的是越国浣纱女在溪中浣纱欢畅的情景。到了最后,白衣女子又将王维的《终南山》吟唱一遍,与此前青衣女唱腔相比,此声婉转宛如黄鹂。

    李瑁观看台上九女,心中暗自叹道:一样的装扮,一样的舞姿,一样的歌词,何以差异如此之大呢?

    就见八女簇拥之中,后来之女肌肤如雪,眉目如画,一招一式显得雍容华贵,妙不可言。

    这后来之女,即为寿王妃杨玉环了。

    曲终人散,杨玉环施施然归于座上,其身上犹不绝沁出细汗,香气扑鼻。

    李瑁笑道:“此曲舞若单独观之闻之,堪称美妙。然集成一部乐舞,就有些不妥了。”

    杨玉环轻启香唇,脸上现出迷人的微笑,问道:“殿下是言,妾有些不明白,何处不妥?”

    “王维此诗多写终南山之景,今日之乐曲可与此诗相配,唯舞意似为溪边浣纱之姿,则与诗意有些相违了。”

    “殿下呀,知道妾今日扮相为何人吗?”

    “当然为越女了。”

    “嗯,越女之中何人最有名呀?”

    李瑁笑道:“莫非为西施吗?”

    “对呀,正是西施。当日西施功成身退,终与范蠡泛舟于五湖之间。王维之诗多叙隐者之情,其意正与西施相通啊。”

    李瑁稍微愣了一下,说道:“若如此攀扯,就过于牵强了。须知乐舞最宜直观,如此大拐其弯,就失去了歌舞本意。”

    李瑁如此评论,说明能识歌舞之妙。杨玉环听罢,微微将头一晃,娇嗔道:“妾偏喜如此舞,难道不可吗?殿下若想依王维诗本意,大可自扮王维入空山而舞。”她如此说话,明显有些强词夺理了。

    李瑁当然熟知杨玉环的心性,新婚之后,当他第一次看到杨玉环露出此种神情时,如痴如醉,心中油然生出对母妃的感激之意,因为只有母妃方能为自己访来这样的佳妇。

    李瑁此时莞尔一笑,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这就安歇吧。”

    李瑁与杨玉环离开“春知堂”,然后各归自己的寝室。

    二人新婚之际,有说不出的柔情蜜意。此后二年,杨玉环一方面承载着丈夫的雨露蜜爱,另一方面享受王府的优裕生活,本来有些柔弱的身子日渐丰腴。其艳丽风情如旧,又新增了动人心魄的诱人之美,李瑁坐拥美妇,心中更觉甜蜜。

    如此又过了一段时辰,李瑁本来火热的心田渐冷,其原因甚为简单:李瑁眼瞅着比自己小的弟弟都有了儿女,眼前的佳妇虽美貌无比兼风情万种,奈何数年间其肚子却毫无动静。

    本分的李瑁望儿心切,渐渐将杨玉环抛在一边,转而再寻其他佳人。这并非难事儿,唐制规定,亲王可有正妻二人,称为孺人,媵十人,妾无定数。李瑁宅中有宫女四百,他可以令任何人侍寝。若娶孺人与媵,需要朝廷册封,比较麻烦,然让宫女侍寝,则相对简单得多。

    李瑁从此很少让杨玉环侍寝,转而挑选其他人入室。效果非常明显,一年之后,李瑁就有了一子二女,其儿女的母亲也因此被朝廷册封为媵人。

    杨玉环现在独寝许久,已然变得十分习惯了。

    按:李隆基兄弟及诸子名字改动甚多,如废太子李瑛初名嗣谦,开元二十四年改名为瑛;现太子李亨初名为嗣昇,开元十五年更名浚,开元二十八年更名绍,天宝三载方更名为亨。本书为就简略,仅取其后名,其他类似者也按此例。

    第六回 李林甫励精图治 温泉宫歌舞传情

    张说将政事堂改为“中书门下”,其下设五房总理天下庶务,使朝廷大政集于一体,由此打破了历来三省分工制衡的局面。李林甫任中书令之后,这种局面又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

    李林甫任中书令并兼知吏部尚书,总文武官员选事;牛仙客为侍中兼兵部尚书。李林甫当初向李隆基举荐牛仙客的时候,正是瞧中了牛仙客向为“独洁其身、唯诺而已”的性格,牛仙客为侍中之后,果然唯唯诺诺,一切政事皆听命于李林甫。如此一来,李林甫真正成为了朝廷的中枢。

