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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说毕,李彦身后随行的一名内侍上前,将一只明黄锦袋捧给李成。

    李成接过锦袋,笑道:“公公亲自来送,真是让李成不安了。”

    李彦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笑道:“大人不必客气,老奴亲自前来那是应该的。”

    李成忙跟在身后,亲自将李彦送出大门。回到书房,李成打开锦袋果然发现袋中除了五锭银子之外,果然还放着一份写好的奏章。

    李成拿着奏章,心情有些沉重。眼下的朝局,蔡京等人正斗得的不可开交。自己接着皮蛋掩人耳目不想被卷进去,看来这个目的已经被蔡京察觉了。

    如果按照李彦交代的,把这份奏章交给徽宗,那么一名正直的官员就可能因此而直接丧命,其中很有可更是蔡京一伙为了清除政治对手而利用自己出头,后果无论怎样,都会有李成来承担。

    而蔡京党羽众多,却偏偏来找他,这就让李成敏锐地感觉到,这很有可能是个巨大的陷阱!如果不是利用李成来铲除对手,那就更可能是蔡京向李成下手了!

    想到这里,李成紧张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一些。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就可以想办法解决,眼下这封奏章决不能递上去。只是眼下李成的实力无论如何都不是蔡京的对手,决不能正面为敌。想要全身而退,还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第三十八章 进退之间

    李成首先想到的是康王赵构,可是赵构目前除了一个皇子的身份,远远没有能够和蔡京相争的实力。而且康王赵构的敌人其实只是太子,让他为了李成出头和蔡京作对,根本就不现实。李成若想扭转对自己不利的局面,就要想办法另找靠山,而且还要不引起赵构的猜疑。

    思忖之间,忽然想起,济王赵栩或者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李成和他并没有多少交往,平时皮蛋也是派人送去,并没有见过。这时,贸然过去反而显得虚伪。

    想到这里,急忙向守在门外的孙园道:“你知道济王赵栩吗?”

    孙园闻言,忙进来躬身道:“济王乃是诸位皇子中最受皇上宠爱的,官人若是想要去见济王,奴婢担心康王因此而误会。”

    李成倒是知道徽宗的这些皇子,再后来的靖康之乱中都大多惨死,这为皇子应该也是凶多吉少。听到孙园的提醒,他不觉点头道:“只是不知道康王什么时候有时间,这几日恐怕没什么时间见面。”

    孙园想了想,躬身道:“不妨奴婢先去王府向王府的管事打探清楚,看王爷有没有闲暇。”

    李成看了一眼孙园点头道:“这时候蔡京恐怕会派人盯着我们的行踪,你帮我想想,看有什么合适的地方我和王爷还是秘密见面为好。”

    孙园闻言,惊讶地看了李成一眼,思忖半晌,才小心地道:“目前来看,只有瓦肆行院这些地方比较合适。只是又恐人多眼杂。不太合适。”

    李成仔细想了想,点头道:“我们改扮成普通人前去,只要不被外人知道身份就好。”

    孙园忙小心地道:“奴婢前往王府,是否也要改扮形貌?”

    李成看着孙园,皱眉道:“今晚不要被外人发现我离开就行,你看着办吧。”

    看着孙园转身离开,房间里只剩下李成一人,不大的书房反而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李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向正房走去。

    素娥正在亲自把一坛腌制好的皮蛋取出来,小心地把皮蛋外面的麸皮去除干净,放在身边的一个瓷罐里。

    看到李成进来,素娥一边把瓷罐封好,放在桌上,惊讶地道:“官人脸色不好,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成看了一眼瓷罐,点头道:“你先取出三十枚皮蛋,我等下送到济王府上去。”

    素娥诧异地点了点头,把守在门外的蕊儿叫进来吩咐了几句,这才皱眉道:“三十枚皮蛋,送到王府恐怕有些不够,毕竟是皇上最喜爱的皇子,官人不妨多拿些。”

    李成点头道:“正是,那就拿上五十枚吧,这样总是说得过去了。”

    这时,蕊儿拿着一个大红锦盒进来。素娥上前接过,示意她退出去,这才亲自打开瓷罐从里面取出皮蛋放进锦盒内,低声道:“夫君从前从未和济王来往,这时忽然前去,未免突兀了,不妨另外想想办法。”

    李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蔡京之子蔡攸你可听说过?”

