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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第132章 剑花里的诗人,火光中的神棍

    静下心来倾听,这里有全欧洲最美妙的声音,坐在库皮亚广场上,尽情欣赏全欧洲最原滋原味的表演,细嗅不含半点铜臭味的纯粹艺术的芬芳,欢乐,静静流淌,不管你来自何方,这里有温暖的阳光。

    广场上剑拔弩张时,一名留着两撇胡子,瘦削英俊,身着欧洲传统服饰的古怪男子从胡同里走出,边走边吟唱着欢快的节奏。这人一路行至广场中心,一派轻松写意对场中四人吩咐一声,四人肃然点头同时撤下阵势,迅速离开了。李虎丘在一旁冷眼旁观,看得出来人的地位还较场中四人要高,一句话便将四人派到了别处。李虎丘猜测这四人的离开多半跟刚才急色匆匆的女郎说的那番话有关。

    “东方人,为什么你会同他们一起来库皮亚?没有恶意,你认为我们是傻瓜吗?”这人说的居然是字正腔圆的汉语。李虎丘听罢不禁微感惊奇,这人接着说道:“不,不必告诉我你的答案,我不想知道,我只想让你知道,年轻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们笃信的那个上帝已死,否则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多所谓的上帝的仆人在肆意作恶?我流浪过许多地方,我看到的,听到的,上帝的仁慈永远比不过人性的贪婪,只有虔诚的相信自然,人类才会有希望。”

    李虎丘从这人出现一刻起就在默默观察他,他的衣着很有些中世纪吟游诗人的味道,说话的腔调节奏都像在吟诗。但他身上背着一把长剑,眼中闪着锐利的寒光,整个人的气质就像一口出鞘长剑,再欢快的节奏从他口中说出都不免让人觉得锐气逼人。“我没有恶意,更不好奇你们的信仰和其他教派之间的战争,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救人,妮娜是我偶然救出来的,对她的来历我同样不好奇,让我十分好奇的是你口中的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的意思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锐目背剑男子问道。

    李虎丘点头道:“我之所以救妮娜,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救我的一位亲人,我想知道困住妮娜的人是什么人。”

    背剑男子抽出背上长剑,道:“亮出你的武器吧,没人能欺骗老达鲁特的双眼,你来的时机太巧,如果真的没有恶意又为何一直扣住我们的公主不放?”

    妮娜的小手一直紧紧拉着李虎丘的手,神色紧张的看着口口声声要搭救自己的人。她只信任李虎丘。

    原来这人叫达鲁特,还真看不出有多老的样子。不过这人拔剑后的气势陡增一倍以上,那把剑身漆黑,剑锋如雪的宝剑透出丝丝寒意,更为他平添了几分威势。李虎丘忽然起了争雄之心,决心先不解释,打赢了一切自然好说。他轻轻示意妮娜松手,站到达鲁特面前。道:“看你的身形步法明显学过华夏功夫,难怪你的汉语说的这么好。”

    达鲁特道:“华夏武当龟蛇剑派传人,佛朗西斯·达鲁特,有礼了。”说罢居然做了个举案齐眉的起手礼。道了声请后亮开门户。李虎丘一抱拳,道:“李虎丘,随董兆丰师傅练过几天八卦掌,没有正式入门。”二人互道一声请。达鲁特往前一进步,长剑立起一招斜肩担月劈了下来,李虎丘叫了声来地好,不退不避,横身飞起一腿,猛踢达鲁特手腕。这招正出自截拳道的奥义,提前预判后截断对方的攻击。一对上,李虎丘便发现对方也是化劲层次,但其势未成。李虎丘仗着已有宗师之势,对方攻防转换尽在他掌控之中,因此即便是赤手空拳对战达鲁特的宝剑,仍然显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达鲁特剑法深得武当龟蛇剑之动静随心的奥义,一把吹毛利剑被他舞的水泼不进,好似一团白光,围绕着李虎丘不断进攻。李虎丘则脚踩八卦,身形倒转,虽然处于被动却依然从容不迫。二人激战正酣时,忽听东北方向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冲天大火燃起。达鲁特闻声回头观看,不禁脸色大变,他看一眼一旁的妮娜,顿时消了前去支援的心思,反而压宝剑冲上来,进攻的更疯狂。

