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若儿将这时的密林周边看了一遍。阴阳双阙开了天眼,灵性有余,活性不足,就是比起了手中的千叶子带也要逊色不少。

    她先前也是听黑玉曾说过,手头的阴阳这时就是如同刚脱胎的孩童,近血则多凶戾,近邪则染邪念,眼前的这朵怪花,样子...先不论,就是那剑蕊一吞一吐,血水肆流,看着就不是善类,能兜着还是兜着的好。

    她心里也是有底,这个不行,就使唤了千叶出来,早就是将这里是陆上而非水底的事情忘了个精光。

    血气见一满脸信心,就是怪自己多虑了,两人四眼再往前方花雾深处看去,身势待动。

    匍在了地上的血天呼吸有些艰难,只能是强提起口气,叮嘱着,“谨慎。”

    血气往后一看,看着她身上的鳞甲都是紧闭着,她的心里就是苦涩,身下却不见迟缓。红米两色身影就是往前一闪。

    血天这时,眼里也是“看”的清楚,血气的身法正是她亲手调教,对她的迎敌杀阵能力,她最是清楚。

    平时在了地形特殊的冰原上,若儿脚下也是受了影响,在了这密林平地上,她的优势才是真正发挥个了出来。

    血气身影在了黑暗雾气中如同长虹贯日,若儿却是如同彗星惊空,双向而出,划入了那片浓厚的气体之中。

    幻香魔芋在了海底蛰伏这么阵时间,好不容易出了海面,又逮到了一大帮活人上岸,正是鸿运当了头,只需再几个送死的人,它就可突破身上的第三灵,变幻出第四颗灵珠。

    它这时心情却并不好,昨夜的憋得慌的怨气全都是化成了眼前的幻香,吐了出来。

    “真是倒霉”,它就是边往外吐出几口血水,边是自怜自艾着。

    在这岛上呆了也是有三百余年了,它和千叶海带有些类似,本也就是海底水族,只是母体正是瓜熟蒂落之时,就是碰到了洞君岛浮出海面,身为种子的幻香也就是跟着在了岛上安家。

    它那时虽然只有一丝灵魄,却是懂得适者生存的道理,日日扎根夜夜生长,不错过意思吸取养分,争取每一丝存活下来的机会。

    也就是如此,和它一起由着水生转为陆生的生物也是经受不住变故,都是干枯而死。

    而它就是要成功转变为路上妖花之时,身下扎根的流沙岛不知为何又是落回了水下,而后每隔十年,这岛就会出水一次,它也是反复被折腾了无数次,竟有了水路两栖的普天下唯一的一朵幻香魔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百年里,水下求生陆上存活,它也是腻烦了,一心就是求着早日能生出齐全的六颗灵滴,求得能幻化人形的第一颗灵瑙。

    这几百年来,总是有人陆续闯上岛来,其中更是不乏一些有灵有的魄水族和有着粗浅六灵的人族,它先时还是学着身旁的木灵木魄一躲在一旁。

    可是我不犯人,人却依旧来犯树木。就是因为紧挨在了逆水旁,那些愚昧的人就是一次次砍伐林中树木,又是一次次焚烧活木,这才引得了密林中的活木日渐厌恶外来的人群。

    直到又一次,它见着一灵的水族死在了林中,尸体就是在了自己的眼前。腐烂尽时,它才头次尝到了其他种族的味道,那股灵力就是被它吸收了一些。

    有了这偶然的第一次,它的修行反而快了很多,身上的灵力也是快速积累,它不再是那朵战战兢兢躲在了林中的懦弱小花。

    等到第一颗灵珠生出来时,它就有了第一项本源特技,幻香。

    自此之后,凡是到了岛上的引诱灵体和各类活物,它都设下这花香,也是那时开始,这片树林变成了流沙岛伏尸最多的地方。它更是逐渐长成了流沙岛上暗地里的密林女皇。

    今日它虽然吃了不少几个还嫌塞牙缝的粗人,里面甚至有几人还带着些道元,心情依旧很糟糕,昨晚的那口恶气越来越盛,源源不断地释放出花气。

    昨夜也是这个时辰,就是在了老远的位置,它就是感觉到了有人到了岛上。

    这些人的灵力都很是充沛,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一鱼一人,浑身散发出来的灵识更是让它心痒不已,趁着连夜暴雨,它决心今夜就是要饱食一顿。