    李林甫近来又有了一项新举措,这日在中书省召来诸道采访处置使十人,然后面授机宜。

    采访处置使于开元二十二年设置,其本意为加强朝廷与诸道的联络而设。这些使者可以在道内诸州巡视,然后将巡察情况书面奏报至中书省,使朝廷能知诸州之情,其时采访处置使没有任何处置政事的权力。

    这十人入中书省再至李林甫案前,皆躬身而立。其时李林甫威权日重,这些人惮于其势,见了李林甫如同面圣一般。

    李林甫抬眼看了看众人,说道:“你们明日必须出京分赴各道,不得延误。”

    众人齐声答应。

    李林甫缓缓起身,然后踱至众人面前说道:“本官禀得圣上同意,你们此次巡视道内所辖诸州时,其处置事体与往日略有不同。

    “其一,诸州若遇天灾之时,你们可当即与该州刺史商议开仓赈粮,不需要事先奏报。

    “其二,若发现有贪赃枉法之官吏,包括诸州刺史,你们有权停其职务,并选人代理,同时向朝廷上奏具知其情。

    “其三,户部现在正在简化度支旨符,以行折纳制度。然诸州之情各异,你们须详细了解各州赋税实情,使朝廷知闻。”

    众采访使得闻自己有了这些权限,皆喜形于色。其中的第二条最为紧要,昔日诸州刺史知道这些采访使并无实权,明面上虽恭谨有礼,心里却不以为然,从此以后,诸州刺史见了他们肯定会有恐惧之感。

    李林甫似乎知道这些采访使心中所思,又厉声说道:“你们到诸州巡察,不可自恃威权欺凌诸州,须以谦逊之心善待官吏。你们临机处置之事,御史台会一一核查,若有人敢胡作非为,当知其后果。”

    众人唯唯诺诺,皆言不敢胡作非为。李林甫挥了挥手,令他们退下,又唤回京畿道采访使王鉷说话。

    王鉷是时任户部员外郎,是为六品职,其掌天下租赋、物产丰约之宜、水陆道深之利,这一次被李林甫点将兼任京畿道采访处置使。

    李林甫说道:“我刚才所言第三点,估计他们并未放在心上。王鉷,你在户部任职多年,应当明白我的深意吧?”

    “下官明白。李大人之深意,即是诸州贡献赋税之时,既要行折纳之举,又要视各自情况变通征收,使赋税有所增长。”

    “不错。圣上多次说过,朝廷在租庸调之外,不得额外征收。你在户部应当有所感受,这些年营造之事日多,圣上也动辄赏赐,若仅用法度内的赋税花费,圣上就有些不太顺手了。”

    “大人的意思,想让下官另辟财赋渠道以供圣上取用了?”

    李林甫向王鉷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说道:“是呀,你可在京畿道巡视之时琢磨这件事儿,若有想法,可及时与我沟通。嗯,你明白这件事儿也就罢了,也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下官明白。”

    李林甫摸准了李隆基的心思,他已然识出了皇帝心间的微妙变化。这些年连年大熟,可谓国富民丰,货物盈积,然国家赋税统一征之户部,支付时皆有定例,皇帝并不能随意花钱。皇帝之所以有如此窘境,主要缘于开元之初,李隆基决意依贞观故事行事,那么皇帝须抑奢侈之心,则朝廷规制中多有戒奢侈之条例,皇帝因而不能随心所欲。李林甫知道,若让皇帝公然冲破这些禁锢,李隆基碍于名声,那是断断不可为的,自己唯有另辟蹊径。

    王鉷甚得李林甫青睐,将之授为采访处置使,李林甫正是想让他结合诸州的实际,探索出一条生财之路。难得王鉷心思灵动,领会甚快,李林甫也就不再过多叮嘱。

    王鉷欲辞之时,又向李林甫央求道:“李大人,下官妻兄的那件事儿,果然无法通融了吗?”

