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柳檀云嗯了一声,心想难不成吕氏命里就该无子?

    到底是不乐意瞧着柳仲寒的儿子接管了柳孟炎的家业,柳檀云皱着眉头,想了想,就道:“桂妈妈,你去问问,红毛进夫人院子里闹事的时候,谁是单独一个人?”

    桂妈妈一怔,忙先去吕氏院子里。

    柳檀云想着,也向那边去,何循因觉事关红毛,便也跟了过去。

    柳檀云过去了,先瞧见吕氏屋子外柳孟炎急红了眼不停地转悠,随即又瞧见戚氏、小顾氏也叫了人来探问。

    柳孟炎瞧见柳檀云来了,咬牙道:“早该摔死那畜生!”说完,怎么瞧着,怎么觉得吕氏说的对,柳檀云就是专门克父母兄弟的!

    柳檀云懒得理会他,对闫姨娘、耿姨娘道:“将院子里的人都给我叫来。”

    闫姨娘望了眼柳檀云,又见柳孟炎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就忙去叫人。

    柳孟炎气道:“你又要做什么?”

    柳檀云道:“自然是要救红毛。”

    柳孟炎瞧见这个时候,柳檀云记挂的还是自己的狗,心想好个冷心冷肺的丫头!因见着柳檀云,难免就想起早先夭折的男孩,于是就道:“我这会子没功夫搭理你,等会子再跟你算账。”说着,又不敢进房里去瞧吕氏,生怕太医说保不住了。

    柳檀云哼了一声,过一会子,小一欢喜地过来道:“姑娘,思明叔说红毛爪上有血丝又叫个不停,就给红毛看了下,摸到有针插在红毛身上了。思明叔说谁身上有伤,就是谁将针插在红毛身上的。”

    小一瞧见柳孟炎后,后知后觉地收敛脸上的喜色。

    柳孟炎听了小一的话,却也愣住,心里怒海翻涛,暗道果然是有人存心要害了吕氏,咬牙道:“叫人满府里去问问,看看哪个不要命的身上有伤。”

    柳檀云心想这下子可好,不用她费心,柳孟炎自己去查了。

    想着,屋子里太医出来,只听那太医道:“令夫人这胎儿稳妥的很,不过是令夫人杞人忧天,太过小心,自己将自己吓着了。”

    柳孟炎忙松了口气,又请太医去开方子。

    那太医笑道:“不必开方子,令夫人身子好的很,是药三分毒,且不可乱吃药。”

    柳孟炎连声答应着是,叫人送了太医出去,又不放心,叫人再请了穆嬷嬷来给吕氏瞧瞧。因听说了喜信,才敢进去看吕氏。

    柳孟炎叫去问话的人还没回来,就先听说满院子里,就只有欧华庭一个人半日里都是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守门的婆子也说欧华庭不知抱了个什么东西裹在披风里舀进院子来。

    柳孟炎不信这话,反倒将来报信的闫姨娘骂了两句。

    那边厢,欧华庭的小丫头先过来对画扇说道:“许是雪滑,欧少爷跌了一跤,磕到手臂了。你这有伤药舀一些给我。”

    画扇闻言,顾不得理会那小丫头,忙将这话去给柳孟炎说。

    柳孟炎听了,先是蘀欧华庭担忧,随后反应过来,依旧不信,忙道:“领了华庭过来说话。”说完,又叫人瞧瞧地去问欧华庭屋子里可少了针没有。

    画扇闻言,忙去领了欧华庭过来。

    欧华庭过来了,只抱着手臂喊疼。

    柳孟炎自己个将他袖子卷起来,瞧见上面几道伤口,就问:“你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欧华庭说道:“表叔,我跌倒撞到墙了,这口子疼的很。”

    柳孟炎忍不住用力握着欧华庭肩头,冷笑两声,又问:“到底怎么来的?你不说实话,我就将你送回欧家去。”

    欧华庭哭道:“表叔,好疼……”哭着,愣是不肯再说话。

    柳孟炎一扭头,瞧见柳檀云还领着何循在一旁看戏,料到是画扇等人不敢叫柳檀云走,脸上阴沉下来,说道:“檀云,你且领了循小郎玩去。”

    柳檀云笑道:“父亲才刚要摔死红毛,如今要摔死哪个?”