    果然,最先上岛的一人一鱼就是冒着雨色就是进来了,才是进了密林。

    才见了空气中的人气,它就是将花香全部祭了出来,一会儿功夫,密林里就是成了今日一般的乳白色。

    这时走来的出乎意料的只有一人。一名女子,金裙比最亮的月色都要亮上几分,长发拖地闪着柔和的润泽。

    幻香心里更是高兴了几分,修道练术的求灵之人都是清楚,发为一身精华之物,发是越长代表来人的修行就是越发超群。

    这女子的一头长发及了脚踝,这正是说明,自己今夜就是可以饱食一顿了,它的第四灵还只是灵滴,这时就是发着贪婪的光芒。

    那名女子似乎并不忌讳眼前的幻想,如同行尸般在林间行走着,她的手中却是提了一盏灯笼。

    这灯笼也是长得别致,就是一尾长得极丑的扁头鱼,外面罩了个透明外壳,那鱼只是眼中发光,还是闪着黑灰白三色,女子长得很是不俗,柳眉轻扫,瑶鼻丹唇,美目之下的一粒水痣,就是当世最罕见的宝石也是要逊色不少。

    眼看她就要走出了密林,幻香这时急得花蕊都要变形了。

    女子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了身来,怒了努嘴,瞟了眼那朵猛地又冒了几口烟出来的大花,就是说了一句,“这花长得真丑。”

    幻香听了这话,俨然已经成了烟囱的它就是一卡,花雾就是堵在花蕊之中,花心先是红色,再是白色,最后如同枯萎一般,垂了下去。

    那名女子说完,提着手中的鱼灯,就是往前走去,她走了几步,又是说道:“细雨愁肠,这样走路太过寂寞。还是要送上澜歌一曲,当做来此一游的佐证。”

    只听得她如丝绸般细润的嗓音就是响起,魔芋听着歌声,花蕊之中就是沁出了几滴红汁,正是它的泪水。

    这歌声,让它又是想起当年的深海之中,还未脱离母体的那阵子温暖,身旁的兄弟姐妹也是扎根陪伴着自己一起生长着。

    落泪之后,就是见了前面的一人一灯走出去了老远,它引以为傲的幻香彻头彻尾地被无视了。

    它失了良机,又被人一番嘲弄,从那时就是一口气憋到了现在,哪能不将眼前的几人都生吞活剥了。

    其实它的花香并没有失效,而是因为君怀鲤早就没了呼吸,那扁头鱼也是一样,被活囚在了气泡之中,就是如同活鱼标本一样,也是没有了和外界接触的机会。

    这一人一鱼自然都是将它和幻香一起视做了无物。

    只是这心思单一的芋头花是将君怀鲤的那句,“这花真丑,”牢牢地记在了心头,心里也是又气又急。

    昨夜的后半夜,它就是将这几百年吞噬下去的人的样貌都是回忆了一遍,才千辛万苦的找出了一张随着商船出行的风尘女子的脸,趁着今晚有些月色,就是想要好好欣赏一番,哪知自己的脸才是刚变好,就是碰到了这么一群胡搅蛮缠的人族,它越想就越是生气,吃起人来干脆连个骨头都不再吐出来了。

    这时气体之内就是有了异动,这朵恶花也是有了几分脾气花蕊就是一吐,往前又是送出去了几口幻香,哪知香气还是没有吐出去,就是觉得出口之处被了什么东西勒住。

    它放眼仔细看去,正是旁边的树枝叶条,那几口幻香就是卡在了花喉里。这朵恶花除了人之思,更是有了听之灵和语之灵,就见它脑子也是转得飞快,就是知道这一众人中只怕是有上几个同元的木灵,这样也好,它一次也就吃了个够,同源可是一个顶三。

    它杆身上的叶子就是一动,又是长出了无数肉瘤,这一次,肉瘤却是又不一样,一下子坚*硬了起来,只见它身上各个方向的叶子都是往中间一拢,只听得卡住它的花萼的枝叶就是一下子都断了开去。它再下一叶,血气哼了一声,就是被花叶给击打中了,她身子就是往雾气中一避,就是想要躲开。