    李虎丘从达鲁特剑招中看出凌乱之意,知道他受了东北火光的影响,料想那边定然发生了达鲁特十分关心的变故,知道对方有重要事情要做,便是赢了也胜之不武,更何况他本无敌意,如果因为自己延误了对方大事,这仇不想结也结了。想到这,李虎丘手中忽现一道白光,迎着达鲁特的宝剑巧妙一点,以普通精钢打造的飞刀挡开达鲁特的宝剑,虚晃一招跳出战圈。高声道:“你剑招已乱,更不是我的对手,不如你我一起去那边看个分明,是敌是友到时候自然明白。”

    达鲁特没有异议,随李虎丘向东北方而去。妮娜认准了李虎丘,也跟着跑了过去,她天赋异禀,动作异于常人太多,三两步便超过身法不慢的达鲁特,跟李虎丘跑成个前后脚。

    在一处混居独栋建筑的院子里,乱糟糟的杂物正汹汹燃烧着,李虎丘赶过来时正看到一名金发碧眼的虬髯大汉手中托举着一团白色火焰,状若神明,叽里呱啦高声宣布着什么,模样十分庄严。李虎丘目光扫过整个院子,一眼便发现了一旁惊慌失措的燕明前。顿时又惊又喜,金发大汉手上的白色火焰呼的一声丢向了燕明前。李虎丘见状忙飞身跃过去,但终究鞭长莫及,眼看着那白色火焰就要烧到已然慌了神的燕明前。

    千钧一发之际,忽见一旁有人丢出一个黑布袋,抖手之间将那团白色火焰收入其中,顷刻间那布袋便臌胀的溜圆。持布袋之人打开袋口,将里边憋住的热气对准金发大汉。布袋口被瞬间打开居然发出轰的一声,仿佛爆开一般,黑烟裹着热气直奔金发大汉。却被金发大汉轻描淡写的躲开。持布袋之人正是之前引李虎丘来此的那个保拉。

    金发大汉十分威猛,另一人看来跟他同来的也颇不凡,这人一手拿一柄巨斧,另一只手却拎着一挺机枪,同样满脸虬髯,褐发碧眼,深眼窝高鼻子,满脸凶悍之气。李虎丘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却一眼看出这二人正要伤害包括燕明前在内的院中所有人。他顾不得江湖规矩,一声断喝后,抖手便射出一飞刀,直取那金发大汉。

    金发大汉正是先前追击苏克和燕雨前的塞缪斯,他自知拜火教在翡冷翠城中藏着的人马多半不简单,因此当时并未急于追击苏克和燕明前,而是先召唤来教皇军的统领圣骑士桑德隆,带着教皇军的人马一路追击到此,打着将拜火教在翡冷翠城内的人马一网打尽的主意而来。

    翡冷翠城中拜火教众多数都是些寻常杂耍艺人,少有几名会些特殊本领的好手此刻都已经被压制的无还手之力,塞缪斯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心情大好之际,忽然李虎丘便出现在墙头,一见面便丢了他一飞刀。他毕竟体术已经练到极致,其境界跟华夏国术中的绝顶宗师相当,反应速度不同凡响,见一道白光破空而来,光看气势就知道不能小觑,由于来势突然,他只来得及慌忙举起双手猛在面前一合,将这道白光夹住。正要喝问什么人,却见放飞刀的东方少年已一跃而下,跳进院子,三两步来到那东方女子近前,抓起那女子转身便走。

    这女人知道了自己的大秘密,绝不容许她活下去,想到这塞缪斯顾不得院子里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拜火教众,跟桑德隆招呼一声后,紧追李虎丘和燕明前而来。小妮娜只认李虎丘一个,见李虎丘拉上一个东方女子跑出院子,她也连忙追了过来。几个人前后脚,眨眼间跑出院子范围,将火光甩到身后。

    燕明前直到此刻仍不敢相信会在此地遇上李虎丘,真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跑着跑着她忽然慌乱的停下脚步,急迫的叫道:“快回去,他受伤了,快不行啦,求求你,好外甥回去帮帮他,是他救了我。”她早从萧落雁那知道李虎丘已经认可了跟姐姐的母子关系,平日里常常叫萧落雁外甥媳妇,这会儿这声外甥叫的倒是理直气壮自然而然。

    李虎丘拖着不肯走道的燕明前自然跑不赢塞缪斯,只好停下脚步转头道:“我把对方阵营中最强的一个引出来,已经等于帮了他们大忙,那边自有人去相助,这个人很强,我没把握打赢他,明前姨你还是先走一步吧。”燕明前摇头,李虎丘也不多言,点头道:“那你就在一旁看着好了,我死了还有人能替我哭几声,就怕到时候你也得陪我一起死,让我妈知道,非心疼死不可。”燕明前微微一怔,看见李虎丘眼中笑意,急迫道:“不许吓唬我,你能打赢他是不?”李虎丘凝重道:“他境界高过我,但我胜算大过他。”

    塞缪斯追了上来,跟李虎丘对视而立。妮娜也跟上来,站到李虎丘身畔。塞缪斯打量妮娜,忽然面露吃惊之色,暗道:“她不是已经被烧死了吗?难道是教皇军假公济私?他们想知道拜火教力量之泉的秘密?”