    柳孟炎一怔,又逼着欧华庭说。

    欧华庭呜呜咽咽不肯说话,柳孟炎又怕打搅了里间吕氏,便将欧华庭拉了出来。

    待到了外头,重又问了两遍,欧华庭依旧不肯说。

    绘格过来说:“欧少爷屋子里没少针,夫人屋子里也没少。”

    事关自己的儿子,柳孟炎此时却比先前脑筋灵活一些,听绘格这般说,不免就多疑地想欧华庭此举乃是预谋在先,不是一时起意,定是有人将针给了欧华庭,撺掇他这样办的。

    柳孟炎便对闫氏道:“叫人立时送了他回欧家。”

    闫氏迟疑道:“眼看就要过年了,不如等着过年后……”

    柳孟炎斥道:“若叫他再闹一回,家里就当真出事了。”

    闫氏不敢再劝,便叫人去准备车马。

    欧华庭见柳孟炎是动了真怒,就哭道:“是柳震他们说表婶有儿子了,就不要我了,是柳震他们叫我这样干的。”

    “柳震?”柳孟炎重复道,心想这怕是旁支家小儿的姓名,又想旁人家如何会知道吕氏有孕了?且知道他们家里养着一只狗。

    欧华庭哽咽着将学堂里众学童欺负他不是柳家人的话说给柳孟炎听,最后道:“表叔,就是柳震说的,不关我的事。”

    柳孟炎放了手,对闫氏道:“将欧少爷连夜送回欧家去。”

    闫氏答应着,又叫人将欧华庭拉走,欧华庭一路哭喊着求饶,柳孟炎也不理会他。

    瞧见柳孟炎回屋子里去了,何循疑惑道:“不是说是柳震吗?为什么你父亲不去找柳震算账?”

    柳檀云道:“口说无凭,与其跟的那柳震小儿纠缠,不如背地里下手,叫他们罪有应得,有苦说不出。这就跟你祖父懒得教训你十三哥一样。”说着,心想这是谁下的手,竟能想到叫府外学堂里的小儿撺掇欧华庭害吕氏。又想难怪柳孟炎上辈子没有儿子,这养着一只鸠占鹊巢的杜鹃鸟在,还能叫他有了儿子?

    “瞧见没,自己的再不好也比旁人家的强,这就是自作自受。”柳檀云有意抬高声音道。

    屋子里柳孟炎听见柳檀云这话,心想她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冷言冷语,待要出去骂她,又觉自己理亏,心想当初不该看着自己年纪大了,就领了欧华庭回来养,不用想,便知是柳仲寒一系下的黑手。

    这般想着,柳孟炎心想且叫柳仲寒跟骆侯爷成了亲家,叫他得意一会子,只是这事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便叫柳仲寒与吕华裳有了来往,但看柳华裳有了孩儿后,柳仲寒敢不敢认了那孩子。

    43昨日繁华

    柳檀云回了自己院子后,瞧见红毛可怜兮兮地呜呜叫个不停,就叫何循哄着它。又往屋子里去看,便见不知什么时候,骆红叶已经跟柳绯月十分要好了,两人正比赛看谁教鹦鹉说的话多。

    许是耿妈妈并柳绯月的奶娘费了些心思,如今柳绯月、骆红叶也不提什么媳妇嫂子的事。

    中午前头来人请柳檀云、柳绯月、骆红叶、何循过去赴宴,柳檀云不喜这些无谓的应酬,怕见了长辈又要磕头,便不肯去,何循也随着她留下。

    小一过来说道:“姑娘,欧少爷叫送回欧家去了,你没听见他哭的多大声。”

    柳檀云道:“别管这事了,免得人家说咱们幸灾乐祸。”

    小一答应着,又说欧华庭实在可恶等等。

    柳檀云不耐烦听欧华庭的事,就问何循:“你今儿个找什么呢?”

    何循扭捏了半日,说:“祖父说你藏了我的裤子,等着将来笑话我呢。”

    柳檀云说道:“谁藏了你的裤子,你的东西回回我都叫人给你收拾清楚了。”半日想起来是何循尿湿的那一条,就道:“你问耿妈妈去,许是她给你收拾起来了。”

    何循问了耿妈妈,耿妈妈只说早忘了放哪了,也没给他找到。

    到了下午,何家人再来接何老尚书祖孙,晚上又是柳家一家的家宴,何老尚书也厚不下脸皮留着,就要家去。

    何循借口红毛在柳家受苦了,便要抱了红毛家去。

    柳檀云脱口道:“去了你家指不定又被老鹰抓死了。”一句话,又勾起何循的伤心事,叫他难过起来。

    柳檀云过意不去,忙安慰他两句,又许他将红毛带走,一路随着何循去了前头,又见过何老尚书。

    恰何家人在,何循咬牙地指着一个□岁少年道:“那就是五哥。”

    柳檀云看过去,见是个满脸惭愧的顽皮少年,看模样倒是跟何循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那少年走路还不自在,显然是被何夫人打了一通,还没恢复过来。

    循小郎的五哥昂着头说道:“循小郎,回家去了,跟个丫头片子玩什么。”说完,瞄了眼柳檀云。

    柳檀云眉毛一挑,心想这傲慢少年活该挨揍,就问何循:“你五哥叫什么?”