    幻香见了送上门的食物,那肯放手,它几张叶子这时就是有了弹性,穿过血气落身的方向,如春日细柳枝条逐燕般不舍不弃。

    它的叶身肉瘤就是再要触到那人的衣角时,叶身却是被什么击中,它连忙就是看去,这才发现袭击之人竟是由两个,和方才那名看着脸色惨白的女子不同,眼前这人看着气色更好一些。

    她的嘴角这时已经是带上了几分怜悯的笑意。

    幻香这时就是气愤,昨晚被人讥讽,今夜又要被人轻瞧,它可是这流沙岛的花中女皇。

    方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它也是发现这群人中有一名少女长得很是漂亮,只比昨夜的那名女子年龄小上一些,但是样貌却是俱在,不出几年一定是世间罕见的绝色,它就是下定决心要早些了解了这些人,将那名女子活养一阵子,待到再大些,样子更加美艳些的时候,再一口将她吞了干净,那张脸就是自己的了。

    它久居流沙岛,更是知道前方的君子路的奥秘,就是想早些有了动之灵,再得了百里焰漪那张美貌的容颜,届时,就是整个大陆,都是要匍匐在了它的脚下。

    眼前这名其貌不扬的女子竟然用了悲悯的眼神看着自己,它的花蕊就是一开,要将身上的幻香全部对准了她,就是要一口喷了出去,它的叶子就是转移了方向,猛地就往女子身上砸去。

    血气见那恶花又是掉转了方向,却只见若儿依旧立在正中,手上依旧空无一物,连忙飞身上前相救,就是这时,幻香绿叶已经到了,就见月光一转,光影就是一阵,那成排出动的叶子一下子黏在了一起,恶花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就见了自己的荆棘叶子被捆在了一起。

    它方才分明没见女子手上有了兵器。血气也是如此认为,就见了月下,若儿的一身米衣都是镀成了七彩月色,手中原来是拉扯着一条似叶非叶的鞭条,这时看来也是七彩斑驳,手间就是蓝光点点,似有灵图浮动。

    幻香心里一哼,普通的破叶条子也想阻它,它正要挣脱,身上的灵力就是被抽了个空,它身子一僵,一股不祥的感觉就是升起。

    场上一下子就是安静了许多,若儿才是要使眼色,就见了一旁,突然来了一阵力风,再看眼前时,血天不知何时就是扑了过来。

    四周的幻香淡了不少,她的四肢也是矫健了不少,火地蜥蜴的四肢都是如同铁楸一般,只是一会儿功夫,就将了幻香魔芋连根刨了起来。

    只见地上的土越来越多,那魔芋就是不停地扭动这身杆,却觉得身上束缚住的绳索很是古怪,它越是反抗,那绳索就是越发紧了起来,身上的灵力更是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它就是放弃了无用的挣扎。

    这时,地上的土已经被拉出了一个土堆。几人见了地上之物,都是眼里多了几分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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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8 经年往事此时殇

    幻香的扎根之处,白骨累累,老少男女,不下百具。

    骸骨白森,让人不寒而栗。这时,一阵人影就是扑了上前。老十三竟是不怕这些,手间不断地刨挖了起来。褐色的土和着人骸,他黑红色的脸上,汗水和着泪水就是一同落下。

    夜在了月色之下,显出了几分凄迷。密林之中,只听得老十三越来越急切的呼吸声。

    骨堆被刨开,又被一具具堆在了身旁。老十三这时比任何时候都要谨慎,就是一截指骨都是被他细心的安放在了一旁。他又似乎有心找着什么,最后一颗颅骨也被挖了出来。

    他才停下了手来,眼里满是悲愤,他起身避开了那些大小不一的骸骨,又是找了一圈,才是停了下来,嘴里就是说着,“没有,怎么会没有。”

    他眼里就是有了那日猎鲨时的神情,他一把扯住了那朵已经有些焉了的幻香魔芋,“船头呢,黑龙船头怎么不见了。”