    双方语言不通,李虎丘也没心思跟他打招呼盘道,总算误打误撞找到了燕明前,他现在最着急的事情莫过于立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燕雨前知道。他将两名女子挡在身后,独自面对塞缪斯,虽然境界上略逊色,但气势上却丝毫不弱,甚至隐隐占着上风。塞缪斯也是行家,只从这一点上便看出眼前的东方少年是个劲敌。

    燕明前提醒李虎丘小心这个洋人很会玩火,李虎丘点头称知道了。塞缪斯似乎听懂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居然没有用出他那个伪神火,反而晃动双拳直奔李虎丘袭来。原来,刚才李虎丘随手射出的一飞刀已让塞缪斯心存顾忌,知道长距离攻击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还不如仗着自己力量大过对方的优势跟对方近战。只见他一个近步跟身,凑近了便是一记摆拳,居然是标准的西洋拳击打法。李虎丘知道拳击虽然靠的是拳打人,但一身功夫大半都在步伐上。故此拳击高手练习拳击时,多已跳绳为主要练习基本功的器械。塞缪斯的拳重如泰山快如闪电,李虎丘自知力量相差甚远,跟其力敌只有吃亏的份儿,见拳头来势甚猛,并不招架,反而横身侧步,甩出一记侧踹,猛蹬塞缪斯软肋。塞缪斯临敌反应极快,当下变摆拳为勾拳,缩臂挥拳跟李虎丘的脚硬碰硬了一记。

    碰的一声,李虎丘被这一拳重重轰在脚心上,整个人被打飞起一丈多高。塞缪斯是格斗大行家,自然明白脚不离地腿不过膝的道理,想不到李虎丘力量如此不堪一击,他大喜过望赶忙趁势追击。刚追到李虎丘近前,抬眼等李虎丘下落,却见身在空中的李虎丘脚尖在前,一腿伸直,一腿半盘,急速下落,脚尖的目标正是塞缪斯的眉间。他吃了一惊,忙双臂护头挡住。李虎丘脚尖狠狠蹬在塞缪斯胳膊上却并未能奈何他,但李虎丘这一下天河倒泄乃是八卦掌中轻易不用的绝杀手段,后招连绵威力不凡。脚尖未能奏效,李虎丘身子下落的功夫盘着的那条腿又甩了出来,猛踢塞缪斯前心。塞缪斯手臂被李虎丘的脚尖点的生疼,正暗自吃惊之际,忽见腿影重叠间,李虎丘又连续踢来第二腿,他身子笨大,已然躲闪不及,赶忙俯下身去,硬是用双臂护住头部,低身抵挡住李虎丘这第二腿。砰地一声,又踢了个结结实实,塞缪斯整个人被这一记谭腿踢的倒飞出数米远,狼狈的摔了狗抢屎。

    李虎丘在塞缪斯被踢飞的瞬间已亮出飞刀,未等自己双脚落地,手中一道白光直奔狼狈不堪的塞缪斯而去。一点惊鸿于电光火石之间便到了塞缪斯胸前。好一个西洋拳宗师,危急关头,只见他猛的一起身,让过了胸口要害,硬是用前胸正中的位置接了李虎丘一飞刀。就听当的一声脆响,飞刀明显刺中了某种金属物品后颓然落地。塞缪斯狞笑着站起身道:“我是上帝的仆人,伟大万能的我主无处不在,他的光辉可保佑我刀枪不入战无不胜。”

    第133章 对弈之趣,闻琴斗技

    燕明前看到塞缪斯说话时双手同时亮起两点火光,忙出言提醒李虎丘:“好外甥小心这家伙的火球,那是白乙炔跟磷混合成的火,温度极高,能融化钢铁。”李虎丘手中已有飞刀在手,刚才对阵塞缪斯表面上他大占上风,看似威风凛凛,其实他自知自己以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都没能将对方如何,这回正面对垒,对方加意小心的情况下,他的胜率又低了几成,除非他能发出那神鬼难逃的一手三飞刀,否则胜算实在不大。