    王鉷妻兄为万年县丞,欲谋县令位置。奈何吏部循资格授官,其妻兄论起任职年限,尚差一年有余。王鉷此前认为自己在李林甫面前说得上话,就替妻兄央求即时升迁。李林甫得知其年限不够,当即拒绝。

    李林甫正色道:“天下官吏众多,吏部须公平公正待之,方使他们心服口服。我为中书令力倡循资格授任,天下皆知,今日若让你妻兄破例,即是自毁规矩。王鉷,我甚为看重你,你不可恃此让我办违心之事。”

    王鉷只好讪讪而退。

    第二日的朝会上,李林甫奏道:“陛下,集贤修书院经历十余载,已将《六典》及《大唐开元礼》修成。”

    李隆基道:“朕算着日子,这两部书该是修成的时候了。朕这些日子未到集贤殿走动,呵呵,李卿,你们事先为何不透一丝风儿?”

    李林甫躬身答道:“臣等妄自认为,陛下对此两部书期盼甚殷,则书成之时给予陛下一个惊喜最好。禀陛下,两部书由人奉至殿外,请予御览如何?”

    《六典》及《大唐开元礼》实为历史沿革及有唐一代相关制度集成之书,此时修成,彰显“盛世修书”之说,更显李隆基治世功业。李隆基此时心中愉悦无比,情不自禁立起身来,脸上笑容灿烂,连声呼道:“呈进来,呈进来。”其渴望立刻见到两书的期盼心情在脸上彰显无余。

    在黄门官导引之下,一行人捧着书函鱼贯而入,他们躬身将书函放在御台之上,转眼间就堆成小山之状。

    两书先后经张说、萧嵩、张九龄、韦述四人负责总管修撰事宜,不料最终由李林甫领衔献上,就应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古话。《六典》共分为三十卷,其中详尽辑录了大唐衙司设置及官吏任用制度,注文中备述历史沿革,使内外上下,晓然究悉;《大唐开元礼》共一百五十卷。

    李隆基行至书堆前,俯身拿起一本书册翻动,书页卷起时可闻到其中弥散开来的墨香。

    李林甫看到皇帝脸色灿烂,遂伏地叩首说道:“陛下,国家繁荣昌盛,此书修成,可使国家循格令而治,则大唐千秋功业,可历万世。微臣恭贺再拜。”

    后面的群臣见状,也急忙叩拜称贺。殿堂内由此嗡嗡声起,可闻诸种颂词贺词。

    李隆基令群臣平身,转身归入御座,手指书堆说道:“好呀,此书就存于此殿,以便朕随时取阅。李卿说得对,治天下最忌朝令夕改,此二书修成,我朝就可依格令行事,不可随便逾越。李卿献书有功,可赐彩绢一千匹,至于其他修书之人,就由李卿拟出一张单子,要对他们或升秩或赏赐,朕决不会吝啬。”

    想是由于国库充溢,李隆基近年来赏赐群臣时,出手甚阔。

    李林甫急忙谢恩领旨,又躬身奏道:“陛下,臣忝居中书令以来,抽调人力修订律令格式,年底前当能完成。如今大致框架已成,共删辑七千零二十六条,计总成律十二卷、律疏三十卷、式二十卷、开元新格十卷。待此律令格式修订完成,即可与此两书相映配套,天下政事可循格而行。”

    唐朝的律令格式自高祖武德七年(公元624年)颁行后,分别于贞观十一年(公元637年)、永徽二年(公元651年)、垂拱元年(公元685年)和开元七年(公元719年)四次修订。李林甫与牛仙客主持此次修订,共删去一千二百三十四条,随文损益二千一百八十条,仅三千五百九十四条未变。该律令格式秉持贞观时宽法慎刑之精神,诫约不得法外征收,经此修订显得更为简约。

    李隆基闻言更喜,说道:“李卿条理众务,增修纲纪,诸事皆循格令而行,朕最为放心。朕刚刚看过大理少卿徐峤之奏书,言说去岁天下断死刑仅五十人。如大理狱院,长久以来相传杀气太盛,鸟雀由此不栖,今岁却有喜鹊在院中树上筑巢。呵呵,此为何等的祥瑞之事啊!李卿、牛卿,你们将天下治理得如此顺畅,朕心甚慰。”

    李林甫与牛仙客当然不敢贪功,急忙躬身说道:“陛下自开元以来励精图治,以圣贤道理教化天下,终于治成国泰民安、风俗淳朴之局面,臣等躬逢其盛,万万不敢贪天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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