    何循道:“叫何役,祖父说他脑子没我的好使。”

    何役握了握拳头,因何老尚书在,就强忍着了,似是在说“回家再跟你算账”一般瞪了眼何循。

    柳檀云心想何役这个名字倒是熟悉的很,仔细想了想,一时半会没想到是谁。

    待送了何家祖孙回去,柳檀云留在柳老太爷书房,忽地想到何役不就是那个出去领兵平叛,反倒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那么个,想到何役耳根子软的不知谁给只老鹰就敢往家领,柳檀云心想难怪他会有那般下场,太轻信于人了。

    柳老太爷瞧见柳檀云一直出神,就问:“云丫头,你想什么?”

    柳檀云回过神来,拉着柳老太爷的袖子道:“祖父,绯月当真要给骆家人做媳妇?”

    柳老太爷笑道:“你哪里听说的?可别胡说,仔细绯月怕羞。”

    柳檀云见柳绯月的事果然定下了,心想骆家乃是名门,骆丹枫又不是纨绔子弟,除了家里的事麻烦琐碎些,倒也不算太差的人家。只是柳绯月若就这么个性子进去,只怕要吃苦……想着,自己也不知到底什么性子能在骆家不吃亏,但知己知彼总是好的,若过两年柳绯月还是一心跟她好,便早些告诉柳绯月骆家的事。

    正想着,柳思明来说骆家人要走了,柳老太爷忙出来送客。

    柳檀云随着出来,与骆侯爷、骆大爷问了好,忽地传来几声“狐狸精、狐狸精”的娇俏骂声,随即就见柳绯月跟着骆丹枫从后头过来,正一手抓着骆丹枫的袖子,一手向他脸上拍去。

    骆丹枫因年长,又是客人,于是只是侧着头无奈地避开,待要推开柳绯月,一时又推不开,心里想着柳家人怎都这般难缠。

    骆侯爷听见了,因这称呼不雅,就干笑了两声,心里有些后悔就这样仓促定了人,心想若是柳绯月大了,就跟旁人家那进了婆家依旧摆着大小姐架子的姑娘一样,那骆家就永无宁日了。

    柳老太爷笑道:“孙儿刁蛮惯了,还请侯爷见谅。”

    骆侯爷笑道:“哪里,哪里,比起我家的那个,绯月还是懂事的很。”

    >    柳老太爷怕柳绯月闹着尴尬,就招手叫柳绯月到他身边,跟骆家又轻描淡写地赔了不是,正要送了骆侯爷一行人出门,那边厢,门口的家丁进来跟柳思明回了话,柳思明又对柳老太爷悄声道:“门外顾家小少爷要来给太夫人贺笀,小的们叫他走后门,领着他悄悄见过二夫人,他又不肯,硬是要走大门。”

    柳老太爷一怔,心想只怕来人就是顾家昭儿了,便说道:“里头顾家大少爷还没走,且叫了他过来,由他看着顾昭吧。”又觉外头都是来往的亲友,怕顾昭在门外闹得难看,便点了头,叫人先领了顾昭进来。

    柳檀云站得近,听见柳老太爷跟柳思明的话,不由地望了眼骆丹枫,又扭头向大门看去,只等着瞧瞧顾昭是怎么看上骆丹枫的,忽地又想自己多虑了,这会子顾昭只怕也没多大,便是瞧着骆丹枫长得好,心里也只会将他当做家里美貌娈宠一般,生不出什么情愫来。

    说话间,顾昭果然被人领了进来,小顾氏那边也急赶着叫人来领了他进去。

    只见昔日顾家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如今穿着一身干净布衣,神情倔强,倒是还没丢了昔日金银堆里浸淫出来的风度。

    顾昭也是认识骆侯爷等人的,过来了,将众人一一见过,不去看骆丹枫,却是瞧了眼柳檀云。

    柳檀云一怔,心想这顾昭看她做什么?细想想上辈子除了顾昭仗着柳太夫人、小顾氏宠爱进了内院里来,他们就没怎么见过面,这辈子虽说她早先每常随着柳老太爷出门,却是不曾见过顾昭的。

    柳老太爷瞧着顾昭也懂事的很,便道:“随着你姑姑的人去后头吧。”

    顾昭又磕了个头,说道:“伯祖,晚辈一是来祝笀,二是来打秋风的。祖父病重缺医少药,实在是可怜的很,还请伯祖施舍一些药费。”

    顾家家主顾大少爷赶过来,听顾昭这般说,干笑两声,对柳老太爷道:“叔祖莫听昭儿胡言乱语,家里叔祖自有孙儿请大夫抓药。”

    柳老太爷懒得管顾家的家事,便道:“且领着他去见过二夫人吧。”说着,又要送骆家人出门。

    骆侯爷看着顾昭被人领走,说道:“难得顾家还有这么一位懂事的孩子,可惜啊,可惜。”

    柳老太爷笑道:“许是顾家如此了,这顾家小子才开始懂事。”说着,又送骆家人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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