    塞缪斯口中念念有词,气势越来越盛,手中火球亮起的时候,只听他大吼一声,双手同时抛出两点火球,同时跟步欺身,猛扑向李虎丘。

    李虎丘眼中死死盯住两点火光,脚下发力后退,只见两点火光似有人操控一般,居然变幻着位置上下左右弧线运动中逼近自己。他暗中佩服塞缪斯扔火球的手法精妙,眼看着火球迫在眉睫时才猛地向后倒翻了一个跟头避过火球。刚站直的身子立即迎来了塞缪斯巨大的拳头。李虎丘在巨拳压身前的一瞬间,猛的释放出丹田之力,胸前鼓荡,同时手中寒光一闪,一把飞刀被他用作匕首猛刺塞缪斯前心。外人看来,那样子竟是一招同归于尽的打法。

    塞缪斯面带残忍狞笑,丝毫不惧李虎丘的飞刀逼近心口,脚下忽然发力身子腾空而起,双手继续猛扑李虎丘,被李虎丘飞刀迫近的心口却换成了大腿。原来他已打定主意用大腿硬抗李虎丘一刀,务求一拳击碎这东方少年的前心。

    西方武道家更重视身体修炼,他们更看重的是身体的反应速度,对于东方武道家追求的感知力并不在乎。用下棋做比,就是西方人更注重实地,而东方人则更看重形势。二者之间孰优孰劣一时却分说不清。

    这一刻东西方武道间的差别体现的淋漓尽致。李虎丘对二人之间对战格局变化把握的一清二楚,塞缪斯一切后招都在他计算之列,他等的便是这一刻。塞缪斯的拳锋击中他前心时,拳劲还未打实在,李虎丘已夸张的向后飞退,同时手中飞刀变刺为射,正中塞缪斯大腿根儿。这一下变化十分突然,塞缪斯躲闪不及,那里顿时崩起一片血光。李虎丘再亮飞刀正要给他再补上一刀,却见塞缪斯手中火光一闪,他赶忙躲避的功夫,塞缪斯丢出的火球爆出一大片火光后,转身便逃。李虎丘手中飞刀化作一道流光追了过去,三十米外,塞缪斯发出一声痛呼后跑的更快。

    李虎丘击败了号称“神赐予力量的人”的教廷裁判长塞缪斯,圣骑士桑德隆本来就跟塞缪斯所代表的教皇党不是一条心的,见事不可为便当机立断下了撤退的命令。

    ※※※

    夕阳下,阿尔诺河静静流淌,将翡冷翠一分为二,又与翡冷翠浑然连成一体,仿佛一块双色宝玉中间天然形成了一条碧翠,更为这座城市增添一抹凉色。河流下游城郊的一片临水而建的房屋群内,劫后余生的拜火教众人都转移到了这里。

    阳光洒在河面上,把整条河都染成了金色,临河而居的一户宽敞院落中,李虎丘凝眉而立,看着燕明前手脚麻利的替重伤昏迷的奥坎·苏克换药。

    “好外甥,电话也打了,你妈也知道我脱险了,咱们就再多住两天,等他伤好了,咱们立即就回国,你就别一天到晚像个小老头似的紧巴着一张脸给我看啦,倒像是你是我舅舅似地。”燕明前刚处理好苏克的伤口,一边用冰冷的河水洗手一边对李虎丘说道。

    李虎丘道:“咱们已经耽搁三天了,国内指不定急成什么样了,再说,我老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巴陵珠的消息走漏的古怪,为什么教廷的人会对它感兴趣?他们又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福德堂里还有问题没解决,我担心家里还会有事情发生,这些人跟教会之间属于信仰之争,没听他们说吗,都斗了数百年了,这种事是咱们能参合的吗?您还是听我的,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回国吧,他们不说有渠道送咱们走吗?赶紧让他们安排吧。”

    燕明前扯开话题,反问道:“你不跟那个阿莱芒切磋技术了?头两天不是你们不是挺投缘的吗?”