    素娥闻言,猛地抬眼望着李成,皱眉道:“官人难道不知道蔡攸?”

    李成疑惑地道:“你知道多少?我从前似乎听人提起,却没有在意。”

    素娥点头道:“蔡攸此人虽然是蔡京长子,却比蔡京更加狠毒,蔡京上次被皇上罢相也是蔡攸屡进谗言所致。妾身在瓦肆中卖艺,深知百姓都对蔡京父子恨之入骨,对这蔡攸更恨三分。这人为了名利上可谗害父亲,下可暗害兄弟,是个人人痛恨的坏蛋!反正啊,蔡京父子三人汴梁城中哪个不骂呢?”

    李成心中一动,立刻追问道:“你说蔡京上次罢相,乃是蔡攸干的?他们是父子,为什么会这样反目成仇呢?”

    素娥摇头道:“蔡京父子的事情,妾身听父亲说过,也听瓦肆中其他的街坊说起,才知道一些,官人若是想知道这些狗咬狗的内情,恐怕要仔细打听才行了。”

    李成忽然想起,既然蔡京父子早已反目,这次青州知府上奏的所谓奏章说不定正是蔡京对付自己的一个圈套!

    想到这里,立刻叫人去将孙园叫回来。正等的心急的时候,终于看到孙园一身粗布棉袍满脸惊讶地跟着李安走了进来。

    看到孙园,李成这才松了一口气,示意李安出去之后,这才点头道:“你知道不知道蔡京父子的事情?仔细和我说说。”

    孙园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危险,小心地想了半天,才低声道:“蔡京一向得皇上信任,蔡京之子蔡攸更是因此而深得皇上信任,有时候甚至在皇上面前弹劾蔡京,这次蔡京重新为相之后,由于年老体衰,很多事情都是让次子蔡绦去办,蔡攸为此很是不满,时常在众人面前提及此事。”

    李成闻言,心中顿时明白,看来李彦这次是想借自己对这时的官场不大熟悉,而且也没有什么势力,所以才替蔡京借刀杀人,他在中间谋些私利。只是他能有多大的利益呢?这六贼的关系还真是盘根错节,纷繁复杂啊!

    如果是蔡京父子之间的争斗,那倒正好让他们窝里斗,自己决不能按照李彦说的去办。这就要想个巧妙的办法,让蔡京的这次计划胎死腹中才行。

    想来想去,李成还是觉得和自己同样担任中书舍人的何栗是个不错的人选。这些读书人只要自己巧妙激将,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办成这件事。

    想到这里,忙向孙园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中书舍人何栗这段时间的行踪,想个办法,让我能偶然遇到他。”

    孙园看了李成一眼,皱眉想了想,拱手道:“官人稍候,奴婢这酒带人前去打探这件事。”

    李成点了点头,看到孙园离开,这才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下。大年初一就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真是一个不好的兆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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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一阵悠扬婉转的歌声划破寒冷的北风,在一座繁华的府邸院中飘荡开来。

    装饰华丽的房间内,一名三十多岁的青年人,身穿天青色锦缎夹袍正斜倚在熏笼上,揽着身边歌妓端着手里镶着红宝石的黄金酒杯,得意地欣赏着眼前歌妓动听的歌声。

    旁边,李彦色迷迷地盯着那青年身边的歌妓,笑道:“蔡大人,这次的事情,我可是亲自出面的。李成那傻子,这时一定急的团团转,只要他真的把奏章递上去,蔡老大人的相位恐怕就难以保全了!哈哈……哈哈……”

    这青年正是蔡京长子,蔡攸,这时闻言,得意地将酒杯里的酒仰首饮尽,笑道:“这次也是李公公提醒蔡攸,朝中还有这样一个不知道我们父子内情的西域人,真是天助我也!日后若是真的能取代父亲,蔡某一定不忘李公公这番相助之情!”