    这时,地上那些意识不清的人也是陆续醒转了过来,章博渊将之前的一番异变都看在了眼底,他也不说破,只是交龙香还给了血天。

    众人这时才看见,只见前方就是站着血影子的两人,幻香魔芋不知被何人被降服,猜着该是一脸煞气的血天居多。只是这一地的骸骨又是从何而来。

    几名中宫这时都是清醒过来,长药脸上还是带着几分痛色,站立之时,脸上就是红白浮动,看着身前的情形,他就是叹了一口气。

    若儿见魔芋似乎离土之后,真的少了挣扎的力气,就是在暗中将子带收了回来。老十三这时就是紧抓住幻香,死死不放,两眼赤红。

    幻香魔芋虽然是被拉拔了出来,身上的那些肉瘤还是扎手,他的手很快就是被扎的冒出了血色,纵使如此,他还是不管不顾,就是质问着。

    血气和着血天就是站在了一旁,这时她的脸上也是没了鳞片,和着往常一样一脸的冷然。

    那朵幻香魔芋也是硬气,自打被连根拔起后,就是不吭不响,整个剑形的花蕊也是紧闭不张。

    众人见了它这乖张态度,心里就是恼恨,这朵现时已经是没了力气的恶花,竟是折损了这么多人手。

    幻香虽是离了地,脱了土,本来就是还有几分力气,它感觉若儿收了手中的子带,就是又要逃命。

    老十三的手上就是要支持不住时,只见一只手探了过来,就是又将幻香一把抓住。若儿只觉得手间又是传来一股暖洋的热流,就是全多涌入了手心之间。

    魔芋这时就是叫苦连连,它先前还以为是那子带有着几分神奇,这时看来,原因正是出在了紧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上。

    它寄居海底多年,对着陆上生物也是不甚了解,只是觉得这少女的手心很是古怪。

    若儿这时也是不敢随意催动手上的花物,只能是用手紧抓住魔芋,就是如此,那微不可见的霸道蓝光还是显露出了它的霸道本性,至于感觉,就只有在了她手心的幻香魔芋才有了感觉。躲在她怀中的千叶就是幸灾乐祸着,看着好戏。

    这时,虽然是制服了恶花,密林之中只是少了那层花雾,这时再看,那条来时的小路依旧不见踪影。

    长药这时憋得一肚子的气,也是上前加入了拷问的行列。

    幻香这时正是摸索着若儿手心的那股怪力的来源,更是不吭气,这时干脆连着花萼也是闭合了起来。

    身后的几人,这时也都是各有所思。烈明痕这时就是想起了刚才的幻象,只见幻影之中,百里焰漪就是和着身旁的齐傲世,相拥相靠,更是看得他几乎肝胆欲碎。

    他的脾气就是烈如名炎,他这时又是看到身旁,百里焰漪柔声询问着齐傲世,自自己又是被晾在了一旁,更是将怨气都是撒在了眼前这朵哑巴花身上。

    只见他手中祝矛就是突发,也不顾那恶花就是在了若儿手里,就是一气穿刺了过去。

    血天听得风声朝着这边而来,手中红月蝉就是再次出现,只听碰地一声,烈明痕被震得退开了几步。

    血天的身子也是出乎意料的振了一下,两把红月蝉的颜色也是变了一下。

    “好霸道的火器,”血天心中暗想,身上确实一下子弥漫出了炎墙。

    若儿的手依旧是尽握住恶花,只是一双眼里多了几分惊色,她也是被这人的无礼举动一惊。

    站在身后的齐傲世也是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看了月下少女脸上多了一丝惊色,眼就是在了米衣少女因了微怒而越发闪亮的眸子里多停留了几分。

    旁边的斐妄眼里突地起了两团红火之色,手就是举在了空中,他也想抢将出来,就是见了血天的举动,才强忍着没有呼唤出火龙来,对着这些人,他的眼中又是贴几分恨色。

    长药这时也是怒声训道:“明痕,是谁允你随意出手的,伤了旁人可是怎么事好,况且...”他这时走得近了,也是发现,这些人中脸色如常的只有若儿和血气两人。

    “没了她们,我们今晚只怕是要被困死在了这没有出口的密林中了。”他说完,对着若儿和血影子几人鞠了一躬。

    他行完礼朗声谢道,“这份情谊,国道馆一定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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