    李虎丘和燕明前住进这里第一天就跟阿莱芒交流了一下技术,这样的交流纯粹是一种近似于学术交流性质的过手。之前第一次见面时李虎丘偷了阿莱芒一颗球引起了对方的不满,后来他为燕明前帮他们跟塞缪斯打了一架,阿莱芒虽然感激他,也佩服他的本领,但说到偷东西的手法,阿莱芒一向自诩为天下第一大盗,岂能甘心在李虎丘手上吃亏后不找回颜面。

    当时他提出来跟李虎丘交流一下技术,希望李虎丘能按照他的规则跟他比试一次手法和技巧,李虎丘好奇心一向极强,一听就来了兴趣。他一想,左右拧不过燕明前,一时半刻离不开,便点头答应了。

    阿莱芒提出首先跟李虎丘较量一下手指的敏感和灵活,李虎丘微笑答应。阿莱芒接着又说比完这个再比试一下开锁的速度和技巧,其中包括最新款的电子解码锁,李虎丘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意识到这是他过去从未接触过的一个领域,虽然自知多半要输但他输人不输阵,依旧微笑同意了。

    第一项比试手的灵巧度,阿莱芒说,在欧洲最灵巧的手指莫过于钢琴家的手指,而他练习手指的速度和灵敏度就是通过钢琴训练完成的,所以他第一项比试就是跟李虎丘比试弹钢琴。李虎丘经燕明前翻译后听了不禁一怔,他略作思考后点头同意了。

    李虎丘还真学过几天弹钢琴。当年他跟郝瘸子参加贼王大赛归来,郝瘸子因其助自己夺得华夏贼王称号而对他青眼有加,不仅传授他许多不传之秘,还跟他讲起过做为一名贼王级的大贼,不仅要有高妙的手法,还要精通许多旁门左道的技巧,比如熟悉各种社交礼仪,要学会化妆,并且善于模仿各种人物的言谈举止。正是那个时期,郝瘸子曾特意找了个艺术学院的老师教了李虎丘几天钢琴和舞蹈。李虎丘的钢琴技术毫无艺术表现力可言,但他那一双灵敏度远胜常人百倍的妙手却被那位老师形容为李斯特的手,末了又叹口气补充一句,真可惜了这双灵巧的手,这孩子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再美的曲子被他弹出来也会失去韵味。尽管如此,那位老师还是赞叹这说起过李虎丘的手指之灵活敏锐,即便是绝顶的钢琴大师也不能与之媲美。

    阿莱芒出身贵族,少年时曾得钢琴名家传授,弹得一手漂亮的钢琴。他的手修长有力,当美妙的贝多芬灵魂之音从这双手下的钢琴中流淌出来时,在场所有人都禁不住为之一阵神迷。这完全就是专业大师级的演出。琴声似月光洒落,钻进人们心田后绽放出各色花朵,宛如有勃勃生机盎然于眼前,使人心旷神怡迷醉其中。抛开他绚烂华丽如乱蝶舞夏的指法不说,只那饱含热情的音乐便足以让李虎丘这十足的门外汉亦为之感动。

    一曲终了,李虎丘第一个拍起巴掌,结果并未得到响应,反而迎来了燕明前不满的鄙视。之所以会这样,自然是因为他的掌声将燕明前的神思从陶然的乐曲声中拉回到现实中来。

    轮到李虎丘表演时,这厮一上来就展示出了惊神泣鬼的指法,所选的肖邦名曲在钢琴界向来被称为禁区级的曲目,即便是成名已久的大师级演奏家都不敢轻易在公开场合演奏。如此鬼泣神惊的一首曲子经贼王大家之手弹奏出来后,众人期待的本该是精彩纷呈峰峦叠嶂的演出,却立时变成了形同嚼蜡的刻板朽木,美妙的音符都化作干巴巴的敲击琴键声,连贯急骤的音乐仿佛变成了一场战争前的外交晚宴,没有最压抑只有更压抑,枯燥无趣索然无味却有惊心动魄的暗流潜伏其中。

    一曲终了,场面居然比阿莱芒热烈许多,不算燕明前,院子里所有人都积极热烈的鼓掌表示对李虎丘表演的认可。达鲁特甚至还为之赋诗一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李虎丘也没听明白。燕明前给他翻译:听这是什么声音?真神为证啊,我听到了末日的神曲,听到这声音,无论我心中还藏着多少美好,都只会剩下仓惶;看这是怎么样的表演?真神为证啊,我看到了夏日的暴雨,看到这弹奏,无论我有多不喜欢这声音,都只会送给你掌声,因为这一刻,神把一双手借给了你,却忘记了借给你他的耳朵。

    李虎丘听罢只好报以苦笑表示感谢,自嘲道:“虽然你没说明,但我决定把这首诗理解为对我的褒扬。”