    李彦放下酒杯,嘿嘿笑道:“蔡大人是要取代令尊翁,老奴要取代的可是梁师成梁大人,我们各取所需正是最合适的联手啊!”

    蔡攸冷笑一声,一把扯开身边歌妓的上衣,用力揉捏着那丰满雪白的酥胸,俯身吻去,歌妓低吟一声,满脸痛苦却不敢有任何反抗。直将旁边的李彦看的直吞口水。

    半晌,蔡攸忽然冷笑一声,一把将那歌妓推开,那歌妓立刻急急退下,雪白的肌肤上隐隐可见斑斑吻痕。

    “我父亲这次复职竟然把大权都交给蔡绦这小儿,当真令人生气!既然他不仁,那就不要怪我这做儿子的不义了!”

    第三十九章 家中之乐

    大年初二,李成刚起身换了衣服,正要准备吃早饭,就看到孙园的身影在门外晃了晃,急忙扬声道:“孙园,快进来。”

    旁边正和他一起吃饭的素娥笑道:“孙园大约还没吃饭,先吃了饭再说吧。”

    她话音刚落,蕊儿便出去叫人搬进一个脚踏进来。

    孙园进来行了礼,小心地道:“奴婢打听清楚了,蔡攸和蔡绦兄弟都极好美色,时常出入青楼妓馆,最喜欢去的是醉红楼和李家行院。过年这几天,蔡攸却并没有出入这些风月之地,只是蔡绦这几天时常在李家行院的倚春阁流连。”

    “蔡京,蔡攸,蔡绦……”李成一边思索着三人的关系,一边仔细分析着孙园这些情报里所包含的各种信息。

    这时,旁边素娥吩咐蕊儿,将桌上的早膳拿了几样,放在下面的矮几上,孙园忙谢了,坐在脚踏上一边吃早膳一边等着李成的吩咐。

    放下碗筷,李成看着孙园,低声道:“你准备一下,我们晚上去倚春阁散散心,看看蔡绦究竟实力如何吧。”

    孙园并不知道李成的目的,只是小心地笑道:“这几日正是青楼妓馆最热闹的时候,官人去了,不知会惹来不少妓娘争风吃醋呢!”

    李成看到身边的素娥,有些尴尬地点头道:“今晚我们是有正事前去,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素娥在旁边微微笑道:“妾身知道的官人的为人,自然放心,官人尽管前去便是。”

    李成闻言也笑道:“今晚就不在家里吃饭了,晚上让锦娘她们陪你吧。”

    素娥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有件事正要同官人说起,今年过年,妾身另外加了一两银子给锦娘和秀娘两人做年节这半个月的花销。前日官人答应把玉娘留下,妾身觉得玉娘这次死里逃生,总是怪可怜的。便做主也赏了一两银子,没想到刚刚听蕊儿说昨晚这两个丫头为此还动了肝火,唉!”

    李成微微一怔,诧异地望着素娥道:“这两个丫头真是……”

    素娥无奈地摇头道:“玉娘身份低微,这次的赏赐乃是怜惜她身体尚未好全,需要保养,所以才和她们一样。都是我没想的周全,原该同时也加赏锦娘和秀娘才是。”

    李成皱了皱眉,点头笑道:“那这样吧,让孙园再拨出十两银子,五两你拿去买些零嘴什么的,其余锦娘和秀娘每人二两,玉娘一两算是我给大家的年终奖金吧。”

    “年终奖金?”素娥念叨了一遍这个奇怪的名词,笑道:“我那些就不必了,就拿出五两分别赏了吧。唉,家里的事情还要官人操心。妾身真是愧疚呢!”

    李成拉着素娥的手,笑道:“算是犒劳一下大家,只是家里的钱,夫人自可随意使用,我可是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夫人了。”

    素娥微微一笑,摇头道:“恐怕那两个丫头还在生气,官人何不过去哄哄?这段日子,官人恐怕还没有见过两个丫头吧?等下妾身弄了叶子戏,大家一起玩玩。一来解闷,二来弄点彩头大家乐一乐。”

    李成笑道:“这倒不错,只是你帮我想想,看弄什么彩头才有意思?”