    第一场比试的最终结果是李虎丘获胜,这个结果是阿莱芒自己判定的,用他的话说李虎丘没有乱弹琴,他弹奏出的音乐魔鬼听了都不会喜欢,但他展现出的技法只有神才能做到,而作为一名大贼,练习钢琴的目的就是为了拥有一双无限接近神的妙手,在这一点上李虎丘胜过自己太多。

    李虎丘虽然年少,但从入行至今他听过见过太多奇形怪状的锁头。阿莱芒为他引见的这把锁却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电子解码所,顾名思义,这是一把需要密码才能打开的锁头,整个锁头没有锁孔也不需要钥匙,只有一个密码键盘,开锁的唯一条件就是破译密码。

    面对燕明前亲手输入的新密码,阿莱芒自信满满的上阵了,两分钟后,全欧洲最快的侠盗得手了。密码锁随着他输入最后一组密码应声而开,李虎丘眼睁睁看着他用令人眼花缭乱的钢琴技法点击在键盘上,不大会儿那锁头便发出一声脆响自动打开了。他挠挠头,走过去接过那把燕明前又重新输入了密码的锁头,琢磨了片刻,一咬牙,手上发出一股子蛮力,竟生生将这把锁头拧变形了。举座皆惊中,这厮拍拍手,笑道:“我输了。”又道:“我想跟你学一些这东西的基本原理和技巧,放心,不白学你的,我也会教你一些你不会的。”

    第134章 悲离居之劳心兮,情悁悁而思归

    时代在进步,日渐普及的欧美高科技安保措施正向李虎丘的旧江湖迫近。新科技势力正逐渐改变盗贼世界的规矩,一旦跟不上这时代的脚步,就意味着某一天将要被淘汰。李虎丘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阿莱芒看来李虎丘的手法简直不属于人类应掌握的范畴,快,准,巧结合的天衣无缝。全欧洲最复杂的机械机关类锁到了这双手上似乎都有了灵性,那开锁的声音仿佛是在唱一曲臣服之音。为了能有机会学习到这精妙绝伦的技巧,阿莱芒对自己所掌握的东西毫不保留,倾囊而赠教会给李虎丘。

    据阿莱芒介绍电子防盗锁大体可分为三大类,电子感应类,密码解锁类,生物识别类。电子感应类往往需要磁卡之类的钥匙才能打开,想进入这类锁把守的地方只有两个办法,设法弄到磁卡或者破坏掉它的中央电脑。密码解锁类李虎丘已经见识到了,这东西没其他窍门,只有破译了密码才能打开,阿莱芒为李虎丘介绍了几款比较好用的破解设备,但李虎丘显然对此天分不高,任阿莱芒如何介绍他也弄不大懂这些复杂的电脑设备。生物识别型的电子锁属于很高级的玩意,开启它需要的是电脑已经认定之人的指纹或者眼角膜,拥有这种锁的地方多半是些机密要害之地,其中必然机关重重,目前为止阿莱芒也只是有耳闻。

    燕明前问李虎丘为什么对阿莱芒教授的东西不感兴趣了,李虎丘告诉鸡婆的小姨说,那些东西太精密,以自己的学历想要把阿莱芒告诉的东西研究透了华夏连奥运会都办完了,知道个大概,真有一天遇上真东西了,知道开启方法不会临时抓瞎就够了。科技含量再高的磁卡也是由人来保管的,同理,即便是最高端的生物识别类的电子锁也是由人来控制的,真遇上了,只要在人身上下功夫,就没有打不开的锁,研究那么透干什么?

    燕明前对这种新奇刺激的事情表现的极感兴趣,对这个外甥从事的那个神秘浪漫的侠盗职业同样好奇万分。叽叽喳喳总有问题要打听的样子。李虎丘却看得出她其实更多是在岔开话题。说道:“总以为断肠人在天涯,其实天涯外还有天涯,拜火教的麻烦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有麻烦的人多不胜数,咱们还是先顾着自己那点事儿吧,巴陵珠的事儿绝没这么简单,听我的,咱们回去越早越好。”

    燕明前有些不乐意,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侠义精神吗?人家帮了我,现在人家正遇上困难,咱们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又明明有能力帮一把,为什么要袖手旁观?”

    李虎丘看一眼正缓慢恢复的奥坎·苏克,燕明前看向这人的眼神里有着分明的柔情,那目光跟萧落雁看自己时的眼神并无二致,心下不由一阵阵犯难,暗忖:小姨明显是对人家生了亲近的心思,这个时候想让她抛开伤重的救命恩人只怕多半要受到极大抵触,巴陵珠一事知道的人极少,这件事泄露的十分蹊跷,想要弄清楚其中的奥秘估计不是一时半刻能弄明白的,便再给她几天时间吧。想到这,点头道:“那就再住几天,等他伤好了咱们再走,这期间如果有人找他们麻烦,我会出手帮忙。”

    燕明前闻听顿时高兴的站起身,抱住李虎丘亲了他脸蛋一下,叫道:“这才是我的乖外甥。”二人虽属至亲但毕竟年龄相差不大又没怎么生活在一起,李虎丘被她冒失的亲昵举动弄了个大红脸。燕明前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笑道:“还不好意思了?”

    李虎丘别过头去没跟她搭话,他的心头正想起福德堂中司库组里那位周青云,不禁隐隐有些担忧。

    ※※※

    港岛,嘉信斋总部。

    王秉鉴眯着眼挂断电话,从匣子里拿出一支哈瓦那雪茄,点燃后却并不吸,只用手夹着,看着青色的烟雾袅袅飘起,微微嗅了嗅,对一旁垂手站立的管家张永刚不无感慨的说道:“燕复农终于露面了,二十多年了,我总算又有机会得到巴陵珠了。”

    张永刚垂首道:“先生打算如何向梵蒂冈交代?”

    王秉鉴侧过脸看着身边低眉顺眼的中年壮汉,心头不由暗自鄙夷。嘴上却说道:“宝贝到手后自然是要献给教皇大人的,不过……”

    “放心,答应您的钱一分也不会少,只要教皇陛下能够连任,咱们跟梵蒂冈今后的合作还会更深入。”张永刚接过话头,躬身说道。

    王秉鉴摆手,掩饰住内心的真实感受,言不由衷道:“今后你便是教廷跟我嘉信斋做生意的代表了,以后不必这么多礼了,你跟随我二十多年,名虽主仆,实为良朋,既然你有幸成为神的仆人,我也只好忍痛割爱……另外也请你放心,巴陵珠一旦到手我会立即交给你带回梵蒂冈。”

    ※※※

    甬城,福德堂总部。燕雨前静静的看着面前已经风烛残年的老者。这就是让母亲受尽苦难依然痴心不悔的那个男人。她不知道那场让她不得不去北方经历一场风花雪月的风浪过去后,这个男人还有什么理由要四处流浪。望着他雪白凌乱的头发和满面的皱纹,她实在无法理解父亲究竟在执着什么。十几年前回家,留下一大笔钱后他便又离开了。如今父亲老了,除了标枪般笔挺的腰杆,他浑身无不散发着老态。

    “为什么?为什么让母亲又为你提心吊胆十六年?凭什么?凭什么让母亲痴心不悔的一直等着你?”燕雨前一扫往日稳重端庄仪态,神情激动口气充满不忿怒问道。

    燕复农神情古井不波,眼神锐利,声音沧桑而遒劲,挥手道:“因为你母亲知道我从来都把你们娘仨装在心里,我那么做自有原因,而这原因只有你母亲能够理解,我不会跟你解释,也不需要你谅解,既然明前无恙我也就放心了,有些事我还得继续做下去,不然我和你母亲死都难闭眼。”言罢,叹口气又道:“听说你找回儿子了,爸爸由衷替你高兴,家传的翠玉燕可以传给他,听说那孩子在草莽中长大,你不必因此太过担忧,千古豪杰,多出草莽,出身于江湖,少读几天书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还需抓紧才是,我看那个缠着你的洋鬼子不怎么样,你老大不小的人了,可不要在这件事上犯糊涂,我还是觉得李援朝那小子不错,凭他现在的身份什么样的人找不到?那可是全国最年轻的正部级……”

    “够了!”燕雨前高声叫道。燕复农果然闭嘴不说了。燕雨前又道:“正说您的问题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的事不用您操心,甚至明前的事情也不用您操心,虎丘的事情您说的更不算,我的儿子怎么可以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江湖人?真是荒唐透顶,好了,这个话题结束。既然明前无恙,也就不需要巴陵珠了,听您的意思是还打算离开,我想离开前您至少该跟母亲见一面吧。”

    燕复农锐利的眼神似变的温柔,表情也多了几分犹豫,嘴唇喏喏了半晌,终于长叹一声道:“见一面也好。”

    燕雨前愤怒的看着父亲犹豫的神情,听到父亲答应后,不由松口气,如果不是母亲思念这个男人太甚,她真懒得跟他开口。会是什么原因能让母亲如此甘心情愿的被这个男人一次次丢弃在家中呢?燕雨前无从想象其中的内情。她又想到了遥远的京城里,大约正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那个男人,他又为什么不结婚呢?转念又给自己鼓劲,无论如何那个男人都不值得原谅!我无法选择父亲,但让谁成为我燕雨前的丈夫,选择权只在我手里!