    素娥笑着点头道:“这个倒不用费心,年前妾身就已经准备了小银锞子和几贯春钱,反正就图个高兴。”

    说着,吩咐蕊儿把银锞子和春钱拿出来。蕊儿答应一声,转身去了。片刻才拿着一个大红托盘进来。李成看时,却见是些小小的银元宝,只是比普通的银锭多点图案装饰,大约每个只六钱,和一些古代小说里的记载相差无几。只是那些春钱让李成十分感兴趣,这些钱形制上和普通铜钱差不多,只是重量是普通钱的一倍,钱上铸造的字大多是些吉利话,什么“万事如意”、“魁星临门”、“花开富贵”等等。

    李成拿了两枚春钱放在手里仔细打量,心里却在思索这钱在后世的价值。便听到院子里隐隐地传来一阵笑声,抬头去看时,果然看到打扮的焕然一新的锦娘和秀娘相伴而来。

    看到李成和素娥,两人急忙上前同时行礼道:“奴婢见过官人,见过夫人!”

    李成忙笑道:“你们随便点,反正今天闲着,你们们没有回家看看去?”

    锦娘抬眼看了一眼李成,轻轻笑道:“正要来向夫人说呢,若是明日没什么事,锦娘想求个恩典。这几日想回去看看爹娘,好让他们放心些。”

    李成打量着锦娘,看她穿着粉红的织金宫锻棉袍,头上也戴着一对金簪子,手上套着狐皮笼袖点头道:“回去多穿件衣服,免得回来着了凉。”

    素娥在旁边皱眉道:“怎么只戴了两个金簪子?上次打的金钗呢?还有上次官人送的那只和田玉镯,都戴上回去。另外我刚做了一件白色的狐皮大氅,你也穿上吧。你也终究是咱家的人,叫王府那些人看到,也不坠了咱家的名头。”

    李成闻言想说什么,看到锦娘眼中那难以掩饰的笑容,又放弃了。只好笑着看三人玩游戏,大约是习惯了一些,两人略微放松了不少,素娥命她们脱了外衣,三人在矮榻上围坐了,叫人温了酒端上来。素娥看到端了酒来,提出玩骰子,知道李成不会,便只让他在旁边看着,叫来蕊儿做令官。

    掷骰俗称色子,这种游戏在中国已经流行了数千年,最早可以追溯到商周时期。自唐代以来,尤其到了宋代由于禁止民间赌博游戏,所以这些东西也只能在年节的时候才可以见到。

    三人每人一只小小的梅花杯,由锦娘的丫鬟上前倒了酒,蕊儿拿了签筒,随意地抽了一只竹签,看上面画着一枝腊梅,笑道:“要掷梅月令,正巧合了咱家园子里的那几株梅树了。”

    素娥在旁边笑道:“这倒是个好兆头,就玩这个吧,看谁先醉了,就把那份彩头分给还能坚持到最后的。”

    锦娘笑道:“玩这个,还不醉死了?夫人真是难为人了。”

    素娥看着秀娘,微微笑道:“咱今天只用小杯,到不为胜负只为个热闹。若是能得个好彩头,说不定应在你们两个身上了。”

    秀娘看了一眼身边的锦娘,软软地笑道:“真是羡慕锦娘姐姐,能这样去看看父母。”

    李成点头道:“秀娘的父母在乡下可好?若有什么困难,只要我能帮忙,你就说出来。若是平日的生活费用,就向夫人说明,她也不会拒绝的。”

    秀娘瞥了李成一眼,幽幽地叹道:“自从出了王府,每月都有一两银子的份例,夫人还时常赏些首饰头面,倒是十分体面呢。”

    锦娘在旁边笑道:“快些玩吧,说这些到不如将来好了,回去看看,那才是体面呢!”

    素娥向蕊儿笑着点头道:“即然这样还是快些开始吧,都等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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