    燕复农看着大女儿脸上神色的变化,时而恼怒,时而温柔,时而坚定,暗自猜测恼怒的原因多半是自己,温柔的理由大约是外孙,坚定则多半是因为李援朝那小子吧。

    “这次回来我打算将巴陵珠正式传给你,今后燕家大小事务家族重担也将全交给你……”

    ※※※

    翡冷翠,阿尔诺河畔,李虎丘正兴致盎然的跟妮娜互相学习对方的语言。他的语言天赋居然很高,几天的功夫已经能听得懂许多意大利语,虽然说起来很费劲,但已经可以大致听懂周围人说的大概意思了。这大约得益于他从小成长于江湖,许多情况下他不得不掌握一些快速与各种人沟通的技巧。

    燕明前这几天过很快活,病榻上的男人已经苏醒。跟他那天魔神般的出手方式截然不同,这个人除了英俊,还是个极有幽默感的男人。每次聊天总能听到她放任的欢笑。

    李虎丘任妮娜的小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大手,坐在河边看似不经意的时不时回头向河岸上的帐篷里望。燕明前感受到他犀利的目光,握着奥坎·苏克的小手没来由因为紧张而赶忙松开。

    达鲁特从河岸后的半山住宅群中走下来,走进帐篷,看一眼病榻旁的燕明前,神色紧张欲语还休,得到苏克点头示意后才来到苏克病榻前躬身道:“圣子,咱们教的圣器神灯明天将要在罗马展出。”

    苏克脸上顿现怒色,沉声道:“找阿莱芒来!”

    第135章 琴调冷声闲虎丘。剑光寒影动龙湫

    启德机场出口处,李虎丘抓着一脸不情愿的燕明前的手走在前边,二人身后是好奇宝宝似的妮娜。

    欧洲之行恍如昨日,美丽的西欧艺术天堂翡冷翠,教廷,拜火教,精通现代科技的超级大盗,天外陨石打造的传说中有着奇特功能的神秘圣杯,这些光怪陆离的奇趣经历都已被抛诸脑后,此刻的李虎丘胸中已被另一个期待填的满满的,心中似有百爪挠心,忐忑又期待。

    犹记当日跟白狼荒原上吃烤羊喝烈酒时的心境,孤独寒冷的记忆将永沉心湖,李虎丘不是天生地养的孤儿了,李虎丘即将见到自己的母亲,跟母亲相认,守在她身边,从此过上幸福安逸的生活。抬头仰望天空,湛蓝无垠,空气中似有温暖的味道。

    停车场的角落里停着一辆宝马车,车中有两名中年男子正在向这边张望。二人相貌一猥琐,一粗犷。

    “张先生,那个小崽子就是李虎丘?”形容猥琐的中年男人对相貌粗犷的中年人问道。

    张先生正是张永刚,他点点头道:“别因为他年少就起了轻视之心,这小子不仅功夫已经入了化,并且来头还不小,据说是大陆那边一位高官的儿子,眼看就要到九七了,如无必要,尽可能别伤到他。”又道:“你号称海上贼王,这小子却被尊为华夏贼王,现在就要看看你们这两大贼王哪一个厉害了,高佬鬼,你在道上成名有二十年了吧?可别阴沟里……”

    高佬鬼嘿嘿一笑,一摆手道:“张先生尽管放心,这小子也许的确有两下子,但他是个独行大盗,我高佬鬼手下却养着一帮兄弟呢,我那些兄弟们可不是吃素的,保证把事情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张永刚素知高佬鬼在南洋地区成名多年,这家伙手底下那个团队更是文武行样样通,无论是明火执仗的绑架抢劫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某个看护严密的所在偷什么重要东西,这高佬鬼一伙都堪称南洋地区的头一份子。这伙人抢过澳城的赌场,甚至绑架过港英当局的警务署长,多年前轰动全世界的沙皇之星失窃案也是他们所为,不管是喋血街头火并警察的枪案还是偷天换日戏弄世界顶级安保公司的窃案,这伙人至今还没有过失手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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